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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 -【愛.耍花招之三】愛情家樂福 [打印本頁]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16 PM     標題: 葉小嵐 -【愛.耍花招之三】愛情家樂福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0-7-22 03:36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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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啥?她是專門勾引男人的妖嬈狐狸精?
別開玩笑了,擁有這樣的長相是她一輩子的痛
從小到大飽嚐人情冷暖,指指點點更是家常便飯
總是暗暗祈求老天爺,給她平胸和平凡的臉
最大的志願就是當家庭主婦,奉公守法過一生
沒想到會遇上那存心擺爛的男人,讓她欲哭無淚……
可惡!她若不是中了邪就是中了蠱
明知道他不是善良角色,還是被耍得團團轉
他假仁假義的幫她安插工作,逮到機會就想整死她
表面上宣稱絕不吃窩邊草,暗地裡對她這樣又那樣
爽快的吃乾抹淨之後,任由她陷入情網難以自拔
他卻沒打算為了她反抗外來的阻力,甚至花心搞劈腿
夠了,她深深明瞭強求的愛情絕對不會長久
如果他無法為她神魂顛倒,她只好放棄走入他的世界…
【出版日期】2009/07/03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珍愛晶鑽BK028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18 PM

第一章

  幽靜的校園中,學校老師為國三生特別開了一堂輔導課,希望即將踏入高中的他們在面對另一個學習生涯的開始,可以更加確立目標,勇往直前。

  男老師站在講台上,「16號,說說看,你未來的志願是什麼?」

  被點名的霍穎瑤站起身,「我的志願是當家庭主婦。」

  她有一雙單鳳眼,又黑又濃密的眼睫毛不停的眨動,雖是一頭清湯掛面,可是那身段、那嬌媚的眼,連男老師都分心了幾秒。

  果不其然,有些同學低頭竊笑。

  「拜託!狐狸精還裝清純喔!」

  嘻嘻笑聲傳進耳裡,霍穎瑤洩氣的坐下。

  從國一下轉入這間鄉下學校到現在,她莫名的變成一個……不,是一隻狐狸精。

  轉學生的身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最大因素是她那有如吹氣般不斷長大的胸部。

  無論是放學時間、中午休息,甚至下課十分鐘,那些沒長腦的國中發情男生只要看見她形單影隻,就在她背後亂吠狂叫。

  「霍穎瑤!大騷貨!」惡劣一號唯恐天下人不知,還將手圈在嘴邊,當成擴音器。

  「公共汽車!」惡劣二號邊叫邊做出猥褻動作,像狗一樣攀在另一個同學的身上,搖著他的腰,哀哀亂叫,「啊啊……嗯嗯……嘿嘿喝……」

  謠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後來現代名詞出現了,她才知道自己算是被整個校園群體「霸凌」。

  狐狸精三個字如影隨行,一直到她國中畢業,好不容易考到台北的學校,老媽在她北上之前硬是要帶她去算命,她也不忤逆,乖乖的跟去。

  算命仙一等她落坐,犀利的眼眸便上下打量一番,「你女兒是狐狸精投胎,這輩子沒有婚姻緣,只能當人家小的,要小心婚前懷孕。」

  「那怎麼辦?」女兒就要北上了,霍母非常不放心。「她就是這副妖艷的樣子,討厭啊!師傅,你幫幫忙。」

  算命仙搖頭,歎息再歎息,最後勉為其難的開口,「那……看要不要幫她斬爛桃花,免得問題多。我是不做這種事的啦,不過看在孩子還小,唉……」

  「要要要,師傅,麻煩你了。」霍母心急的說。

  霍穎瑤有氣無力的看著老媽,神情哀怨。

  可不可以給她平胸又平板的臉啊?

  不過老天爺一向自有安排,哪聽得見她小小的哀求?

  她只能頂著美艷的臉孔,負笈北上。

  學習從排斥自己到接受,過程簡直慘不忍睹,還好她生性樂觀,有過人的毅力,以及越挫越勇的個性,不然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只是因此就要她升上高中後醜化自己,以求舊事不要重演嗎?

  若是這樣,那就太不瞭解她了,當她度過那悲慘的國中生活之後,會決定北上,就是要做自己。

  大學畢業後,若不是上班時間,她就用心的刷睫毛膏,讓她的翹睫毛看起來比假睫毛還假。

  每次出門約會,一定會有朋友向她提出問題。

  「穎瑤,你去哪兒買的假睫毛?好自然,好好看,不會翹到很離譜,又不會太長、太假,好像真的喔!」

  「是真的。」霍穎瑤眼神流轉,眨動幾下眼睛。

  「世真德?哪裡的世真德?在後火車站嗎?」

  她媚眼一拋,神韻狐媚,超有女人味。

  朋友羨慕到快要昏倒,「噢,我是女人,都會被你這隻狐狸精迷倒,你一定要告訴我,是哪間世真德?」

  「呵呵呵……你去等死吧!」霍穎瑤嬌笑的說,把怒氣隱藏得很好。

  現在她是奉公守法的小小文編,雖是經過非人類的成長過程,但還是健康樂觀,不怨天尤人,連報復害人的心都沒有。

  只是,為何老天爺還是沒長眼?

  她坐在公司外面,回想剛剛發生的事。

  誰來告訴她,究竟是誰的錯?

  今天一大早,老總的老婆就跑來公司鬧,說老總外面有女人,她在茶水間便聽到外頭吵鬧,知道要盡快避開,所以很低調,也很安分,心想,等安靜一點再溜回座位,沒想到她才走到一半,又聽到狐狸精三個字。

  那真是一場混亂,她摸了摸還在痛的頭,想了一下剛剛的情況。

  身材雄壯厚實的歐巴桑衝了過來,那氣勢彷彿大象過境,手指著她,大聲叫道:「就是你!我看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儘管擁有長期被人辱罵的經驗,霍穎瑤也在瞬間呆住,小嘴微張,伸手指著自己,「我?」

  她今天算是沒化妝,只擦防曬乳液,還這樣罵她?!這死老太婆是哪一隻眼睛看見她有狐狸尾巴了?

  還沒來得及得到答案,她就因為太過震驚,打翻端在手上的咖啡杯,熱呼呼的咖啡全灑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游幸子伸出魔掌,用力扯住她的頭髮,尖聲吼道:「我打死你這隻狐狸精!」

  「哇啊!我不是什麼狐……喂,你放手!」霍穎瑤又燙又痛,卻無法擺脫頭上那股蠻力。

  嚴漢勳眼看態勢不妙,趕緊衝過來,拉住自己的老婆,「老婆,沒有什麼狐狸精!你快放開穎瑤!」

  游幸子不但沒放開手,甚至加重力道,只差沒抓著她的頭去撞牆。

  「你放手!快放手!」霍穎瑤感覺自己的頭皮快被拔掉,脖子幾乎扭傷,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這女人是拳擊手嗎?

  居然抓著她的頭髮不斷的旋轉。

  游幸子哪可能放手,根本已經殺紅了眼,直到一個低沉穩重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媽,放手。」

  霍穎瑤耳鳴又暈眩,看見一雙球鞋慢慢靠近,接著老總的老婆似乎清醒了,下一秒,她的頭皮得到舒解,脖子得以自由轉動。

  不等她抬起頭、挺直腰,那嗓音沉穩的男子以不容駁斥的氣勢下令,「請你先離開。」

  霍穎瑤求之不得,不過在離開前,她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心想,他應該是老總讚不絕口,卻從沒現身的兒子,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於是,現在是上班時間,她被迫像個瘋子坐在路邊,頭髮散亂,衣服皺成一團,錢包在公司,連手機都忘了帶,沒法打電話叫婕綾她們來救她。

  她哭不出來,有一股直竄上心頭的憤怒。

  這年頭的人都瘋了嗎?光憑外表,就認定眼睛看到的是事實?

  霍穎瑤越想越生氣,還想起國中時受到的不堪與委屈,怒氣頓時爆發開來,氣呼呼的站起身,大步走進廣場前的一家連鎖藥妝店。

  手上拎著一個籃子,她搜括了架子上所有的眼部彩妝用品,還有一支適合狐狸精的口紅和一支唇蜜,然後走到櫃檯結帳,堅定的問:「小姐,可以在這裡直接化妝嗎?」

  櫃檯小姐點頭,有禮的說:「可以,請……」

  霍穎瑤對週遭的人群視若無睹,直接拆包裝,開始化妝。

  不一會兒,她完成了完美眼妝,彷彿一勾挑便能秒殺一個男人,然後怒目瞪向旁邊對她行注目禮的人,果不其然,聽到幾縷幾不可聞的抽氣聲。

  天哪!簡直就是狐狸精再現。

  女客人趕緊撇開視線,不過沒忘記看清楚她手上的睫毛膏品牌,然後假裝平靜的走向化妝品區,拿起睫毛膏,來到櫃檯結帳,同時悄聲詢問櫃檯小姐:「是這條睫毛膏吧?」

  櫃檯小姐會意的點頭,「她現在正在上唇蜜,要不要連唇蜜一起帶?」

  「啊!要!」女客人猛點頭。

  櫃檯小姐直接從櫃檯下面拿出產品,利落的結帳。

  霍穎瑤依然怒氣衝天,塗上口紅和唇蜜後,開始梳理被抓亂的頭髮,很快的,有彈性的鬈發在胸前彈跳。

  女客人像是看了一場化妝秀,自言自語,「有……有沒有賣那頂假髮?」

  霍穎瑤收拾好東西,大步走出藥妝店。

  在搭乘電梯上樓之際,她看著鏡子,鏡子裡的女人雙眼妖媚有神,她咬咬牙,看清楚自己,也接受自己。

  電梯門打開,她走出電梯,推開公司的門,走了進去。

  坐在門口附近的亞麗塔看見她,差點合不攏嘴,「穎……穎瑤!你怎麼又回來了?老總的老婆還在裡面……」

  還在是嗎?

  就是要她還在!

  霍穎瑤筆直的走向老總的辦公室,直接打開門。

  原本站在窗邊抽煙的嚴漢勳回頭,一看見她,驚嚇到臉色發白,「穎……穎瑤?」

  她看見老總左前方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還在哭哭啼啼的老總老婆,另一個,若沒猜錯,應該就是老總的兒子,不過此時她的眼裡只有敵人,妖嬈搖曳的走到老總老婆的面前。

  游幸子抬起淚眼,看著她。

  哭?!她這個莫名其妙的被罵、被打的人都沒哭,加害者哭什麼?

  霍穎瑤雙手擦腰,突顯出前凸後翹的好身材。

  「死女人,你給我聽好、看好了!狐狸精是這個樣子,你要嘛就努力讓自己成為狐狸精,讓自己肥成這樣,再來懷疑自己的老公,何苦呢?你自己想想,你要是跟個肥得要死的男人在床上滾來滾去,活得下去嗎?還有,我這樣的狐狸精會看上那個老頭?你嘛幫幫忙,我沒那麼不挑!那桶油配你剛剛好,你還擔心他外面有女人?更誇張的是,居然跑到公司來胡鬧!」

  馬的!還抓她的頭髮!

  游幸子停止哭泣,張口結舌。

  霍穎瑤回頭,瞪著老總,大聲罵道:「是男人就該照顧好自己的女人,竟然讓她如此不安,還跑到公司來鬧!都幾歲人了,還這樣丟人現眼!」

  若不是老總一向待她不錯,平常也算好相處,她一定刮得他想要挖個洞躲起來。

  發洩過後,她的怒氣也消了一半,瞪著眼前三個人,冷冷的說:「還有,老娘不幹了!」

  她大步走出辦公室,不忘用力關上門。

  幾秒鐘後,霍穎瑤隱約聽見裡面傳出狂笑聲。

  她應該是聽錯了,狂哭還差不多吧!應該是那個瘋女人又狂哭了吧!

  當賊的人最愛喊抓賊了,就她是壞女人,永遠都不會被欺負。

  Shit!這是什麼爛世界觀?

  霍穎瑤面無表情的回到座位,開始收拾私人物品。

  同事們統統圍了過來,驚詫的看著她。

  這家公司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都干到資深編輯了,沒想到還是毀在衝動上,可是要後悔嗎?

  不!她雖然是形單影隻的在台北打拚,可是也不想因此被踐踏到沒人格。

  拿起背包,她毫不留戀的走出公司,搭乘電梯下樓。

  她很想哭,心情好沉重,可是抬頭一看,天空還是一片蔚藍。

  國中時期被欺負,她都活過來了,今天發生的事,算什麼?

  咬了咬唇,霍穎瑤抬高下巴,忍住不哭,因為臉上才剛上妝,一點都不適合掉眼淚,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後悔,也不讓自己回頭,往前走去。

  只要想起老總老婆錯愕的表情,多少安撫了她彷徨的情緒,她會一輩子記住那張臉。

  ☆☆☆    ☆☆☆    ☆☆☆

  「所以你就不幹了?」何婕綾一直是自由工作者,並沒有大驚小怪。

  「為何我覺得你的口氣聽起來好像還挺贊成的?」這是個失業率居高不下的世代,霍穎瑤連下一個工作是什麼都還不確定。

  「我很高興你總算真的愛你自己了,這樣性感的特色多好啊,幹嘛排斥自己?我喜歡你今天的眼睫毛,很好看,睫毛膏是哪裡買的?」何婕綾語氣冷涼的問。

  「何婕綾!」霍穎瑤瞪著好友,哀叫出聲。她明明沒有刷睫毛膏,那天回家之後,就把抓狂時購買的睫毛膏全丟了。

  「在世真德那間店買的。」費巧故意這麼說。

  這個笑話,她們全都知道。

  「我們是勇敢、認真的都會女子,被欺負了就要回報,不用怕人少,需要幫忙的話,加上我們三個,綽綽有餘。沒工作也很帥,我投一票支持你。」費巧一向很有俠義精神,算是給霍穎瑤打了一劑強心針。

  大學時期,縱使同班同學也不見得能建立友誼,她們一共四個,就讀不同科系,選修同一堂通識課,因為分租公寓而成為室友,是夜裡一起談心、考試前一起熬夜的好朋友。

  畢業之後,何婕綾經常提供她老姊的行頭給死黨們,她們從一開始有動機的見面,到後來的常態聚會,提不提供打扮行頭變得不重要,互吐苦水,成為彼此的垃圾桶才是見面的重點。

  「這幾天我老媽南下進香,我們花店的阿弟剛好約了一票朋友要去玩,所以我不回桃園,都住在曦寧那兒,你要不要一起去玩?」費巧開口邀約,最近正處於越夜越瘋狂的狀態。

  大家心知肚明,費巧越瘋狂,表示事態越嚴重,她和長髮老闆的情況一定不妙。

  「再說。」霍穎瑤歎了口氣,再沒工作,她就得回彰化,而那是她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其它三個女孩興致高昂,說個不停。

  「喂,先說好,這樣有人要睡沙發喔!」話是這麼說,其實丁曦寧很高興,還不忘提出建議,「我看我們來開轟趴好了。」

  咦?怎麼沒想到?

  好期待喔!

  三個女人互望一眼,伸出手互擊。

  「說定!」

  霍穎瑤苦笑一聲。有這群朋友,她要傷春悲秋,恐怕很難。

  ☆☆☆    ☆☆☆    ☆☆☆

  嚴愷之最近心情舒爽,早知道那隻小狐狸可以有那麼大的效果,他早就帶著老媽去捉姦了,這次狐狸精擦腰大呼,將過去的老媽喚了回來。

  因為是獨子,他吃過太多父母加諸身上的苦頭,這次的狐狸精事件也是,不過也因為那隻小狐狸,竟然解決了他多年的煩惱,接連數日面帶微笑的上班。

  當天那隻狐狸精甩門離去後,他在辦公室裡狂笑不止,之後老媽停止哭泣,擦乾眼淚,竟然不再追蹤老爸的行蹤。

  所以今天天氣好,心情爽,他打了通電話給老爸。

  「老爸。」嚴愷之日理萬機,講電話的同時,還得分心工作。

  嚴漢勳的手指頭不耐煩的敲著辦公桌,口氣哀怨的說:「愷之,如果你要叫我回家,那麼就掛電話吧!被你媽這麼一搞,我的公司還沒恢復正常,別說回家了,公司沒收掉就算萬幸。」他先發制人,看來是一個頭兩個大。

  「我沒有要你回家,老爸,這幾天我會回家住,只是幫老媽傳話。」嚴愷之解釋。

  「傳什麼話?她要幹嘛?還鬧不夠?!」嚴漢勳口氣強硬。

  那女人跑來公司鬧,讓他超級沒面子,要不是兒子乖順,他理都不想理孩子的媽。

  「老媽說,這把年紀鬧離婚,會讓親朋好友看笑話,所以她不要那間大屋子了,近日內要賣掉,她要你盡快把你的東西搬到你那間屋子。」嚴愷之苦笑的說,等著看老爸的反應。

  唉,一夫一妻多累,婚姻多恐怖,他怕極了婚姻,有時候覺得自己連交女朋友都怕,怕這兩老一邊一國,那就嚇死他了。

  「她不住大屋,要去住哪?」

  都多大年歲了,還鬧小姐脾氣,嘖。

  嚴愷之扁扁嘴,還是招了,「媽說她要出國唸書。」

  「唸書?!」嚴漢勳既不屑又憤怒,「我開的就是出版社,什麼沒有,書最多,你看見她讀過一本嗎?她還反對到底呢!唸書?念個屁!」

  身為兒子,嚴愷之此時能說什麼?

  「反正我話帶到了,其它的事,你自己找媽解決,我要忙了。」

  說話的同時,他聽到老爸身邊非常嘈雜,沒興趣細聽或關心,原本想要掛斷電話,卻在聽到老爸響應其它人的話語時,挑了挑眉,好奇的聽下去。

  嚴漢勳連話筒都沒遮,直接對著走進辦公室的名惠大吼:「她不願意回來公司?她不怕餓死?這年頭工作好找嗎?」

  「所以希望老闆給穎瑤合理的遣散費,畢竟不是穎瑤的錯。」名惠據理力爭,畢竟大家同事一場,而且當天的情況真的很讓人看不下去。

  「那你就叫她回來啊!我又沒要她辭職。」嚴漢勳頭大的說,他當老闆的都願意請員工回來了,員工還拿喬?!

  「可是老闆娘這樣……哪個女孩子還待得下去?現在工作不好找,對一個女生來說……」

  嚴漢勳打斷名惠義正詞嚴的話,「你別說得那麼可憐,好像我讓穎瑤去餓死一樣。」

  「可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就是公司逼的啊!」名惠氣呼呼的說,哪有人這樣欺負女孩子的。

  「那就叫她回來啊!」嚴漢勳拍桌子,宣告耐性用罄。

  「她堅持要離職。」是女生都會這麼做。名惠幾乎也是用吼的。

  「那你付她遣散費。」

  嚴愷之聽得津津有味,很欣賞老爸的漢子本色。

  之後,電話那頭似乎又有抗議聲,可是嚴漢勳用更大的嗓門吼回去。

  「又不是我罵她狐狸精,要告就去告那死老太婆!」

  哇嗚!嚴愷之幾乎要吹口哨了。老爸,不要妥協,當老闆就是要這樣……他精神上支持老爸。

  哪知,嚴漢勳下一秒便陷兒子於不義,「不然叫她去我兒子的超市上班好了,那邊什麼都缺,這樣可以了吧!」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

  老爸,你有這麼恨你的兒子嗎?

  「老爸!喂!」嚴愷之大叫,提醒老爸電話還沒掛斷,他不出聲不代表沒意見。

  「你等等。」嚴漢勳隨便回應他一聲,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兒子先擺在一邊,這些小員工什麼都不會,刁鑽最厲害。

  這時,幾位員工從名惠的身後站出來,異口同聲的說:「如果公司這麼不近人情,那麼我們全都要辭職。」

  說完,不等老闆開口,她們轉身離開。

  「什麼?連你們也要辭職?喂!喂!」嚴漢勳氣得頭髮幾乎發白,丟下話筒,追了出去。

  看!死老太婆捅出來的大樓子。

  「喂!老爸!喂!喂!」電話那頭的嚴愷之馬上驚叫。

  死老頭!居然就這麼離開了。

  他看著無聲無息的電話,頭皮微微發麻。

  身為老爸唯一的兒子,跟他相處了三十年,他太瞭解老爸接下來會幹出什麼事了。

  ☆☆☆    ☆☆☆    ☆☆☆

  「喂?你好,我是嚴漢勳的兒子嚴愷之。」

  霍穎瑤沒有想到會接到這個人打來的電話。他剛剛說什麼?她將話筒拿遠,活像看著外星人。

  「霍小姐,我是嚴漢勳的兒子嚴愷之,我想請你到我的公司上班。」他的聲音低沉,沒感情。

  「啊?」她還沒睡醒,在作夢嗎?

  發現她沒有反應,嚴愷之繼續說下去,「我們那間小廟叫做「有有魚」超市,目前小本經營,沒有什麼高尚的職稱,多半就是處理柴米油鹽等無聊小事,所以我想恐怕也請不起你,你若是嫌棄我的小公司,我百分之百可以理解你的難處……」

  霍穎瑤眉頭越皺越緊,故意不客氣的問:「你誰啊?」

  他稍作停頓,調整氣息,免得一時控制不住,爆出髒話,下一秒,再度以毫無高低起伏的聲音說道:「我是嚴漢勳的兒子嚴愷之,目前經營超市,若是你有興趣,希望你能到敝公司上班,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太有興趣,畢竟這算是粗重的工作,與你先前拿筆桿的文弱工作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翻個白眼。又來了,這個人是怎樣?自己說爽的嗎?還是有遺傳到他媽的本事?

  啊,她剛剛罵髒話嗎?

  有嗎?有嗎?

  那去刷牙好了。

  發現對方毫無反應,嚴愷之不得不捺著性子發問,「霍小姐?霍小姐?」

  「嚕嚕嚕嚕……」

  「霍小姐?」他的眼皮不正常抖動,那是氣怒到快要掀桌子的前兆。

  「你在幹嘛?」他緊握話筒,彷彿正掐著某人的脖子。

  見鬼了!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這瘋女人?從頭到尾除了嗯嗯啊啊嚕嚕咕咕,她什麼話也不說。

  「嚕嚕嚕嚕……嘩滋……呸。」

  她呸。

  最後的音效,他聽得一清二楚,電話那頭的女人在刷牙。

  刷牙?!

  她和他講電話,居然同時在刷牙?她要不要乾脆上個廁所?

  嚴愷之非常憤怒的咬了咬牙,勉強以客氣的口吻說道:「相信現在才在刷牙的你必定不習慣敝公司從早操到晚的粗重工作……」

  忍耐啊!拿筆桿的女人和拿槍的男人沒什麼兩樣。

  沒想到這回她馬上做出響應,「不會啊!」

  她連刷牙的時候都還願意用脖子夾著話筒了,這男人是在叫什麼叫?

  「啊?」嚴愷之微微愣住。

  是他說得還不夠明顯嗎?還是這女人神智不清?

  「霍小姐,我的意思是你貴為編輯,而我的經營的可是粗活居多的超級市場,恐怕不是很適……」

  霍穎瑤一點也不想聽那勉強裝出來的客氣語調,惡意打斷他的話語,「我正覺得干膩了編輯,想動動筋骨,沒想到這麼剛好。」

  嚴愷之的臉皮抽動三下,撫著直冒汗的額頭,不敢相信事情竟會演變到如此失控的狀態。

  「霍小姐,你恐怕不是很清楚超市的工作內容,不僅拿刀、拿冰,還要搬上搬下,非常勞動筋骨……」

  「就說了嘛,我想動一動,哪天方便過去正式面談?」霍穎瑤硬是反骨,堅決的說。

  這麼想打發她?平日她也是很好打發啦,可是據昨日名惠回報的消息,老總簡直是想拿掃把趕人,要不是她們幾個團結力量大,她真的會被人隨隨便便掃到一邊去喘。

  剛好她很不想讓人隨隨便便的打發,姓嚴的死男人!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她也不再出聲,直想吹口哨。

  再說啊,剛剛他不是說得很高興?

  「嚴先生,你何時方便?」

  嚴愷之依舊無言以對。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19 PM

第二章

  霍穎瑤站在巨型建築物前,抬頭看到脖子酸痛。

  哼哼,這樣的公司是小廟?

  她的確從來沒去過名字這麼難聽又登不上檯面的超市,但是至少知道二十間連鎖事業也不會是間太小的廟,只是,有必要這麼大嗎?

  原來賣蔥、賣蒜、賣尿布、賣吃喝拉撒睡等東西,可以賺到這麼多錢,那老總還賣什麼書啊?這裡可是新興的科學園區,賣間廁所比他賣書賺得快多了。

  有這麼會賺錢的兒子,卻不願付她區區幾毛遣散費?真是太過小氣了。

  本來她也沒要遣散費的意思,畢竟那天是她自己說要離職,只是公司所有的同事情義相挺,為她出口氣,要她絕不能便宜了老總。

  對於同事們的幫忙,她雖不抱希望,但是心存感謝,哪知老總會如此豬頭,完全不顧念情面,於是她的態度也變得強硬。

  可是,為何後來會變成她站在這裡抬頭看太陽?

  她刻意提早半個小時到,站在一樓看著樓層介紹,陸續有人在她身後進進出出,看來這是個熱鬧有精神的公司,她喜歡這樣的氣氛。

  大家隨興聊天說笑,衣著輕鬆簡便,每個人都互相認識,且親切和善。

  這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一樓到四樓是賣場,六樓以上是辦公室,所以超市的一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他在電話裡問她要擔任什麼職務的時候,她說什麼?

  那時她說隨便,現在卻很想敲昏自己或拔腿逃跑。

  站在這兒,霍穎瑤越發覺得自己太隨便了。

  她一介小小文編,要在這間熱鬧的超市裡幹什麼?爭取員工福利?

  不好笑,她連薪水多少都不知道。

  那天她在電話裡故意質問那個男人願意給多少薪水,他說細節等見面後再談。

  現在她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去和那個人談細節,擁有這樣一間公司以及那樣的老爸老媽,他絕不會是善良角色……

  厚,她是不是太衝動了?

  樓層介紹版上沒有九樓,她知道繼續站下去,警衛就要來詢問了,所以隨著人群進入電梯,看著大家按下樓層按鈕,沒人要到九樓,她只好伸出手,按下九這個按鈕。

  按鈕亮起的那一刻,她覺得電梯裡的每個人都看了她一眼。

  是她神經過敏?還是太草木皆兵?

  隨著電梯往上升,人群逐漸散去,最後剩下她一人。

  九樓到了,電梯門打開,霍穎瑤才踏出一步,便高度懷疑這樓層是超市的倉庫,因為觸目所及,全是堆得比人高的紙箱。

  再走進去一點點,左邊有間兩坪左右的會客室,桌上擺滿了東西,有木椅、抱枕、馬桶刷、塑料櫃、瓶瓶罐罐,以及四處散落的紙張。

  這……是要派她到邊疆放羊?

  那也得有人教她如何牧羊啊,人咧?

  她環顧四周,小聲的說:「哈囉?」

  眼前只有一條看起來像是通往後方的狹窄走廊,學校社團都比這兒乾淨整齊,她慢慢的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兩旁的紙箱,紙箱搖搖欲墜,她趕緊伸手扶正,順道推開一把歪倒的木梯子。

  「Shit……」她的小腿被紙箱邊緣刮傷。

  她後悔了,知道自己真的不適合在超市工作,不應該在名惠義憤填膺的憤慨下,就撂狠話說要直搗黃龍,他如果擺爛,要她清理這間倉庫呢?

  好,算她沒種,當做沒來,立刻轉身,準備大步離開。

  「喂。」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

  剎那間,霍穎瑤這才想到,自己的確沒見過那個人的臉,只聽過他的聲音。

  她正想要回頭好好的看看來人,他已經經過她的身邊。

  「借過一下,不然,我看你還是先跟來好了。」

  說完,嚴愷之走向電梯。

  又是背影!這樣是在搞神秘嗎?她總是瞧不見他的真面目,雖然他高了一點,但也別當她這一層的空氣太差,彎下腰,讓她看一下是會死喔?

