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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夜葒 - 騙妳上紅毯【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12:29 AM     標題: 夜葒 - 騙妳上紅毯【單】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10-6-7 03:01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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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爺爺的「先娶妻生子,才有遺財可拿」的宣告,
讓他這個龔家長孫兼龔氏財團副董非常不滿意,
財團是他經營的,投下大量心血,
如今叫他就這樣放棄,他做不到!
但話說回來,要找個合意的女人結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恰巧公司來了個小祕書,脾氣比他還火爆,
動不動就吼他、揶揄他,簡直爬到他頭上──
爬到他頭上?
哈哈!有個絕妙好計在他腦中成形,
他何不把她娶回家,
讓她這野蠻女和他那頑固的老爺爺「互相殘殺」,
他只要隔山觀虎鬥,
問題是,他忘了管好自己的心,又小看了她的聰明,
結果東窗事發,一切全都失控了……

【出版日期】 2003/01
【出版社名稱】龍吟文化
【書系及編號】銀子家族 系列   MF105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03 AM

楔子    

  佔地千坪的龔家大宅內。

  「老爺,您要是疼的話,就喊出來吧!」老管家看龔得威突然緊咬著唇,強忍痛苦的模樣,不禁緊握住了他的手。

  「不,孩子們呢?他們……回來了嗎?」龔得威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搖了搖頭,一徑的望著那空蕩蕩的房門口。

  三十年前,他的兒子璟鴻不顧他的反對,帶著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決絕的離開了家門,從此以後他為了打擊兒子,無所不用其極,將他們逼到無路可退,甚至當他知道璟鴻與那女人為龔家生了三個孫子時,還按捺不住想奪回孫子的渴望,不顧一切的運用所有的關係與勢力,搶得了三個孫子的監護權。

  他告訴三個孫子,是他們的父母不要他們,並且用心良苦的將他們送出國外深造,為的就是讓他們無法與璟鴻相認,也想藉此逼迫璟鴻投降。

  然而世事不能盡如他的安排,璟鴻夫妻在貧病交迫的生活下,依然不肯向他低頭,五年前的一場意外車禍中,他們夫妻雙雙喪命,那時他的後悔已經來得太晚了。

  當他帶著三個孫兒為他們奔喪時,三個孫兒終於認清了事實真相,從此以後他們看待他的目光,不再是尊敬的爺爺,而是一個殺了他們父母的仇人,三個兄弟斷然搬出了龔家大宅,讓他成為孤獨的老人,再也不願陪伴在他的身邊。

  「老爺,您就是這樣!大半輩子的,有什麼苦全往自己的肚裡吞,現在您生了重病,三位少爺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您還對他們如此惦念著,您這又是何必?」老管家真的看不下去了。

  「人呢!人呢……不是說去叫他們回來了嗎?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龔得威用力的喘著氣,灰濁的眼眸不停的看著門口方向。

  而在這同時,房門外出現了三名男子,他們緩緩踱步走進房內的病床邊,同樣英俊冷凝的臉龐上,有著與龔得威相似的影子,他們是龔璟鴻的兒子,也是龔得威的孫兒,體內流著同樣的血,但血液卻是冰冷的。

  「你們……都回來了……終於都回來了!很好……很好……」

  「爺爺,我們三兄弟不是醫生,叫我們回來,對您的病情於事無補。」龔天競表情冷然,對性命垂危的龔得威,心裡沒有一絲同情。

  站在一旁的龔澤競則是把玩著手機,看著電話簿裡的花名冊,連一句話也懶得說,只當龔得威這次叫他們三兄弟全員到齊,肯定又是想出了新的把戲,打算惡整他們。

  而龔翔競則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眼神黯然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爺爺,三兄弟裡爺爺最疼的就是他,只是礙於對大哥二哥的承諾,他無法表達對爺爺的心疼。

  「我知道自己已經捱不了多久了……李律師……你宣讀遺囑吧……」

  聽見龔得威的話,龔天競的臉色更加陰鬱。律師?這一次居然還請來了律師,他隱約意識到即將來臨的宣判。

  「好的,龔先生。」李律師點頭,清了清嗓子之後,開始宣讀,「龔氏財團旗下事業共分,金融、投資、娛樂、通訊四大產業,及十二塊商業用地、現金三兆六億元,擁有之全數股權及現金於龔得威死後得分配予三兄弟,每人各得30%,余10%全數捐予慈善機構……」

  「爺爺,您又還沒死,不必急著分配財產吧?」龔澤競聽到一半,不以為然的打斷了李律師的話。

  「李律師……你繼續讀下去。」龔得威無力的舉起手,要李律師繼續。

  「此遺囑附但書如下,龔天競、龔澤競、龔翔競三兄弟,須於兩年內娶妻生子,方得繼承龔得威先生之遺產,若過期限,則遺產全數捐贈孤兒院,不得領取分毫。立遺囑人龔得威。」

  「該死!」龔天競聽完,憤然詛咒了一聲。

  「爺爺,乾脆我替你死好了,叫我結婚?會叫多少女人去投江自殺?」龔澤競大聲嚷嚷。

  「爺爺,我寧可不要遺產,請您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爺爺連遺囑都立好了,這讓龔翔競感到事態嚴重,忍不住走向前握住了爺爺枯乾的雙手。

  「很好!你害死了我們的父母,現在還要再為我們三人綁上婚姻的枷鎖,爺爺,你真的很厲害,就連臨死前都不願放過我們!真的非常好。」龔天競咆哮完之後,轉身走出房間。

  他在龔氏財團工作了十年,為龔氏付出多少心血?他早就將這份事業當作是自己的生命了!現在,就為了一張爺爺立下來的可笑遺囑,便要他放棄這一切,他該死的做不到!

  龔澤競不停的尋找著手機裡的花名冊。這些女人拿來玩玩可以,結婚?天殺的!哪一個值得他放棄一整片花園?只是他更捨不得的是那一大筆數不清的遺產。

  龔翔競低頭看著爺爺,當他聽完遺囑內容之後,更覺得爺爺那雙已漸呈混濁的瞳眸看起來實在太過陰險。

  兩年內結婚,否則將失去繼承權?爺爺可知道,他寧可選擇失去遺產,也不願找一個不愛的女人來結婚,只是,他又怎能讓龔家的事業就這樣從他的手中無端消失呢?爺爺真是把他們逼到絕盡了!

  就這樣,三個兄弟,各懷心事,走出了龔家大宅,然而他們的未來與愛情,彷彿從這一刻開始,與這份遺囑密不可分了……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05 AM

第一章    

  會議室裡傳來龔天競大聲咆哮的聲音,會議室外則是一片鴉雀無聲,所有的一級主管莫不搖頭低歎,而高級職員則是不停的埋頭苦幹,誰也不敢偷懶。

  「我請你們行銷部的人來做什麼的?這樣的IDEA能吸引人嗎?消費者看到這樣的廣告會願意上門來消費嗎?你們是把消費者當傻瓜,還是把我龔天競當成白癡在耍?啊!說話啊……」

  龔天競的咒罵聲透過會議室的玻璃門大聲傳了出來,外頭的職員們則俏俏十指交握,在心底為行銷部門的同事祈禱。

  「滾!白癡一個,你明天不必來上班了,會計部門,把鄭主任這個月的薪水算給他,再加他六個月的遣散費,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出現在公司。」

  會議室的玻璃門霍地開啟,下一瞬又砰地合上,門前站著被吼得滿臉灰的鄭主任,他像只鬥敗公雞似的垂頭喪氣。

  「主任,請節哀順便……」會計課長走至鄭主任的身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已經是這個月以來第十二個被FIRE掉的職員,自從上個月老總裁傳出病危的消息之後,副董就一直處於暴躁易怒的狀態,倒霉的自然是他們這群為龔氏財團賣命的職員們了。

  「我是不是明天真的不必來上班了?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啊?就這麼被炒了,以後該怎麼辦?」

  「鄭主任,副董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就先回家休息一陣子,等過一陣子副董又想起你來……說不定就會再叫你回來了……」會計課長努力的安慰鄭主任,心裡則擔心自己哪天要是說錯了話,弄錯了帳,說不定捲鋪蓋走路的人就是他了。

  「會嗎?副董還會讓我回來嗎?課長,如果有機會,你得幫幫我啊!」

  「一定的……」幫他?他自己都要擔心自身難保了。

  最近副董像只發了狂的獅子,動不動就拿下屬來開刀,每天繃著張臉來公司就算了,甚至連上班時間都會從一樓晃到十二樓,看看哪個人在打混,哪個人在偷懶。

  要是被他逮了個正著的,當天下午馬上發佈人事命令,立刻開除,接著隔天就見不著那個人了,這種令人神經緊繃的日子真不知還要過多久?