  她小跑步跟上他,「去……去哪裡?」

  「先拿著咖啡杯,到六樓開會。」他將一杯黑色液體交到她的手上。

  開會?現在不是早上八點半嗎?她不是早到半小時嗎?

  「我……」我不幹了,可以嗎?

  嚴愷之沒空聽她把話說完,直接下命令,「你的問題等一下再說,今天場外新櫃的協力廠商會來,我的助理一大早還在泰國機場,來不及趕回來,你暫時充當我的助理,記錄會議內容……你會吧?」

  他腿長,輕輕鬆鬆走過電梯口,朝著樓梯間前進。

  雖然是一小段路,但是霍穎瑤跟得有點吃力,怒瞪著男人的背影。

  自從那天被他媽媽罵了之後,她就立誓這輩子天天都要穿高跟鞋,他不知道穿上高跟鞋就走不快嗎?沒發現他走一步,她要跨兩步嗎?

  她走得搖搖晃晃,盡量不讓咖啡灑出來,「貴公司……沒有職務代理人嗎?」

  不對,她更想問的是,貴公司不是有一種機器叫電梯嗎?為何他要棄電梯不搭,而飛快的走下樓梯?她好想尖叫啊!

  嚴愷之暫停腳步,回頭看著她,好像她問了一個鬼問題。

  她總算瞧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了,雖然只有半張臉。

  「本公司沒有冗員。」他意有所指的說,從她手中拿回咖啡杯,然後繼續下樓。

  冗員?這男人在暗示她是冗員,是吧?是吧!很好,這完全激發她骨子裡的挑戰細胞,再也管不住自己想反駁的嘴巴。

  「那證明貴公司在危機處理上一定會有死角,像現在。」她邊說邊看著腳下的樓梯,畢竟穿高跟鞋摔死不是一則值得誇耀的新聞。

  嚴愷之斜睇了身後的女人一眼,口氣嚴肅冷冽的說:「我只是順便讓你過來看一下公司的部分狀況,不然賣場裡的工讀生也可以來當記錄人員,這並不代表少了一個小小螺絲釘,我的小廟就會倒塌,你所謂的危機處理,在我的公司根本不存在,更何況小公司沒有那麼嚴重的問題。」

  所有的問題,他和宥恕都可以互相支持,替代扛下。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太多了,那……那就放她去選她想要的工作啊,幹嘛拉著她去開什麼會?

  「那就叫工讀生去啊!」她咬牙頂嘴,直想將他的背部瞪出一個洞。

  嚴愷之沒再多說什麼,任由她跟在他身後碎碎念,穿過一間大辦公室,接著推開會議室的門。

  「抱歉,來晚了。」他用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控制住現場有些紛雜的氣氛。

  「不會、不會,我們也剛到。」

  廠商代表們紛紛起立。

  「請坐,我們只剩最後商榷,今天就將合約簽定。」嚴愷之邊說邊走過人群,在前方的座位落坐。

  霍穎瑤得到他的示意,拉了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她看見每個人面前的會議桌上都有一份資料和一杯茶水,不是塑料密封的杯水,而是貨真價實的杯子,不禁稍稍感動。明明是一間不錯的公司,為何老闆如此豬頭?

  身旁的男人認真提問,也認真回答廠商的問題,手上翻閱的是一本幾乎要爛掉的會議紀錄本,他……明明很需要一個秘書,是在省什麼?

  這時,他將會議紀錄本推到她的面前,直接翻開到空白頁,手指點了一下,「從這裡開始記錄。」

  雖然對她而言,做會議紀錄只是舉手之勞,可是……他會不會太信任她了?

  她不過第一天上班,看也知道,這陳舊的會議紀錄本一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還是老闆自己記錄,這……他很討厭耶!這樣教她怎麼好意思推開會議紀錄本,大叫老娘不幹了?

  「所以試賣期間還申請不到發票?」嚴愷之眉頭深鎖,似乎對於這樣的小事也無法辦妥感到不高興。

  被點名的廠商老闆娘低垂著頭,嬌嫩的嗓音裡隱含著委屈,「不好意思,我們花店已經盡力了,不過一定可以在正式販賣前讓消費者拿著單據來補領發票,嚴先生,我跟你保證。」

  霍穎瑤抬起頭,看她一眼。嗯……花店啊,不就是費巧一直想進駐的單位?原來是被這個可愛的小女人搶走了,她也是五五拆帳?

  她偷瞄身旁的男人。好想往前翻,看看前面記錄了什麼,呵呵呵……

  「好,這部分一定要處理好。」嚴愷之語氣堅定,公事公辦。

  霍穎瑤暗暗咬牙,改天叫費巧也來用嬌滴滴的聲音跟他說幾句話。

  「那麼裝修部分還有沒有問題?我希望一個星期之內施工單位全部撤離,各位廠商若還有要修改的部分,一定要盡快跟工務部溝通,工務部的約聘人員再一個星期就撤離,到時候不要說你們,連我都可能找不到工班人員。」嚴愷之的手指往會議紀錄本上一指,提醒她,「會不會記錄?」

  她瞪他一眼,管他三七二十一,振筆疾書,秀麗的字跡接在男人龍飛鳳舞的筆跡後面,嘟囔道:「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手寫會議紀錄!」

  嚴愷之懶得理會她,「六月十二日是最後一天,十三日進場,各位還有沒有問題?」

  廠商代表們交頭接耳,半晌,說話聲此起彼落。

  「嚴先生,地板上我們要貼公司標幟……」

  「嚴先生,關於傳單,我們對於封面的位置……」

  「嚴先生,冷氣的問題,我們上次討論過了……」

  這……哪是開會啊?分明是菜市場叫賣!會議紀錄的重點是什麼?

  霍穎瑤不斷的加快速度,卻怎麼也趕不上這些人潮水一般的問題。

  「接下來請各位看一下合約內容,若有不妥的地方,我們現場解決。」嚴愷之將桌邊一大迭合約分別遞給各家廠商。

  霍穎瑤看看他。好帥,莊家喊出最後聲明,要下要快,下定離手,擲……

  「你幹嘛將筆丟出去?」嚴愷之貼近她,嗓音低沉的問。

  她趕緊將筆撿回來,繼續寫。

  人聲依然鼎沸,這次的問題換成拆帳方式,討論得好熱烈。

  「喂,拜託,我只知道五五分帳是一人一半,那六四分帳呢?誰六誰四?」這樣教她怎樣記錄?

  結果她發現那個男人根本不理她,咬住下唇,白眼一翻。管他去死,亂寫,人家怎麼說,她怎麼寫。

  嚴愷之確實是故意忽略她的問題,主要是因為她沒發現他是誰,這讓他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不過老實說,他還真不討厭開會時身旁有個奶爆腰小屁股翹的妞,尤其她身上還散發出淡淡的薄荷香。

  這怪女人,明明生得一副妖嬈模樣,卻散發出清新的綠草香,她是在演哪一出八點檔?好好扮演狐狸精不好嗎?

  他看著矛盾的她,愈發覺得有趣。她的外表妖嬈多姿,也不避諱自己曼妙的身材,可是經過幾次接觸後,他發現她的行為舉止與個性有趣極了。她有著成熟女人的身軀,體內卻是頑皮豹的靈魂。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他壓抑住奔騰的思緒,專心的開完整個會議。

  霍穎瑤收拾桌上的東西,驚訝的心想,沒想到他做決策的速度如此迅速,所以會議在一個小時內便結束。

  她在他的帶領下,步出會議室。

  「好,我們邊走邊檢討你的問題。」嚴愷之頭也不回的說。

  啊?他在說什麼?他在跟她說話嗎?他那麼高,又走得那麼快,是在跟她說話嗎?

  他穿過大辦公室,往樓梯間走去。

  她忍無可忍,大叫出聲,「喂,又走樓梯?」

  以他剛剛下樓的速度來看,上樓肯定也快,可是她今天穿窄裙和高跟鞋,而且手上還多了本厚得要命的會議紀錄本耶!他是瞎子嗎?

  嚴愷之聽到她的抱怨,停下腳步,偉岸的身軀微側,看著她,手指往前一指,「另一頭有電梯。」

  說完,他繼續爬樓梯。

  他……他就這麼走了?不是說要邊走邊檢討她的問題?

  霍穎瑤來不及說什麼,他已經從她的視線範圍消失。

  很好,這下她是要爬樓梯跟上去,還是搭乘電梯?

  氣……氣死人!

  她跺了下腳,往他所指的電梯方向走去。

  穿著高跟鞋繞了幾圈,她確定他真的很幼稚,電梯根本就在他所指的另一頭。

  霍穎瑤氣呼呼的走進電梯,按下九這個按鈕,抬高下巴,咬著牙,喃喃自語,「怎樣?你故意指反方向,我還是搭到了。」

  不一會兒,電梯在九樓停住,門向兩旁滑開。

  她整個人呆住,因為門外堆滿了紙箱,根本出不去。

  怎麼會這樣?她剛剛不也是搭電梯上九樓嗎?雖然打開之後也是看見一堆紙箱,但是沒有堆到電梯門口啊!該不會是那個男人先上樓,把紙箱堆到門口吧?

  死男人,真的是無敵幼稚!

  她硬是不相信有人可以惡意把紙箱堆成這樣,還想用蠻力推開,無奈推了半天,那些紙箱一動也不動,而且電梯門一直要關上,不斷的撞擊她的手臂和腦袋。

  夠了!她幹嘛來這種公司?

  霍穎瑤回到電梯裡,電梯門關上,氣怒的按下樓層按鈕,電梯往下。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她二話不說,趕緊走出電梯,同時有一群人魚貫的走進電梯。

  呼!總算看見也有人要搭電梯了。

  可是……為何她會來到賣場?她明明按的不是四樓啊!她……鬼擋牆了嗎?

  現在她的腳趾頭在高跟鞋裡被擠成扁花生狀,手中的會議紀錄本又臭又重,她卻莫名其妙的被送到四樓,簡直快氣炸了。

  很好,那男人果真就是要她走路!沒關係,她找樓梯間爬樓梯總可以吧!成熟女子能屈能伸,而且等一下她就要把這會議紀錄本丟到那男人的頭上,讓他腦震盪。

  可是……很詭異的是,她找不到樓梯間!

  依循著樓上的隔間,同樣的位置變成一整區內衣專櫃,這……這是什麼鬼建築啊?

  霍穎瑤面對一櫃櫃內衣,粉紅蕾絲飄啊飄,簡直想殺人,差點將手上的會議紀錄本扔到地上,用腳踩踏。

  可惡!她和那男人以及這棟建築槓上了。

  問人!她不恥下問,總可以吧!

  本來若是她自己想離開,那麼說走就走也就算了,大家未來就當做不認識,可是現在有人要看她笑話,她就不走了,怎樣?就算爬外牆,她都要爬上九樓,將那個死男人碎屍萬段。

  霍穎瑤來到一名中年工作人員的面前,手指著前方很詭異的電梯,「請問,那部電梯可以上九樓嗎?」

  「九樓?不行,要到九樓,得搭乘一樓大門旁的電梯,賣場內的電梯只能上四樓和六樓,而且要有磁卡,到六樓才會開門。」

  工作人員說得很清楚,她卻聽得很模糊。

  「那九樓的人怎麼下來?」

  「九樓?我剛才說了,九樓要搭乘一樓大門旁的那部電梯才能上去,不然就是四樓剛好有人要進去,你就出得來,否則你可以出來,但是沒人按九樓,你絕對上不去。」

  這裡的員工腦袋都這麼清楚?為何她怎麼聽就是不懂?

  「那……那部電梯可以到達這棟建築的每一個樓層就對了?」

  「不行。」

  霍穎瑤幾乎崩潰,「那是怎樣?」世界上有這種電梯嗎?

  「就一樓大門旁的那部電梯只通一、六、七、八、九樓辦公室,那邊那部電梯只通賣場內一樓到四樓,另外那部是貨梯,只跑一樓到五樓,不過都要磁卡喔,不然每個客人都可以跑進我們的辦公室,那還得了?小姐,沒那麼難懂啦,就是要上樓得在一樓大門旁搭……」

  她在心裡哀叫,她是在上研究所做學問嗎?不過幾層樓上上下下,有這麼難嗎?

  她放棄了,問清楚樓梯間在哪兒,決定走樓梯間。

  熱心的工作人員跟在她身後,提醒道:「小姐,樓梯間只提供一樓到四樓賣場喔!」

  好想死……

  「那我要怎樣上九樓?」她要掐死那個男人。

  「你可以搭乘任何一部電梯到一樓,出去後再繞到大樓正門,搭乘那部電梯上九樓;或者你等看看有沒有人要上樓,請人家幫你按四樓,你走出電梯後,走樓梯……喂,小姐……」

  她沒有要考研究所,請不要再說了!她放棄,乖乖去一樓,總可以吧!

  ☆☆☆    ☆☆☆    ☆☆☆

  二十分鐘後,她再度來到九樓,一樣堆滿了紙箱,但現在她只想放把火,將這堆礙眼的垃圾燒了,也或許她的怒火就可以把這些紙箱燒成灰。

  人在氣怒時果然能激發尋找獵物的本能,她這次竟然順利的找到他的辦公室,極不客氣的站在吹著冷氣的他的面前,一把怒火幾乎把他燒了。

  嚴愷之也不賴,劈頭就說:「我想霍小姐已經對我們這個小廟有了初步的認識……」

  老娘不幹了!

  她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不過讓她先喘口氣,她就吼給他聽。

  嚴愷之好整以暇的看著怒髮衝冠的她,心情大好,「若是你對敝公司有不適應的地方,我可以理解,所以若是你不願意待在這樣的公司,我也不會覺得你的選擇有誤,所以……」

  「所以呢?」她咬咬牙。

  他雙手一攤,「所以謝謝你的到訪。」送客。

  若她就這樣被送出門,那太小看她了,雖然她非常想把會議紀錄本丟到他的頭上,可是瞧瞧他那得逞的嘴臉,她改變主意了。

  「所以我的職位是什麼?」她嚥下一口氣,努力做深呼吸。

  嚴愷之收回雙手,撐著下巴,仔仔細細的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或者該說這個女人就是很剛好的啟開了他某條沉寂已久的神經,那高中時期才有的衝動與快樂。

  他與理智的自己做著拉鋸戰,可是身體裡浮浮動動的費洛蒙氣息很活躍,深陷在放她走與留下她的煎熬中,現在他並無心經營感情,放她走才是王道,可是……他太清楚這個可是是什麼了。

  嚴愷之毫不避諱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記不起那一夜,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只是希望此刻她好好的記住他的臉。

  霍穎瑤直到此時才算真正與他會「面」,她超不想相信這個人是老總和他老婆的結晶,那高挺的鼻樑、濃黑好看的眉毛,在在澆熄她的怒氣。

  沒錯,人是視覺性的動物,不過現下要她說他帥斃了,那就把她拖出去斃了。

  兩人沉默的對峙了一會兒,心思各異。

  她越看他越覺得帥,原本就因為爬樓梯而微紅的臉龐更泛出幾許不自然的潮紅。

  他根本就是性格偏差的黑天使,和費巧屬於同一個物種。

  這時,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嚴愷之瞄了一眼,毫不禮貌的接通,口氣極差的說:「你別告訴我泰國飛機停飛了……罷工?你當你是在法國啊!你不過是去簽個合約,已經玩掉三天,你應該知道再過四個小時我若沒看見你……馬的!你掛我電話!」

  馬的!夥計掛老闆電話,這公司還有沒有道德倫理?而且還是在這個女人的面前!他幾乎不用抬頭,都知道她會露出多麼得意的嘴臉。

  哼哼。霍穎瑤挑高眉毛,見他不爽,心情瞬間變得舒爽。

  她假笑的睨著他,「不是說不用職務代理人嗎?」

  嚴愷之撐著下巴,沉思幾秒,邪佞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一次。

  「你說得沒錯,我應該承認我的錯。」

  既然情況與他的想法都偏向如此,那麼就順著走下去吧!

  他緩緩放下手機,決定把她收在身邊,畢竟每次老爸和老媽逼他相親的女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他有多久沒見過怒氣騰騰的女人了?

  霍穎瑤連耳根子都微微泛紅。他現在這樣深情的道歉是怎樣?他這樣,她怎麼好意思……

  「所以你有職位了。」他笑說。

  她心中警鈴大作,瞬間驚醒。

  老天!她在氣頭上險險又作出賭氣的決定,根本不應該在氣頭上接下他的挑釁,應該要直接將「老娘不幹了」五個字轟向他才是。

  她嚥了嚥口水,調整氣息,深深吸氣,「可是老娘不幹了。」順便將手上重得要死的會議紀錄本丟到他的桌上。

  耶!她吼出來了。

  嘖,這女人的嘴巴真髒。

  嚴愷之強忍住笑意,故意硬邦邦的說:「你媽沒教過你,女人講話要優雅嗎?」

  霍穎瑤也不客氣,瞪他一眼,「你爸沒教過你,男人要學會成熟懂事嗎?」

  哼!她轉身走人。

  「六萬,擔任我的助理。」他看著她著火的誘人背影,低聲說道。

  很誘人……雖然他知道不只是背影誘人。

  好誘人……老總給的薪水不過三萬八,而且還是她努力好多年才得到的代價。

  嚴愷之不開口催促她,默默的等著。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霍穎瑤緩緩的轉身,清了清喉嚨,「嗯,我說……計算機在哪裡?我好將會議紀錄key進去。」

  他再也忍不住,嘴角微彎,手指著前側的另一張大桌子。

  她踩著高跟鞋走過去,落坐,沒有半點遲疑的開始工作。

  嚴愷之像是放下心中的一顆石頭,瞬間心情大好,「我是說兩個月六萬。」

  說完,他起身,走出辦公室,帶上門。

  「你去死!」霍穎瑤氣得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

  他搭乘電梯下樓,難得的露出笑容。

  當電梯在六樓開門時,門外的人們看見他的表情,嚇得不敢走進去。

  「經……經理……」

  「你們不進來嗎?」嚴愷之眼睛彎彎,笑意滿滿。

  門外嚇呆的一群人同時搖手,「不,不,經理,你先下去。」

  電梯門一關上,眾人議論紛紛。

  「你……有聽見笑聲嗎?」

  「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有人以為看見阿飄,摀住雙耳,歇斯底里的嚷道。

  嚴先生,果然是有遺傳到他媽的幼稚啊!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19 PM

第三章

  錢多事少離家近,是每個人對工作的終極夢想,但是霍穎瑤一向歹運,她能控制的多半是至少工作地點得要離家近,或者遷就公司,搬到公司附近居住。

  所以她討厭換工作,因為工作一換,她便要面臨搬家。她可是刻苦耐勞的金牛小寶,沒有多餘的金錢做為交通費用,而且時間就是金錢,離家近至少做起事來快樂舒服。

  可是,有人七點上班的嗎?

  是誰?

  她那豬頭老闆。

  公司每一層樓都有愛慕他的未婚女員工,他明明長得人模人樣,可是行事風格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他根本就是古生代的活化石,還可能跟鱟一樣體內流著藍色的血。

  所以成熟獨立的女子不與小人鬥,經過半年的時間,她放棄纏鬥,也認了,決定抽空在公司附近尋找一間她負擔得起的小窩,不然她已經連續一個月比小學生還早出門,連路燈都還沒熄呢!

  這是什麼公司?這是什麼老闆?

  嗚……她低聲哭泣。

  這是付她六萬元薪水的公司與老闆,她比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還要可憐。

  於是應該睡到自然醒的星期假日,她拖起酸痛疲累的身軀,以那間「小」廟為起點,和看起來同樣苦命的中介人員,將方圓一公里內的租屋看過一遍。

  他們爬上爬下,走東走西,最後鎖定一個大型小區旁的老舊公寓三樓,約二十四坪大,沒有電梯,沒有管理警衛,該沒有的都沒有,只有坪數過大,但此地沒有便宜的小坪數公寓,小坪數多半是新大樓,新大樓管理上的確比較安全,但若再加上管理費,她負擔不起,也不想負擔過高的住屋成本,於是當下決定入住,算是接受未來不算短的時間內要待在這間公司的計劃。

  當然,如果她沒被操到進棺材的話。

  這恐怖的半年,她總算看清楚這連鎖事業之所以可以在大型跨國企業與本土大財團的雙攻下生存下去的原因,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老總他兒子,他總要她叫他什麼?愷子?老大?對,就是他,那個好像有躁症又好像過動的男人。

  若是把他丟到大企業裡,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會再創造一個台塑集團,因為他吃得很少,也睡得很少。

  自從進到他的公司上班,她深刻的體會到金錢難賺。

  嚴格說起來,他沒有惡劣到真的兩個月給她六萬,可是他要求她在一個月內完成兩個月的事務,這樣算不算變相的兩個月領六萬?

  她可是嬌滴滴的正常狐狸精,怎麼跟過動猴相提並論?

  有好幾次苦命的她幾乎沒力撐回家,要不是公司沒地方洗澡,她不排除洗好澡之後就在那堆紙箱上過夜。

  妖嬈狐狸精?!

  她連高跟鞋都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不然能有幾條命好穿那種高跟鞋去跑樓梯?

  電梯?電梯,是吧?她已經很久不知道那種親切的高科技產物長什麼樣子了。

  她若搞得懂這棟樓的電梯,就去考研究所了,幹嘛來這兒苦命?

  瞧,現在手錶顯示六點二十七分,昨天一夜沒睡的整理房子,她累得要死,又怕在家裡睡過頭,所以乾脆早一點來公司,至少讓她睡半小時吧,半個小時就好。

  霍穎瑤蜷縮成一團,在沙發上呼呼睡去。

  ☆☆☆    ☆☆☆    ☆☆☆

  嚴愷之停好車後,站在一樓的電梯前,便從警衛口中得知霍穎瑤六點多就到公司,嘴角不禁揚起。

  這麼早?

  她真的是很妙,面對她,他幾乎是胡亂出招,秉持整人為生命第一要事,但是他很訝異,她竟然活過來了,而且活得精采無比,能力直逼世界第一沒禮貌的林宥恕。

  雖然有好幾次他幾乎因為她的影響而無法專心辦公,很想直接請她走人,但是看她活生生的在他的地盤上鑽進鑽出,將兩個男人製造出來的混亂歸位修正,教他該怎麼趕她走?

  連宥恕都覺得她好用、耐操,沒有人再將她看成狐狸精,她平民到連十樓餐廳的阿姨都和她稱姊道妹,他算是撿到寶了嗎?

  電梯門在九樓開啟,嚴愷之踏進雜亂中逐漸有序的走道,紙箱也不再翻翻倒倒,而是迭放得整齊,且在箱子外面標明內容物,他記得會議紀錄本裡的字明明秀氣得很,可是箱子上的每個字都龍飛鳳舞,看不出是女人的字跡。

  他有時不得不想,這女人真是枉費老天爺給她一張玩弄男人的臉,她幹嘛不去坐男人的大腿?

  不過在「有有魚」超市,沒有老闆的大腿好坐,她大概有此認知,所以工作勤奮努力,努力到睡在老闆的辦公桌前的沙發上。

  這和坐老闆的大腿有沒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實在的,有,同樣都讓他心癢癢。

  辦公室內光線昏暗,嚴愷之蹲在沙發前,看她睡得一臉安詳,白嫩的肌膚應該沒有上妝,眼睛下方有兩抹黑影,胸前的飽滿幾乎蹦出白色T恤。

  他當然看過白色T恤下的美麗,不過依然心存幻想,真實的觸感會是如何?這樣的胸部若穿上低胸上衣會造成怎樣的視覺美感?

  他是正常男人,看著很有威脅力的狐狸精躺在沙發上,若是還可以保持君子風度,想著她會著涼,或者她會不會太累,那肯定是生病了。

  他病過一次,若有機會重來,他會放她一馬嗎?

  不會。

  他現在滿腦子邪淫思想,只想讓她更涼,讓她更累,於是扁扁嘴,站起身,離她遠一些,然後一腳踹向沙發。

  「喂!醒醒。」

  「嗚……」霍穎瑤皺起眉頭,微微翻身,神態和姿勢更加誘人。

  這該死的女人!

  嚴愷之深吸一口氣,再用力一踹。

  「喂!去泡咖啡!」

  別為了泡咖啡這種鳥事吵我!

  霍穎瑤超想尖叫狂吼,可是不行,月初她因為看見存折上不斷增加的數字而心生喜悅,為了這種喜悅,就算把她踹到沙發下,她都毫無怨言,只得悶在沙發裡,苦苦哀求,「好了,別再踹了,我醒了。」

  聽著她綿綿黏黏的聲音,他更加不爽。

  「醒了就快起來,泰國那批貨昨天晚上已經到了,你清點好之後,叫工作人員搬到五樓,賣場展區也要再去看一次動線。還有,外面桌子上的東西看了沒有?宥恕昨天晚上從「綠品」找過來的好東西,去計劃這系列的市調,我要知道產品成本及賣價表。這一季的電視廣告稿我不滿意,看一下我寫在企劃案上的意見,然後到賣場問每一區的組長有沒有其它意見,統計好之後交給我……喂,醒了沒?」

  霍穎瑤不想醒,比較想死,連翻幾個白眼,心裡不停的咒罵,隨即勉強坐起身。

  「醒了,醒了……」

  嚴愷之看見皺巴巴的白色T恤黏在她身上,不禁低咒一聲,這女人!她根本是狐狸精投胎,瞧她那副慵懶的模樣,他竟然覺得那件T恤柔軟好看得引人犯罪。

  「醒了就去泡咖啡。」

  他在辦公桌後坐下,撐著額頭,努力維持老闆該有的樣子,心裡明白她佔據他的腦海的頻率越來越高,所以他很需要一杯咖啡,鎮定飄浮亂鑽的思緒。

  霍穎瑤總算逐漸清醒,看了眼手錶,七點過一刻。

  「你剛來喔?」

  她無神的瞟他一眼,身子依舊歪斜的靠著椅背。

  剛來公司就可以說出一長串今日的計劃,難不成他昨天想了一個晚上,想著如何累死她?

  「小姐,你真是越來越沒禮貌了,再怎麼樣,我都是的頂頭上司,不鞠躬哈腰就算了,好歹坐姿也端正一點。」他專心的看著桌上的數據,不想再看她那個妖女。

  「老大,你想想,要是宥恕也這樣鞠躬來鞠躬去,你覺得我們三個人本來三十分鐘可以完成的事會變成幾分鐘?別忘了,半個月前還是你抓狂,要我有屁快放。」她很有禮貌,沒有真的放屁,他居然還說她沒禮貌?

  唉,偶爾他也想表現一下當老闆的威嚴,可是面對這兩個被他操出來的超強助理,他有很強烈的無力感。

  「我要咖啡,今天少加些糖。」

  除了剛剛交代的那堆事項,還要她泡咖啡?他會不會越來越閒了?

  她一動也不動,看著頂頭上司,「老大,我想了一下你交代的事項,如果都要我去做的話,請問一下,你今天要幹嘛?」

  「我?」嚴愷之挑了挑眉頭。對喔!「我想一想……嗯,那我等一下去街角那間新開的意大利餐廳吃吃看,順便比較一下和我們樓下新開的意大利麵店有什麼不同。」

  「我去……你去吃意大利面……你會不會太機……機動性了?」她快咬到舌頭了。

  「不會。」他露出微笑。我就是老大,怎樣?

  「但那是十一點以後的事,先生,現在才早上七點過一刻,你要不要一起去點貨,當個苦力,好訓練一下你那日漸鬆弛的手臂?」霍穎瑤氣得直接開火。

  這女人的禮貌真的越來越差了。

  「叫我去當苦力?還日漸鬆弛的手臂?」他挑起眉頭,很想讓她瞧瞧他一點都不鬆弛的手臂和其它部位。

  「你不是一向事事親力親為?最近怎麼越來越客氣了?」根本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她和林宥恕。

  「是喔,客氣是一種美德,恭喜練出六塊肌,那我去買早餐好了。記得,咖啡少加些糖。」

  忍耐啊!霍穎瑤,為了充滿香味又閃亮亮的六萬元。

  她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精力充沛的走出辦公室,暗暗告訴自己,好女不與惡男鬥。

  勉強撐起快散了的骨頭,她走進茶水間。

  當咖啡香提振她疲累的身體時,他剛好拎著早餐進來。

  「我幫你買了火腿蛋三明治。」

  對喔,她都忘了她還沒吃早餐,算他有點良心。

  「謝了,咖啡給你。要不要到會議桌那邊吃?我們邊吃邊談一下『綠品』的東西?」

  嚴愷之搖頭,「吃飽再去。」

  「厚,叫你邊吃早餐邊討論事情有這麼痛苦嗎?」

  「很痛苦。」他嗅聞著咖啡香,直言不諱,現在一點都不想談公事。

  「那我先去把成本報表key進計算機。對了,我在大陸找的工廠願意幫我們製作提袋,嘿嘿,是我喜歡的提袋喔!」她拿著三明治,邊說邊走出茶水間。

  「成本不能超過二十五,除非你有把握賣價高於一百五,否則要是虧錢,我扣你的薪水。」

  費巧說得沒錯,這傢伙根本就是吸血蟲。

  「知道了。」霍穎瑤在辦公桌後坐下,狠狠的咬一口三明治。

  他端著兩人的咖啡杯,跟著走進辦公室,「吃慢一點,要是生病了,又要請病假,我還得付你薪水。」

  她倏地站起身,「我去前面看數據,不然和你一起吃早餐,我會消化不良。」

  「真的嗎?不會啊,今天的咖啡很順喉。」嚴愷之惡意的笑說,把荼毒她當做早餐的配菜。

  她翻白眼。九樓以外的女性真是太不知真相了,這人工作時認真,不工作時懶散,根本是個雙面人,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哪一點值得女人愛慕?

  她搖搖頭,「難怪宥恕不在公司吃早餐。」

  嚴愷之但笑不語,宥恕是他的拜把兄弟,他當然知道宥恕不在這裡吃早餐的原因。

  ☆☆☆    ☆☆☆    ☆☆☆

  二十分鐘後,林宥恕越過認真的看數據的霍穎瑤,直接進入辦公室。

  他不在這裡吃早餐的原因很明顯,因為不想成為電燈泡,只是,有人看得出他的用心良苦嗎?

  「幹嘛不到前面一起吃?」他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好友。

  嚴愷之抬頭,微微一笑。

  他們是鄰居,有著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情誼,當年嚴愷之接下他老爸急著脫手的事業,會成功會失敗都是未知數,林宥恕不計一切的陪著他一起打拚,所以他不會把嚴愷之當老闆,嚴愷之也不敢將林宥恕當夥計,男人之間的友情越發堅定。

  不過他們對待彼此的方式常常是想置對方於死地,再得意的伸出一隻手臂救對方,當然,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因為要抱女人。

  男人彼此夠熟悉、夠瞭解之後,就會知道,言談裡三分之一是事業,三分之一是當兵故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女人。

  天真無邪的女人以為男人多有氣質和內涵,言談中理應詩詞歌賦、人生道德、未來方向與目標……那叫不可能。

  尤其他們是忙碌非常久的雄性動物,當一個妖嬈嬌俏的狐狸精來到身邊,他們沒有直接撲上去,吞吃入腹,算是還有點良心未泯。

  不過他們也不會上演兩男搶食一女的無聊戲碼,那是女性同胞太看得起自己所幻想的劇情,在他們忙著賺錢,對於女人,一向主張不要花太多心思,更不會因而影響事業,這是有辦法的男人本色,不然搖頭擺尾的乞求女人垂愛,那多遜!

  他們的默契比親兄弟還好,絕不會為了女人耍心眼,認定那種男人最差勁。

  當然,也別以為有女人可以讓他們兄弟搶成一團,因為耍心機的女人也好不到哪裡。

  霍穎瑤在這方面,他們對她的評價算是很高,不過她也太不將他們這兩個世紀搶手貨放在眼裡,簡直把他們倆當成兄弟。

  林宥恕為此覺得頭大,愷之和穎瑤一再過招,是在他面前上演哪一出?

  「她有沒有找到房子?」林宥恕隨口問問。

  嚴愷之的眉頭緊鎖,雖然聽也知道宥恕說的是誰,還是不高興,「有人在找房子?」

  林宥恕搖搖頭,看著好友,「你也太拘謹了,過問一下她的私事不犯法,好嗎?」

  「她沒說。」嚴愷之看向桌上的檔,不想將事情點明。

  「她也沒主動跟我說。」他的好友是不是只顧著賺錢,忘了如何把女人?

  嚴愷之瞭解他要說的是什麼,「宥恕,我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

  林宥恕撇了撇嘴,雙手撐在桌上,「兄弟,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唱這種高調,很難聽。」

  「不唱高調,我會吃不完。」嚴愷之攤開雙手,靠向椅背。

  他說的是事實,九樓以下多的是女性同胞對他寄予特殊的情懷,他若不挑,每一層樓都有好菜色可以吃。

  「算你狠!」林宥恕說,可是兄弟不是當假的,「那我去把她,當你的嫂子。」

  嚴愷之不言不語,眼裡的警告顯而易見。

  「別瞪我,我好怕。」林宥恕故意發抖,隨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貼近嘴唇。

  「放下,那是穎瑤的。」嚴愷之口氣裡獨佔的意味濃厚。

  林宥恕暫停兩秒,慢慢的放下咖啡杯,眼神曖昧的看著好友,「不吃窩邊草?嗯?」

  嚴愷之故意轉移話題,「墨西哥這次的咖啡正需要有人過去看一下封裝,也許你不嫌遠,想……」

  「我放下了,兄弟,一滴也沒沾。」林宥恕投降了,他這拜把兄弟的個性彆扭,他早該習慣,小小刺激一下,就要派他出國奔波,可是放著可愛的狐狸跑來跑去,會不會太暴殄天物?

  嚴愷之看著桌上霍穎瑤的咖啡杯和他自己的咖啡杯,這是每天早晨陪他開始一天的杯子,同組的樣式,潔白而乾淨,不過,恐怕是太……太乾淨了。

  他很慎重的思索著,讓她留下來很礙眼,卻又趕不走,該怎麼辦呢?

  對於女人,他從來不花心思,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事業上,通常是老爸和老媽有認識的女人,便強迫他認識或交往,他若不排斥,就如老人家的意,與她交往,圖的也是暫時的清靜,至少不必應付那兩個任性的老人。

  不然光是要找到兩位老人家都喜歡的對象,他這輩子恐怕要打光棍了。

  可是那些女人多半客氣得體、親切善良,像是同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媳婦格式,他身邊一直沒有真正的女人出現……還是這不怕死的女人恰巧是他一直希望出現的女人模樣?

  他該如何做選擇?

  將她趕出他的地盤,與她切割?或者……

  這個早晨依然很美、很香,可是他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而如鯁在喉,不上不下,沒有辦法解決。

  ☆☆☆    ☆☆☆    ☆☆☆

  沒想到辦法自己找上門來。

  晚上十點半該上床的時間,嚴愷之手上提著從便利商店購買的牛奶,正準備走進小區,竟看見霍穎瑤垂頭喪氣的走過他身邊。

  她搖搖頭,不相信今天倒霉到這個地步,不知道撥打了幾次手機,對方總是無法接通的狀態,她已經很累,很不想在這麼累的時刻看見眼前的這個人。

  「你……」看起來不太好。嚴愷之因為她的眼神而住口,她看起來像極了被丟在路邊的流浪狗。

  霍穎瑤的雙眼微濕,當下衝著他發飆,「你就當現在看到的不是我,怎麼樣?」

  他覺得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著她。她不像是遇上搶劫或什麼更壞的事,比較像是月經不順,純粹心情惡劣,那很好商量,不理就不理。

  他聳聳肩,「好啊,拜拜。」

  說完,他逕自走向亮晃晃的小區大樓。

  看著他瀟灑的背影,她有股難以形容的感覺。他就真的這麼……好……好狠……好得很。

  咬咬牙,她繼續往前走,決定再拐個彎,問問看好了。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說晚不晚,說早不早,為何費巧、婕綾、曦寧統統聯絡不上?為何水電行的老闆統統這麼早就關門睡覺?為何她的房東會如此機車?為何那個死嚴愷之就這樣把她丟著不管?為何……喝!

  「你到底要去哪裡?」他粗魯的抓住她細瘦的手臂。

  霍穎瑤轉頭,被他嚇出雞皮疙瘩。

  她真的很累、很不想在這種煩躁的時刻遇見他,可是更不想看見他就這樣拋下她。

  她疲憊又憤怒的看著他看來也很不爽的眼眸,說不出話。

  看她這個樣子,他不想再多問,二話不說,拉著她朝小區走去。

  難得啊,這只刺蝟不吵不鬧,只是不甘的咬著下唇,乖乖的跟他回家。

  當門關上時,她一進入他的地盤,他莫名的有一絲滿足感。

  他期待這一刻嗎?

  「坐下。」

  嚴愷之將臉色蒼白、神情煩躁的她推到沙發上坐好後,走進廚房。

  「我要咖啡。」她呼出一口氣,悶悶的說。

  今天真不是她的日子,暴躁的情緒無處發洩,再也顧不得這男人白天的身份是她的頂頭上司。

  他挑起眉頭,倒了杯水。不錯啊,看來她逐漸恢復本色。

  「我不喝咖啡,所以廚房裡只有水,隨你愛喝不喝。」他沒打算替女人煮咖啡。

  他不喝咖啡?!

  霍穎瑤瞪著他,真想用眼神殺了他。

  見鬼了!他不喝咖啡,那她每天泡給他喝的是洗澡水嗎?

  嗚……洗澡水……

  眼看她似乎快要抓狂,嚴愷之在沙發上坐下,將杯子放在桌上,「你家死人嗎?不然你是怎麼回事?」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家沒老母教你嘴巴乾淨些嗎?」

  這女人還罵人呢!他挑起眉頭,一副欠扁的樣子,「不然這樣問好了,小姐,你幹嘛如喪考妣啊?」

  氣死人!她就說了,此時遇見這個人,不是天要亡她嗎?她是中了什麼邪,才會隨他進他家?她是中了什麼蠱,才會傷心他剛剛不理她?

  此時此刻她沒興趣讓他看見太多她的私人情緒,她像極了月事要來的暴龍,事實上她就是,而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分享,也一點都不想讓他接近她的私人世界。

  「你就當我剛剛一時沒腦袋,我不該在這兒,再見、拜拜、明天見。」

  不過嚴愷之的速度比她快,一掌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站起來。

  「所以?家沒死人?」他皮皮的笑問。

  厚!他竟然用那張帥臉對著她笑。

  霍穎瑤對上他晶亮的雙眼,他也盯著她,瞬間明瞭他們一直都在逃避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她知道他不吃窩邊草,這在公司裡不是什麼新聞,因為每一層樓都有女人為此歎息,所以她將心情收拾得很好,可不想加入歎息的行列。

  可是,他這人很煩。

  他這樣笑,是要讓情況失控嗎?

  他這樣杵在她面前,不怕她失控嗎?

  她今天很脆弱,他可不可以不要來挑戰她?

  霍穎瑤哀怨的閉上眼,覺得很頭大。

  「拜託!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她的聲音強硬不起來,只求他走開,好維持他們之間的安全。

  嚴愷之看著蓋住她妖媚雙眼的濃密睫毛,身體靠她很近,心情很亂,誠實的說:「不能。」

  聽著誘惑力十足的聲音,聞到淡淡的肥皂香,讓她嚇得睜大眼睛,發現他近在眼前,「你……」

  不等她說完,他俯首攫住她的唇瓣,強壯的雙臂硬是把她圈圍在沙發與自己之間。

  「嗯……」

  驚訝過去,霍穎瑤幾乎被他的體溫燙傷,可是這滋味太美好,男人的氣味太陽剛懾人,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想要記住他的味道。

  嚴愷之離開她的嘴,「鹹的?」

  鹹的?她的腦袋一時之間無法運轉。這代表的意思是……

  鹹的?鹹的?!

  她的眼睛倏地瞠大,只差沒直接彈起來,翻過沙發逃走。

  他露出邪惡的笑容,將她抱進懷裡,溫熱的濕唇含住她的耳垂,再故意埋進她黏黏的頸窩,大力吸氣。

  「真臭。」

  霍穎瑤尖叫,想要推開他。她就說了,根本不該在這種時刻和他相遇,他根本就是……

  嚴愷之早已為她心蕩神馳,哪可能放手,撫摸她汗濕又干了的衣服,一點也不在乎是否乾淨,他就是喜歡喝完咖啡後,杯子上留下來的咖啡漬。

  「別……」她好無力,可是這陌生又期待的感覺是這樣美好,讓她只想賴在他的懷裡,享受他那一身好聞的氣味。

  「你想……先洗澡?」他的聲音溫潤低沉。

  他說「先」……

  霍穎瑤臉龐泛紅,無法動彈的望著他。這個男人……

  他們是這樣熟悉,卻又極力排拒彼此,他們是這樣……想要彼此。

  嚴愷之將她的雙腿拉向自己,環著他的腰,然後起身,將她抱在身上,想直接埋首在她搖晃的雙乳間。

  「我不要……和你一起洗。」這一切太過親密,她知道他們之間醞釀太久的化學作用就要爆炸,可是她……她不曾和人袒裎相見,顯得不知所措。

  他吸舔著因為他的挑逗而裸露的豐滿渾圓,與記憶中完美的豐腴柔軟無異,他的情緒瞬間高張。

  「那就不要洗。」他的態度蠻霸又直接。

  一切沒得商量,他不知道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她是這樣緊窒的夾著他的腰,她的溫熱柔軟貼合著他緊繃的身軀,讓他無法控制的想在這一秒就直接埋進她的身體裡,撕裂她。

  長時間的煎熬帶來強而有力的後座力,他不想再忍耐,只想緊擁著她。

  霍穎瑤像溺水的人,無法呼吸,緊緊環著他,肌膚貼著肌膚,氣息黏著氣息,她所有的喘息,呼應著他的啃咬。

  再抱緊一點,再抱緊一點,再進入她一點……她密密實實的渴求著。

  黑暗中,女人迷幻的味道瀰漫屋裡,引誘出激烈與瘋狂。

  他同她一起丟跌到軟床上,如同野豹撕裂獵物般嗜歡若狂,男人與女人都等不及,勃發的情慾一發不可收拾。

  她喘息冒汗,口乾舌燥,全身艷紅顫抖。

  他同樣失控,幾乎無法褪下她貼身的長褲。

  以弄痛她的方式,在褪下阻隔的下一個瞬間,箭矢一般進入她的飢渴與滾滾岩漿裡,進入再進入,有如跌入深淵,將靈魂撕碎丟掉,揉成飛灰,這世間只剩下撞擊與接納,妄想將對方吞進火紅的熾熱岩漿裡。

  「啊……」她咬住他剛硬的肩膀,抗拒著強烈不可控制的失衡,日與夜,過去與現在,都沉入他的每一個細細密密的撞擊裡。

  燒吧!把他們都燒焚了吧!

  用濕汗與濃稠的氣息餵養這一片火焰,讓他與她一起燒灼進熾熱火紅裡……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0 PM

第四章

  霍穎瑤發現自己失去身體所有權,這過動的男人不只將精力發揮在工作上,在床上更是淋漓盡致,她舉起微顫的腳,然後無力的放下。

  「我要洗澡。」

  像被碾過的身體提不起任何一絲力氣,更無法自己走進浴室,她哀哀求著身旁的男人,卻也不知道他應該如何幫忙。

  「三個小時前我就說過,要你起來洗澡。」嚴愷之貼近她耳邊,手還在她身上游移。

  說這種話真的很不負責任,不過他不負責得很樂。

  當時她回答了什麼?

  她說「嗯」。

  軟綿綿、甜蜜蜜的聲音很好聽,所以三個小時過去,她依然無法下床,他笑著在她的翹臀上畫圈圈。

  他的佔有行徑很明顯,幾個小時的纏鬥後,他仍沒放棄初衷,好整以暇的等著她哀求他抱她進浴室洗澡。

  「我要自己洗。」過度運動後,儘管全身無力,霍穎瑤的嘴巴還能動。

  「那去啊!」他聽話的放開她,手肘彎曲撐著頭,好商量得很。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她怎麼告訴他,現在雙腳發軟?就不信他看不出來!

  公事上,他毫無天理,只差沒將她操進棺材裡。私事上,他依然如此,沒日沒夜的激發她的熱烈反應。

  幾個小時前,因為無法洗澡入睡,一身黏膩煩躁,幾小時後的現在,更不能不洗,卻無法走下床,這……這人有虐待狂,可是為何她覺得如此被虐待竟像是在天堂洗淨一身?

  不行了,好累,讓她髒死好了。

  眼看她眼一閉,幾乎要暈過去,他將她抱起來,離開大床,走向浴室。

  「髒鬼。」

  髒得他想再度埋進她的頸窩,與她一起髒下去。

  霍穎瑤舒服的偎在他的懷裡,倦意深濃,卻還是堅持的說:「我要自己洗。」

  這女人!

  「你會喜歡我的浴室。」他寵溺的笑說。

  「我要……」自己洗。她氣弱到說不下去。

  嚴愷之輕輕搖頭,走進浴室。

  她抬起頭,看見用白膜玻璃隔間的浴室,窗邊有一個大雙人白色按摩浴缸,月光照射在暖呼呼的水面,反射出粼粼波光,不用開燈,便能營造氤氳誘人的情迷氛圍,她沒有忽略牆上那台液晶屏幕,此時沒有畫面,只有極小聲的樂音,迷惑著人心,危險至極。

  連浴缸裡的水都宜人溫暖,這男人幾時來蓄水的?他不是一直在她的身體裡?她有這麼暈嗎?老天。

  來不及想太多,他抱著她跨進浴缸,溫水逐漸消除身體上的疲憊。

  「嗯……」好舒服。她輕輕歎口氣。

  這聲音太誘人,嚴愷之環抱她的纖腰的雙手更加收緊。

  「我……」好暈、好暖、好舒服。

  她再歎一口氣。算了,在他的懷裡這麼舒服,她還在矜持什麼?堅持什麼?

  男人的懷抱太暖香,她戀戀不捨,將他厚實的胸膛當做懶骨頭,任由他的雙手游移至她的大腿內側,輕輕佻動,她再也沒有抗拒的能力。

  這樣的觸碰太挑情,霍穎瑤發現他吐出的氣息變得濃重,情生意動,幾乎讓她也很想再失控下去,可是生命很可貴,她只能微微掀動沾著水氣的眼睫,認命的開口。

  「親愛的嚴先生,你天賦異稟,如果還要,那我想我只能幫你叫外送了,請可憐我到現在都還在發抖的雙腿。」

  雖然這一切太誘人、太美好,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因此而累死。

  嚴愷之輕笑出聲。這個女人,明明是個妖媚的狐狸精,個性卻全然不是狐狸精本色,瞧她在這多適合陷落與沉淪的浴室裡,竟然說出這麼殺風景的話。

  可是他聽進去了,惡霸的雙手從她的雙腿之間退開,一手環抱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遙控牆面電視,輕柔的MV在幽暗的浴室裡更添色誘。

  這一切都太催情了,但是她的眼皮不斷的下垂,真的不行了,只能任由他在她的身上揉捏。

  「睡……不會吧?」嚴愷之抱著往下滑的女人,嗓音低沉的笑說。

  若此時他放開她,她應該會溺死吧?

  「喂,不是要自己洗?」他拍著她已然放鬆的臉頰。

  她真的在他的懷裡睡著了,濕透的頭髮纏著他的手臂與胸膛,柔軟有彈性的胸部微微起伏,教他看了如何饜足?

  他將她放進溫水裡,仔細清洗她的身體,看見她嫩白的肌膚多了些纏綿的痕跡,這才想到她竟然在第一次就跟隨著他飆騁,一身細皮嫩肉不堪蹂躪,卻依然跟上他的狂與烈。

  他輕輕撫過她每一處細柔肌膚,斑斑紅痕卻還是萬分撩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逼到失控境界。

  搖醒她?

  他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笑著搖了搖頭。

  她一向都是這麼拚命,這半年來,他無數次在工作上惡意的壓搾她,她雖然氣急敗壞,還是拚下去,現在就連……她也是在迷濛中跟上他的節奏。

  不吃窩邊草?

  他不知後悔了幾次曾經作出這種決定,今天一嘗,他更是為過去半年錯過了什麼感到扼腕。

  這女人……是這樣的動人心弦。

  嚴愷之強忍著吻醒她的衝動,快速洗淨她與自己的身體,然後擦乾,再抱著她回臥房。

  明明是只小貓咪啊!他看著她的睡顏,心中一個始終空虛的角落變得圓滿,愛不釋手。

  夜很深了,明天要早起。

  她是他第一枝窩邊草。

  累到彎腰折倒的美麗草。

  感覺還不賴。

  ☆☆☆    ☆☆☆    ☆☆☆

  鬧鐘叫醒了霍穎瑤全身細胞。

  「嗯……」陽光好刺眼。

  新屋子還住不慣,陽光就在床邊,照得一室乾爽,她睜開眼,翻身想下床拉窗簾,沒想到全身酸痛到痛呼出聲。

  老天爺!她昨天是搬了什麼重物?還是……不對!下一秒,她完全清醒。

  這不是她的房間!

  「噢……」她懊悔不已。

  她想起來了,想起昨晚讓人每一秒都臉紅的一切,彈坐起來,側身一看,再次哀號,臉埋進手掌裡。

  閉著眼的男人還在睡,這……

  嚴愷之被她吵醒,睜開睡眼,伸出手將她再壓回身邊,不介意與她分享美好的早晨。

  他根本不把她的抗議當做一回事,直接堵住她的嘴。

  霍穎瑤抓狂,用力推開他,「喂,我還沒刷牙。」

  老天,她連澡都沒洗,他不是嫌她是鹹的?

  她轉頭,瞪著他,「我洗澡了沒?」

  真沒情調啊!她只有晚上才會化身狐狸精嗎?

  瞧她現在一副刺蝟附身的樣子,他放開她,無力的在床上躺平,雙手枕在頭下,痞得很自然。

  「洗了。我洗的。」

  他盯著她閃爍的雙眼。這女人身上哪根毛不順了?

  霍穎瑤逕自用薄被圍住身子,滾下床,站在離床遠一點的牆角,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嚴愷之撐起身子。

  從昨晚的相貼纏綿到現在為止,他覺得時光並沒有過得太快,但是為何她像是剛從另一個星球來到地球?

  他有踩到她的尾巴嗎?

  想了一會兒,他決定下床宣誓他的所有權,先將她抓回床上再說。

  「你別下床!」霍穎瑤尖叫,知道他必定是全身光裸,她不能看,也不想看,怕極了一看之後會撲上去。

  嗚……她的身體還記得他的每一寸結實肌肉。

  瞧,尖叫了,可是他比較想聽她發出另一種聲音。

  嚴愷之無言,雙手一攤,好整以暇的等著她下命令。

  「你……我們……這……」

  該說什麼?他可是公司老大,公司裡每一層樓都有女人妄想爬到他的床上,她剛上班的時候,就有很多耳語說她是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才能在九樓工作,當他的左右手,花了好長的時間,她用事實證明自己可是實力派助理,但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爬到他的床上,還毫不遲疑的將他吃了。

  嗚……這能怪她嗎?有誰能抗拒得了他?

  而且接下來一定更難抗拒想將他吃干抹淨的念頭,他是那麼……她都忍了那麼久,為何昨晚會失控?

  看她一臉憂鬱,嚴愷之非常不爽,臉色鐵青。

  這女人到底在煩惱什麼?

  「女人,和我上床這麼難過?」

  看這痞子說的是什麼話?

  千頭萬緒,她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不是說你不吃窩邊草?」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幹嘛不維持下去?

  她昨天只是煩躁一點、脆弱一點、抵抗力弱一點,怎麼就控制不住,將他吃了?

  這教她如何告訴四樓的小芳,她是憑實力當上助理?如何和餐廳的阿姨同仇敵愾,一起罵老闆?

  「我就是吃了,你說怎麼辦?」馬的,他很快就讓她不在他的窩邊。

  嚴愷之雙臂交抱胸前,怒氣翻騰。

  「那……」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就當做沒發生過,我喜歡這個公司,想要繼續待著。」

  就當做沒發生過?就當做沒發生過?

  他挑了挑眉,眼皮彈跳幾下,越來越想拔草了。

  嚴愷之的肢體動作將不爽的情緒表達得很清楚,交抱的雙臂若不抱緊一點,他擔心自己會揮拳打死眼前這個女人,可是越氣怒,他的口氣越冷冽。

  「我也好想說這句話,霍小姐,沒想到你竟然先說了。現在的女人真是明理豪放,反而是男人要害怕被用了就丟,嗯?」她當他是花錢買來的男妓就對了,馬的,男妓都沒他那麼賣命!

  原來他也想當做沒發生過……霍穎瑤沒想到這句話竟是如此傷人。

  「既然你這樣說,就是同意了,那……」明明人家也想當做沒發生過,那麼她這個先講的人現在是在難過個什麼勁?嗚……

  還好她先講,至少留住一些尊嚴。

  馬的,這白癡女人!

  看見她在找尋衣服,他的火氣全冒了上來,怒聲吼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開除你。」

  霍穎瑤的眼眶瞬間泛紅,「都說不當一回事了,你還要開除我,那你是要怎樣?啊……你別下來!」

  會聽她的,他就不是男人。

  嚴愷之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向床鋪,經過窗子時,順勢拉上窗簾。

  「啊……你別扯我身上的薄被!」霍穎瑤邊掙脫他的箝制,邊哀叫。

  「這薄被是我的。」他的嗓音森冷。連薄被下的女人都是我的。

  「你怎麼這麼幼稚?等我穿上衣服,就把薄被還你,啊……」

  他將她甩到床上,同時抽走她身上那礙眼的薄被,讓她姿勢不雅的趴著。

  看著他充滿挑釁意味的雙眼,她相信自己若是再拿床被蔽體,下場一定更難看。

  嚴愷之二話不說,直接撲壓在她柔綿的身上,硬邦邦的身軀說明了他的情緒。

  「有膽就說我強暴你。」他的一隻魔掌毫不客氣的在她身上游移,另一隻手則將她的雙手箝制在她的頭頂上。

  這男人!

  「你……放開我。」她的聲音細弱,不斷的扭動身體,卻反而讓自己更加貼近他。

  他們的身體交纏,微微汗濕,呼出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拉扯與貼合更激發了彼此的需要。

  「我要進去了。」他對著她的耳朵吹氣,啃咬她的耳垂。

  「噢……」她狠狠的瞪著他,卻無法拒絕。

  她當然知道剛剛他一直給她機會讓她說不,也知道自己一旦說不,他一定離開,可是好矛盾,她想要和他撇清關係,卻又怕極了他真的不再理她。

  思緒千回百轉,霍穎瑤的身體依照本能與昨晚的記憶,迎合他的強悍索求,更加緊密的貼合他。

  她剛剛還在反抗的長腿此時纏住他的腰臀,將他吸進她瘋了般的漩渦裡。

  她是真的很想要他,畢竟他強壯又可口,而且致命。

  嚴愷之拋開世俗和理智,連靈魂也一起拋棄,以自己的節奏探進她的體內。

  這樣的灼熱與貼合,這樣在他身下成為甜膩不可自己的女人,要當做這一切沒發生過?

  馬的,他要她記住一輩子!

  夾帶著懲罰與氣怒,他在她的身上烙印出愛的傷痕,一切都在失控,像是致命的吸引力,他們不斷的向下沉淪,又互相攀纏著對方,空氣中迴盪著他的喘息,以及她的哀哀求饒。

  他們是這樣的需要彼此。

  清晨,嚴愷之一向喜歡在唧唧鳥聲中醒來,可是今天他的臥房充滿綺麗旖旎的氛圍,嘶喊低吼聲取代了乾淨舒爽的早晨。

  他一點都不排斥未來由這樣的聲音拉開一天的序幕。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1 PM

第五章

  「所以呢?」丁曦寧吞嚥口水,瞪大雙眼,聽得很心驚。

  剛剛是怎麼談到這裡的?還好婕綾和費巧還沒來,不然怎麼好意思在婕綾的面前大談男人?好……好春意蕩漾喔!