  老總裁現在只是重病在床而已,副董的脾氣就已經如此惡劣了,要是老總裁真出了什麼差錯,是不是整個龔氏財團就要跟著收攤了呢?到時影響的可是全台二十六個關係企業,四十七個據點的職員生計啊!

  「今天會議到此結束。」

  一聽見會議室裡傳來這句話,幾乎整個辦公廳的人都噓出了一大口氣。

  「秘書室的,明天下午安排財務部門所有一級主管到總公司來開會,叫他們資料準備齊全再來,我不想再浪費這天殺的時間,聽他們講述那些廢話連篇的報告。」龔天競一走出會議室,立刻又下達一個指令。

  整個財務部的人員聽見他的話,又開始繃緊了神經,各個坐如針氈,八個人,十六隻眼睛一同瞥向秘書室。

  秘書室?

  秘書室裡的人呢?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秘書室!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龔天競得不到響應,那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從他緊繃的喉問再度傳出。

  只是秘書室裡仍舊一片寂靜……

  「該死!」他劍眉擰成一線,發出一聲低咒,「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秘書室裡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那個誰,幫我把所有秘書的資料調進來!」

  他指著人事部的方向,突然辦公室的大門砰的一聲開啟,一個嬌小卻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衝了進來,她的手上抱著高高的一疊檔案夾,穿著簡單的襯衫窄裙,腳上踩著一吋半的高跟鞋,長髮凌亂的散落在肩上,神情顯得有些狼狽。

  「不用調了,秘書室就剩我一個人,副董有什麼吩咐?」

  她走路一拐拐的來到龔天競的面前,才站穩了腳步,抱在手上的檔案夾一個搖晃,從最上層一路滑下來,一個個的摔到地上,一個個的掉在龔天競的面前。

  「該死!」

  「該死的!」

  龔天競才出聲咒罵,眼前女秘書嬌軟的詛咒聲也同時逸出。

  這個女人……是誰請來的兩光秘書?連個檔案夾都拿不穩就算了,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說「該死!」,她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工作了!?

  「妳!叫什麼名字?秘書室裡頭怎麼會有你這種做事散漫的員工?」龔天競伸出食指,幾乎戳上了她微翹的鼻尖。

  「秘書室裡只剩我一個人了,其它三個秘書全在上星期,上上星期,上上上星期被你開除掉了,如果連我你也看不順眼的話,麻煩那個誰誰……會計課長是吧?把六個月的遣散費算給我,我明天就不用來了,剛好脫離苦海。」

  她撥開他的手,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盯著龔天競那雙彷彿要噴出火來的雙眼,冷哼了一聲,將手上剩下的幾個檔案夾塞進了龔天競的懷中。

  「妳!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可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

  龔天競憤怒的將手中的檔案夾全扔到地上,聲音變得更加冰冷的質問著眼前的女人。

  「我現在不需要知道你是誰,但你若要開除我,就必須知道我是誰!我叫——余、曼、菲。」

  說完話後,她完全不理會龔天競震怒的表情,轉身便離開他的面前。

  她的腳依然一拐一拐的走著,走到了半途,索性勾起小腿,將鞋子脫下拎在手上,讓自己走得更加舒坦一點。

  余曼菲,不只是龔天競認識她了,全龔氏財團的職員從今天起也都清楚的記得了這個響噹噹的名字!

  龔天競氣極敗壞的回到辦公室裡,生平頭一次被女人這麼羞辱,還是當著一群員工的面前,他覺得既難堪又下不了台。

  當下,他便立刻要求人事部門將那女人的人事資料調來。

  現在,放在他面前的則是一張薄薄的人事資料卡,他終於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寫,才來公司上班沒三個月,沒想到他才剛記住了她的臉,她就當著他的面大喊不幹了!

  「余曼菲,二十二歲?都滿二十歲的人了脾氣還這麼火爆,當初到底是誰將她面試進來的?職務,助理秘書?」

  龔天競看著上頭的職稱,不禁伸手擰了擰眉心,接著,他按了內線將人事主管叫了進來。

  「副董,您找我?」

  「這個余曼菲是誰面試的?」

  「呃……這個,我要再想想……」

  人事主管眼神飄忽,哪敢說是自己面試來的!天曉得那天這位余小姐來面試時,人不但看起來清清秀秀又一副溫柔客氣的模樣,怎知道她居然脾氣這麼火爆,竟敢對著副董大吼大叫,現在還弄得整個龔氏財團裡人盡皆知。

  不過那天她對著副董大聲咆哮的模樣,還真是酷到了極點!

  咳!他輕咳了聲,強抑住喉間的悶笑。

  「想什麼想?連誰面試進來的都不知道!你這個人事主管是幹什麼的?」

  「啊!副董……那天我好像……好像是叫課長面試的……」全推給下屬去受過,先躲了這一關再說。

  「嘖!誰面試的不重要!」龔天競輕嘖了聲,然後又皺起眉心,那冷厲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膽戰心驚,彷彿誰站在他面前都有被開除的可能。

  「呃……那請問副董還有什麼疑問?」

  「這人事資料卡上,為什麼沒有餘曼菲的電話?」龔天競拿起資料卡,對著人事主管質問著。

  「啊?沒有嗎?」人家不想留下電話,他總不能追著要吧?

  「是的!沒有!為什麼我說過的話,你還要再重複一遍?你不知道這樣很浪費我的時間嗎?」該死!他怎覺得公司裡請了一堆蠢材?

  反倒是那個余曼菲……

  雖然說的話很不中聽,但至少回答起話來,顯得犀利而靈敏多了。

  「是、是,副董!我馬上就把余曼菲的電話找出來,我現在馬上出去找。」說著,他彎下腰,忙著想逃出辦公室。

  「慢著,我話還沒說完,誰叫你走了?」龔天競氣得大手往桌上一拍。

  「副……副董還有什麼吩咐?」太恐怖了!眼前的不定時炸彈好像隨時都要爆炸似的。

  「找到電話之後,聯絡她叫她明天照樣來上班!然後刊登征才廣告,把秘書室的空缺填滿。」

  「是,是!」

  「說是,還不馬上去辦!?」龔天競吸了口氣,愈來愈受不了眼前這一切。他究竟是為誰忙碌?眼前他所擁有的,馬上就要不屬於他,他為何還要繼續忍耐?

  「我馬上去辦!明天副董一定會再看到余小姐回公司上班。」人事主管連聲答應之後,立刻後退,逃出了龔天競的辦公室。

  真是個令人跌破眼鏡的消息!副董居然要再任用余曼菲,一個敢當面回嘴並且給副董難堪的職員,非但請辭未獲准,甚至還被叫回公司繼續上班?簡直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這個消息馬上在五分鐘之後開始流傳,十分鐘後傳遍整個管理部門,三十分鐘俊龔氏財團上上下下全收到了消息!