  霍穎瑤看著好友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當做情色電話一般癡醉,心中五味雜陳,「所以就是這樣了,我上了我家老闆的床,並將他吃干抹淨。」

  丁曦寧臉色泛紅,心跳加快,「我以為你會一直忍下去。」

  霍穎瑤的臉埋進掌心裡,痛苦不堪的說:「我也以為我忍得住,可是他真的太圈圈叉叉了,就這樣黏上來……這……」

  好好喔!丁曦寧羨慕得很,「我知道很多人以爬上老闆的床做為人生終極目標,可也不是每個上了老闆的床的人都能如願被老闆這樣那樣……不過你閱人無數,應該不以為意……啊!你幹嘛打我?」

  「什麼叫做我閱人無數?你欠扁,真當我是公共汽車啊?」

  丁曦寧抱著頭,「是你把自己形容得像是千年老妖……而且你這樣的妖女,如果男人會放過你,那台灣的男人真是太瞎了。」

  「台灣的男人很瞎,你又不是不知道!」當然,她矛盾的個性也有關係,可是她真的是第一次這樣……幾乎是下不了床……

  是啦!丁曦寧點點頭,「那你以前都是說假的喔?還說得跟真的一樣。」嘖,騙她這個沒男人的死黨。

  霍穎瑤覺得自己會被這個女人氣死,「難不成寫哈利波特的羅琳也該去過霍格華茲?」

  她因為那個男人的事已經很煩了,曦寧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重點?

  「所以?這種學文學的人靠想像就可以有一堆見解?」

  「我只是看比較多的書,做比較多的功課和想像。」霍穎瑤撫額歎息。

  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外表看起來是夜夜銷魂的女子沒錯,事實上,對於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這種事,她還是理論多於實戰。

  更何況當事情真的來臨時,根本超乎想像,她前所未有的心悸、心動,還有想向好友們宣佈的快樂,然而矛盾的是,她要如何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

  「好啦、好啦,不談那些事,那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霍穎瑤趴在桌上,長歎一口氣。不愧是相交多年的死黨,曦寧馬上就能把她的痛處揪出來,踩個正著。

  「沒有關係。」她回答得很沮喪,或者該說,她沒有想過和他有什麼樣的關係。

  「啊?」丁曦寧的臉頰抖動,很難理解,「你們就這樣那樣,一次又一次,然後沒有關係?」

  確實,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現在的情況,是她要他忘記那一天發生的事,在他發脾氣對她這樣又那樣之後,他好像也同意了這樣的說法,所以後來上班時他公事公辦,就像把那天忘了一樣,結果是……她自己忘不掉。

  尤其是夜裡,新的住處空蕩蕩又冷清,她想念他的熱度,想念那個按摩浴缸,雖然她是在裡面昏倒的,可是她記得他熱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畔,記得他的剛強與……

  「哇!煩死了啦!」霍穎瑤雙手抱著頭,哇哇大叫,感覺全身都被螞蟻啃咬著。

  「他就這樣吃干抹淨,然後假裝一切沒發生過?」丁曦寧義憤填膺,「我叫婕綾那個警官朋友去槍斃他。」

  霍穎瑤抬起頭,看著丁曦寧,直想將一肚子的氣悶發洩在她的身上,「你真的很欠扁耶!是我說的,我說的!吃干抹淨的人也是我!他只是……也答應罷了。」

  虛弱啊,她幹嘛把自己逼到牆角?

  眼看好友垂頭喪氣,丁曦寧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怎麼可以媽媽先抓你去撞牆,兒子接著把你弄上床?這……這事情很大條!」

  厚!霍穎瑤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他媽沒有抓我去撞牆!也不算是他把我弄上床!應該說,是我自己爬上他的床。要說幾次你才懂?別再把他媽牽扯進來了。」她搖得頭痛又無力。

  「你之前說過,你家老闆沒讓他的父母知道你在他的公司上班,現在把你弄上床了,他到底要不要讓他的父母知道?」丁曦寧一向以結婚為交往前提,與對方的父母見面可是很重要的。

  「奇怪了,幹嘛把自己和女人上床的事告訴父母?難不成每個人會連這些事都跟自己的家人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而且照那個男人這幾天的態度看來,這件事根本就像是她一個人的事。

  看見霍穎瑤越來越失控,丁曦寧噘了噘嘴,「好啦,好啦,應該是不會啦!可是我覺得你的情況不一樣,他媽對你一定沒好印象,這可怎麼辦?」她還是將結婚放在考慮內。

  霍穎瑤翻個白眼,氣弱的說:「彼此、彼此,她對我沒好印象,我對她也是一樣。」

  「什麼事怎麼辦?」何婕綾靠近,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問著剛閉上嘴的丁曦寧。

  霍穎瑤往後靠在椅背上,神情疲倦的開口,「沒事。」順便用眼神警告丁曦寧,要她別多嘴。

  「可是……我有事。我……我和警官先生上床了。」何婕綾開誠佈公,滿臉通紅。

  霍穎瑤和丁曦寧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你和警官先生上床了?!」費巧剛好走到桌邊,大剌剌的尖叫。

  「然後呢?」丁曦寧回過神來,精神振奮的掰口。排斥男人的婕綾願意接受男人,非同小可啊!

  「你們該不會在警局就辦起事來了吧?」呵呵呵,霍穎瑤馬上展現閱人無數的假像,一雙媚眼微瞇。

  丁曦寧瞟了這個只剩一張嘴的偽狐狸精一眼,就是這樣,才會讓她們誤以為她閱人無數,明明剛剛還煩惱不已,現在馬上變成性學專家,教人家怎麼不為她擔心?

  「沒……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何婕綾好難為情。

  霍穎瑤看著好友露出陷入感情的嬌羞模樣,當然很為她感到高興,只是,同樣是和男人滾上床,她咧?她有陷入嗎?

  她想著這半年的日子,若沒陷入,她會願意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被操到沒日沒夜,只希望看見他認同的笑容?

  究竟是她一直忍著不去招惹他,還是她一直在等他?

  她不是一再告訴自己,別對著他超迷人的肌肉流口水?別對著他拚命工作的認真眼神春意蕩漾?

  不是倔強的揚言,不願成為拜倒在老闆褲腳的一員?

  沒想到她拜倒得這麼徹底,還……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她有嗎?她是嗎?

  她是。

  噢,誰來抓她的頭髮再去撞一次牆?

  今天,四個女人的愛情心思各異。或者這麼想吧,愛情一向就沒有正常心思可言。

  ☆☆☆    ☆☆☆    ☆☆☆

  當習慣了半年的咖啡香不再飄送在早晨的空氣裡,身為九樓的一分子,若沒發現,那麼就愧對他身為老大得力助手之名了。

  林宥恕觀察了幾天,猜測出幾種可能,照情況看來,老大應該是突破重圍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才對,可是,為何不再聞到咖啡香?

  沒想到一個星期過去了,情況依舊,九樓的另外兩位成員看起來很像吵架,又很像沒吵架;很像情人,卻又不是情人。

  反而各據一方,一個在辦公室,一個在會議室,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了?

  林宥恕左看看右看看,對於霍穎瑤嚴重脫序的行為最不能忍受,完全將狐狸之名踩碎,讓他不得不對老大發出不平之鳴。

  「老大,你家霍穎瑤小姐有這麼怕冷嗎?現在雖然是十月天,可是全台都還在刮颱風、開冷氣的氣溫下,她穿得密不透風,像顆肉粽,是想要中暑送醫院嗎?」

  嚴愷之假裝沒聽見,將林宥恕晾在一旁。

  「嘖嘖嘖,情況這麼糟啊?」林宥恕不怕死的說。

  「我還挺想拓展越南食品的,看來你很有興趣,那麼這星期就讓你出去越南走走,你覺得如何?」嚴愷之不悅的說,只想關門放狗,直接送得力助手好走。

  「老大!」林宥恕的姿態馬上放軟,「情況一點都不糟,一點都不糟,你請息怒。」然後他假裝在找什麼東西,「咦?我那枝筆呢?咦?應該是掉在樓下賣場,我這就下去找。」他盡速閃人。

  嚴愷之十分忍耐,手指敲著桌面。

  情況真的很糟,而且有失控的趨勢,他向來早睡早起,最晚十一點入眠,清晨六點自動甦醒,堅持奉行養生之道。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他每日睡不入眠,晨不清醒,像是掉進什麼地方,失落得想要酗酒抓狂、練拳擊豪賭,或者抓個什麼到他床上。

  抓個什麼?

  他的臉埋進掌心裡,低聲哀號。

  這答案不用想,就是躲在前頭的那顆肉粽。

  她這樣的表現,是代表他強暴了她,為了怕再次被強暴,所以開始修正穿著,是吧?

  她是這麼想的,是吧?是吧?!

  他被這個想法折磨得很慘,慘到第一次夜夜失眠,慘到第一次沒辦法找別的女人取代心裡頭嚴重的失落。

  馬的,要女人,他會沒有嗎?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樣不堪嗎?

  他現在就找女人解決他的問題。

  嚴愷之正要撥打手機,手機鈴聲剛好響起,嚇得他全身緊繃,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不悅的接通電話。

  「媽,你要幹嘛?」

  「這麼凶啊!兒子,這樣我怎麼介紹女朋友給你?」游幸子一向直接說明來意,跟下命令差不多,一點也沒將兒子的情緒看在眼裡。

  「我不需……好啊!」他原本習慣性的想要拒絕,可是一個轉折,雖然口氣森冷,但是答應了。

  「什麼不需要?我告訴你,你一定會喜……等等,兒子,你剛剛說什麼?」她有沒有聽錯?這是她兒子嗎?「兒子,你是在跟我說話吧?」

  「幾時吃飯?」他豁出去了。

  「兒子……」游幸子好想掉淚,「我等一下和欣儀約在忠孝東路,她是我的油畫老師,人美,畫美,心也美,活脫脫就是畫裡頭走出來的氣質美女,你一定會喜歡……」難得兒子答應得如此爽快,沒拿工作當推辭的借口,她當下說得口沫橫飛。

  嚴愷之沒興趣聽老媽形容美女,現在只要是女人,統統都可以。

  「幾點?」他硬邦邦的問。

  「就是現在!我在SOGO等你一起去看畫展。」

  游幸子深怕兒子反悔,馬上掛斷電話。

  呵呵呵……乖兒子不再用工作搪塞,真好,這一切的決定都是對的,果然女人要走出自我。

  嚴愷之放下手機,雖然嘴巴答應了老媽,卻連動都不想動。

  馬的,他到底是吃錯什麼藥?明明還有一大堆公事要忙,他居然答應老媽去相親、看畫展?

  現在是看什麼鬼畫展啊?

  他只想去前頭,將那個女人擄回家,狠狠的蹂躪三天三夜,可是……他相信,再這麼做,她會去報警。

  他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拿起隨身物品,走出辦公室。

  哼,老子不吃窩邊草,去吃別的總可以吧!

  經過會議室門口,他看見她正埋首工作,於是出聲交代,「我今天不會再進公司了。」

  霍穎瑤被好幾天不和她說話的老闆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抬起頭,「你要去昌平開會嗎?」

  「不是。」嚴愷之的腳步慢了下來。

  「那誰去昌平開會?」今天她和林宥恕都沒空外出。

  「不知道。」他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你要去哪裡?」她小跑步追上,不過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嚴愷之緩緩的轉頭,看見她和他保持距離,差點罵出三字經,眼神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去約會。」然後走人。

  去……去約會?她瞬間瞠大眼眸,心跳狂猛。她知道他一向不缺女人,可是經過那一夜他怎麼可以?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一陣腳軟。原來……原來她這麼在乎他,他說三個字,就宣判了她的死刑。

  他要去約會!

  他……怎麼可以?

  嗚……她暗暗哭泣。

  下一瞬,霍穎瑤彈跳起來,拔腿追上,看見電梯往下,速速轉身,跑向樓梯間,三步並作兩步的下樓,直到碰上隔開賣場與公司的鐵門,然後彎進五樓倉庫,換搭電梯,刷卡進賣場,才可以直達樓下。

  她一直搞不懂這棟建築物上下樓的方式,就像她搞不懂為何他要找她上床,更搞不懂的是,她幹嘛提議把那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她明明就是希望他立刻否決她的提議,說他不會當成一切沒發生;說他就是因為被她迷得團團轉,才會對她這樣那樣;說他就是想把她綁到床上,所以忍了和她一樣久……

  可是沒有,他就這樣不跟她說話、不搭理她,足足一個星期。

  嗚……

  他就要去約會了……

  她這麼的拚命,還是沒追到他。

  霍穎瑤雙腿癱軟,坐在樓梯間掉淚。

  曦寧說得沒錯,事情很大條了。

  她一直知道她抗拒著被這個萬人迷迷倒的事實,可是萬萬想不到她不是只有如此而已,不是只有小小的被吸引而已。

  從半年前的針鋒相對開始,她好幾次想把他的那顆豬頭剁下來丟進廚餘桶,可是相處之後,看見他對公事的堅持,看見他對員工的細心,且事事率先彎腰下去執行,看見他實實在在的拚事業,不急躁,不玩商業手段,她在每一次與他一起開會的同時,看見一個真正努力事業的男人。

  他曾對她說:「每一個決定都要小心,因為我不能倒,否則受影響的是六百多個家庭,不只是公司員工,我們與下游廠商、上游廠商環環相扣,大家都要有認真的體認。」

  他吩附她去執行與注意時說:「樓上餐廳的菜色不能省,營養一定要均衡,廚師當天煮完,一定要先吃過才出菜,衛生一定要顧好,因為員工的健康就是公司的健康。」

  他教她談價格的技巧時說:「一定要有把進價壓到最低,回饋給消費者的動力,因為我們可以以量取獲利,但我們的一個動作,卻讓經濟不太好的人家也可以買到好東西。」

  雖然他有時很機車的對她說:「去樓下把貨搬上來,別以為是女人就選擇輕軟的工作,在我的公司,只要是職責內的事,只有多做,沒有推托。」

  雖然有時他很惡劣的說:「我先下班,你記得關門,晚餐不吃是好事,剛好可以控制體重。」但還是會吩咐樓上餐廳的阿姨把今晚的菜再熱一次,送下來給她。

  她從本來很想和他誓不兩立的狀況,變成暗暗喜歡這個認真且心地很好的男人,早就知道全公司不知多少人都在覬覦他這個黃金單身漢,她一直要自己不可以淪陷。

  可是,就是陷下去了,早八百年前就陷下去了。

  不然她幹嘛提早上班為他煮咖啡?不然她幹嘛為他特別信任她便高興得想要飛上天?

  嗚……她都陷下去了,他怎麼可以跑去約會?

  明明他們沒有約會、沒有吃喝玩樂的私人相處,明明一點火就不可收拾的跳過很多步驟,明明這樣一點也不浪漫……可是現在這一刻她就是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喜歡他,超過喜歡的喜歡。

  她根本不會讓他去和女人約會,她是會很沒用的求他不要去的那種喜歡,太喜歡了。

  嗚……她在朋友們的面前誇口,對男人應該怎樣又怎樣,事到臨頭,才發現她根本是很沒用的紙老虎。

  事情真的很大條了。

  可是他走了,去找女人了……

  嗚……

  讓她哭完。

  嗚……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轉出樓梯間,嚴愷之看見讓他氣到快吐血的女人竟然在哭,滿腔的怒氣瞬間爆發。

  霍穎瑤愣住,淚眼模糊的盯著他,「你……你不是去約會?嗚……」光講到約會兩個字,她就心痛。

  他咬牙看著淚流滿面的女人,「我正要去。」他不過是先去一趟洗手間洗洗臉,讓自己不那麼生氣。

  「可是……你不是搭電梯下去了嗎?」她抽抽噎噎的說。

  「你幾時看過我搭電梯了?而且電梯只能上不能下,你不知道嗎?」他俯身貼近她,不知道應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電梯不能下?不是可以下到五樓?」她眼睛紅,鼻子紅,還被罵,一副好不委屈的樣子。

  他抓狂到想要拔頭髮,「那也要用磁卡才能下樓,你究竟幾時才會搞懂?」馬的!他現在幹嘛和她談論電梯?

  「我……我不想要懂啦!」霍穎瑤彈跳起來,撲到他的身上,緊緊抱住,「嗚……我不要……不要你去……」

  她不想懂那個鬼電梯要怎樣下、怎樣上,只知道她不要他離開、不要他去找別的女人、不要他去約會……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話語,嚴愷之將她抱滿懷,心中的大石彷彿落了地,怒氣消失殆盡,那感覺就像拼兩萬片拼圖,放上最後一片時的穩定感。

  累,累得要死,累到眼睛都快閉上,他卻滿足的大歎一口氣。

  「不要去哪?」他抓住她的頭髮,惡質的問。

  她堅持不抬頭,賴在他的懷裡繼續哭。

  現在怎麼辦?繞進五樓,然後搭電梯上樓?還是爬樓梯上樓?或者進五樓,然後直接搭電梯回家?

  幸好走樓梯的人不多,不然老闆在樓梯間抱著女助理的畫面太撩撥人心,老闆的一世英名全毀,那該怎麼辦?

  偏偏有人就是想讓老闆英名全毀。

  「喲,不吃窩邊草的兔子在啃什麼?」林宥恕冷涼的聲音響起。

  嚴愷之和霍穎瑤同時間沒力,還好擁抱在一起,不然大概會跌成一團。

  她根本沒臉抬頭,只好繼續埋在他的懷裡。

  嚴愷之抬頭看著林宥恕,凶狠的眼裡隱含著笑意,低聲警告,「也許你想身先士卒,好讓我把你這株貨真價實的草拔離我的窩,嗯?」

  「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慢慢抱,公事統統丟給我,貨我去點,會我去開,你們放心的慢慢來。」林宥恕速速推開門,走進五樓倉庫,然後用力關上門。

  霍穎瑤慢慢的咧開嘴,逸出笑聲。

  嚴愷之感覺全身的毛髮都梳順了,一整個星期的烏煙瘴氣,全因為她的笑聲而消失。

  這女人!狐狸精啊!

  他緊緊抱住她,臉埋進她的頭髮裡,「你好髒,哭成花臉了。」

  「哼。」不管,她就是要抱著他不放,淚水、鼻水和黑色睫毛膏全抹在他的衣服上。

  「你需要洗澡了。」他非常喜歡家裡的浴缸裡有她的香味。

  她笑得更開懷。

  他攔腰抱起她,讓她的花臉藏在他的懷裡,走進五樓倉庫,然後搭乘電梯下樓,直至停車場,直接帶她回家,好好的洗澡睡覺。

  ☆☆☆    ☆☆☆    ☆☆☆

  站在一樓電梯口的林宥恕看著他走出來的電梯又上到五樓,不禁露出笑容。

  「林先生,電梯有什麼問題嗎?」警衛趕緊上前詢問。

  「沒事。」

  隨著電梯下樓,他的笑容越加燦爛,最後電梯在地下一樓停住。

  「嚴經理今天將車子停在地下一樓?」

  「應該是,今天一樓停滿了,嚴經理最近都比較晚上班。」警衛很認真的回答。

  「那就好,沒事。」林宥恕笑著離開。

  兄弟,恭喜了,總算遇見一個讓你願意拋開工作的女人。

  他伸了伸懶腰,告訴自己上工了,今天可是要做足三個強人的工作量。

  兄弟,你可要努力一點,最好一舉得子,未來好分擔公事,不然我幾時有空去把馬子啊?

  你最好有心電感應,聽到我的心聲。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7 PM

第六章

  游幸子從早上九點半等到中午十二點,等到她欽點的兒媳婦人選直說沒關係,她兒子還是不見人影,讓她原本雀躍的心情,因為兒子爽約而消失殆盡。

  於是她猛打兒子的手機,打不通就打到公司找人,找不到人就找林宥恕,開會中的林宥恕只說沒看見人,她又氣又急,兒子一向行事小心,怎麼可能出事?多半是因為公事耽擱,他一定又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娶妻就不重要嗎?前些日子才做過統計,九成父母擔心孩子不娶不嫁。她本來還以為自己瞎擔心,這才知道她的擔心是正確的。而且她現在多想有個孫子抱抱,但是兒子跟他老爸一樣,脫韁野馬一般難以控制。

  氣呼呼也沒用,她兒子只愛美人不愛江山,此時狐狸精在抱,哪還有空閒想到剛剛氣頭上已經和老媽約了要見面,頂多盡孝的給她一個孫子抱。

  所以他努力做人,努力在女人身上創造宇宙繼起最重要的生命,努力把這個星期的煎熬全數揮灑釋放,直至他和她癱在床上。

  「你……是要和誰約會?」若是不問,心裡的疙瘩難平,她很難入眠。

  身心饜足的嚴愷之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滾下床找手機。

  「糟……你先去洗澡。」

  霍穎瑤噘起嘴巴,行動緩慢,就是想聽他要和誰約會。

  他速速撥通電話。

  「喂。」

  「媽,是我。」他的口氣好得不得了。現在下午四點半,老媽一定氣瘋了。

  原來是和他媽媽有約。霍穎瑤吐了吐舌頭。她今天是哭哪一樁啊?糗大了,不過他幹嘛給人錯覺,還很嚴肅的說要去約會,真是!

  可是說不介意他媽媽,那也不可能,她現在才意會到曦寧之前所說的話,情況尷尬了。

  踱進浴室,她開燈放水,順便開電視。這真的是個很美的浴室,他曾經帶過別的女人來嗎?

  她知道笨女人才會問男人這個問題,可還是忍不住要想,他不可能沒有別的女人,他太……太知道女人,這不會是一夕之間就學得會的本事。所以若釋懷的想,就是她目前享受著過去女人訓練後的男人;若要折磨的想,那就是她既不是他的第一個,也可能不會是最後一個。

  愛情如何對等?

  難啊!

  但是,就此不要?

  她放不下。

  他擁有一切她喜歡的個性與不喜歡的脾氣,有著惡劣的本質,卻也有幽默與頑皮;對她好,卻又愛捉弄她;雖然有那樣的父母,但因為是獨子,盡量不忤逆他們……事情總是這樣,有一面周全,就會有一面失當,目前是起頭,她要煩惱這麼多嗎?

  「在想什麼?水好了,怎麼不進去?」嚴愷之從她的身後環抱住她,與她肌膚相貼,不禁逸出一聲歎息。

  霍穎瑤鼓起雙頰,捶了下他的手臂,埋怨道:「原來是和你媽約會,幹嘛不早說?」

  她光滑的身子在氤氳水氣裡忽亮忽霧,彷彿一幅美麗的油畫……噢,油畫,他的頭有點大。

  老媽這次很認真,欽點的兒媳婦正是油畫老師,他很瞭解自己的媽,當她陷入癡迷狀態時,癡迷的那項事物會變成世界之最,而她現在正瘋狂的愛上油畫,愛屋及烏,教油畫的美女老師成了她崇拜的對像,加上未婚,比他小兩歲,事情簡直美好過了頭。

  「在想什麼?」發現他沒有回應,她轉身,眨了眨眼,看著他深邃迷人的眼。

  嚴愷之搖頭。雖然這女人見識過老媽跋扈的一面,但是她有準備接受嗎?

  不過一切的情迷未散,他只能思考到這個程度,長臂一攬,讓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她也很配合,像是要在短時間內將自己提升到與他同等的地步,他喜歡她的努力。

  他們極有默契,不用言語,她沒有多解釋自己這個星期的行徑,他也沒心情追問這些瑣事,像是直接面對的就是現在,他們都懂了,這就是他們要的。

  多說?要說些什麼?

  他吻住她的嫩唇,很溫柔、很體貼,好像在神父的面前那般慎重。

  她心慌意亂得很溫暖,水氣漫漫,感動也流竄過她柔軟的身子。

  我愛你。

  霍穎瑤沒有說出口,可是面對自己的內心,這三個字迴盪得很大聲。

  就這樣把自己交給他,直到他同樣接收得很完整,在她的身體裡接受與釋出他的響應。

  這女人,每個角色都牽動他的心,長久以來不敢在女人身上多做停留的心此時有了一個新的安頓處,他放置得毫無猶疑,很想將未來都放置在她的身上。

  深陷在情意綿綿中,她幾乎再次昏厥在這個美麗無比的浴室裡,如果可以,她想每一晚都在他的懷裡沉睡,她知道,他會寵愛的將她抱到軟軟的床上,一夜好眠。

  ☆☆☆    ☆☆☆    ☆☆☆

  早上的辦公室總算又飄著咖啡香,可是嚴愷之和母親大人有約,所以今天不進公司。

  霍穎瑤知道他公歸公、私歸私的原則,也沒有多問。

  林宥恕走了進來,聞到熟悉的香味,心想,一天的開始就應該這樣,可是他只看見她一人。

  「愷子呢?」

  霍穎瑤笑了笑,「和他媽媽約會。」

  是和母后大人啊!

  「喔喔。」

  他挑了挑眉頭,心中警鈴大作。

  母后大人不來則已,來了準沒好事,不過新來的狐狸精不會知道,說起來她不夠精明。

  愷之身邊一向不缺女伴,而這些女伴的來源有一部分是拜他那兩位世界一流任性的父母之賜,這兩位老人家簡直是人力物流中心,有時愷之沒空,連他都會被徵召去赴約。

  兩個黃金單身漢好像危害社會不得不除,老人家們雙管齊下,前一陣子好不容易安靜許多,怎麼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他們還來啊?愷之有沒有將他已有狐狸精的事告訴他的父母親?

  「怎麼了嗎?」看出林宥恕似乎有話沒說,霍穎瑤追問。

  「沒。」他趕緊搖頭。要有怎麼了,也得問愷之才知道。「沒事的話,我先去看看新展區的陳列。」

  「喔,要喝咖啡嗎?」她問得不誠懇,因為真正掛念的是那個人今天也還沒喝到她沖泡的咖啡。

  林宥恕揮揮手,「去問問愷子等一下要不要回來喝吧!」

  他……回得來嗎?他很擔心。

  ☆☆☆    ☆☆☆    ☆☆☆

  嚴愷之一早前來赴約,看見母親紅光滿面,興致高昂,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兒子,這位是欣儀。你上次不是說想要買幾幅畫?今天我們要去看莫斯科新進畫家的畫,剛好請欣儀幫你看看值不值得收藏。」游幸子熱絡得不得了,看看兒子,再看看身旁的女孩,真是郎才女貌,匹配得很。

  嚴愷之暗暗歎了口氣,他沒說想要買畫,不過這確實是未來的投資趨勢,果然是他的媽,找對罩門讓他不得拒絕。

  游幸子轉向身旁安靜的女孩,「欣儀,這位是我兒子,我跟你提過很多次了,他每天就在他那幾間超市裡東奔西跑,除了工作之外,沒一個定性,連投資買畫都沒時間做功課,今天你可要好好的幫他。」

  兩個年輕人互相點頭,算是打招呼。

  姜果然是老的辣!老媽約這種上午優閒時刻在人行道上相親,若扣掉她這個老人家,他們兩人並肩一起走,活脫脫就是偶像劇拍戲現場,這比坐在餐廳裡尷尬的吃飯,勉強認識對方,要高竿得多。

  美女畫家也挺適合陽光的,素顏加上輕便牛仔褲,笑容自然,氣質恬靜又知性,難怪老媽喜歡。

  他這才想起來,竟然沒在陽光下看過他那尾小狐狸,她適合陽光嗎?她那一身白皙禁得起走在陽光下嗎?