  余曼菲是大副董跟前的紅人,千萬別胡亂得罪。

  下午的日照仍舊能夠曬得人心情煩躁。

  尤其是扭傷了腳、被上司臭罵了一頓、接著沒了工作、旋即又和男朋友大吵一架的余曼菲,心情更加顯得暴躁易怒了,

  她用力的踩著馬路,邊走邊踢著路邊的石子,突地一輛機車從她身邊咻地穿過,嚇了她一大跳,踩著高跟鞋的腳再次拐了一下。

  余曼菲痛得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忍不住抬頭對那輛穿梭離去的一二五放聲咒罵。

  「王八蛋,你想撞死我啊!有種就再騎快一點,最好騎去閻王殿投胎啦!不要命是不是?怎麼不早點撞死,早死早超生!」

  她對著一二五機車的屁股大聲咆哮,這時腳踝卻傳來一陣疼痛,痛得她皺緊眉頭,用手按住扭傷的地方。

  都是那份天殺的工作害的!她今天能當面削那個火爆老闆一頓,然後大喊不幹了,總算辭職辭得很有面子,光是想到那個天殺的副董兩顆眼珠子瞪她瞪得都快噴出火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氣死你最好,一天到晚就會吼人,全秘書室的人都被你吼光了,以後看還有誰幫你辦事?哼!氣死我了!」

  余曼菲笑著,但一想起自己剛才去男友住處所看見的事……

  她的表情斂去,眼眸中只剩一片茫然……

  如果不是因為辭職不幹,她也不會在這個時間去找男友,更不會看見他摟抱著一個陌生女人,在沙發上放肆的調笑……

  她空洞的眸子漸漸浮起一片淚霧,眼睫輕眨,淚水便不自覺的從眼角落下。她……她真的好悲慘……今天以前,一切都還好好的啊……

  「嗚……天殺的,我是走了什麼霉運,王八蛋宋啟睿!到現在還不打電話來,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可惡……嗚嗚……嗚嗚嗚……」

  余曼菲將臉埋入膝蓋裡,又氣又恨的在路邊嗚咽哭泣。

  突然一陣隆隆聲響傳來,她哭得正起勁,那聲響卻打擾到她自怨自憐的情緒。

  「吵什麼吵!沒看見本小姐在哭嗎?台灣就是有你們這些沒公德心的敗類,才會……啊…….」

  她掛著兩行清淚,淚眼矇矓的對著那漸漸逼近的隆隆聲響大聲叫罵,但她的指責聲未歇,就被嚇得瞪大了眼。

  「不……不會吧……」

  她聲音顫抖,赫然發現方才跟她擦身而過的一二五又掉回頭,而一二五的後面又多了幾台一二五的兄弟,正在遠方數十公尺的地方逐漸往她的方向飛馳而來。

  「媽啊!有人想謀殺啊!」她立刻跳起來,脫下高跟鞋握在手中,狼狽至極的準備逃命。

  原就扭傷腳的她,一拐一拐的根本跑不了多遠,沒幾秒的時間,幾台一二五機車已經追到她的身旁,咻的從她身邊擦過,她被這一擦撞,手臂立刻受傷,滲出了數條血痕。

  「王八蛋!」她對囂張的一二五吼叫著,誰知,過了幾秒鐘他們又再度轉彎,齊頭再次瞄準了她。

  「不會吧!?」這一次速度更快了!余曼菲捉緊手中的高跟鞋,嚇得轉身再跑。

  她像只被戲弄的猴子般,在馬路上由著數台一二五追逐著,渾身上下被不停的擦撞而滿是傷痕,但那囂張的一二五像是整她整不夠似的,直在她身旁打轉,一次又一次的耍弄著她。

  「該死,有種你們就撞死我,來啊!」最後一次,她不逃了!

  余曼菲就這麼站在路中央,攤開雙手,等著他們來撞她,反正她今天是衰到了極點,也不差再來個血光之災了。

  她合上眼,聽著那呼嘯的機車聲音,看樣子那些混混是不打算饒過她了,來吧!要命一條,有種就一次撞死她,不要把她當猴子耍!

  只是預期被活活撞死的事還沒發生,霍地一抹聲音便從她耳旁揚起。

  「白癡,想死啊!?還不上車?」

  她睜開眼,看見身旁出現一輛銀灰色跑車,跑車的門對著她開啟,一抹慍怒的男性嗓音傳了出來。

  上車?不上車?

  她的腦海中才閃過這個念頭,車裡的男人已經朝她伸出結實有力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進車子當中。

  余曼菲跌進車子後,跑車迅速發動,旋即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擺脫了在後頭;死命追趕的一二五機車。

  一陣驚險刺激過後,余曼菲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氣。

  她還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位英雄救了她這位美人?她清燦如狐狸般的美麗眸子,緩緩瞟向了駕駛座上的男人……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06 AM

第二章    

  「你!你、你、你——」

  車子正以高速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余曼菲在確定那幾輛一二五沒再追上之後,終於有空定眼看清身旁救了她的男人。

  沒想到,不看還好,看了反而讓她受到極大的驚嚇,纖纖玉指指著身旁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瞠起圓目瞪著他。

  龔天競手握方向盤,聽見她那錯愕微顫的聲音,冷不防發出一聲哼笑。

  「哼呵!怎麼?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喂!有沒有搞錯啊?你笑那聲音是什麼意思?我可沒求你把我拉上你的車!」余曼菲偎向車門,正眼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穩操方向盤的男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上天特別派來英雄救美的男人,居然是今天下午被她FIRE掉的公司老闆,龔氏財團的副董,龔天競!

  「我剛才要是不捉你上車,你現在說不定已經送醫急救了。」

  龔天競聲音不高不亢,平平穩穩的陳述著他預知的情境,彷彿所有的事都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沒有一件例外。

  「送醫急救?哼!那些痞子只是想嚇嚇我罷了,他們根本沒那個膽!」余曼菲自有她的一套理論。

  「嗯——」龔天競沉吟了一下,「看樣子,是我多管閒事了?」

  「呵!當然。」

  余曼菲小巧的下巴高傲的抬起。

  「你真是個勇敢又有趣的女人。」龔天競輕瞥了她一眼,視線再度調回,他將方向盤打了個轉,駛進另一個彎道。

  「你這是在諷刺我,還是……嗯……在稱讚我下午當著全公司職員的面,狠狠的罵了你一頓?」余曼菲慧黠圓亮的瞳眸兜轉了一圈,想起下午自己幹的好事,忍不住十指交握,發出咯咯的關節聲。

  這妄自尊大、目中無人,又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龔天競,肯定沒吃過這樣的悶虧吧?她這麼做不但替自己出了氣,還幫所有秘書室裡被龔天競莫名其妙給FIRE的秘書、大姊們,吐了一口怨氣啊!

  「妳很得意?」

  龔天競皺眉,不得不微踩煞車,放慢了車速,再度瞟了一眼身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一眼。

  「哈!得意?這豈只能用得意來形容?我根本是爽死了!哈!哈——」余曼菲微挺小巧圓潤的胸脯,再度仰起下巴,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她根本是故意激怒他的!龔天競眼眉一蹙,將視線調回,不屑跟一個小女人短兵相接。

  「喂!你不說話啦?」誇張的笑了兩聲之後,並未得到他的直接響應,余曼菲斂下笑容,狐疑的瞪視著他。

  「哼!」龔天競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了唇角。

  「你該不會是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吧?」嘖!這麼快就休兵投降,真是太沒勁了!老男人就是老男人,果然沒意思。

  「這點小事有什麼好氣的?想玩激將法,你的道行對我來說還太淺了。」他濃眉一挑,把下午的事說得有如雲淡風輕一般。

  「你——」可惡!

  余曼菲捏住拳,見龔天競毫不動怒,反而一派輕鬆自得的模樣,她胸臆間的火苗不知不覺又再度燃起。

  她不但沒惹火他,還自願離職丟了工作,豈不成了大輸家?

  「別氣,你還這麼年輕脾氣就那麼火爆,很容易老。」龔天競眼角餘光瞥見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忍不住又出言揶揄。

  「你!你……」她拳頭握得死緊,要是他敢……敢再多說一句,她肯定一拳飛過去。

  「到了……」

  「你什麼都不必說!馬上停車,我要下車!」

  余曼菲大聲叫嚷,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敢想像他若是再出言不遜的話,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和想狠K人的慾望!