  決定了,下次也帶她出來走走。

  「兒子,等一下看完畫展,我們去老師的工作室看畫,你要不要來看一下老媽畫的油畫?」游幸子喜孜孜的說,好像兒子娶了媳婦。

  嚴愷之點點頭,「好。」去,當然去,老媽高興就好。

  吳欣儀看著很順母親的意的大男人,原本一顆心波瀾不興,此刻也浮現幾許賞識。這是一個亂七八糟的世代,每個人都以將老人家晾在一旁為酷帥,多數人甚至認為一個大男人聽老人家的話就遜掉了,可是她太知道,真正有氣度的男人都是愛媽媽勝過愛女友,因為那是需要多大的成熟才能如此作為,說實在的,光這一點,她就給嚴先生高分。

  她豈會不知道嚴媽媽的意圖,相信嚴先生也知道,所以雖然不願意,仍努力配合。

  畢竟被老人家喜歡也是一件好事,尤其嚴先生還不討人厭,儘管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經過幾個小時,兩個原本無意相親的人,竟也討論畫討論得很有意思。

  游幸子很高興,笑咪咪的再安排另一個行程。

  嚴愷之也不排斥,雖然對吳欣儀沒有男歡女愛的情愫,可是對於投資有高度的敏銳力,他真的用功看畫,鎖定幾位新進畫家,抱持著就算投資失利,買畫回家自己看了也開心的想法。

  ☆☆☆    ☆☆☆    ☆☆☆

  幾個星期過去,林宥恕總算看見老友一早坐在位子上喝咖啡,霍穎瑤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他趕緊靠過去。

  「愷子,嚴媽媽最近……常找你?該不會……」

  熱戀期間竟然將女友放在公司,然後跑去跟媽媽約會,老友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嚴愷之盯著他,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點頭直接承認,「沒錯,就是你所認為的那樣。」

  還真的是去相親!

  林宥恕皺起眉頭,更加不解了,「既然是我認為的相親,那你還去?你想劈腿?」不在窩邊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這尾狐狸就在窩邊耶!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嚴愷之搖頭。和美女畫家見面幾次,他覺得她給人的感覺像極了宥恕,那種像同性友誼的自然感覺很沒有壓力,但不是宥恕擔心的那種腳踏多條船,他一向工作至上,會影響工作的麻煩事絕對不會做。

  「那就把穎瑤晾著不理嗎?」林宥恕私心頗重,理直氣壯的護衛她,更何況有哪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拚命,直逼他們兩個的工作量。

  嚴愷之笑意淺淺,流露出曖昧的眼神。

  林宥恕馬上心領神會,「你……你們……」

  「不然要我們在你面前表演嗎?」他幾時把穎瑤晾著不理了?

  「Shit!」林宥恕脫口而出,「算我雞婆,你派我到越南墾荒好了。」

  「不用這麼賣命,不過以後倒是會要你常駐留公司,我要帶穎瑤出去玩。」嚴愷之笑說,事業愛情兩得意。

  林宥恕受不了他肉麻的言語,打了個冷顫,「是是是,介不介意多帶點行李,直接將我打包帶著走?」

  「當然介意,公司靠你了。」第一次,嚴愷之想放個長假,好好的和女人共度。

  「嚴媽媽最近這麼積極,要是她又找你,怎麼辦?」根據以往的經驗,嚴家兩老若是找不到兒子,就會拿他當代打,厚,他可不是嚴家的另一個兒子!

  「你就告訴她,我帶狐狸精出去玩。」嚴愷之笑說,樂得送死黨去死。

  「你告訴你媽了?」有種!值得誇讚!林宥恕雙眼亮晶晶,差點拍手叫好。

  嚴愷之雙手交握,撐著下巴,還是笑咪咪。

  林宥恕一看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馬的!你沒說!你別想我替你開口,你當初怎麼認識穎瑤,別以為我忘了,嚴媽媽可是抓著她的頭髮去撞牆!」

  「沒撞牆。」嚴愷之再度聲明。在撞牆前,被他擋下了。

  「反正就是這樣的情況,不然為什麼我們要叫她狐狸精?你明知道這件事等同一顆未爆彈,不說不代表沒事,說了肯定有事,嚴媽的個性別說你怕,連我都怕,你還叫我去說?兄弟,你派我去越南好了。」林宥恕不爽的看著好友。

  嚴愷之垮下臉,喜悅的心情消失無蹤。

  這年頭,對孝子的女人而言,孝子的媽是最可怕的人。如果孝子的媽擺明了不喜歡孝子的女人,那麼孝子的女人最好識相一點,哪邊涼快哪邊去。

  「誰要去越南?」霍穎瑤抱著一堆帆布袋走進辦公室。

  兩個男人神情一凜,同時轉頭看著她。

  唉,孝子的女人。林宥恕默念阿彌陀佛,然後故意惡意的笑說:「就派你和愷子去。」

  霍穎瑤一頭霧水,馬上推辭,「我?我不行,我最愛的帆布袋剛進公司,正要開始忙,沒空出遠門。」

  多盡責的狐狸精,進得廚房,出得廳堂,還帶得進臥房。林宥恕看向嚴愷之,希望這個孝子多多疼愛這個女人。

  嚴愷之苦笑一聲,恢復魔鬼老闆的本色,公私分明。

  「先處理這陣子的問題商品,至於帆布袋,以後要怎麼玩都隨便你,現在把所有的商品檢查一遍,該送檢的就送檢,政府已經公佈不合格或可疑的相關商品全退回提供商,一律不准上架,退不回去的小公司商品直接銷毀,也別為難小公司,我們自行吸收了事。另外,帆布袋的成本控制已經算過了,你要掌控好,不要到時候降價事小,堆了滿倉庫才麻煩。還有,發包水電工程,我要在九樓裝一個簡易浴室。你們兩個把工作分一分,我出去了。」

  「你要不要看一下袋子的品質?」霍穎瑤趕緊開口。這是她剛剛興匆匆,特地下去拿的耶!

  嚴愷之二話不說,直接走出辦公室。

  林宥恕用眼神示意,要她別追上去。

  直到他高壯的身影消失,她開始碎碎念,「他就是不喜歡這個企劃,可是我有很多想法。」

  林宥恕歎了口氣。她是念文學的吧?不過愷之是商人,願意花十分鐘看一個成本不到二十元的袋子已經很給面子了,現在還要他再多停留看什麼?

  她的文學細胞要稍微收拾一下,可是,他有膽對她說嗎?說愷之只對拓展蠻荒有興趣,這種小事就由他們兩人負責完成?她要習慣啊,她的男人表面上雖然是在販賣生活必需品之類的東西,但是背後可有大學問,他其實是個魔鬼商人,在公事上一點也不顧情面,絕對不可能讓私事勒索公事。

  他不敢說,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你的心臟要強一點。」

  「這話是什麼意思?喂,宥恕,你走那麼快幹什麼?」霍穎瑤一頭霧水,不過聽起來好像與她有關,她不死心的追上去,「喂,我的心臟為什麼要強一點?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喜歡那個企劃,我要做好心理準備,是不是?宥恕,你要去檢查商品?還是發包水電工程?喂……」

  林宥恕健步如飛,很快便消失無蹤。

  她追不上他,扶著樓梯扶手,不斷的喘息。

  原來公事不用分,統統是她的事!她真是太天真無邪了。

  扁了扁嘴,她認命的回到九樓。

  她確實從沒想過因為和愷之的關係,在公事上就會比較輕鬆,多怕聽見他說:「別以為上了我的床,在公司就可以頤指氣使。」

  他要是敢那麼愛演,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跟他說謝謝再聯絡。

  她是這樣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努力的想要跟上他的腳步,誰教她有一個工作狂男人,一定要匹配得上他。

  所以來吧!

  發包水電工程,是吧?

  簡單,電話拿來。

  問題是,打給誰?

  厚,有誰可以告訴她,為何她到超市上班,卻要知道找誰來做水電工程?

  這不是裝潢房子才會需要知道的事嗎?

  不管了,她決定拚了。

  可是……他幹嘛在公司裝個浴室?

  ☆☆☆    ☆☆☆    ☆☆☆

  兩個月後,霍穎瑤總算知道他為何要在公司裝浴室。

  給她專用的。

  她這才知道,狡兔有三窟,也要體力夠好才用得到。

  現在她晚上大多被他抓回他家睡覺,沒在他家睡覺的日子就是睡公司,倒是自己那個新租的窩,根本只是用來放衣服的。

  而他知道她睡覺前的堅持,若沒洗澡,一定像只不爽的貓,脾氣壞得很,是有先見之明嗎?知道這幾個月她會很忙,所以不只準備好浴室,連沙發床都買了,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回自己的家。

  他一向都是這樣,事情看得遠,安排也都超乎常人的考慮周到。

  所以三窟有什麼用處?是不是要聽從他的建議,搬去他那兒住?

  他現在收斂多了,雖然依舊全省到處出差,不過國外採購大部分交由宥恕去處理,她當然知道是因為她的關係,他擔心她獨睡,或者又在夜裡像走失的貓一樣在路上被撿走,所以他夜夜必定先安頓好她的住處。

  儘管兩個工作狂常是很不浪漫的窩在沙發床上,隨便睡到天亮。

  今天她同樣在公司早晨安靜的氣息中清醒,賴在他的懷裡,知道他也醒了,輕聲的問:「你還想我搬去你那兒住嗎?」

  嚴愷之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身軀,「搬,當然搬。你去和房東談一談,月底了,剛好不再續約,將押金賠給房東,最好等一下就安排搬家公司去搬東西。」

  她很乖順,點了點頭,「嗯。」

  可是,這樣好嗎?算命仙說過的話一直以來影響著她,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依靠男人,因為男人不會想娶她,這是她第一次相信男人會有想娶她的打算,相信放棄自己的地盤、踏入男人的領域會是好的決定,一切都是陌生而甜蜜的第一次,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老天爺真的會改變主意,給她一個安定的未來嗎?

  看著因為不想為了要回誰家而浪費時間,乾脆陪她一同睡在公司的男人,她心疼他堂堂一個連鎖超市的老闆卻陪她睡在沙發床上,她真的可以將他放進自己的未來吧?

  就暫且將算命仙說的話拋諸腦後,她想要相信這個男人。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嚴愷之看了眼來電顯示,隨即接通,「媽,有事嗎?」

  霍穎瑤撇了撇嘴。最近他母親時常找他,這是他們兩個都在迴避的事,所以她很自然的離開他的懷抱,走進浴室梳洗。

  等她出來時,他已穿戴整齊。

  「你媽又找你?」

  他們一直沒談過他母親這個問題,她連問都不敢,畢竟第一次會面是驚天動地的情景,她知道他母親對她的印象很不好。

  「嗯。」他迴避她的問題,故意轉移話題,「你等一下把帆布袋裝妥,叫上貨組把東西運到我的車上。」

  她知道帆布袋的銷售情形不好,但是時間還沒到,他幹嘛急著下貨?

  「我沒有要現在下貨。」她小聲的說出自己的堅持,知道在公事上與他唱反調,美麗的早晨鐵定會變成劍拔弩張。

  果然,嚴愷之沉默幾秒,渾身散發出冷冷的氣息,神色不悅的看著她,真的很不喜歡和自己的女人談公事,尤其是在這樣的早晨。

  半晌,他語氣堅決的開口,「你辭職好了。」

  本來就覺得不妙的霍穎瑤愣住,隨即出聲,「愷子,我現在是用助理的身份面對你。」

  他雙手撐在床邊,下一秒動作迅速的將沙發床變成沙發。

  她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他一向沒有起床氣,總是精神奕奕的甦醒,剛剛有發生什麼事讓他煩躁嗎?

  有,她想起來了。

  他媽媽。

  嚴愷之皺起眉頭,站直身子面對她,「我也是用老闆的身份面對你。我再說一次,再一個星期,園藝區的展場就要上櫃,沒賣掉的帆布袋全拿去收銀台,當做環保購物袋送客人。」

  不過是件小事,他不懂,她在堅持什麼?

  僵持了幾分鐘,霍穎瑤轉身離開辦公室。這是她第一次獨當一面企劃的案子,若沒做好,也不用這麼嚴苛的對待她啊!

  她逕自來到賣場,這個展區是她爭取來的,雖是小東西,可是他有看見她提出來的文案嗎?他有看見展區上寫著「裝進滿滿的愛給另一半」這句話嗎?

  她知道他忙,可是非常希望他看見。

  在賣場繞圈子,她拖延著回辦公室的時間,不久便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我要出去,你現在馬上回辦公室,先聯絡搬家公司,等宥恕上班,你就去辦你的事。」

  她賭氣不回答。

  這樣教她搬是不搬?

  他算是她的情人嗎?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嚴愷之也不多說,逕自掛斷電話,煩躁的爬梳頭髮。

  過了一會兒,他歎口氣,走出公司,前去赴約。

  又是早上的畫廊約會,老媽仍在興頭上,幾乎每次都全程參與,看得出來她把這個美女畫家當做女兒一般疼愛。

  他曾經聽老媽說過,她生下他之後還想要一個女兒,無奈子宮病變,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只好將子宮拿掉,所以從小只要他喜歡哪個女孩子,她總是幫忙他追求,除非她不喜歡那個女孩。

  而這次他幾乎不用猜,就知道老媽不會喜歡穎瑤的外型,上次那個事件便足以說明。

  老媽欽點的吳欣儀得天獨厚,長相美麗,端莊有氣質,個性隨和,連他都有些懊惱,幹嘛不愛上這種女人?那就皆大歡喜了。

  霍穎瑤是第一個讓他興起結婚念頭的女人,偏偏也是老媽不會贊成的人選。

  嚴愷之心不在焉的看著老媽安排的不知道是第幾個畫展,思緒紛亂,想著早上她不說話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

  「喜歡這一幅?」瞧他在這幅畫作前停留腳步,吳欣儀出聲詢問。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這個畫家很有意思,他看世界的角度很特別,你看,他這一系列的畫作就是在說,同一行業的人雖然拚得你死我活,卻也是難兄難弟,互相創造對方的立足位置,如果不這樣競爭,有誰會注意到他們拚命拓展出來的這個領域?」她聲音輕淡的說。

  很像他的超市產業拓展哲學,他馬上聽懂,「所以就是踩死對方,但也相互肩靠肩、手牽手?」

  「是啊!矛盾與衝突的想法,不過很多產業不也是這樣嗎?若沒人與你競爭超市龍頭這地位,你想龍頭這個位置有這麼重要嗎?又有誰會注意到呢?」

  說得也是。嚴愷之越看越懂,心思放在畫上,「所以重要的地位,事實上,是搶破頭才創造出來的?他的畫就是要表現這個意思?」

  「不是嗎?」吳欣儀巧笑倩兮,賞識的看著他,他願意吸收畫者的意含,也吸收得很快,無論買不買畫,畫者都會很高興。

  「因為你也是畫家,所以這麼瞭解?一看就懂?」嚴愷之反問。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看懂七分,不過畫者是我的同班同學,這個概念是他老婆的想法,版權所有,我只是據實以告,基本上看畫還是要做功課。」她吐了吐舌頭。

  他也回應瞭解的笑容。他們之間友誼的成分偏高,吳欣儀擁有客氣與恬靜的性格,不爭不急的模樣很是讓人喜歡,他也很訝異自己可以擁有異性友誼,所以並不排斥與她見面,甚至想讓穎瑤認識她,不過老媽是個難題,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順其自然。

  順著吳欣儀的帶領與解說,他環顧展場其它系列的畫作,果然各式各樣搶錢、搶發言、搶領導地位、搶各式第一的鏡頭,經過畫筆表現,寓意幽深有趣,很有收藏價值,至少他越看越喜歡。

  「適合掛在家裡嗎?」他低聲發問。

  吳欣儀小小的心動一下。他真的很容易讓女人喜歡上,這樣的男人需要母親幫他物色女友?

  她聳聳肩,沒去過他家,很難決定適不適合,這也才想到,嚴媽媽這麼積極的撮合了幾個月,她竟然不曾與他單獨見面。

  「適合掛我那裡,提醒我什麼都不用爭,放你老爸一馬。至於你那個窩,我下次再帶欣儀去,看看什麼畫風比較適合。」一旁的游幸子插話。

  嚴愷之心中警鈴大作,暗暗祈禱老媽千萬別亂來,他正想金屋藏嬌。

  儘管內心暗潮洶湧,思緒翻騰,可是他也只能不動聲色,假裝自在,因為老媽精得很,越是不讓她去,她越會亂來。

  「好。」他輕快的嗓音隱含著難以察覺的艱澀。

  穎瑤今天搬進去了嗎?他真的要讓她搬進自己的家嗎?

  他還沒有告訴老媽,若是老媽真的不請自來……噢!

  他看著畫,看著老媽,看著老媽欽點的好媳婦,這個時候讓她搬進他家是正確的嗎?

  瞬間,嚴愷之沒了看畫的心情。

  ☆☆☆    ☆☆☆    ☆☆☆

  霍穎瑤似乎與他心有靈犀,趁著搬家公司兩天後才排得出時間,她也讓自己有再考慮的餘地,所以只進入他的房子裡整理出一些位置好放她的東西。

  她一向精簡,不過瓶瓶罐罐還是很多,拜婕綾之賜,衣服也不少,除此之外,書籍多如山,而他的書櫃已滿,她勢必要挪出位置好放書。

  幾個小時後,她整理完畢,走進浴室梳洗,換上他的大棉T,然後動手做飯。

  今天早上他們兩人有小小的不愉快,既然她現在在他的屋子裡,就煮一桌好料彌補他,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忘了她公私不分的行為。

  才開始洗米,她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下午三點多,他也蹺班?難不成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霍穎瑤喜孜孜的來到玄關,大門正好打開。

  「愷之,你怎麼……」回來了……

  雀躍的聲音驟然停止,她驚訝得張大嘴巴,因為走進來的人是他媽媽,待神智稍微清醒之後,她才發現他媽媽身邊還有一位氣質美人。

  「你是誰?」游幸子因為兒子屋子裡有女孩這件事而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沒看出對方是誰,可是發現女孩身上只有一件大T恤,光裸的雙腿晾在外面,不禁皺起眉頭。

  這……她可是帶著欣儀前來,兒子是在幹什麼?

  玄關的氣氛詭異,一觸即發。

  「我……」濕答答的雙手往身上擦,霍穎瑤艱難的嚥下口水,往後退一步,「我……我先去換衣服。」

  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喉嚨。天要亡她嗎?怎麼每次和他媽媽會面,都是這種突發狀況?

  「啊!」游幸子忽然大叫一聲,手指顫抖的指著霍穎瑤,「是你!你這隻狐狸精!」

  霍穎瑤害怕會發生難堪的情形,驚慌失措的奔向臥房。

  媽媽就是媽媽,為了孩子一輩子的幸福,游幸子就像盯上獵物的豹子,緊跟在她身後,咒罵聲也沒停過,「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他爸爸還不夠,現在打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是不是?老的滿足不了你,現在換年輕的,是不是?還是嫌老的賺的不夠多,想從年輕的身上撈更多?」

  毫無預警的被指著罵,國中時期的難堪與無助再次席捲而來,霍穎瑤只能一直閃躲,想要趕緊進入房間。

  「瞧你穿的這是什麼樣?!」游幸子欺近她,「不成體統!」

  霍穎瑤被逼到牆角,整個人縮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想躲到哪裡?」游幸子邊罵邊拉扯衣衫不整的霍穎瑤。

  這時,嚴愷之衝進屋裡,趕緊握住老媽的手,控制住場面。

  「媽。」他的心臟簡直要停止跳動。

  還好老媽有先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沒有缺少什麼東西,她好幫他帶來,他一掛斷電話就衝回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嚴愷之轉頭看著霍穎瑤,低聲說道:「你先去換衣服。」

  他臉色鐵青,一個頭兩個大。穎瑤穿的是他的衣服,是她在這裡的習慣穿著,可是老媽不會明理的認為是自己闖進兒子的家,只會認為是不正經的女人在她兒子家勾引她兒子!

  眼看兒子護著狐狸精,游幸子更是生氣,而且兒子明明很喜歡欣儀,他們兩個如此登對,一定是這隻狐狸精不要臉,死纏著兒子不放!既然不能動手,她只好動嘴。

  「你天天和欣儀看畫展、聊天,還和這隻狐狸精瞎混什麼?你看看她的模樣,她會是好女孩嗎?是她纏著你,對不對?」

  原本想要躲進臥房,隱忍住一切委屈的霍穎瑤,卻因為他媽媽說的話而頓住。

  看畫展?聊天?

  她的一顆心揪緊,難以置信的看著嚴愷之。

  他說了很多次要帶她出去玩,卻因為公事繁忙而一次也沒去成。他說了很多次要去見見她那些死黨,卻一次也沒見過,每當費巧她們埋怨這個男人不合格時,她還替他說話,說他很忙,她也捨不得他犧牲時間來參加她的死黨們聚會。

  沒想到……他卻有時間天天去看畫展?難不成這些日子他媽媽的電話都是……

  她心跳劇烈,血管好像快要爆裂。

  剛剛一眼,她就看得出來,那女孩是過去班上最甜美可愛有氣質的清秀小女孩長大的模樣,她怕極了這種女孩,因為自己永遠不會是那樣的乖樣子,不用比,她便舉白旗投降。

  連他媽媽都堅決的認定她是不正經的女孩,可是她打算賭賭看,這一次會不會有所不同?

  霍穎瑤深吸一口氣,咬住牙關,轉身面對高大的男人與男人的母親,氣怒的大吼:「你最好告訴你媽,是誰纏誰?」

  完了!嚴愷之瞬間明白,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游幸子哪裡容得下小女孩在她的面前撒野,搶著回答,「當然是你纏他!他天天陪我和欣儀看畫展,而且他一向喜歡欣儀這種乖巧有氣質的女孩,幾時這麼沒眼光了?你說說看啊!你是什麼時候搭上我兒子的?是你先爬上我兒子的床吧?」

  「媽……」嚴愷之拖著老媽往客廳走,只希望穎瑤少說一句。

  霍穎瑤不讓他如願,繼續朝著他母親開火,「我會搭上你兒子,也是拜你所賜!你到公司來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狐狸精,害我丟了工作,你從來不檢討自己的錯誤嗎?我那時就告訴過你,我還沒那麼不挑看上你老公!」

  「你看看!她這麼牙尖嘴利!兒子,你是哪根筋不對,竟然看上這種女孩?你想氣死我是吧?」游幸子氣到快要爆血管了。

  「我牙尖嘴利?那你仗著年紀大就可以血口噴人嗎?」霍穎瑤也罵紅了眼,一口氣說出積壓心中多年的不滿。

  眼看場面難看到了極點,嚴愷之不知如何安撫兩頭失控的母獅,只能皺起眉頭,大吼一聲,「穎瑤!」拜託你也少說一句。

  她沒有看見男人眼裡的拜託,不甘願的情緒已經將她擊垮,她豁出去了!

  「我血口噴人?不然你說說看,你不是在床上把我兒子迷得團團轉,我兒子會被你綁住?他明明告訴我,他喜歡欣儀!」游幸子也不輕饒她。

  「媽!不干欣儀的事!」他沒有說他喜歡欣儀,可是現在欣儀就在現場,讓她看到這種失控的場面已經很糟了,老媽居然還把她拖進來蹚渾水。

  吳欣儀滿臉尷尬,大家都盡量忽略她的存在,她也希望大家忘了她的存在,可是……唉。

  他沒否定……霍穎瑤看著她要賭一輩子並深愛的男人,心裂了一個缺口。

  他說不幹那個叫欣儀的女孩的事,意思是他會選擇別人,不是那個女孩的原因,而是她本身,是她讓他有空去看畫展,卻沒空認識她的朋友、認識她的世界……這比被他母親撕破臉還要傷她的心。

  她還賭什麼?

  嚴愷之看著神情恍惚的霍穎瑤,感覺心臟受到重擊,柔聲喚道:「穎瑤,你先回去。」

  男人的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她聽不真切,明明是她最喜歡的聲音啊,卻叫她走、叫她離開。

  突然,她像是被人推入冰冷的池子裡,呼吸不到空氣,整個人往下沉。

  她再看他一眼,剛剛的氣焰消失無蹤,連為自己爭取權利的叫囂都像是鬧劇,怎麼會這麼難堪呢?因為他媽,她二度失控,成為鬧劇主角之一,她是真的瘋了嗎?

  這樣的愛情是愛嗎?是她要的嗎?

  霍穎瑤二話不說,轉身進入房間,褪下他的T恤,換上自己的衣服。

  原以為這是她接下來的住處,所以非常隨興,沒想到仍舊逃不過世俗的偏見!她知道得很清楚,這裡不會是她的安身立命之處,她想得太完美了。

  走出房間,客廳的氣氛依然僵凝,他媽媽甚至撇開臉不看她,可是已經不干她的事,她像一縷戰敗的幽魂,直接開門、走出房子、關門,無聲無息的離開。

  他說:你先回去。他說:不干欣儀的事。

  聽起來都像是權宜之計,可是在當下就像是他要她滾開一樣讓她好難堪,如同表示她是該離開的那一個,感覺心臟的血液全都流光了。

  原來小說中男人站出來炮轟母親,或是很勇敢的堅持要女人別離開,都只是一種美麗的幻想,事實上,女人必須在權宜之計下先離開。

  果然,若有一邊完美,必有一邊陰暗,當俗氣的問男人:若是我與你母親一同落海,你會先救哪一個?她欣賞男人對父母的順從,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她就要忍受成為不周全的那一片陰暗。

  而這是權宜的做法嗎?還是像他媽說的,他甩不掉她?

  他告訴他媽媽他喜歡那個女孩,卻從未對他媽媽提過她的存在。

  她知道他們都在迴避這個問題,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她才知道,迴避就是殺傷人最鋒利的刀刃。

  霍穎瑤走出大樓,此時正值黃昏,涼風拂面,她知道他不是趕她出來,但是所有的感覺都讓她很難過,他的一切作為讓她抓狂,想要嘶吼一番,無奈卻叫不出聲。

  她死掉了。

  這是哪裡?

  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她這才記起來,她自己的家就在附近。

  可是,到底在哪裡?

  她拿出手機,按下按鍵,接通的同時,不禁哭了出來。

  「婕綾,我……我找不到我家……我死掉了……我死掉了……嗚……」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7 PM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0-7-22 03:33 PM 編輯

第七章

  霍穎瑤沒有想到她會繼續踏進他的公司上班,甚至連請假都沒有,七點準時進辦公室。

  因為他連通電話都沒打來,所以她一夜無眠。

  看著空無一人的沙發,她不禁發起呆來,直到背後響起關門聲。

  她慢慢的回頭,看見他一臉鬍髭,應該也是一晚沒睡。

  「沒睡好?」面對想要翻臉大吵的對象,她一向戰鬥力十足,所以抬起下巴,問候的口氣充滿挑釁。

  嚴愷之不說話,越過她,將沙發攤開成床,然後躺平。

  她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上前拉起他似乎累癱的身軀,「你說說看,天天看畫展是怎麼回事?」她眼眶發熱,強忍住眼淚。

  看出她的堅持,他乾脆站起身,抹了抹臉,走進茶水間,嗓音低沉無力的開口,「這就是我媽的個性,哪句話可以殺死你,她便會說出口,你用腦袋想就該知道,我不可能天天去看畫展。」

  就是用了腦袋,今天她才會來上班,不然以她昨天哭得那麼慘的情形,早就連夜消失無蹤。不過也不對,說不定她離開才是正中他的下懷,他哪會追她?一想到離開會讓別人得意,她偏要留下來。

  天生反骨啊!縱使是面對愛情,她依然像當初那般不知死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若不反骨,她也不會進他的公司工作,當初他根本是擺明了要整死她。

  還是,這是他整她的方式?

  不,不不不,他不可能這麼壞,不可以因為他那八婆母親就失去正確判斷的能力,雖然每次她和他媽起衝突,他總是叫她先離開,讓她很不好受,但他們並不是因為報復才衍生出關係,她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才愛上他的認真、愛上他的公正與積極、愛上他的仁慈與幽默。

  他呢?他為何要她?

  她有一堆問題想問,不過決定先接手,幫他沖泡咖啡。

  「比例弄錯了,我來泡啦!」

  嚴愷之退後,倚著牆壁,低聲澄清,「我沒有喜歡欣儀,至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喜歡。」因為昨天她傷心的眼眸也傷了他的心。

  三湯匙咖啡,一湯匙奶精……

  霍穎瑤咬牙,停止動作,「為何昨天不在你媽面前說?」讓她獨自面對他媽的……他媽的惡意中傷!