  只是當她哇哇叫完後,龔天競竟也在同一時間踩下煞車,車子倏地停止。

  「離你家還有十公尺的距離,既然你現在就想下車,那請自便,這十公尺我就不送了。」他按下中控鎖,車門立刻開敵。

  「啊……」

  余曼菲聽了龔天競的話,再看看窗外的景物,沒想到……他的車的確是停在她家附近。

  該死!她居然只顧著激怒他,且不斷的和他生氣,竟然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不送了,火爆女郎。」龔天競伸出長手,掠過她的胸前,然後拉開門把,將車門推開。

  「你!你吃我豆腐。」

  看著他橫過她胸前的黝黑手臂,她吸了一大口氣,避開與他肌膚相觸的一瞬間,然後還對龔天競大聲指責他無禮的動作。

  「吃妳豆腐?」聽她這麼一說,他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的瞄向她的胸前,輕蔑的挑起了眉峰,「你恐怕還要去豐胸中心多加磨練一番,我才會試著考慮看看。」

  「龔——天競!」她大聲直呼他的名誨,接著擰得死緊的拳頭立刻朝他高挺的鼻樑揮了出去。

  不過龔天競的反應很快,手臂一舉立刻擋去了她的蠻拳,結實有力的手臂朝下一按,更是制住了她的雙手,輕易化解了她所有的攻擊。

  「別輕易挑戰我的耐性和脾氣,如果惹火了我,連女人我也一樣動手。」

  「你!」

  「下車!」龔天競推開車門,順道將她推出車座。

  「可惡!可惡!龔天競,你一定會有報應。」

  余曼菲朝車內的龔天競詛咒完後,「砰!」的一聲用力摔上車門,並且伸出修長小腿往他的車門補踹了一腳,然後才彎腰抓起腳上的高跟鞋,又氣又惱的離開車子一拐一拐的扭著俏臀,舉步艱難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坐在車內的龔天競看她扭傷了腳,卻又氣又急的跛著離開,不禁雙手按住方向盤,將臉龐埋進兩臂之間。

  「哈——哈——真是個野蠻有趣的女人!哈哈——」一分鐘之後,車內傳來男人壓抑下住的放肆笑聲。

  而那聲音,是屬於龔天競的。

  自從一個月前得知爺爺的遺書內容之後,龔天競的心情始終處於極度低潮的狀態,他真的沒想到在遇上了一個女人,一個既野蠻又極度有趣的女人之後,他的心情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因為余曼菲的出現,讓他原本已經決定放棄爭回遺產的念頭,漸漸從他原定的計畫中消失,因為余曼菲的出現,一個全新的、更有趣的構想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形成。

  一個頑固的老頭,以及一個野蠻的女人,究竟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他已經摩拳擦掌,拭目以待了。

  老頭要他結婚,要他生下繼承人,那他就結婚,並且給他一個孫子、一個繼承人。

  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權位金錢更令他戀棧的了,與其要他隨便娶一個毫無感覺的女人,倒不如娶一個可以和老頭作對,並讓他乖乖就範的女子,至少未來的日子也會顯得有趣得多!

  龔天競坐在別墅裡的吧檯旁,為自己斟上了一杯紅酒,看著酒精在高腳杯中輕輕晃蕩,他的唇辦勾起一抹酣醉迷人的笑容,他舉起酒杯,扣著酒瓶輕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他眼神幽黑,低沉嗓音在空氣中緩緩揚起。

  「祝計畫順利……乾杯……嗝……」

  他伏倒在吧檯上,酒精很快的讓他進入了茫茫夢境中。

  他看見余曼菲穿著美麗的新娘禮服,與他雙雙步入禮堂,而踩在他腳下的則是象徵著權利與地位的龔氏王國……

  早上十點,龔天競在確定所有員工都到達公司之後,立刻調出計算機聯機資料,查閱秘書室裡有沒有「余曼菲」的打卡紀錄。

  然而計算機屏幕所跑出來的資料,卻令他失望了。

  龔天競直接按下內線,將人事主管傳進辦公室,半分鐘之後,人事主管誠惶誠恐的走了進來,眸中閃爍著極度的不安。

  「我記得我昨天離開公司之前,已經跟你交代得很清楚了,今天我要看見余曼菲回公司上班,而你也拍胸脯向我保證沒有問題,但現在……」

  「副董,我真的盡力向余曼菲小姐遊說了,但是她開出來的條件實在是……」

  「條件?她跟你談條件?」龔天競挑眉,這小女人又想玩什麼把戲?

  「是的。」

  「你說來聽聽。」

  「副董,她要求要原薪的三倍薪資才肯回公司上班,當初錄取她的薪資是三萬元,職等是助理秘書,但若維持助理秘書的工作卻給她九萬元的薪資,恐怕不符合公司的人事制度,若這消息讓其它職員知道了,也難以服人。」

  「她憑什麼認為自己值得公司付她這麼高的薪水?」龔天競對余曼菲的獅子大開口並未感到不悅,只是覺得這女人也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余小姐說,原本秘書室裡加上她一共有四位秘書,而四位秘書都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而離職,只剩下她一個人負責全部的工作,秘書室每月的薪資支出大約是十五萬元,她認為她只要求九萬元的薪水並不過分。」

  「真是笑話。」龔天競聽完了人事主管的陳述之後,只是這麼冷哼了一聲。

  「如果副董也認為余小姐開出的條件很不合理,那我就更不敢任意作下決定,這宗人事案……」

  「你把余曼菲的電話留下,其它沒你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余小姐的電話在這裡,」人事主管將預先準備好的電話號碼遞上,「副董的意思是……」看著龔天競接下字條,望著上頭的電話,唇辦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人事主管忍不住詢問了一句。

  「如果我親自打電話給她,或許她會願意回公司上班。」

  「啊!副董,你要親自……」這……這簡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為什麼副董會對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另眼相看?除非他們有所曖昧,否則向來高高在上的副董,是不可能會對一個小女生如此紆尊降貴。

  看樣子,若想以後在公司好過一點,保住這個金飯碗,可得先巴結這位未來的副董夫人了。

  「事情都交代完了,你還不出去?」

  龔天競看著一臉怔傻,唇邊掛著癡笑的人事主管,忍不住皺眉低吼了一聲,他真搞不懂為什麼公司裡淨是一些反應遲頓,又沒法交代事情的員工。

  「是、是!副董您忙,我退下了。」

  彈了彈手上寫著電話的字條,龔天競將電話號碼輸進了手機裡,然後按下快速鍵,立刻將電話撥了出去。

  「唔……喂……誰啊……我不認識你……」

  話筒裡傳來余曼菲咕噥的酣答聲,縱使她答話的方式依然與眾不同,但聽起來卻不再趾高氣昂,反而添加了一分屬於小女人的柔軟呢喃。

  「你怎麼知道自己不認識我?」龔天競的唇辦再度揚起,連他都沒發現自己這兩天笑的次數增加了。

  「老兄……別開玩笑了,你的電話號碼我連看都沒看過……怎麼會認識你……咕嚕……」她發出奇怪的酣睡聲。

  「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你還在睡覺?」龔天競突然不想那麼快就進入主題,和一個神志不太清楚,仍處於睡眠狀態的女人聊天,還算是件有趣的事。

  「睡啊……為什麼不睡……我昨天把老闆炒了……今天……咕嚕……可以睡到自然醒……唔……」

  「余曼菲,你還在嗎?」他問著,發覺她答話的聲音愈來愈微弱。

  「在……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你打錯電話了……不要故意沒話找話說,我很忙的……」

  「忙?」看樣子他再不進入主題,這女人馬上就要繼續睡她的回籠覺了,「余曼菲,你該回公司上班了,沒有人會自願放棄一個月十萬的工作機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等等……該死!」她似乎認出了他的聲音,整個人刷地從被窩中爬超。

  「十萬塊的月薪你還嫌不夠?」他聽見她的詛咒,明白她終於清醒,回復「正常」了。

  「龔天競,是你,對不對!」她瞠大眼,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親自打電話給她。她算什麼啊?只是公司裡的一個小嘍囉罷了!

  「不要開口閉口就叫我龔天競,如果你下午願意回公司上班,我還是你的老闆。」他相信十萬元的薪水足夠令她這種中低階級的領薪職員心滿意足了。

  「你有沒有搞錯啊?」她忍不住皺起了柳眉,「你剛才說什麼……要給我月薪十萬叫我回公司上班?我耳朵沒問題吧?」

  「沒問題,比你原先提出的九萬元薪水再加一萬,不會再多了。」

  「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如果不是她還在作夢,就是龔天競瘋了,「你該不會……該不會故意把我找回公司,存心要報仇的吧?」

  怎麼說,她都當著眾人的面給他難看了,她才不信他有那麼好的度量會把昨天發生的一切當做沒事,所以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打算高薪請她回去,再狠削她一頓,對她還以顏色之後,再FIRE她!

  「月薪十萬,工作時間彈性自由,不用打卡上班,職位總秘書,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可以白紙黑字立下合約,如果你同意的話,下午一點半回公司上班,你只有一次機會,我希望下午就能看見你。」

  「喂!龔天競……」她聽他一古腦,大氣不喘的把話說完,才想將滿腹的疑問說出時,他卻「喀!」的一聲掛斷電話。

  「可惡!想拿錢砸死人啊?你以為我余曼菲會為五斗米折腰嗎?」

  她對著嗡嗡作響的電話氣呼呼的大吼,吼完之後,抿了抿唇,咬了咬唇瓣,吸了口氣。

  她伸出十隻手指頭,一萬塊一斗米、十萬塊十斗米,或許她不會為五斗米拆腰,但要是十斗米的話……她還維持什麼鳥骨氣,好像就顯得自己有些白癡了!

  嘖!下午一點半回公司上班?回去就回去,誰怕誰!?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23 AM

第三章   

  下午一點半,余曼菲準時回到公司上班,這一次進公司,她所受到的待遇格外不同了,當然,這所謂的待遇,沒有好,只有壞!

  而且是壞透了!

  一整個下午,她所看見的白眼球比黑眼球還要多,女同事們不給她好臉色看,男職員們則是語帶暖昧的調侃,意指她和副董有染,高級主管要她送文件時對她加以揶揄,就連在走廊上,她都得承接一些詭異挑釁的目光。

  她覺得自己就要被那些人給搞得發狂了,好不容易躲到化妝間喘口氣,沒想到還得等著洗手台那些八婆講完話,她才敢出去。

  「Lucy,你看見沒有?那個余曼菲啊!眼睛長在頭頂上哩!我在走廊上跟她打招呼,她連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果然有副董特別照顧就是不一樣!」

  打招呼?用白眼打招呼嗎?余曼菲背靠著廁所門,對著馬桶,捏著鼻子,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可不是,昨天才聽說她吼了副董一頓,今天下午就大搖大擺的又回公司來上班,副董也太容忍她了吧?我如果是副董的女人啊!別說是吼了,連大氣都惹不得他哼一聲,一定是個百分之百的小女人,嘖嘖……」Lucy三八兮兮的摀著嘴笑。

  「偏偏副董就是不喜歡小女人,他喜歡女人像余曼菲那樣,說話大吼大叫像雷公,走路走到一半粗魯的把高跟鞋脫下拿在手上,扭屁股的時候要像我這樣……左用力,右用力……哎喲!我扭到了!哈哈……」Kelly用力的扭腰擺臀,誇張的模仿著余曼菲扭傷腳走路的模樣。

  「哈——笑死我了!怎麼走?怎麼走?我也要學!哈——左扭、右扭……哎喲!副董會不會也迷上我?哈哈!」Lucy跟在Kelly的屁股後面也用力的扭著豐臀。

  「你真三八,你再怎麼扭也學不到余曼菲的千分之一啦!」Lucy推了Kelly一把。

  就在兩人玩鬧不休的時候,廁所的門砰的一聲用力被推開,余曼菲從廁所裡走了出來,小手還緊捏著鼻子不放。

  「好臭!」她嚷嚷了一聲,嚇傻了Lucy跟Kelly。

  「你……你怎麼……」該慘了!在背後說人壞話被聽見,而且那人又是副董跟前的紅人,以副董的脾氣,要是余曼菲在他面前告上一狀,明天回家吃自己的就是他們了。

  「臭死了!」余曼菲手一揮,做出欲嘔的表情,「這廁所怎麼這麼臭?是誰在裡頭放屎沒洗手啊?」

  「呃……」Lucy和Kelly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余曼菲將小巧微翹的鼻尖湊到他們的身上。

  「余……余曼菲你聞什麼?」Kelly拉住Lucy兩人面紅耳赤的看著余曼菲的動作。

  「好像是你們把廁所搞臭的!」余曼菲霍地站直了身子,仰起下巴側臉看著他們。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Lucy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臭?她今天還灑了半瓶香水才出門,哪裡會臭!?

  「不是嗎?你們的嘴那麼臭,連帶把公司的化妝室都給弄臭了,我、最、討、厭又臭、又髒的化妝室。」余曼菲一字字的說著,「不只我,連副董也不喜歡。你們兩個,下班前沒把化妝室清洗乾淨的話,就不准回家,聽見沒有!」

  「妳!余曼菲,你憑什麼……憑什麼叫我們掃廁所?」

  「憑我是余曼菲!連龔天競都要聽我的,你們敢不聽?也行,下班前我要是還覺得這化妝室又臭又髒的話,明天你們就不用來上班了!」她揚高聲調,彷彿指揮她們做事是天經地義的。

  「你——你——」這女人好像真的能代替副董決定她們的生死……

  「還不動手?」余曼菲疾言厲色道。

  「好,我們掃!掃就掃!」Lucy拉住Kelly的手,咬牙切齒的一同走向廁所工具櫃,拿出了刷子跟拖把。

  識時務者為俊傑,忍一時……風平浪靜啊……

  余曼菲看著她們像小狗一般聽話的在廁所打掃起來,背著兩個不甘不願的女人,她強忍住笑意、肩膀顫抖的走出了化妝間。

  真是笨蛋!隨便唬兩句也相信,要是龔天競真那麼聽她的話,老闆就換她來當了!

  再回到龔氏財團工作已經夠惹人非議了,如果連下班後還讓人看見她和龔天競出雙入對,她這輩子恐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偏偏龔天競似乎已經決定將她從白染成灰,由灰再染成黑,下班時間一到,就當著公司職員的面,站在秘書室前,親膩的喊著她的名字,好像他們真的有一腿似的。

  「曼菲,我送妳下班吧!事情做不完留著明天再做。」

  哈!好個體恤員工的老闆,不但送她下班,還讓她不必今日事、今日畢,她該叩頭謝恩了,是不?

  「不用了,我有機車,可以自己回家。」余曼菲抬眸,再冷然的垂首,毫不客氣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而這一拒絕,秘書室外頭似乎傳來了一陣嘰喳不停的討論聲。

  「你的機車不會有我的跑車舒服,我也捨不得讓你騎著車子在馬路上胡開亂撞。」龔天競看她低著頭,但小臉已漲滿了紅艷艷的顏色,更加忍不住想逗她了。

  余曼菲柳眉緊鎖,壓低了聲音,以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音量說:「你夠了吧!想整我也不必這樣……」

  「我是很認真的。」

  龔天競兩臂環胸,輕佻濃眉,也學她壓低聲音回道。

  「你走不走?用這種辦法來整我,真是太小人了!」看著龔天競走進秘書室,余曼菲終於忍不住發難。

  「我從沒想過要整你,我也不需要花十萬塊請一個秘書回來整吧?」他兩手一攤,無辜的聳肩。

  「天曉得你在想什麼?」余曼菲冷嗤了一聲。

  她搞不懂有錢人的想法,如果不是想整她,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會讓他此時此刻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不當我是在追求你呢?」

  「你?」聽見他直截了當的說法,余曼菲不由得瞪大了杏眼,

  「嗯哼!有什麼不對嗎?」他輕哼一聲,看著她豐富的表情,他的心情似乎也跟著愉悅起來。

  「不對,非常不對。」她舉起筆,不贊同的對著他左右搖晃。

  「哪不對了!?」

  一般女人若是聽見他這番求愛宣示,必定會喜上眉梢的自動倒貼過來,偏偏余曼菲卻用冷靜的眼眸盯著他,彷彿想從他的眼底挖掘出真正的企圖,這令他不由得對她又增添一分欣賞之意。

  「你一定有目的,否則龔氏財團里長得比我美、身材比我辣的女人多得是,你何必挑上我?」

  「妳太妄自菲薄了。」龔天競搖頭,對她的話不予置評。

  如果他只是要找個有漂亮臉蛋、有魔鬼身材的女人,酒廊裡處處都是,但若想要哄騙過老頭子的話,他挑來的女人沒有清楚的腦袋和聰慧的反應,絕對沒辦法過得了關。

  「這不叫妄自菲薄,這叫有自知之明。」她抿了抿唇,立刻反駁了他的話,

  「我是不是認真的,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今晚跟我約會,你可以先從這個約會來體會我的誠意。」龔天競悄然走到她的身後,抽走她放在桌上的文件。

  「喂,你……」

  「這些事留著明天再做,我一個月支付你十萬塊薪水,就當是跟我應酬應酬,你也不吃虧吧?」他說著,厚實有力的大手按在她的肩上。

  肌膚相觸,令余曼菲的身子為之一顫,她縮起肩膀,倏地站起身。

  「你別動手動腳的,弄得我渾身不對勁,你要請吃飯是吧?也好,反正我肚子也餓了,不過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出辦公室,今天的流言已經弄得我夠煩了。」

  「哼呵!你也會怕?」龔天競忍不住哼聲一笑。

  他以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也會在意別人的想法或看法。

  「不是怕,是煩!你聽不懂人話嗎?」她又咬了咬下唇,想起今天一整天的困擾,教她怎能再肆無忌憚的與他同進同出?