  「欣儀在現場,沒有必要這樣,而且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我一直想讓你和宥恕認識她。」

  一湯匙糖……不對,他喝咖啡不加糖,糖是她要加的……也不對,她不加奶精……亂了、亂了,不管了,加熱水。

  「所以這又是你媽想傷害我的胡言亂語?」霍穎瑤瞪大雙眼,怒氣騰騰的看著他。

  他不知道她最痛恨被人這樣惡意中傷嗎?就是因為有太多與他母親相同的人,她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別這樣說她。」老媽非常疼愛他,雖然有時會無理取鬧,但是聽到有人指摘她,他還是會挺身護衛。

  她失望的冷笑,「你這樣像極了那種明明偷吃,卻拿老媽當脫身借口的劈腿男。」

  嚴愷之雙眼微黯,口氣冰冷的說:「別再有這種想法,一次都不要有,霍穎瑤。」

  霍穎瑤再也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頰,卻還是嘴硬的開口,「你指的是哪一種想法?你是劈腿男?還是我想把熱咖啡潑到你臉上的這種想法?」

  他盯著她,知道自己愛上的不是嬌弱的女孩,縱使哭泣,也是倔強得很。

  他的公司、他的時間都不允許他照顧脆弱的花朵,所以才會欣賞她在公司的模樣,看她在萬般艱難的環境裡依舊挺直了腰,不論想睡還是很忙,都願意伸出手幫助其它人。

  這是他選的好女孩,所以不會是哭哭啼啼的溫室小花,但是有必要這麼狠烈嗎?

  嚴愷之心疼她的倔強,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杯,拿來溫手。

  她伸手抹拭淚痕,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小口啜飲,就像每一天的開始。

  他不走甜言蜜語路線,她也不是那種日日要男人說我愛你才能活的女人,他們就是這樣的契合,這麼的有默契,若不是他媽,她幾時會這樣不安、會這樣不信任他?

  她在還沒想過他父母等等問題就和他滾到床上去了,連曦寧哇哇叫時也沒感到害怕,他母親的反對是重點嗎?

  不是。

  那個氣質女孩才是。

  他伸出一隻手幫她把剩餘的淚珠抹去,無言的道歉、無言的寵溺,他知道這倔強的小女人都接收得到。

  「所以你沒有愛上那個氣質美人?」她還是很委屈,但在他柔柔的觸碰下,哽咽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看見自己的女人眼中的倔強與閃過的火焰,他所有的不安都找到安置處。還好她是個有戰力的女孩,不然有哪個女孩經過他媽那關還可以愛他?

  他摟著她,既心疼也心安,「吃醋?」

  霍穎瑤埋進他的懷裡,卻還是不妥協,「我的咖啡還很熱。」潑到他的臉上還是很有殺傷力,可是她已經是動嘴不動手的家貓。

  她總算又回到他的懷裡,他瞬間放鬆緊繃的神經,一夜沒睡的疲憊與煎熬排山倒海而來,他取走她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牽著她走出茶水間,此時,他只想抱著她好好的睡一覺。

  可是她還有些許怒氣,「你有將我在你公司上班的事告訴你媽嗎?」

  嚴愷之沉默的看著她,心中哀歎,就不能給他一個乖巧的笨女孩嗎?

  她看他的反應就知道,看來是沒說,怒火越燒越旺,邊走邊問:「你有說我要搬去和你一起住嗎?」

  他還是沉默。

  那就是沒說!瞬間怒氣衝天,她甩開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

  他一時心急,攔腰抱起她,往沙發床走去。

  「拜託,給我一點時間。」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低聲請求。

  「給你時間做什麼?和那個氣質美人做切割?」霍穎瑤口不擇言,故意折磨他。

  嚴愷之歎口氣。這就是他要的女人嗎?唉,他認了。

  將她放到床上,他側躺在她身邊,環住她的細腰,看著天花板,宣誓般嚴肅的說:「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媽同意我娶你。」

  同樣看著天花板的她受到不小的驚嚇。原來他委曲求全,為的是這個!她一向直來直往,凡事在當下就要求一個痛快,沒想到他是這樣的……

  難怪他可以開創一番事業,而多數的男人還在社會邊緣遊走,可是她卻因此要讓他母親這樣傷害,真的很痛、很氣耶!

  她強忍著淚水,鼻音很重的埋怨道:「經過國中時期痛苦的隱忍之後,我絕不再吃這種悶虧,你就不能叫你媽接受我?或者至少不要干涉你?」

  他是個成年男子,自己有一番事業,不仰人鼻息,不覬覦他父母的財產,不過是個女朋友,為何需要這樣大費周章?

  「她表面上會接受,然後更頻繁的介紹女朋友給我,或者祭出各種辦法讓我煩到不用工作……不然?想想看,我忙成這樣,之前還不是要陪我媽去我爸公司抓你這隻狐狸精。」嚴愷之將她擁進懷裡,抵擋不住睡意,聲音更加低沉。

  「再說我狐狸精,我就斃了你。」

  「你是。」不然他怎麼會為她神魂顛倒?

  「你說什麼?」霍穎瑤越說越小聲,看見他抱著自己便安心的入睡,閉起的眼睛周圍有黑眼圈。

  這算不算是她抗命選來的男人?算命仙說她沒有結婚的命,但是這個男人看來很努力的想讓她有個婚姻。

  她卻在此時看透,原來婚姻不是她要的,一開始她就越過這個問題而直接面對這個男人,不然早該離他很遠,因為再怎麼笨都知道這樣的婆婆不會善待她,既然這樣,只要不結婚,那個女人就不是她的婆婆。

  那麼她要什麼?

  她要的只是他能夠不顧一切的愛她。

  霍穎瑤想清楚,看明白,心情豁然開朗,變得踏實,好像昨天瘋狂哭泣只是夢一場。

  愛情為何這樣神奇?因為同一個人悲,因為同一個人喜,明明昨天恨不得掐死他,今早聽到他沉沉的聲音把事情說清楚,她又將一切恩怨全都拋開。

  這是什麼力量?

  如果每個人對仇人都有這樣的力量,那麼世界就太平了。

  「這下可好,宥恕等一下要來了。」

  好心疼他的疲累,她也是一夜無眠,但是能這樣和他窩在沙發床上安睡嗎?

  她掙扎片刻,想著今天一整天要忙的事情,怎麼可能睡得下去?

  他把她訓練得太好了嗎?明明傷心得想要殺人,卻還是理智的想著他的公司以及今天要忙的事,她能怪他是工作狂嗎?

  霍穎瑤露出苦笑,發現腰間的手臂有一定的重量,知道他已熟睡,輕輕推開他重重的手臂,艱難的坐起身。

  很好,她被他傳染,也成了工作狂。

  這個世界有一半以上的人叫她什麼?他媽的口頭禪是什麼?

  狐狸精!

  有誰見過這麼苦命的狐狸精?

  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是貨真價實,只坐男人大腿的狐狸精。

  偏偏她總是承受這個臭名,卻從沒得過真正的好處。

  真他媽媽的……噢,她怎麼可以在心裡罵髒話?她明明是好女孩啊!

  離開沙發床,她看著嚴愷之,暗忖著,就看這個男人要為她抗爭多久?

  她走出辦公室,將門帶上,在會議室裡寫了張字條,貼在辦公室門上。


  孝子睡夢中,勿擾。


  一個小時後,要進辦公室的林宥恕看見門上的字條,不禁狂笑出聲,然後摸了摸鼻子,打算到賣場去找她談一談。

  看來她見識到了愷之的孝子行徑,那決計不會太愉快。

  ☆☆☆    ☆☆☆    ☆☆☆

  經過一夜休養,何婕綾緊急召集死黨們集合。

  聽聞霍穎瑤曾在電話裡哭得不成人樣,費巧咬牙切齒的說:「我就說嘛,都快一年了,我們還沒見過那位嚴先生,是怎樣?他作賊心虛嗎?不敢讓我們打分數,是吧!」

  「我本來就很擔心,他媽媽曾經拉著穎瑤的頭去撞牆耶!」丁曦寧嘟起嘴巴,加入撻伐的行列。

  何婕綾也是愁眉不展,不過還是再次提醒,「親愛的,沒撞牆啦!」

  「不管啦!那現在穎瑤又回去上班了嗎?她的頭腦有問題嗎?」費巧哇哇叫,只差沒立刻衝去掐死那個姓嚴的男人。

  「她說她要自己解決這件事,要死要活,都要當面和那個男人說清楚,我也贊成,所以你們等一下先聽穎瑤怎麼說,好嗎?」何婕綾只想看霍穎瑤沒事,至於她的愛情,旁人很難置喙。

  半個小時後,霍穎瑤現身,情況不是太好,黑眼圈加上佈滿紅絲的眼睛,面對好友們,依然扞衛自己的愛情。

  「他說,他會娶我。」

  費巧翻白眼,幾近抓狂的說:「你是指他媽死後他會娶你嗎?」

  霍穎瑤咬了咬唇,慢慢的開口,「孝順是好事。」

  「那也要他媽喜歡你,他孝順才是好事,不然他的孝順,未來一定是你失控的主因。」費巧給她當頭棒喝。

  不認輸的霍穎瑤不管好友的勸阻,執意為愛賭下去。

  「未來別讓我和那個嚴先生見面,不然我一定抓他的頭髮去撞牆。」費巧氣得撂下狠話。

  何婕綾歎口氣,「沒撞牆啦!」

  四個女人有志一同,爆出笑聲,緩和了有些僵凝的氣氛。

  她們情比姊妹深,其中一人傷心,會牽動另外三個人的心情,儘管偶爾鬧得不愉快,也都知道一切是因為擔心,有這樣的友誼支撐,讓她們在只能自己探尋的愛情路上,多了勇敢與堅持。

  ☆☆☆    ☆☆☆    ☆☆☆

  可是,勇敢的面對自己另一半的母親?

  厚,這恐怕非常人能持續下去。

  霍穎瑤感觸最深,抓著桌子一角,不斷搖晃那兩團巨乳,氣得狂吼:「如果現在再有女人說她要的男人是個負責任的孝子,我一定會叫她去死!」再也顧不得這是費巧男人開的咖啡館。

  這一年來,她果然如費巧所預言的,數度失控演出。

  不過一票好友已經將她的失控視為正常,不再大驚小怪。

  丁曦寧連做幾個深呼吸,「穎瑤,你再搖下去,我就暈船了。」

  「你作夢了嗎?這是平地。」霍穎瑤挪動身體,調整一下胸部。

  可憐的丁曦寧因為她爆血管的演出而快要流鼻血,喘著氣搖頭,「不對,我在海溝裡……」

  霍穎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她的頭壓進自己的胸部,企圖悶死死黨。

  看著她脫序失控的行為,費巧直搖頭,好心的伸出援手,解救快要無法呼吸的丁曦寧,並開口說道:「你確定不換工作?自從你去超市上班之後,近一年來行為嚴重失控。」

  霍穎瑤整理一下妖嬌的狐狸精裝扮,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聲吼道:「我在他那裡上班兩年了,從一年前開始失控!都過了一年,哪知他媽還叫他去相親!」

  「我說你失控一年,又沒說你失控兩年,女人,你會不會越來越容易生氣?」費巧向來對易怒的女人很敏感,她在醫院開了間花店,每每有男人帶著發怒的女人來買花,那個女人十之八九剛懷孕,她暗暗祈禱,現在最不該來的小東西最好別來。

  霍穎瑤將臉埋進手掌裡,同時擠壓出深深的乳溝。

  費巧看了,伸手壓眉心,止頭痛。

  何婕綾看著好友今天的打扮,也不禁深吸一口氣。

  霍小姐的長相已經很像狐狸精,要說現在從她的屁股跑出一條尾巴,她們這群死黨絕不會感到意外,而根據經驗,這表示眼前這個很愛武裝自己的妖女遇上大麻煩了。

  費巧皺起眉頭,「你不是說他在想辦法娶你?」

  霍穎瑤抬頭,狠狠的瞪了好友一眼,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何婕綾和費巧互看一眼,發出無聲的歎息。

  「女人,之前你教過婕綾如何避孕吧?」費巧還是問出心中的疑慮。那時她們兩個都剛遇上心儀的男人,一路走來都好一陣子。

  「你懷孕了?!」丁曦寧尖叫。她對懷孕的話題最感興趣,每個月都希望自己能夠懷孕,好穿上婚紗嫁人。

  發現三雙瞠大的眼睛直瞅著自己,霍穎瑤驚悚的拿起包包,就想落跑,「我先走了。」

  無奈此刻她太過慌亂,連站都站不穩。

  三個女人不用出力,便將妖嬈的女人壓回桌邊。

  「別碰她的肩膀!老一輩的習俗,還是稍微信一下。」丁曦寧連這個都想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已經慢了,噢……」霍穎瑤一坐下,就捂著臉哀號。

  「慢了?好好喔……難怪你的胸部會大到讓我暈船……」丁曦寧無意識的跟著哀號。

  費巧翻個白眼,無言以對。

  於是,兩年前的事重演,不過主角換人,這次是何婕綾硬拉著霍穎瑤要奔去醫院檢查,害怕得要死的霍穎瑤無論如何都不去,最後,三個女人架著可疑的孕婦一同前往。

  ☆☆☆    ☆☆☆    ☆☆☆

  走出醫院,四個女人臉上的表情各異。

  「現在怎麼辦?」費巧怒火中燒。這……都搞出人命了,她們竟然連孩子的爸都沒見過!

  這說得過去嗎?

  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不是說要娶你?」費巧再問,她最痛恨男人把結婚說得這樣簡單。

  霍穎瑤無力反駁。沒錯,他說過要娶她,可是距今已經一年,這一年來他們兩個忙到天昏地暗,又拓展出六間分店,可是核心決策者還是只有他們三人,每天他們三個都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他有幾個分身好去和他媽媽搏鬥?

  有時連睡覺時間都不夠了,誰有空去管結婚這種事?

  「去找他談一談,不管怎樣,不用擔心,如果他的家人硬要不當一回事,我出國後,你就去住寒衍聿那間大房子,一切費用都不用擔心。」這一年來,何婕綾聽過太多嚴家老母的行徑,連不太出聲表達意見的她也到達臨界點。

  「要不要我陪你去談?」費巧雖然不希望此時有小孩來報到,可是若真的來了,就一定要談清楚,畢竟一個女人獨力帶大孩子還是有太多技術上的問題。

  「你是說找愷之談?」霍穎瑤反問,洩漏出心中的鬱悶。

  費巧搖頭,「雖然我早就想抓著嚴先生的頭去撞牆,可是你知道的,找他談有什麼用?若是有用,也不會拖到今天還沒有結果。喂,你過去可是聖戰女王,忘了嗎?拿出國中時期的魄力,勇往直前。」

  「對啊!我們陪你去見他媽,問個清楚,都懷著她的孫子了,她還想反對到什麼時候?」

  丁曦寧的個性一向溫和,不過此時也是戰鬥力十足。

  霍穎瑤堅定的點頭,「好,我去找他媽談。」

  費巧搖頭,「不是你,是我們,你以為你真有那麼堅強,可以獨自面對他媽?我陪你去。」

  「我也去!你現在是孕婦,可別動了胎氣,要動手動腳的事,我來做。」丁曦寧舉手加入。

  何婕綾也舉手,笑說:「算我一份。」

  「耶!出征!」正陷入熱戀的丁曦寧覺得這世界一切都美好。

  霍穎瑤不知如何是好,哭得不能自己。她們……有她們這幾個死黨真是太好了。

  何婕綾看著好友,心疼不已。這尾小狐狸啊,明明脆弱得要命,卻總愛武裝得很強壯,更常常以她那難以接近的妖媚外表與誤會她的世人保持距離,倔強得不得了。不過若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呢?她恐怕也會這樣面對世界,這教她如何安心的出國呢?

  「現在就打電話確定時間,我們才能各自回公司請假。」費巧平時腦袋少根筋,一旦遇到事情,也能全副武裝,速戰速決。

  「非要這麼快嗎?」她要不要先和愷之談一談?

  三個女人有志一同,一齊點頭。

  「孩子長大的速度超出你的想像。」丁曦寧就事論事。

  「我……」霍穎瑤對於他母親還是有些恐懼。

  「你沒他媽的電話號碼?」費巧咬牙切齒的問。

  「有……」奇怪,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遇上她愛得要死的男人他媽,就顯得氣弱。

  「你氣弱個鬼啊!把他媽的電話號碼拿來!」費巧口不擇言,反正也常在心裡罵他媽。

  丁曦寧和何婕綾強忍住笑,都聽得出費巧刻意加重那三個字的念音。

  「你在罵我?」霍穎瑤不解的問。

  「我在罵他媽!」費巧翻個白眼。

  霍穎瑤鼓起腮幫子,「我就是說你對著我罵他媽的啊!」

  丁曦寧和何婕綾毫不掩飾,狂笑出聲。

  霍穎瑤也悄悄的揚起嘴角。

  費巧抓狂,「你是孕婦,這麼煩人?」

  「我是啊!」霍穎瑤忍不住跟著狂笑,悲慘的情緒消失無蹤。

  是啊!有這群死黨在,她怕什麼?

  ☆☆☆    ☆☆☆    ☆☆☆

  這件事情不宜拖太久,隔天,所有的人都請假,約在費巧男人開的咖啡館,那麼就算上演武打片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而且還順手撈一個打手,怎麼樣都極有勝算。

  游幸子也不是好惹的人,雖然獨自赴約,卻是有備而來。

  她一坐下,就和氣的開口,「你們幾位是霍小姐的誰啊?這麼閒,找我有事嗎?」

  「姊妹。」何婕綾想勸穎瑤別嫁了,這種婆婆,縱使有了結婚證書,日子也不會好過,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

  「你們都長得不差,不會是霍小姐的親姊妹。」游幸子說得不疾不徐,罵人不帶一個髒字,還不忘與她們每個人對看一眼。

  看起來最柔弱的費巧忍不住了,假裝訝異的說:「你也看不太出來是愷子的媽,怎麼?你是後母?」厚,不氣死嚴先生的媽,她誓不為人。

  游幸子臉色微變,狠狠的瞪了費巧一眼。

  費巧毫不在意的聳聳肩,「難怪,就是後母才會這樣不顧小孩的意願,那麼就好談了,後母而已,管這麼多!」

  游幸子把皮包往桌上一擺,臉色鐵青,「我是愷之的親娘!他要選什麼樣的女人,得經過我的同意。」

  「你是連續劇看太多啦?這麼愛演!我們也可以不理你,直接威脅你兒子跟穎瑤公證結婚,你也沒轍啊!你明知道你兒子和穎瑤在交往,卻處處反對,是哪裡有問題?」費巧用力拍桌子,大聲叫囂。她早就想罵這個老太婆了。

  「他們那樣叫交往嗎?她從來不敢和我見面,叫什麼交往?再說也一、兩年了,現在你們要找我談什麼?談她要嫁我兒子?還是要用懷孕當手段逼我同意這樁婚事?」

  四個女生微微愣住。這麼厲害,不愧是愷之他娘。

  「對。我懷孕了。」霍穎瑤終於開口,直視愷之的母親,算是第一次好好的與她對話。

  「你知道他現在忙著約會,所以想用懷孕綁住他?」游幸子怎麼樣都沒辦法喜歡霍穎瑤,這女孩長得太野,身材都好,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在勾引人,一點都不適合她兒子!

  又耍這種伎倆!

  霍穎瑤冷靜的說:「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空約會?」

  游幸子露出得意的笑容,從名牌皮包裡掏出一迭照片,放在桌上。

  「看看啊!」

  薑是老的辣,她會前來赴約,早就準備妥當,一點也沒將坐在對面的女孩放在眼裡。

  過去那種可怕的不信任感又爬上心頭,霍穎瑤的耳朵轟隆作響,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費巧直接抓起照片,仔細看著。

  丁曦寧和何婕綾沉默不語,探頭跟著看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你也見過,我的油畫老師,我們過些時候還要一起辦畫展,你看看啊,沒關係,看看她和愷之有多登對。」游幸子淡淡的說。

  霍穎瑤感到暈眩,勉強坐在椅子上,神情哀怨,「你就這麼討厭我?」

  說不心軟是騙人的,游幸子也不想這樣對待她,可是瞧瞧她們這是什麼陣仗?昨天電話裡是什麼態度?以為朋友多,可以撐腰,是吧?

  「把孩子拿掉。」她沒那麼愛演,像連續劇一般丟出一袋錢,不過是為了這個女孩好,不然一個女孩怎麼帶小孩過日子?要是未來還拿小孩威脅愷之,這可怎麼辦?

  霍穎瑤一聽,不禁傻住。

  丁曦寧也覺得難以置信。怎麼有人會這樣?連自己的孫子也不要?!

  「你們嚴家未來不要來搶孩子,請慢走。」何婕綾最冷靜,嗓音冷冽的下逐客令。

  此刻這女孩子要是掏出槍,游幸子也不覺得驚訝,不過還是指著霍穎瑤的鼻子,大聲罵道:「你還要生?你是怎樣?想氣死我?抑或拿你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你最好不要碰她一根寒毛,不然不管你是誰的媽,我一定讓你一槍斃命!」何婕綾氣得口不擇言。

  其它人有志一同,也都狠狠的瞪著游幸子。

  果然,這種人就怕壞人,馬上縮回手指,將照片收進皮包裡,氣呼呼的站起身。

  「去生啊!到最後還不是要回來求我們嚴家養,不然你一個女孩子,拿什麼養孩子?我告訴你,就算是有小孩,我也不會同意讓愷之娶?!」

  費巧怒氣衝天,想要賞她一巴掌。

  何婕綾連忙拉住她,大聲吼道:「這不勞你操心,慢走!」再不走,她就踹她一腳,讓她快一點離開。

  她知道穎瑤快要昏倒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在這八婆面前示弱。

  游幸子高傲的抬起下巴,急急走人。

  一等她離開咖啡館,霍穎瑤便衝進廁所,大吐特吐。

  何婕綾等三人坐在桌邊,聽著若隱若現的嘔吐聲,臉色都十分難看。

  「我出錢,你叫你家那口子買通黑道,去槍殺那只千年妖怪。」費巧說得很認真。

  「不用你出錢,我剛剛就想直接一槍斃了她。」何婕綾搖頭歎息,真是在警局混太久了,看多了那些不良刑警槍裡來槍裡去,連她都以為拿槍殺人是易如反掌的事。

  「嚴愷之怎麼會有這種娘?」丁曦寧第一次看見長輩可以這樣不近情理,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像龍爸爸那樣可愛。

  「會有這種娘,多半是好兒子慣出來的,倚老賣老,仗恃生養,便竭盡所能的欺負媳婦。莫名其妙,都還沒過門,就這麼難相處,這種娘的兒子就別嫁了。」最後一句話,費巧朝著廁所大喊。

  儘管覺得揪心,她們沒人敢提起那些照片。

  「現在開始投票,我贊成拿掉小孩。」費巧率先表態。

  最愛孩子的丁曦寧左右為難,最後也投贊成票,不然面對這種婆婆,真的會吃不完兜著走。

  何婕綾暫不表示,要等霍穎瑤出來。若是她們表決,穎瑤就聽話的話,早八百年前她便和嚴愷之分手了,豈會拖到現在?

  霍穎瑤吐得很徹底,淚眼汪汪的走出廁所,搖搖晃晃的來到桌邊,急著表明心意,「我要生下孩子。」

  何婕綾接收到她的求救訊息,心疼的點點頭,「那就放心的生,孩子是我們四個人的,我未來要辦學校,小孩的學費不是問題,所有的生活費我叫寒衍聿一手包辦,你們誰都別和他搶。」

  「不是賭氣?」費巧怕極了賭氣的孕婦,這樣對孩子很不公平。

  「不是。」霍穎瑤搖頭,應該說是認命,過一陣子她要回老家叫媽去拜那個算命仙為神,他都說中了,卻沒能更改她的命運,既然這樣,那就留下孩子,至少是他的孩子。

  「接下來要如何安排?還回愷子的公司上班嗎?喂,你看,我們都愷子、愷子的叫,一副跟他很熟的樣子,事實上,我們都沒見過你那位嚴大先生。」費巧越說越生氣,只是看到好友紅通通的眼睛,也只能長歎一口氣。

  「我猜他媽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他,所以我打算繼續上班,把公司的事情交代清楚再走。」明明情況非常亂,霍穎瑤的心情卻異常清明。

  原來情況一直是這樣,這段日子以來,他根本沒去抗爭,也沒去處理,大家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日子,也許就像費巧所說的,等他媽死了才娶她嗎?

  她死心了,不等了。

  「以你的工作量,要交代清楚,大概得花三個月的時間。」費巧太清楚「有有魚」的工作量,這擁有高額營收的公司竟然只有三個核心決策者,該說是公司制度太好,抑或嚴愷之是個鐵公雞?

  「那就三個月後再走,他忙成這樣,大概也不會注意到我懷孕。」他說了好幾次要和她這些死黨見面,卻是一次面也沒見過,時間一久,她也放棄讓他認識好友們的期望。

  「所以你不打算將懷孕的事告訴他?」丁曦寧噘著嘴,覺得很不妥。

  「告訴他,情況會改變嗎?我並不是要一紙婚約,只是想試試看會不會走到那個階段,看來,是不會。」霍穎瑤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這期間他若是找你上床呢?不可能避的啊!」丁曦寧很務實,擔心穎瑤在現階段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

  「那就上床啊!不過也要看他有沒有空,看來恐怕是沒有。」霍穎瑤無奈的笑說。

  看著她那抹笑容,好友們不禁心驚膽跳。

  霍穎瑤心想,既然面相決定命運,那麼她認命了,不再爭取不屬於自己的人生。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8 PM

第八章

  霍穎瑤將一年前沒賣出去的帆布袋從倉庫裡搬出來,沒想到連那個寫著「裝進滿滿的愛給另一半」的吊牌都還在,她看著自己當時小小的心思,現在卻覺得很諷刺。

  她計劃找費巧那口子在帆布袋上畫圖,看那個長髮鬼可以變出什麼新花樣!

  明明有千百件比出清囤貨更重要的事,她卻將精神花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帆布袋上,想在離開前處理掉它們。

  嚴愷之找遍賣場,都找不到她,最後只好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她。

  「你在哪?」

  「我在倉庫,我要把袋子運去朋友那裡,請他畫圖,下午不在公司。」是為母則強嗎?她的口氣竟然一點波動也沒有。

  「袋子?什麼袋子?」

  「就我從大陸訂購的那批帆布袋。」果然,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嚴愷之眉頭緊鎖,「你就把那些袋子丟了吧!勞民傷財。」

  「不要。」此時不是堅持,而是惡意抗命,她再也不想聽他安排了。

  「那我請朋友來畫,光是你這樣載載送送,成本再加一成,未來更賣不掉。」在商言商,他向來一針見血。

  他的畫家朋友不會有別人,這一年來,他已經收購了多幅她的畫作。

  「誰?欣儀嗎?」霍穎瑤做個深呼吸,淡淡的問。

  「是啊!」他好一陣子沒與欣儀見面了,沒想到只與欣儀見過幾次面的穎瑤會馬上猜到。

  「好啊!」她知道那些照片是他媽拿來唬弄她的,她都和欣儀見過幾次面了,只是她認清了事實,也不想再抗拒命運,既然這樣,何必拉他下水?就讓他好好的結婚生子,不然陪她一輩子對抗他媽嗎?若真是這樣,別說他不累,她都沒那個生命和他媽鬥。

  費巧她們一定不知道,她竟然可以在廁所大吐特吐之際,想通這麼多事!她們一定以為她在氣愷之跟別的女人約會,其實不是,若要說生氣,她比較氣的是這一年他得過且過的態度。

  當初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給他時間。

  她一直不敢期待未來,所以沒搬進他家,但是心中已經設定一個時間點,現在只是她給他的時間到了,然後她去做了原本他該做的事,找他媽談,接下來繼續面對生命。

  兩天後,吳欣儀到公司,動手彩繪帆布袋。

  霍穎瑤看著她流暢快速的彩筆一揮,一個二十五元的袋子立刻成為價值千元的個性商品,不禁流露出活潑的個性,大力拍手。

  「好漂亮喔!早該叫你來畫了,我也不用耿耿於懷,覺得浪費了公司的錢。」

  糟糕!她連女主角該有的難過都撐不了太久,是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嗎?