  「如果你不願和我一起離開,可有什麼好提議?」

  「你先走,我十分鐘後到地下停車場門口和你會合。」她主動作出決定。

  「0K!十分鐘後見。」約定好時間地點後,龔天競泰然自若的走出了秘書室。

  他對耳後所產生的一陣騷動感到十分滿意,這就是他所期待的效果。

  他相信他對余曼菲的熱中與追求,很快的就會經由老頭所安排的眼線,傳報到他的耳裡,而他的計畫在余曼菲不知情的參與下,將會進行得十分精采、順利。

  吃完了浪漫的法式晚餐,余曼菲坐在敞篷跑車裡,趁著夜風吹拂,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呵地一聲舒服的吐出。

  這浪漫、高級、華麗,有如夢幻般的一晚,像是讓她從灰姑娘變成了公主,令她深覺有錢人的日子真是不一樣。

  不過酒足飯飽之後,再怎麼樣如夢如幻的享受也要回歸到現實,她可沒被龔天競刻意營造出來的虛幻不實所迷惑,怎麼說余曼菲還是余曼菲,並不會因為吃了一頓免費的高級法國餐,坐著名牌跑車,就想一步登天了。

  車子在她家門口緩緩停下,她才伸手想推開車門,就被龔天競從旁拉住手,制止了她的離去。

  「今晚就這樣結束了?」

  他那雙閃爍的幽謐黑眸深深的瞅視著她,聲音性感得有如水晶音樂從耳畔輕柔拂過,余曼菲有一秒鐘的時間,幾乎被他那雙迷人的眼眸,以及性感溫存的聲音所催眠。

  她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已經十一點,很晚了。」她努力讓聲調自持冷靜。

  開玩笑!都這時候了,不結束的話,他還想要怎樣?余曼菲忍不住抬頭看著幽黑天際,連月亮都躲到雲堆後頭懶得出來見人,她當然得回家去,不然他還想怎樣?

  「今晚你玩得開心嗎?」龔天競的手仍握在她纖瘦的手腕上,拇指則輕撫著她白晰光滑的手背,但她並未拒絕,或許她根本沒察覺到他如此親膩的動作。

  「嗯……SOSO囉!」余曼菲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看樣子,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龔天競聽了她的回答後,虛心的一笑。

  「欸!手好癢,有蚊子!」她突然伸手往自己的手背拍了下去,卻拍到龔天競的大手。

  該死!原來是他一直在偷摸她,她是怎麼了?腦袋不清醒了嗎?居然放任她吃了那麼久的豆腐。

  「呵!曼菲妳真是有趣。」龔天競收手,忍不住用指尖輕畫過她微翹的鼻尖。

  這齣戲,他演來似乎愈來愈得心應手了,有餘曼菲如此自然而不造作的配合著,教他想裝模做樣的虛應故事也難。

  「好了,龔天競,你明說吧!你到底想幹嘛?我一整晚都在想這個問題,你這樣容忍我,百般順應我的心意,你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把話挑明了,她恐怕今晚要失眠。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我要追求你呀!」他側著臉,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那眸子彷彿放出了十萬伏特的電力,

  余曼菲見他那雙認真透了的迷人眼眸,下意識的將臉蛋一偏,迴避他的目光,「別開玩笑了,我不會相信的……」

  「不,其實你心裡已經有一點點相信了。」他唇瓣微揚,隱約感覺得到魚兒已在魚餌下打轉了,他等待著她卸下心防,咬餌上鉤。

  「我想不出有什麼原因……」她鎮起了眉心。

  昨天,她才剛遭到男友的背叛,今天,馬上就有新的追求者大獻慇勤。

  難道真如算命的說的,她今年桃花過旺,好的壞的統統一起來,而且極有可能紅鸞星動,她一直以為自己今年就能嫁給男友,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但龔天競的出現卻又那麼適時的填補了那個空缺……

  該死!她又在胡思亂想了,龔天競這種人,哪是她能高攀得上的?

  「你不用想,愛情來的時候誰也阻擋不了,當你在辦公室裡肆無忌憚的對著我大吼大叫的時候,我就曉得我的愛情來了。」

  龔天競忍不住要佩服自己能說得出這麼美妙動聽的話來,他從來不哄女人,但若是有所為而為的話,他並不介意稍加犧牲。

  「噗!龔天競,你有被虐狂嗎?」余曼菲聽完他的話後,先是怔楞了兩秒鐘,跟著便很不淑女的噗哧一笑。

  「喂!余曼菲,你別不知好歹……」話說了一半,龔天競連忙輕咳一聲止住,現在可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我就是這麼不知好歹。」她瞄著襲天競,存心要激怒他。

  她寧可見他在公司那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也不要他對她如此特別。

  「妳知不知道,我通常都是如何制止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凝睇著她,眸底隱藏著一絲的侵略。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要回家了。」她突然覺得和龔天競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是一件很危險的行為。

  「不必急著走,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懲罰的方法。」

  他霍地扳住她的手,將她按倒在車座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龔天競,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她知道他要幹嘛了!看著他直侵而下的唇瓣,她無處可逃,只能緊抿住唇,由著他的唇瓣覆上。

  他略顯乾澀的唇廝磨著她的,在她的唇瓣上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他溫暖的呼息帶著純男性的氣味,讓她感到有些意志不堅,當他用舌尖輕舐過她柔軟的唇瓣時,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唇瓣開啟,給了他機會將舌尖探進她的口中。

  他們彼此的氣味相融著,口腔中還帶著法式晚餐的奶油香味,那熱情的奶油香,讓他們的舌尖失控的交纏著,彷彿在極盡所能的品嚐著彼此,直到他們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余曼菲才輕推他寬厚的肩胛。

  「完美的Ending,嗯?」龔天競用拇指輕撫過她因為接吻而顯得有些豐潤的紅唇,黑燦的眸子閃爍著一絲的戲謔。

  「我……可以走了吧?」余曼菲回復意識後,顯得有些沮喪。

  她是怎麼了,才跟龔天競吃了一次飯,就無法克制自己的跟他瘋狂熱吻,她瘋了嗎?

  「笑一笑,別苦著張臉,剛才你也很享受那一吻。」龔天競伸手順著她的髮絲,似乎想藉此撫去她的沮喪。

  「簡直是亂七八糟的一夜,剛才的事你全當沒發生吧!」余曼菲躲開他的手,叛逆的伸手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已經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他陳述著事實。

  「我回家了,我需要冷靜一下!而你更需要冷靜,看自己是不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說要追我。」

  話畢,余曼菲立刻推開車門,跳下車子,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龔天競。

  龔天競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出這條簡陋的巷子,行駛到無人的大馬路上。

  他沉重的吐了口氣,看著幽黑夜色。

  的確是很晚了!

  這時候,他通常已經在家,洗好了舒服的澡,放著古典音樂坐在吧檯旁,為自己倒上一杯甘醇美酒,好舒緩工作了一天的精神壓力,但今晚的他,不只必須放棄那唯一一點讓自己放鬆的時間,還得全副武裝的和一個女人玩鬥智、鬥力和鬥嘴的遊戲。

  如果不是爺爺立下那該死的遺囑,他大可不必這樣!

  二十歲留學回國之後,他就進入龔氏財團,和兩個弟弟從最基層做起,他的能力最好,爺爺也最信任他,一路拔擢他,將他帶向龔氏財團的管理人之路,這十年來他所付出的心血可見一斑。

  如今龔氏財團在他的領導下,向前更進了一步,成為全世界排名前五百大的企業,他原以為可以理所當然的接掌這一切,但爺爺卻頑固的立下一紙遺囑,自私的想收回他悉心耕耘的一切。

  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容許任何人剝奪了他的努力。

  他一定得將余曼菲追到手,讓爺爺再無任何理由阻止他繼承龔氏財團。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起了余曼菲那火艷艷的容顏,倘若以後她知道了一切緣由,是否能夠平靜的接受他預謀的安排與接近呢?

  唉!這已不由得他去思考了!