  她不敢深入探討,就怕發現長久以來她根本一直相信著那個算命仙。

  吳欣儀臉色泛紅,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袋子,輕柔的說:「我恐怕畫不了這麼多,愷子只和我談十天的時間,這數量……超出我的想像。」

  霍穎瑤如沐春風,想著自己易怒反骨的本色,不禁問出心中的疑惑,「欣儀,你……你會發脾氣嗎?」

  「發脾氣?你是指叫我來這兒做這件事嗎?」這毋需動怒啊!

  「不是,我是指平常你會發脾氣嗎?」

  吳欣儀認真的想了想,柔柔的笑說:「很少耶!」

  「那遇到不高興的事,怎麼辦?」霍穎瑤總是控制不了衝動,一定要瞭解一下人家的氣質是怎樣練就的,也許不是面相決定命運,而是她那反骨的個性。

  「我會在遇到不高興的事之前就先避開,如果真的遇到了,應該也是想避開,我是那種怕事也怕大聲的膽小鬼。」當年看見嚴媽媽罵穎瑤,她也是嚇呆了。

  再一次證明個性決定命運,她就不會學學人家當個膽小鬼,少惹事嗎?

  「那……愷子他媽媽一直要你和愷子……就是……你也不會生氣?」

  「你希望我生氣,然後拒絕她的安排嗎?你因此生氣嗎?」吳欣儀著急的追問。

  好聰慧、好貼心的女孩!她之前確實這樣想過,好端端的氣質美女,被人家拉著四處相親,不煩嗎?害她常常陷於被比較的煎熬裡。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她不是這樣想,所以才問。

  「不是、不是,我是……我是希望……你繼續畫啊!別停。」霍穎瑤也跟著緊張起來。

  吳欣儀放下筆,歎口氣,「穎瑤,我很珍惜和愷子的友誼,我不想你因此而不愉快。」

  「我……」霍穎瑤一鼓作氣,直接說明,「不是的,我希望你可以考慮看看他媽的建議。」又罵人了,唉。

  吳欣儀站起身,「穎瑤,我看我還是離開,你不要多心。」

  「千萬不要!」老天!霍穎瑤趕緊阻止,「我……我只是建議,我……我先離開,你慢慢畫。」

  這樣貼心的女孩,難怪他媽會這麼喜歡,別說他媽了,連她都喜歡,就不知道愷之的眼睛長在哪兒?也許就像他媽說的,他被狐狸精下了蠱才迷成這樣……他有迷她嗎?

  他有像她迷戀他這樣神魂顛倒嗎?

  霍穎瑤走出倉庫,慢慢走樓梯上樓。

  他有嗎?

  ☆☆☆    ☆☆☆    ☆☆☆

  嚴愷之到南部分公司出差,入迷的看著長得很像霍穎瑤的巨乳娃娃公仔,幾分鐘後狂笑出聲。

  時常有人會推薦自有產品,希望能在他的超市設櫃,如果他不在,就由店長先將樣品留下來,這次是宥恕叫他到高雄店看看那個半身人高的樣品,說他已經買下樣品,若是未來要合作,再另行通知廠商。

  宥恕說,就當送給他出差沒人抱時的替代品。

  他以為是充氣娃娃,沒想到是這麼可愛的半人高公仔。

  他真的是迷她迷瘋了,才會被死黨這樣消遣。

  從她進公司以來,像是被他傳染,也成了工作狂,跟著他拓土開疆,分店一間接著一間開,他們竟然可以訓練出一組開店好手,且開完分店後,回到工作崗位上,仍賣命的上班。

  她知道他不養冗員,所以要求這組開店好手要能彈性收放。開店時,是開店先鋒,原本的工作先讓同事分擔一部分。非開店時段,就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努力。

  所以她從公司裡挖出人力,若非如此,他也沒命開拓出現有的版圖,是她以親和的柔性形象觀察入微,之後派員工上場,才會結出一個個美麗的果實。

  他知道吳欣儀今天會進公司,特別出差,好讓她安心,沒想到會在高雄想著台北的她,那可愛的公仔撩撥他思念的心,於是打電話給她。

  「喂,在忙嗎?」

  聽到他的聲音,霍穎瑤不禁回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形,她幾乎是先認識他的聲音。

  「忙死了,二十二間店已經是極限了,你最好再訓練幾個核心人手,不然我要罷工了。」

  她盡量讓聲音顯得雀躍一些,不然很怕自己會趁他不在台北的時候走人。

  嚴愷之逸出一串低沉的笑聲,「你猜我在高雄店看見什麼?」

  「鋼管女郎?那已經不新鮮了。」

  「你看看。」他把手機鏡頭對著那個巨乳娃娃公仔。

  「你買的?你太糟糕了!」霍穎瑤尖叫亂笑。

  明明不是他的錯,明明他們是這樣相契合的一對,偏偏世間事不盡如意,她早該習慣了。

  若不是礙於淑女形象,她多想來句他媽的。

  「廠商拿來的。」嚴愷之的聲音裡也隱含著笑意。

  「我要求肖像權。」她想他,卻想著把他推給吳欣儀,仔細一想,說不怨他是騙人的。

  兩人都對著手機笑得甜蜜,他很滿足,這就是他要的女孩,幽默,獨立,一點就通。

  「我們結婚吧!穎瑤。」

  霍穎瑤的笑容瞬間消失,手抖到快要拿不住手機。別這樣啊!她都放棄了,他才說這種話。

  「你媽不會同意你娶我。」她哽咽的說。

  嚴愷之頓了幾秒,歎口氣。是啊!這也是他迴避談論的原因,看來他的女人看得很開。

  「說得也是,我媽很難纏,那……再等等吧!對了,欣儀的進度怎麼樣?你讓宥恕抽空去看看她,機會難得,別說我沒幫兄弟留意。」

  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轉移話題,讓她的心跌落谷底。雖然她不抱期望了,但是他怎麼可以輕易挑撥又輕易放棄?

  「你覺得我還要等多久?要是我不想等了呢?」第一次,她要他直視問題。

  嚴愷之的心抽緊,馬上驚覺不妙,「是欣儀去公司,讓你胡思亂想嗎?」

  「不是。」她的眼睛發熱,不想再說了。

  「你拿開手機,讓我看著你。」

  「不要。」她聽出他聲音裡的擔心,可是有幫助嗎?她很累了。

  「我現在就回台北。」他起身往外走,心中閃過不安。

  「再十分鐘會議就要開始了,而且那邊還有一屋子的樣品等你確定價格,幾個採購員還等著你訓練,你別干蠢事。」霍穎瑤苦笑。這一年來,她居然連他不浪漫的個性都學起來了。此時不是應該掛斷電話,然後讓他慌慌張張的趕回來嗎?她卻冷靜的分析,還叫他別干蠢事,她真是蠢透了!

  「穎瑤……」他像是想起什麼,卻又不知道哪裡錯了。

  「我掛電話囉,我這邊也很忙。」她的聲音飄忽。

  「穎瑤……」

  聽著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她沒有改變放棄的決定,收了線,也把心情收拾得很乾淨。

  ☆☆☆    ☆☆☆    ☆☆☆

  三個月後,霍穎瑤果真交接完畢。

  女人若要辦案,恐怕可以天衣無縫到讓男人絕對不會發現。就說了,男人出走,還有回頭的可能;女人一旦決定出走,那篤定的心是萬馬都拖不回來的。

  三個月前,她從總公司挑出一個大男生,天天跟著她,卻沒讓嚴愷之發現她已經將所有該教的東西全教給這個新手,雖然不能完全取代她,至少傷害可以減低五成。

  更沒讓他發現,她一日比一日鼓起的肚子。

  慶幸的是現在經濟不景氣,累死人的工作只要錢多,還是有人搶著要做,讓她可以選擇。

  至於房子,這次真的退租,費巧陪她住進了何婕綾那個明星姊姊名下的大屋子。

  於公於私,她都安排妥當。

  就連新工作都已經找好,不然如何養自己和小孩?

  她請一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哥給她一份工作,到出版業龍頭「博格」當策展企劃助理。

  只有老家不敢回了,目前只能靠電話聯絡媽媽。

  老哥雖然眉頭緊皺,卻還是答應幫忙,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已經很忙了,她別再捅樓子。

  而她顧好肚子,平安順利的生產,便算是幫他一個大忙。

  她很聽話啊,乖乖的回到相關本業,這兩年像是作了一場夢,只除了肚子變大。

  原來要從人間蒸發也不是一件難事,她竟然可以在大家的幫忙下,完全脫離原先的那個自己與生活。

  結果是他太粗心都沒察覺?還是她計劃太周全?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出原本要依賴一輩子的男人世界。

  幾天後,媽媽從老哥那裡知道她新的電話號碼,打電話告訴她,超市老闆找到老家。當時老媽也聯絡不到她,還以為她捅出什麼樓子,公司老闆才會追到老家。電話裡她支支吾吾的帶過,交代媽媽別將她的電話號碼告訴別人,算是完整切割。

  愷之在找她,她知道他會,畢竟他們沒有爭吵,沒有第三者,不過她相信他會逐漸恢復正常,因為他是強人,一個不屬於任何一頁故事裡的強人,他就是他。

  而她放棄走入他的世界了。

  現在她不會經過他公司那個地帶,而他當初沒有多餘的時間認識她的朋友,現在縱使要找她,恐怕也不是簡單的事。

  費巧說得很好,別讓我看見你家嚴先生!

  他也錯過了認識她的世界的機會。

  隨著時光流逝,霍穎瑤過著安定而平靜的生活,肚子越來越大,有時都不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走入她的生命過?

  直到在書展上遇見嚴漢勳,她才深刻的認知,原來那兩年並沒有過去。

  「穎瑤?是穎瑤,對吧?哎呀,好久不見了。」嚴漢勳對她還有記憶,當初因為遣散費,他將她推到兒子的公司。

  鼎沸的人聲給了她些許安全感,尷尬的點點頭。看來他還是一無所知,不知道她後來真的去他兒子的公司上班。

  「怎麼沒聽愷之說結婚了?不是在愷之的超市上班?怎麼樣?還習慣嗎?我叫愷之別累著了,幾時生啊?」

  原來愷之有對他爸爸說,可是他的消息會不會太過時了?

  「我已經離開一陣子了。」她恬靜的說,順便悄悄告訴肚子裡的寶寶:仔細聽喔,這是爺爺的聲音。

  「這樣啊!那要不要回我公司上班?」嚴漢勳是個好好先生,只要不談錢,凡事笑咪咪。

  「我……我有工作了,謝謝。」霍穎瑤深怕再談下去,會透露消息,於是急著離開。

  「好,那你保重。」嚴漢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當年他那個潑辣的妻子可是拉著人家的頭髮要去撞牆,難怪人家看見他就害怕。

  他那個妻子啊,真是被他和兒子寵壞了,明明就不是那種潑辣角色,怎麼當媽當久了,就染上跋扈的習性?真是糟糕。

  而他那個兒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上次颱風來襲,他打過電話後,已經好幾個月都沒聯絡,不過他自己也忙倒是真的,今年的書展可是盛況空前。

  經濟越不景氣,看書打發時間的人越多。

  所以他在半年內辛苦企劃了很多好書,就等書展再熱賣一次。

  剛剛穎瑤身上掛的是哪家公司的識別證啊?怎麼不像主辦單位發給他們出版業的識別證?

  不想了,這回書若是再賣不好,他就去超市打工等退休,反正兒子有那麼多家店,他不愁晚年生活,比較愁的是,幾時可以抱孫子?

  嚴漢勳作出決定,今天回去就打電話給兒子。

  ☆☆☆    ☆☆☆    ☆☆☆

  夜裡,嚴漢勳鍥而不捨,撥了好幾次電話才接通。

  「喂?」嚴愷之的聲音模糊,像是沒睡醒。

  「愷之,你喝酒啊?」他很驚訝,他的模範乖兒子居然喝酒?

  「爸,我沒喝酒,是在睡覺。」嚴愷之嘟囔,精神渙散。

  他陷入失眠的惡夢裡已經好幾個月了,剛剛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他一躺下就睡著,還好他的公司二十四小時營運,他隨時可以爬起來繼續工作,不然不用幾個月,他掛點,公司也完蛋。

  「現在不過晚上九點,你就睡了?太累了,是吧?那你睡,我不吵你。」

  嚴愷之抹抹臉,現在被吵醒了,百分之兩百不可能再睡。睡眠是很磨人的東西,要嘛不來,要嘛來勢洶洶,這幾個月折磨著他,他知道只要中斷睡眠,就別想睡了,可是他不關機,不能關機,他等著,等她打電話給他。

  「爸,你打電話給我,是要告訴我書展的業績不錯,是吧?」不然老爸不會有空打電話給他這個彷彿行屍走肉的兒子,不過老爸大概也不知道他的慘狀。

  他一切看來都正常,唯獨深受失眠困擾。

  他們父子都被狐狸精害慘了,老爸被老媽誤會,而他原本可以娶個人人欽羨的妖媚美人,可是,到底哪裡出錯了?

  「你知道今天書展啊?」嚴漢勳的聲音充滿喜悅。

  「書若沒賣完,我幫你載回超市賣。」嚴愷之邊說邊起身伸懶腰,今晚恐怕又要失眠了。

  「你真不會說話,我一定把書賣光光,根本不需要你來載。對了,你媽最近怎麼樣?」

  嚴愷之歎口氣,很沒精神的說:「除了不斷幫我物色女人之外,過些日子要辦油畫展,爸,你可得把日期記好,開幕茶會一定要到,祝賀的花束也不可少。」

  「這年頭阿貓阿狗都可以辦畫展,台灣的文化簡直亂七八糟,以為隨便畫一畫就可以當畫家,甚至妄想一舉成名,這樣教真正認真的畫家如何受到敬重?」

  「爸,你說媽是阿貓阿狗?」好……好大膽。

  「你媽還算好,我遇過幾個年輕人畫畫不肯下工夫,擺明了逃避現實,又吃不了苦,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我要是有女兒,絕對反對她嫁給畫家。」嚴漢勳恨透了年輕一代的好逸惡勞。

  「老爸,今天怎麼有感而發?我覺得老媽這樣很好,她退休了,學畫又不花什麼錢,也不會老是約我吃飯。至於你說的年輕人,那是一小部分,我公司裡多的是吃苦耐勞、超乎想像的年輕人,宥恕就是最耐操的一個。」最近多虧宥恕幫忙,不然他恐怕撐不下去。

  「咦?說起宥恕,我才想起來,我之前那個編輯不是到你那兒上班嗎?我今天遇見她了,怎麼聽她說已經不在你公司……啊,你小聲一點……你剛剛叫那麼大聲是怎麼了?兒子!喂,我說兒子啊……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她都懷孕了,你幾時要讓我抱孫子……喂?喂?兒啊?你真的掛我電話啊!我還以為耳邊的聲音是電話雜音,現在是怎樣?你幹嘛掛電話?」

  嚴漢勳一頭霧水的看著手機。不過是說不用他來載書,有這麼生氣嗎?

  兒子長大了,他好像跟他很熟,但又不盡瞭解,明明小時候抱著他睡覺,現在卻是各據一方,平常忙歸忙,搬回來一起住有那麼難嗎?

  這都要怪他那個妻子,把事情鬧得這麼僵,說什麼狐狸精,現在狐狸精不吃香啦!他都到了只剩一張嘴的年紀,比較適合含飴弄孫。

  不然他這把年紀,一個人住這麼大一間屋子,真的要他養隻狐狸嗎?

  搖了搖頭,嚴漢勳收起手機,拿出今天買的兩大袋書,隨意翻翻看看。

  半個小時過去,他想睡了,沒想到有人莽撞的闖入他家。

  原以為是歹徒,嚇得他臉色發白,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兒子愷之。

  「兒啊!你真是懂我的心,我才說著,你就奔回來陪我了,這怎麼好意思……啊?啊?你說什麼?你吼這麼大聲,是在吼什麼?」

  他多久沒見到兒子了?兒子瘋了嗎?

  嚴愷之直接衝到老爸的面前,只差沒掐住老爸的肩膀搖晃,「老爸,你說你在哪裡遇見穎瑤?」

  嚴漢勳扁了扁嘴,「你回來不是陪老爸喔?你不是接到電話太想老爸,所以一路奔來喔?」唉。

  「爸!」嚴愷之瞠大的雙眼佈滿紅絲,眉頭緊鎖,心跳紊亂。

  「那你是不會在電話裡問就好?現在油錢很貴呢!」嚴漢勳跌回椅子上,避重就輕的說,就是不直接回答問題,擺明了挑戰兒子的耐力。

  嚴愷之當下抓狂了,「我現在在這兒問你,你都這樣五四三了,電話中你會讓我好過,我就不信!」

  說自己的老爸五四三?兒子當真活膩了。嚴漢勳挑了挑眉,聲音更加冷涼,「兒啊,你真瞭解老爸,沒有說錯,老爸就愛五四三。」

  厚,就說了,有這樣的老爸和那樣的老媽,他豈敢隨隨便便娶女孩進門?!

  「老、爸。」掐死老爸會下十八層地獄,千萬別開玩笑。

  「就書展會場啊!我在電話裡不是說了?」嚴漢勳沒把兒子的緊張放在眼裡。

  「她回出版業工作?哪一間?」總算有線索了,嚴愷之眼睛發亮。

  「兒啊,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嚴重?」嚴漢勳還是惡意的顧左右而言他。

  「這不重要,老爸。」他好想直接跪下,求老爸認真一點。

  看著兒子憔悴的神情,以及前所未有的慌張與失控……這是他那個天天只想待在超市王國裡上班二十四小時的工作狂兒子嗎?

  真是好久不見啊!兒子。

  「我不知道。」嚴漢勳聳肩。雖然覺得兒子很可憐,可是他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在書展遇見她?」嚴愷之洩氣的坐在地板上,臉色鐵青得很難看。

  「可是她的識別證又沒有寫她是哪家公司的員工。」嚴漢勳總算察覺到事情非同小可,「兒啊,你找她找得這麼急,是怎樣?她卷款潛逃?」

  「不是。」嚴愷之無力的歎口氣,起身準備走人。

  嚴漢勳趕緊追上他,「喂,你要去哪?才剛來,陪我聊聊天嘛!」

  「去世貿。」他很堅持,只要有她的線索,就算是海裡,他都毫不考慮的前往。

  「現在去世貿?兒子,你要不要去看醫生?」看來兒子病得不輕。

  男兒有淚不輕彈,嚴愷之抬頭看著天空,忍住抓狂咆哮的衝動。他面臨事業最低潮時,也不曾這麼無助,可是他現在真的好想仰天長嘯。

  發現孩子神色異常,嚴漢勳趕緊安撫道:「好啦,你先回房間睡覺,現在這麼晚,去世貿找誰?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書展會場,一間一間的找,好不好?」

  他好想摸摸兒子的頭,說爸爸疼,可是這麼做,應該會被兒子一拳打到牆上吧!

  「好,明天一早就去。」嚴愷之頹喪的倒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嚴漢勳足足看了十分鐘,一直很不安穩的兒子總算睡著,他一身老骨頭也快散了,回房拿毯子,蓋在兒子的身上。

  這個兒子啊,今天實在不像個人,可是也……像極了人。

  兒子是哪裡變了呢?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8 PM

第九章

  一早應該多早?

  嚴愷之習慣的應該是七點鐘。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回家,所以一夜好眠,還是因為已經知道霍穎瑤在哪兒,所以睡得比較沉,當他醒來,發現屋裡的光線與屋外的聲音都不是熟悉的時間點時,竟然像個上學從未遲到的乖學生,抓狂得想哭。

  這時,嚴漢勳開門回來,手上拎著早餐,看見情緒正處於激憤狀態的兒子,關心的開口,「你醒啦!那等你……」

  「啊!你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現在是什麼狗屁一大早?!」嚴愷之忍無可忍,失控的嘶吼,起身就要往外奔去。

  「喂,你幹嘛這麼大聲?」嚴漢勳也開始冒火,「你一大早是在發什麼神經?」

  現在還叫早?

  「我要去世貿。」

  「現在才九點,你去世貿幹嘛?」

  「我說的一早是七點!現在都九點多了!」他和父親的觀念差之千里。

  嚴漢勳動怒的拍了下桌子,「我堂堂一個出版社老闆,你叫我早上九點去,搬書嗎?九點就是我的一大早,而且還太早了,你現在給我坐下來吃早餐!」

  嚴愷之咬了咬牙,認命的在餐桌旁坐下。

  等嚴漢勳細嚼慢咽,吃完早餐,甘願出門後,再慢吞吞的開車來到書展會場,已是鬧烘烘的十點過一刻。

  嗣烘烘事小,兩百多個攤位事大。

  意思就是他要一間間的問,問兩百多次。

  請問貴公司有位美女編輯霍穎瑤嗎?請問貴公司有位美女編輯霍穎瑤嗎?

  嚴愷之牙一咬。那也沒問題,只要能找到她。

  拋下身為出版社老闆的老爸,他一介連鎖超市王子走進不相干的領域,展開尋人任務。

  「先生,結帳嗎?」收銀台A小姐儘管很忙,看見他靠近,還是謹慎的問。

  嚴愷之露出笑容,「不是,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有沒有一個員工叫霍……」

  A小姐不等他說完,冷冷的揮手,「沒有,謝謝,下一個。小姐,要結帳嗎?」

  該死!他連名字都還沒說完。

  咬咬牙,他繼續往前走。

  和藹可親的B小姐邊發贈品邊說:「先生,請看一下我們的新產品。」

  嚴愷之感覺好溫暖。瞧,還是有文化人嘛,禮貌、和氣,還送小贈品。

  「小姐,請問你們有一位員工叫霍穎瑤嗎?」

  「沒有。」B小姐想都不想便回答,轉身繼續發送贈品和傳單,「來來來,新產品喔,動動手指頭就可以念英文……」

  可惡!英文雜誌不算文化業,原諒你!

  嚴愷之大步前進,來到另一個攤位的櫃檯前。

  「先生,我們這裡沒有寄賣,也不接受推銷。」C小姐以為他是業務人員,直截了當的拒絕。

  「不好意思,我是想請問,貴公司有沒有員工叫霍穎瑤?」嚴愷之親切的笑問。

  「沒有,謝謝。」C小姐才不管他要找誰,一律說沒有。

  「先生,沒事讓讓,讓讓。」一旁的工作人員嚷嚷著。

  「先生,可不可以借過一下?」C小姐翻個白眼,大吼一聲。

  嚴愷之趕快讓開,不敢再逗留。

  這……這不是文化產業嗎?

  怎麼比他的超市還血腥?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接下來的尋人過程依然不順,他一再碰壁,一個小時過去,他回到老爸的攤位,一籌莫展。

  放眼望去,整個會場鬧烘烘,比他的超市特賣時還要熱鬧。

  只是,他要找的人到底在哪兒?

  「老爸,給我一條毛巾,我要擦汗。」

  「問到了嗎?」看也知道,肯定是沒問到,可是不問一下,嚴漢勳不爽快。

  嚴愷之無力回答,接過老爸遞上來的飲料和毛巾,先擦擦臉,再潤潤喉,隨即起身,準備繼續去尋人。

  嚴漢勳攔下他,「兒啊,你怎麼這麼笨?不會用廣播嗎?你去服務台,請人幫你廣播嘛!」真是的,他這樣哪裡像個擁有幾十間超市的年輕企業家?

  對啊!嚴愷之用感謝的眼神看著老爸,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的離開。

  很快的,廣播聲在會場裡迴盪——

  「霍穎瑤小姐,霍穎瑤小姐,服務台有您的訪客,請盡速到服務台,您的訪客在等您……」

  真好聽!嚴愷之心情激盪,手指交握,不停的踱步。

  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兩分鐘……

  嚴漢勳也在等待。

  廣播咧?聲音呢?

  細細的女聲在鼎沸的人聲裡,有如蚊子飛過,鬼才聽得見。

  這時,策展人員看見他,馬上上前,遞出問卷,「嚴先生,謝謝你參與這次的書展,請幫忙填寫問卷,除了可以摸彩,還可……嚴先生,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先坐一下。」

  「不用。」嚴漢勳突然情緒激動,指著策展人員身上的識別證,「是你!就是你!穎瑤就是掛這個識別證!我兒子在找穎瑤啊!」

  「啊?」策展人員有聽沒有懂。

  「你跟我來。」嚴漢勳說,抓著策展人員的手臂,奔向服務台。

  策展人員很驚恐,可是不敢用力掙脫,只好盡量跟上老先生的腳步。

  「他媽的!有認識霍穎瑤的人,統統給我到服務台來!霍穎瑤,你聽見沒?霍穎瑤!聽清楚!霍穎瑤!」

  廣播傳來大吼的聲音,讓會場內的每個人都嚇一跳。

  那聲音……不是他兒子嗎?噢……嚴漢勳停下腳步。

  策展人員也跟著站定,想起剛剛老先生說他兒子在找穎瑤的話,「嚴先生,是你兒子在吼嗎?」

  嚴漢勳瞪他一眼,放開他的手,轉身往回走。太丟臉了,他沒臉靠近兒子。

  「嚴……嚴先生,我認識穎瑤耶!你要不要一起去服務台?」策展人員追問。

  「不要!我沒那種兒子!」

  「走啦!」策展人員很愛看熱鬧,硬是拉著嚴漢勳來到服務台。

  一看見丟臉的兒子,嚴漢勳正要開罵,就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過來,身邊的策展人員趕緊鞠躬。

  「霍先生,廣……廣播找霍小姐……」

  霍耀石點點頭,直盯著服務台旁的男人。

  嚴愷之很滿意廣播效果,果然認識穎瑤的人出現了,他將氣呼呼想走又想看戲的老爸晾在一旁,靠近霍耀石。

  「你認識霍穎瑤?」

  看見來人如此體面高大,他的怒氣更加勃發。

  霍耀石點了下頭,靜候眼前的男人說明來意,畢竟在博格的場子裡敢藉由廣播罵髒話的人不多,而這個人還很巧的在找他妹妹。

  「她人呢?」嚴愷之語帶威脅的問。

  面對瘋子,會把自己妹妹的行蹤告知,那他就是傻子。

  霍耀石手一揮,指示警衛將閒雜人等攆出去,同時盯著那個策展人員,示意他閉嘴。

  策展人員會錯意,呆呆的開口,「霍小姐托朋友來電告知,她好像快生了,所以今天沒有上班。」

  才一說完,便察覺到霍耀石彷彿可以殺人的犀利眼神,嚇得他全身發抖。

  「生了?生什麼?」嚴愷之不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難不成是……

  「生了?我昨天看她的肚子不大,以為還要好幾個月才會生。」嚴漢勳喃喃自語。

  「爸,她大肚子,你為何沒說?」嚴愷之朝著老爸大叫。

  「我昨天電話裡有說啊!」嚴漢勳趕緊澄清,不想讓眾人認為他老了不中用。再說,穎瑤懷不懷孕,有那麼重要嗎?

  「你幾時說了?」嚴愷之快要抓狂了。

  「我說了啊……啊,當時我話都還沒講完,你就掛斷電話了。」嚴漢勳終於想起來了。

  「她在哪裡生?」嚴愷之知道自己不能揍老爸,只好一把揪住策展人員的衣領,口氣不佳的逼問。

  霍耀石再也看不下去,撥開嚴愷之的手,讓策展人員恢復自由,然後轉身離開。

  嚴愷之哪可能輕易放過他,擋在他的面前。

  紅眼睛,黑鬍髭,一頭亂髮,衣著凌亂……霍耀石搖搖頭。妹妹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野人?

  「她在哪裡生,干你什麼事?」霍耀石冷冷的問,心中很哀歎,未來這個人要和他的小外甥牽扯一輩子……這樣吧,今天他要忙書展,就讓他去醫院照顧妹妹,至於未來想當老爸,呵呵……等死吧!