  龔天競無奈一歎,轉頭看著身旁空下的副駕駛座,發現方才余曼菲慌亂離去時遺留下的皮包,他搖了搖頭,看樣子,還是得再回去一趟了。

  既然說了要追求,能有獻慇勤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掌握?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26 AM

第四章   

  余曼菲有些恍惚的走回家。

  腦海中不停的浮現龔天競那張俊魅迷人的臉龐,以及那灼熱狂熾的一吻,她咬著被吻腫的唇瓣,他那懾人的氣味彷彿還停留在她的唇間,讓她無法忘卻方纔的激情。

  她垂首走至門前,突然,一抹男性的聲音在她耳旁輕揚。

  「這麼晚了……你玩得可開心了……嗝!」

  「啊!」余曼菲被狠狠的嚇了一跳,當她認出了眼前的人之後,惱怒的神色立即浮現在臉上。

  「我都看到了……你跟那個男人……嘖嘖!打得好火熱啊!一點也不輸給我和LULU……嗝!」

  男人又打了個嗝,酒氣從他的口裡衝進了余曼菲的鼻子。

  「好臭,宋啟睿,你又去喝酒了?」她摀住鼻子,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是啊……嗝……」他搖搖晃晃的點了點頭,站不穩身子,便伸手勾住了余曼菲纖瘦的肩胛。

  「臭死了,走開啦!不要碰我!」她最討厭他喝酒,但他總是不聽她的勸告,喝完酒便發酒瘋是他的拿手好戲,每回總讓她應接不暇。

  「不要碰你……呵!你剛才還讓那個男人吻你……我全看見了喔!姦夫跟淫婦……嗝!你那天好像是這麼罵我的……現在,呵呵……我們兩個半斤八兩,算是扯平了!」宋啟睿目光迷離,笑裡卻藏著刀。

  「誰跟你扯平了?你是你,我是我,你的事不能拿來跟今晚的事相提並論。」她扭著肩,想擺脫他壓在她身上又沉又重的手臂。

  「哈……有什麼不一樣……不一樣的是……我連睡都還沒跟你睡過,但那個男人……開那麼好的車子,還穿那麼體面的衣服……肯定已經把你弄上床了吧……我這回真是虧大了……嗝!」他勾著邪笑,眼神輕佻的在她身上游移不定。

  「宋啟睿,你給我閉嘴!不要拿你那骯髒的思想來評價我的行為,我才不像你那麼無恥!」余曼菲聽他藉酒裝瘋出言污辱,再也忍不住的對他咆哮出聲。

  她的怒罵在寧靜的夜裡顯得更加刺耳,也更挑動了宋啟睿的情緒。

  「我無恥?我哪一點對你無恥了……你以為我愛找那些五四三的女人嗎?我想跟你上床,你卻不讓我碰你,我是男人啊!你難道要我每天喝酒,麻痺自己的神經嗎?」他忍不住也愈吼愈大聲了,吼完之後,將酒瓶裡的余酒飲盡,便氣得將酒瓶砰的一聲往地上砸。

  「你……你住口,你吼那麼大聲……想吼給誰聽……」夜色掩去她泛紅的臉頰,她的確是三番兩次拒絕了宋啟睿的求愛,因為她根本下不了決定將自己的未來交到他手中。

  「我就是吼給你聽的……讓你知道,你有多折磨我!」

  他說著,突然撲向她,將她按靠在冰涼的鐵門上,酒氣熏天的唇向她的唇瓣侵略而下。

  「不要!放開我!臭死人了,宋啟睿,我警告你,快放開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她掙扎著,卻擺脫不掉宋啟睿的糾纏,尤其是他滿身的酒氣,更讓她感到有些窒息。

  「嘖!你從來也沒對我客氣過,女人不該像你這樣的!」他扳住她的肩膀,目光透著憤懣。

  「放手!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要藉酒裝瘋,明天等你酒醒之後,一定會後悔……嗯……」他的唇瓣再度侵下,讓余曼菲不得不偏開臉,閃躲著他。

  「後悔?沒什麼好後悔的!如果今晚沒得到你,我才會後悔……」

  他的唇壓了下來,堵住余曼菲大聲叫囂的紅唇,拂去了龔天競留在她唇上的氣味,現在,她只聞到宋啟睿噁心的酒臭味,覺得快反胃了!

  「不要碰我,放手!」她大吼著,曲起膝蓋想踢他,卻被他立刻識破,並用有力的腿壓住了她,令她動彈不得。

  恐懼的感覺在她心頭蔓延開來,宋啟睿從來不敢對她如此,以往喝醉了酒被她大聲訓了一頓之後,他便會乖乖就範,不會如此放肆。

  「我要妳……菲菲,我要妳……」

  他的大手在她肩上拉扯著,襯衫被撕裂的聲音立即在她耳畔清晰揚起,余曼菲真的被嚇到了,她死命的掙扎著,但卻敵不過他的力氣,他藉酒壯膽,將她推向巷子的暗處,然後撲到她身上。

  「不要這樣!你如果這麼做……我們之間就毀了……」

  「菲菲,你好美,美極了……等你試過之後,就不會這麼說了。」他將她的襯衫下襬從裙子裡拉出,粗糙的手探進裡頭,放肆的侵犯著她的身體。

  「住手!不要碰我……啟睿,我求你……算我求你……你不要這樣做!你醒醒啊……只要你現在停止,我可以當一切……從未發生……」她口氣顫抖,聲音破碎的哽咽著。

  眼淚懸在眼角,當他掀起她的裙子時,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

  「你會喜歡的……相信我,你會喜歡的……」他一心一意只想得到她,早已顧不得她的眼淚。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

  余曼菲放聲求救,但這深沉的夜像是被宋啟睿下了魔咒,根本不會有人聽見她的叫喊和求救的聲音。

  「別哭呀!我從沒看過你哭……好好享受吧!菲……」他將她的手箝在身後,沉重的身體壓覆在她身上,他的慾望興致勃勃的跳躍著。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得到這世界上最想得到的東西時,一股強勁的力道將他從余曼菲身上揪起,像是被拋開的沙袋般,重重的往牆上摔了過去,這一撞,撞得他頭昏腦漲,分不得東南西北。

  宋啟睿還沒看清楚是誰壞了他的好事,那人又狠狠的飛來一拳,將他打得跌趴在地上,那一拳又重又狠,痛得他站不起身子,他雖然努力的想站起來,卻感到一陣腳軟,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終於不支倒地……

  再度回到龔天競的身邊,又再度坐上了他的豪華跑車,但這一回,她不是飛上枝頭的鳳凰,而是只落了難的天鵝,傷痕纍纍、面容憔悴、唇色蒼白,而最痛苦的則是她的心。

  余曼菲神色恍惚的看著前面空蕩蕩的馬路,她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似的,空虛至極卻也難過至極,她的手緊緊的揪著龔天競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外套,腦海中卻浮現方才在巷子裡的恐怖記憶……

  為什麼宋啟睿會變成這樣?他們交往了五年啊……五年的感情全被他一手摧毀了,她不會原諒他,也絕不會再信任他了……

  「你還好吧?」龔天競將車子緩慢的開進車庫之後,看著她怔仲的眼眸,有些擔心的詢問著。

  「我……沒事……」她的聲音如蚊蚋般微弱,輕輕的搖頭。

  「剛才那個男人……」

  當他一拳揍昏了那個男人之後,本想通知警察將他捉走,但余曼菲卻制止了他,情願放那男人一馬,他就知道今晚她所遇見的並不是單純的強暴案件,她肯定是認識那個男人。

  「他是我男朋友……但今晚過後,就不是了……」她垂首低吟,聲音顯得更加微弱,幾乎讓龔天競聽不見她所說的話了。

  「剛才我應該送你進家門才走的,是我的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給她安全與溫暖。

  「不關你的事……剛才如果沒有你出現……我說不定已經……」

  她聲音沙啞的說著,鼻翼微開微合。

  龔天競看她頭愈垂愈低,接著便看見她的裙子上泛開了一朵朵的淚花,她在哭!?