  「對啊!兒子,穎瑤生小孩,干你什麼事?」嚴漢勳越來越緊張,該不會……

  「因為我應該是孩子的爸。」嚴愷之咬牙,嗓音低沉的說。

  「你怎麼沒告訴我,穎瑤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嚴漢勳發飆,「這種事你怎麼可以不說?你這個孩子真是的!」

  霍耀石表情森冷,不爽的攤開手,「哦?應該?那應該是在國聖醫院。」

  嚴愷之一聽到答案,轉身便跑,跑三步後又轉身,差點撞上緊跟在身後的老爸,「爸,你走開!」推開老爸,他衝著男人大吼:「你和穎瑤是什麼關係?」

  不錯嘛!霍耀石笑了笑。

  「我和穎瑤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不過我應該是孩子的舅舅。」

  聽到他和穎瑤沒關係,嚴愷之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了,沒再理他又說了什麼。

  「你確定你是孩子的爸?」霍耀石沒讓他有思考的餘地,冷冷的問。

  只要你不是,那我就是!嚴愷之憤恨的想,若穎瑤愛上這麼優秀的男人,那……

  「我是!」他篤定的說,然後轉身離開。

  「那就是在書安醫院。」霍耀石涼涼的補充一句。

  嚴愷之倒抽一口氣,回頭,很沒形象的大叫:「到底是在哪裡?」

  霍耀石沒打算理會他發瘋似的叫囂,搖搖頭,大步走開,順便看一眼亦步亦趨的策展人員。

  「今天沒把所有的問卷做完,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策展人員雙腳發軟,「霍先生……」他做錯了什麼嗎?

  嚴愷之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再回答他,立刻衝出會場,攔了輛出租車。

  「喂……等我啊!兒子……」嚴漢勳根本跟不上兒子的腳步,眼睜睜看著出租車開走,「喂!喂!」

  「書安醫院,開快一點。」嚴愷之神情焦急的催促出租車司機。

  馬的!就信那個人一次!

  他說他是誰?和穎瑤沒關係,為何會知道她在哪一家醫院生產?同事嗎?這麼熟?等一下看見穎瑤,一定要問清楚。

  直到付車資之際,他混沌的腦袋才突然閃過一句話。

  我應該是孩子的舅舅。

  靠!他是穎瑤的哥哥!

  噢……她在他公司兩年,與他交往一年多,他竟然不知道她有個哥哥在台北!

  讓他去死吧!他究竟在拚什麼事業?

  別說她哥哥了,他連她懷孕都沒發現……噢,誰來一槍斃了他?

  他最重要的事業簡直破產!

  ☆☆☆    ☆☆☆    ☆☆☆

  嚴愷之衝進醫院,問了護理人員,然後飛奔上樓,剛好趕在家屬簽名前搶過龍克東手上的原子筆。

  「若不是你一副憔悴又滄桑的模樣,我真想現在就賞你一拳。」龍克東毫不客氣的說。

  嚴愷之在檔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儘管不爽,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也知道女人的姊妹淘說一句話,可以讓男人從天堂跌入地獄,縱使他已經在地獄裡,可是沒興趣再往下跌,問題是,他過去為何沒見過穎瑤的死黨們?

  他不是說過很多次要和她們見面?為何他都沒做到?

  「孕婦有妊娠毒血,已經送進手術室。先生,這裡還有一張同意書沒簽名。」護士邊翻閱資料邊解釋。

  「她……要不要緊?」嚴愷之雙腿發軟,手指發麻,從昨天到現在,他像在雲霄飛車上吃午餐。

  「胎兒窘迫,醫生已經來了,你先看一下同意書。」護士回答得很籠統。

  「她要不要緊?給我一個答案,很難嗎?」嚴愷之緊張的追問。

  「先生,等一下醫生會出來跟你解釋。」對於產婦先生的各種情緒反應,護士早已見怪不怪。

  「我現在就要進去。」他快瘋了。為何他愛的女人生產,他今天才知道?他要進去陪她。

  「先生,現在手術中,不能進去。」護士趕緊出聲阻止。

  「我要進手術室。」嚴愷之神情堅定,低聲說道。

  剛走出手術室的費巧一看見嚴愷之,毫不客氣的開罵,「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滾遠一點!你家了不起啊!我們平民老百姓沒那個大肚大量好生你家兒子,這孩子是我們四個女人的,你想進手術室?作夢!」

  丁曦寧縮進龍克東的懷裡,神情憤怒的瞪著嚴愷之,淚水在紅通通的眼眶裡打轉,「穎瑤從昨天晚上痛到今天上午,你都沒來陪她,現在才說要進手術室,你真的很過分!」

  龍克東捨不得讓自己的女人哭泣,只好將丁曦寧和費巧帶到他的診療室。

  嚴愷之兩手交握,獨自坐在手術室外面。好不容易找到穎瑤,他沒心思去想,為何穎瑤的朋友們會這樣指責他?他沒見過她們,為何她們認識他?只希望她能平安。

  不久,醫生出來解釋產婦的情況,又過了二十分鐘,一個皺巴巴小子總算交到他手上。

  嚴愷之抱著小寶寶,雙眼閃著淚光,「他有手指甲……」

  所有的煎熬轉換成感動,他……好難忍住眼淚。

  直到小寶寶落入別人的手中,他才打電話給一直想抱孫子的母親。

  「媽,我在書安醫院,穎瑤生了。」

  「她還真的生下孩子?」游幸子受到不小的驚嚇。那女人不是已經離開兒子了嗎?

  嚴愷之皺起眉頭,「媽,你知道穎瑤懷孕?」

  「我不知道!」游幸子趕緊否認。

  不知道就是知道!他是她兒子,很快便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馬的!他怎麼會有這種烏龍父母?

  「你不用來醫院了!」嚴愷之第一次這麼對母親大吼,然後直接掛斷電話。

  兒子凶她!游幸子難以置信,氣到發抖。她那個孝順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凶她?

  她一定要去醫院挫挫那個女人的銳氣,不能讓那個女人以為生了孩子就了不起!

  ☆☆☆    ☆☆☆    ☆☆☆

  當天晚上,游幸子來到醫院,一看見跟兒子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孫子,瞬間忘了自己以前說過什麼話,霸氣的為所欲為,最後,要不是嚴愷之嚴正的聲明,每個人都相信她會綁走小寶寶。

  還沒結婚前,孩子是穎瑤的。

  他當著老媽與霍穎瑤的面,這麼告訴老媽。

  很多該講的事他都晚了,現在務必讓錯誤減到最低。

  費巧和丁曦寧嚴守在一旁,總算聽見他說了一句人話,因此逐漸給他好臉色看,不然有那樣的媽,管他是不是孩子的爹,一律以路人甲看待,要抱孩子,去找別人生。

  游幸子氣得快要爆血管。

  為了怕旁生枝節,費巧更是善用醫院人脈,讓姿態頗高的嚴母知道,幫嚴家生了金孫的女人雖然沒有強大雄厚的背景,但是絕對有能力給孩子最好的照顧,根本輪不到他們嚴家出手,千萬別小看穎瑤。

  「真是奇怪了,別人家的女兒不是人嗎?這樣欺負人,簡直是無理取鬧!她以為小孩是她生的啊!」費巧在醫院的茶水間裡大罵。

  嚴愷之剛好走進來,立刻明瞭她在罵誰,只能低聲道歉,「不好意思,家母一向任性。」

  費巧翻個白眼,「你媽媽真的很惡劣,你知道嗎?我們和穎瑤曾經去找你媽談過,當時她叫穎瑤拿掉孩子,結果咧,她現在竟然跑來搶小孩!你媽真以為財大氣粗就可以欺負人?跩什麼跩啊?老是裝出瞧不起人的高姿態,有錢人就可以這樣自以為是嗎?」

  「對不起。」他誠懇的說,覺得對不起穎瑤和愛護她的姊妹們。

  「你也一樣啦!」費巧將熱水瓶遞給他,一看到他們母子倆就火大。

  嚴愷之將費巧說的話都聽進耳裡,也約略猜出幾個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拿著熱水瓶,走進病房。

  霍穎瑤的臉色依舊蒼白,進食不多,雖然他馬上安排最好的月子餐,仍舊得到她的冷漠對待。

  ☆☆☆    ☆☆☆    ☆☆☆

  後來,他去找老媽談判。

  「媽,我要娶穎瑤。」

  游幸子不置可否,嘴上仍不服輸,「孩子都生了,是她急著嫁吧?」

  「媽,你為何這麼討厭穎瑤?」嚴愷之無力的問。

  「我討厭她?是她討厭我吧!你想想看她之前對我的態度,後來還叫朋友來給我下馬威,好像我欠了她什麼似的。」

  「是你誤會她在先。」他知道,她不想再像國中時期那樣任由人誤會、欺負。

  「有必要這樣嗎?後來都和你交往了,她對我還是這種態度,你說,這樣的媳婦我敢要嗎?」

  「那麼為何她找你談的時候,你要拿我和欣儀的照片氣她?」

  游幸子臉色一僵,絕不可能在兒子的面前認錯,「就說了啊!那次見面的前一天,她們在電話裡的口氣讓我很不高興,我當然要有所準備。」

  「媽,承認錯誤有這麼難嗎?」

  游幸子一聽到兒子指責她,馬上生氣的拍桌子,「你有了女人就不要娘!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錯就對了。」

  「事實是你對她有成見在先,卻一直不肯改。」嚴愷之也生氣了。

  「她本來就是狐狸精!不然怎麼會和你未婚生子?」游幸子口不擇言。

  沒想到老媽對穎瑤的成見竟然如此深,他搖頭,沉聲問道:「媽,未婚生子的女人叫狐狸精,那讓女人未婚生子的男人叫什麼?」

  一想到穎瑤國中時期被人這樣叫罵,與他交往後還被自己的母親胡亂編派,嚴愷之心疼不已。她是怎麼走過來的?

  游幸子先是愣住,隨即氣呼呼的罵道:「我管你叫什麼!反正你愛怎樣就怎樣,我還是要把孫子要到手!」

  「媽,不可能。」他厲聲警告。

  「嗚……兒子有了女人就不要娘,我就說嘛,那不是狐狸精是什麼?!」游幸子馬上改變戰略。

  嚴愷之再也不想吃老媽這一套了,起身走人,不管老媽在身後又哭又叫。

  把老媽氣昏、第一次忤逆老媽,這一點都不可取,可是人老了就這麼不願意認錯嗎?晚輩永遠要忍氣吞聲嗎?

  他是幾時喜歡上穎瑤的?應該是在第一次見面,她對著老媽大吼,當時他就有些欣賞她了。

  後來呢?

  他對她的喜歡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他在心裡也叫她小狐狸,那是他和她的甜言蜜語,因為她緊緊牽絆著他的心。

  可是她不原諒他了,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像個不會說話的娃娃,只有在老媽進病房抱孩子時,她會翻身就睡,其它時候,她完全不流露出情緒。

  夜裡,他窩在病床邊,聆聽她細細的呼吸聲,總算安心入眠。

  幾天下來,狼狽的臉色逐漸消失,他回復人樣。

  霍穎瑤忍了幾天,終於在第四天下午病房裡沒有其它人時開口。

  「你不用上班嗎?」這個工作狂把公司賣了嗎?

  「我媽這樣對你,為何不說?」

  「你把公司丟給宥恕,他會累死。」

  「你是氣我,還是氣我媽?」

  「你回公司去。」

  他們兩人雞同鴨講,床上的人又叫又罵,床邊的人卻老神在在,下一秒,小寶寶狂哭,他們連好好的吵一架都沒時間。

  「兒子餓了。」嚴愷之抱起兒子,放進她的懷裡。

  霍穎瑤看著越來越像他的小臉,父子兩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可是怎麼一個這麼可愛,一個這麼討人厭?

  「我要餵奶了。」她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我知道。」他這麼回答,卻一動也不動。他很想她,極度羨慕小子有奶喝。

  她深呼吸,看著他,極力不動怒。她很瞭解他,知道他的想法與思維,也知道若是他不想走,不管她如何威脅利誘,他都不會離開。

  小寶寶已經餓到哀哀嗚咽,她放棄與他爭執,掀開衣服餵奶。

  趁著她無暇管他,嚴愷之耍賴的躺在床上,上半身蜷在她的腳邊,下半身懸在床外,閉目養神。

  霍穎瑤知道他一定累壞了,依她的推測,他一定是利用她睡覺的時候回公司,然後白天再趕回醫院照顧她。

  他是一個孝順的兒子,若是他願意,她知道他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只是,他願意嗎?他真的願意了嗎?願意成為一個丈夫、一個爸爸了嗎?

  她空出一隻手,輕撫他的頭髮,竟和小寶寶的頭髮一樣細緻柔軟。

  嚴愷之抓住她的手,貼在臉側,自己的手掌則壓在她的手上,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也沒縮回手,直到費巧開門進來。

  「喂,穎瑤,樓下街口的藥局正在尿布大甩賣,我買了十包,等一下全部載回大房子,你還有沒有要買什……」她因為眼前的畫面而頓住。

  下一秒,嚴愷之跳起來,霍穎瑤縮回手,小寶寶被嚇到,放聲大哭。

  她打擾了人家的天倫之樂嗎?

  費巧神情不悅,瞪著輕聲安撫小寶寶的新手媽媽。

  臭穎瑤,你給我爭氣一點,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倒戈,偎進男人的懷裡,好歹也要先挫挫那個死老太婆的銳氣,再答應嫁人!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9 PM

第十章

  霍穎瑤當然沒嫁。

  不過小寶寶姓了嚴,叫又勳,一歲多已經會翻觔斗,不到兩歲便會自己擤鼻涕,聰明又伶俐,時常讓他爸爸英雄無用武之地。

  「又又,你說媽、媽、結、婚。」嚴愷之要訓練小子說服他娘早早嫁給他。

  「結、分。」小又又拍拍手,誇獎自己,「好棒。」

  嚴愷之一點也不捧場,扁了扁嘴,「哪裡棒?」

  「結分好棒!」小又又很高興,再次拍手。

  嚴愷之無力,丟下兒子,走進廚房。

  他圈住她細緻的腰身,熱唇貼著她的嫩頸,用力吸吮出紅色印子。

  這男人很故意,她越說,他越故意。

  「我哥說,再一次讓他看見這個,他就拿針線縫你的嘴巴。」霍穎瑤指了指脖子,知道位置一定不會錯。

  「他連這個都管?你別在他的公司上班了,回來「有有魚」,我讓你當董事長。」他竭盡所能的誘惑她。

  「現在這樣不好嗎?」她不想盡媳婦本分,自認不會是個面面俱到的好媳婦,更何況他媽媽不好惹,肯定會給她吃排頭,一旦真有婆媳關係,她連逃都別想逃。

  現在這樣的情況很好,孩子是她的,男人是她的,連她自己都是她的,她並不特別想要那一紙婚約,以及有了婚約後接踵而來的麻煩。

  嚴愷之沒有多說什麼,腦袋裡有千百條計謀,不過都沒有圓潤的尖挺誘人,他伸手探進圍裙內的上衣裡,將她的內衣撥開,從哪一條計謀先開始呢?

  再生一個?

  他咬住她小巧的耳垂,魔掌鎖住她惑人心弦的細腰及豐滿。

  她的身體女人逐漸發燙,喘息聲又急又快。

  「速戰速決,嗯?」他將她扳正,讓她的柔軟完全服貼他的硬挺。

  這陣子她對所有的內褲過敏,所以在家裡就只穿著棉質家居褲,這秘密只有他知道,於是他的手探進褲子內,果然觸碰到他最期待的細緻柔軟。

  「跨上來。」他坐在椅子上,邀請她。

  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最近老是黏著她,只要兒子乖乖的不吵不鬧,他一定來吵她。

  霍穎瑤咬了咬下唇,臉紅的跨坐在他身上。

  瞬間,他的高挺直直進入她的柔軟裡。

  沒有前戲,沒有輕撫,卻貼合得如此快速與失控,他就是有辦法將她變成妖嬈誘惑的狐狸精。

  她得咬住他的肩膀,才不會喊出聲。

  現在可是白天,小又又還在客廳,但是就有這麼狂熱的男人,讓她失去理智,在他的迎合與放開之間瘋狂。

  直到她無力再起再落,他抱著她貼合在牆上,親吻她汗濕的髮絲,不斷的掠奪,他沒有停,也不讓她停。

  小又又走進廚房,「媽媽,結分……好棒……」

  「又又來了……你走開……」霍穎瑤勉強出聲,拚命的推開他。

  嚴愷之埋在她的肩窩,「再一下下……再一下下……拜託,噢……」

  「媽媽,哇……」聽到爸爸痛苦的哀求,小又又大哭,覺得爸爸好可憐。

  霍穎瑤再也無法顧及他的心情,直接推開他,衝過去抱住兒子,「又又乖,不哭喔!」

  嚴愷之停止哀號,逸出痛苦的抽吸聲。

  「嘶……嗚……」

  他的身心皆痛苦,且驚覺再不將她娶進門,他確定自己未來的地位一定比她家中的一盆植物還不如。

  目前再生一個無效,只好試試別的方法。

  ☆☆☆    ☆☆☆    ☆☆☆

  數個月後,游幸子來看孫子,順便拿一迭嚴愷之和女子出遊的照片來示威。

  「你又讓愷之去相親?」霍穎瑤咬牙切齒的問。

  她都開門讓她進來看孫子了,她還這樣想盡辦法要拆散他們?

  游幸子悻悻然,「你想,這兩年來我有辦法叫愷之做什麼嗎?而且這名女子可是他公司裡的人,根本不需要相親。」

  「那麼你是希望我看了照片之後離開愷之嗎?」

  游幸子不置可否,收拾照片,「反正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去和孫子玩,反正她們的關係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壞,婆媳關係正以另類模式進行著。

  隔天,霍穎瑤在上班時間偷溜出來,搭乘出租車直奔他的公司,殺到九樓找人,卻發現他不在。

  她邊咬牙邊下樓,還不忘抓狂的大吼:「都幾年了,這神經電梯系統還是不改進!」

  這時,林宥恕從五樓倉庫探出頭來。

  「我有聽錯嗎?嫂子,你來啦?」

  霍穎瑤一肚子怒氣,「別叫我嫂子,你家嫂子換人了。」

  林宥恕馬上啟動警覺系統,「穎……穎瑤,你是不是聽見什麼風吹草動?你真的別想歪,那是六樓的人在亂傳,而且愷之一點也沒有動心,他對外一致說他已婚,你不要被謠言影響。」

  很好,原來大家都知道啊!

  她雙手擦腰,怒聲吼道:「那到底是怎樣?」

  「就新的企劃部主任公開說要追求愷之。」林宥恕舉雙手投降,速速招認。

  「他都說他已婚了,這年頭的女生都這樣的嗎?」

  林宥恕點點頭,眼裡滿是驚恐,「你有所不知,聽說還有女生們成立「狐狸精俱樂部」,專門獵捕別人的男人,尤其是別的女人的好男人,她們只求獵取的快樂,不求永久的婚姻關係。」

  「叫愷之的媽來看看,這才叫狐狸精,我嚴重落伍了。對了,他在哪裡?」霍穎瑤每踩一步,都像是要踩斷男人的脖子。

  「這名主任是成員之一。」林宥恕盡心盡力,繼續說下去。

  她沉思三秒,「帶我去見她。」

  「哪個她?企劃部主任?」林宥恕誠惶誠恐,害怕得不得了。

  「不然還有誰?六樓,是吧?」她腳尖一轉,直往六樓走去。

  「不好吧?穎瑤,你不可以抓人家的頭髮去撞牆喔!」

  「帶我去。」

  就這麼巧,嚴愷之剛好就在企劃部主任的辦公室內。

  霍穎瑤也不客氣,一看見他就上前抱住他,「親愛的,陪我去醫院。」

  嚴愷之攬著她的腰,高興得不得了,「志穗,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

  「我是愷之的老婆,你好。」霍穎瑤笑咪咪的說,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伸向敵人。

  「從沒見過愷之的老婆,我們都以為愷之是單身呢!」企劃部主任不客氣的和霍穎瑤握手。

  她叫你愷之啊?霍穎瑤用眼神向他發出質疑,用力掐了下他的腰部,然後不動聲色的瞪了企劃部主任一眼,再擠出溫柔似水的笑容。

  「呵呵……他不是單身,只是我很少介入公事,我們的兒子都兩歲多了,現在我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如果有人不長眼,最好小心一點。」

  肚子裡還有一個?!

  嚴愷之強忍住抱著老婆轉圈圈的衝動,靜靜的看她發飆。

  「我的眼睛是雪亮的,只知道愷之沒有戴婚戒。」企劃部主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我們現在就去買婚戒。還有,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霍穎瑤直接下命令。

  「這樣太嚴重了,穎瑤。」嚴愷之出聲,但眼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怎樣嚴重?啊?嗯?」她朝他拋媚眼。

  他馬上失守,「不嚴重,一點都不嚴重……那我們要去買婚戒了嗎?」

  哼!霍穎瑤不回答,拉著他就走。

  嚴愷之覺得自己好幸福,跟她牽著手下樓,邊走邊想在樓梯間就解決小狐狸。

  真是恰北北啊!他的小狐狸。

  聰明的霍穎瑤倏地轉頭,冷冷的警告,「別太得意,再演一次這種戲碼,我直接判你死刑。」

  他的高興和得意消失殆盡,哀聲大叫:「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知道了,不用問。」真是丟臉丟到家了,那個企劃部主任該不會笑到跌到椅子下吧?

  「連我媽也是在演戲,你也知道?」

  她搖了搖頭,「現在才知道。」其實在推敲出來的瞬間,她就知道了,老實說,的確是有些小小感動,他媽媽也想要他娶她進門嗎?

  「那肚子裡還有一個,是真的還是假的?」嚴愷之摸著她的肚子,既緊張又期待。

  「假的。」

  「唉。」

  所有計謀統統無效,他輸得慘兮兮,連連哀聲歎氣。

  ☆☆☆    ☆☆☆   ☆☆☆

  一年後,小又又三歲生日當天。

  燈光美,氣氛佳,晚飯後,嚴愷之端著蛋糕走出來。

  「又又,你可以許三個願望,小天使會幫你完成。」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小又又的聲音又稚嫩又好聽。

  「對。」他點頭如搗蒜。

  「許三個嗎?」

  「對。」嚴愷之點頭。別說三個,三十個都沒問題,他一定會幫兒子完成。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隔壁阿姨家的小梅不要那麼凶。」

  「這好解決。第二個願望呢?」

  「第二個願望……我要吃蛋糕。」小又又嘴巴微嘟,只想吃蛋糕。

  「蛋糕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怎麼都沒有老爸可以盡力的地方?嚴愷之很失落。

  小又又看看老爸,再看看老媽,輕輕歎了口氣。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爸爸和媽媽結婚。媽,可以吃蛋糕了嗎?」他沒什麼耐性,只掛念著蛋糕。

  「又又好棒!」嚴愷之抱起小又又,又親又咬,只差沒把他當成蛋糕,一口吞進肚子裡。

  「媽……我要換願望啦!我的願望是大家不要親我。」

  來不及了,每個人都很愛親他那小小臉頰,尤其是他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爸爸。

  霍穎瑤幫兒子把蛋糕切好,要嚴愷之放他下來吃蛋糕。

  「你教他的?」她瞪著他。

  「沒有,我沒有喔!」嚴愷之趕緊澄清。

  她扁了扁嘴,像是作下決定,「那……找一天去公證結婚吧!」

  他先是愣住,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我去洗手間一下。」邊走邊吸鼻子,還差點踢到地上的玩具。

  「媽,爸爸在哭嗎?」小又又嘴裡塞滿蛋糕,好奇的問。

  「嗯。」

  「因為我們騙他,所以他才哭嗎?」小又又心中很不捨。

  「不是。」

  「我真的不用告訴他,『我希望爸爸和媽媽結婚』這句話是你教我講的嗎?」

  霍穎瑤吃了口蛋糕,摸摸孩子的頭,「不用,你快吃。」

  蛋糕甜甜的,她等著他擦乾眼淚後,再讓他哭一次。

  半晌,嚴愷之走出洗手間,聲音已經恢復正常,「蛋糕好吃嗎?」愛面子的男人臉頰紅紅的,顧左右而言他。

  霍穎瑤點頭,故意盯著他的眼睛,「嗯,我每次懷孕都愛吃甜的。」再挖一口蛋糕,「你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吃掉?!」

  他好不容易平復的喘息聲再度響起,下一秒,抱住壽星,擋住自己濕潤的眼睛,「嗚嗚又又,你媽欺負我……」

  小又又翻白眼,拍拍老爸的肩膀,「好啦,乖。」

  嚴愷之又哭了一會兒,探出頭,「穎瑤,誰教這孩子的?」

  「他舅舅。」

  那個智商高到嚇人的舅舅,唉,孩子還沒到他的手上,目前只能任人擺佈,難怪他的婚姻計謀比不上小子的一句話。

  「老婆,這小鬼是不是太精了?」

  「是。」不知誰教的?

  「他舅舅有帶他去做智力測驗嗎?」

  「沒有,我哥說,一輩子都別讓又又做智力測驗。」

  那就是很嚴重了……

  這是好還是不好呢?目前沒有答案。

  不過他萬分知足,事業上拚不過法式零售集團,但甜美的家庭遠景可比家樂福還幸福。

  有子萬事足。

  有妻家樂福。

  更何況他的妻子還是聰明的狐狸精呢!

  那種幸福真是人間僅有,呵呵呵呵……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7-22 03:29 PM

尾聲

  台北下午的街頭,有個天使般面容的女人正咬牙切齒的講電話,而且越吼越大聲。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你剛剛去公證結婚了?!」費巧大叫,「意思就是沒有結婚會場要我籌備就對了。你們三個統統這樣來著,是不是?完全忘記我是花藝師就對了!」

  剛走出公證處的霍穎瑤將手機拿得遠遠的,對著嚴愷之吐舌頭。

  「愷之說,為了賠罪,未來一年的場地費用以七折算。」

  「七折?!你知不知道他收我多少場地費?你家那個鐵公雞!」雖然讓她的花店進駐「有有魚」,但是場地費超高,簡直是吸血鬼。

  「不然六折好了。」霍穎瑤大放送。

  嚴愷之一聽,立刻瞪大眼。

  她瞪回去。

  「真的?」費巧笑咪咪,怒氣瞬間消失。

  「真的。」霍穎瑤保證。這些年來,多虧死黨們的幫忙,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度過這些風風雨雨。

  「成交。」費巧笑說,心情就像今天的天空一樣美麗。

  「改天約吃飯。」好久沒見面了,大家各分東西,也都忙著育兒,霍穎瑤很想念喝咖啡的日子。

  「你打電話給婕綾、曦寧了沒?」

  「待會兒打。」

  「恭喜啦!替我向你家那個過動老闆說恭喜,照你這種做生意的方法,那個鐵公雞等一下一定會吐血。」費巧很樂。

  霍穎瑤也很樂,誰教他曾經讓她得靠這票姊妹生活呢!賠這麼一點,應該的。

  「就當做結婚大放送吧!」她樂得出賣老公。

  「哈哈……那就謝謝啦。」

  等她掛斷電話,嚴愷之伸手摟住她,扁了扁嘴,「鐵公雞三個字喊那麼大聲,我都聽見了。」

  「不服氣啊!你和宥恕背地裡叫我狐狸精幾年了?」

  哇,她連這個都知道?

  「是是是,請,要賠多少都可以。」反正他被她吃定了。

  他是認命的鐵公雞,她是不認命的狐狸精,鐵公雞一路被吭,連發出呼救的機會都沒有,還不要命的直接獻上脖子。

  狐狸與小羊的故事,現在換成新版本,狐狸精與鐵公雞,不過新舊版本都逃不過被狐狸吃掉的命運。

  可是,被吃干抹淨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他牽著小狐狸的小手,走在台北街頭,看著微風吹動她柔柔的髮絲,心情滿足得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小羊還是鐵公雞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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