  他將頭偏低,看到她的眼睫上沾著一顆顆晶瑩的淚光,他有些不敢相信像她這樣的女人……也會哭泣……

  「別這樣……看我……」她咬著唇,邊啜泣邊制止他探索般的眸光。

  「別哭了,都過去了。」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頭,卻被她不客氣的揮開。

  「你的心裡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她哽咽著,用盈著淚水的眼眸瞅瞪著他。

  「你別亂冤枉我,發生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還覺得可笑?你也未免將我的人格看得太低了吧!」

  「你們男人全都一樣……下流!」她開罵,情緒稍微獲得了平靜,她有滿腔的怒火想要發洩。

  「哦喔!」龔天競挑眉,對她的咒罵不予響應。

  「不是嗎?如果不是你下流的在車上吻我被他看見,他也不會藉酒裝瘋、色心大發的想污辱我……」

  「所以,真是我的錯了。」龔天競將她的指責照單全收了。

  「如果那天你不FIRE我,我也不會看到他摟著別的女人,他更不會喝醉酒,也就不會看見今晚的事,我和他的關係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她邊說,眼淚邊落,接著就拉起披在身上的西裝袖子,抹著眼淚,揩著鼻涕。

  龔天競看著那件昂貴西裝,就這麼在余曼菲的手上泡湯,那大概要花去她一個月的薪水。

  「認清事實總比被蒙在鼓裡的好,不是嗎?」女人就是這點傻,以為將頭塞進沙堆裡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他以為余曼菲會有所不同,沒想到女人終是無法躲過愛情的宿命。

  「但是五年的感情就這麼沒了,我在他身上投資了多少年,現在好不容易到了可以回收的時候,就這麼結束了,我真的好不甘心……」

  「五年?算一算時間,你們不就從十幾歲時就在一塊了?那種純純的愛戀到現在哪還能算得準?」龔天競冷嗤了一聲。真沒想到她一段感情竟能談個五年,不膩嗎?

  「我懶得去尋找,就鎖定了一個目標長期投資,沒想到……」

  「那怎麼不看看你眼前,有支標準績優股正在等待你的垂愛?」龔天競輕點她的鼻尖,露出自信的微笑。

  「你是說……你!?」

  「不錯!你該認真考慮下一個投資了,不是嗎?」

  他不只是支績優股,等他拿到了爺爺的遺產之後,這績優股還能再變成潛力雄厚的黑馬股王,棄了宋啟睿而選擇他,才是最明智的抉擇。

  余曼菲抹去眼淚,打量著身旁的龔天競,此時此刻,他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麼的認真而誠摯,或許,她真的不該對他的話再有所懷疑了……

  秘書室和副董辦公室只隔著一扇透明玻璃窗,以往,這扇窗子都是降下百葉窗簾隔住了彼此,秘書室裡看不見他在辦公的模樣,而他卻能透過監視器監督著所有員工的工作情形。

  但今天開始,那扇百葉窗不知被誰悄悄地拉了起來,隔著那扇透明玻璃,余曼菲能感覺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直直的盯著她不放,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別再看了……我快受不了了!」

  余曼菲自言自語的,頸子也愈垂愈低,她忍不住伸手抓著頭皮,強忍住想衝到副董辦公室狂吼的衝動。

  她吸了口氣,再抬眸卻發現龔天競不知何時竟已離開了座位,她看不見他的身影,不知怎麼的,心思反而更加紊亂,她站起來,走向那扇玻璃窗想找尋龔天競的身影,沒想到他卻從窗邊乍然出現,嚇得她向後跌了好幾步,驚魂未定的摀住胸口。

  龔天競隔著玻璃窗,好笑的看著她被嚇著的舉動,然後指了指她桌上的行動電話,接著她就赫然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她皺著柳眉,拿起手機,才一按下接聽鈕便聽見龔天競的笑聲。

  「你笑什麼笑?」

  「是不是昨晚睡我的床睡得不舒服,所以今天才這麼精神恍惚,嗯?」龔天競聲音清亮迷人。

  隔著一扇玻璃窗,余曼菲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氣呼呼的鼓起了腮幫子。

  「你講話講清楚一點,什麼叫睡你的床?講得那麼曖昧,我昨晚是睡在你家的客房裡,跟你的床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臉紅了。」他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

  「哪有?」余曼菲聽言,立刻伸手按住了臉蛋。

  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青澀無知的少女,哪那麼容易臉紅!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鏡子,確定自己臉色正常,才將手放下,轉面瞪著龔天競。

  「你無不無聊啊?我們只隔著一扇玻璃窗,你還打行動電話給我,你錢多是不是?」她抿著唇,一手環在腰上。

  「不然我直接過去找你談。」說著,他欲走離辦公室。

  「龔天競,你站住!不准過來,你一進來,外面又不知要傳成什麼樣了!」今天她和龔天競一前一後的進辦公室,她已經敏感的察覺有更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那就只好這麼繼續聊囉!」他咧開嘴,露出得逞的笑容。

  「真是錢多。」她忍不住咕噥。

  「咳……沒錯,這點你說對了!我不只錢多而已,你想得到的我都能給你,選男朋友不只要選個夠體面的,還要口袋裡麥克麥克,比起你原來那個男人,我算是很不錯的選擇。」他挑眉,繼續遊說她。

  昨晚她受了驚嚇,沒有立即給他所要的答覆,因此他選擇繼續努力,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你別再提他了!」他的話讓她又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宋啟睿的行徑真是傷透了她的心,她還不知該如何處理兩人的未來,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再接受另一段感情?

  「0K,不提他。那麼就說說我昨晚的提議,你該不會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直接否決了吧?」

  龔天競沒想到追求一個女人會這麼麻煩。

  以他的條件和財力背景,女人看見他都像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偏偏余曼菲卻要瞻前顧後的,一點也不乾脆!

  她為什麼總能那麼與眾不同?他像獵人般設下陷阱,卻怎麼也誘不了這只靈慧的兔子掉入陷阱當中。

  莫非她看出了他對她的追求其實是另有所圖?嘖!不可能,他自認演技還不錯,昨晚那一招英雄救美可說是連老天都在幫他,他的計畫絕不可能失敗。

  「龔天競……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她猶豫了好一會兒,偏了偏腦袋,隔窗看著他的表情,對他有著滿滿的疑惑。

  「余曼菲,我現在很認真的告訴你,我對你是再認真也不過了。」

  她端詳了他好一會兒的時間,最後吸了口氣答道:「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一堆事要做!」

  「喂!余曼菲……」

  他對著話筒低嚷,卻隔著窗看見她已經合上手機,接著走到玻璃窗旁對他露出甜美的一笑,他以為她同意了自己方纔的提議,沒想到她卻伸手一拉,放下窗簾,將她的笑臉隔絕在那扇該死的窗簾後。

  「該死!余曼菲,就你敢拒絕我!」龔天競惱怒的低咒了一聲,但旋即他的唇瓣又挑起一抹笑,「很好,這樣的個性才夠格當龔家的媳婦。」

  他自我安慰的想著,也許她的脾氣能早點氣死爺爺,好讓他早些繼承龔家的遺產。

  ***

  拉下窗簾之後,余曼菲的笑容緩緩斂下,蹙著眉走回辦公桌前,疲累而沉重的跌坐在柔軟的椅子上,她伸手摀住臉,用力的揉了揉臉蛋。

  她想著龔天競方纔所說的話,以及說話時認真的神情,有一秒鐘的時間,她幾乎要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只是……是她太沒自信了嗎?她從不是這樣的人啊!但為何她總覺得龔天競對她不是真誠的,甚至是另有所圖?

  他要圖她什麼呢?她沒錢沒勢又沒背景,要說美色,雖然是有那麼一點點,但他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何會獨獨挑她?他究竟是看上她什麼?

  余曼菲有些恍惚的盯著那扇落下窗簾的窗子,隔著玻璃窗,龔天競對她的拒絕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氣炸了?還是不置可否,下次仍會再接再厲?

  他能忍受她的拒絕多少次呢?擁有這樣優秀條件的男人可不容易遇見,現在遇見了,她為何偏要一次次的拒絕他呢?

  而且就如龔天競所言,他的確比宋啟睿了不起多了,她何必再猶豫?

  「好了,就這樣吧!」

  她吸了口氣,握住粉拳。是誰說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她現在就要試試這句話的可信度!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39 AM

第五章    

  接連幾天的下班時間,龔天競都不顧眾人的側目,走進余曼菲的辦公室接送她下班。

  縱使他明白她極不想惹人閒話,但他卻十分需要為這場戲製造高潮,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眼線隨時向爺爺報告他與余曼菲打得火熱的最新消息,以博取爺爺的信任。

  而昨夜裡,病臥床榻的爺爺終於打電話給他了,要他帶余曼菲回龔家大宅,當時他便知道自己是勝券在握了。

  既是如此,打鐵就要趁熟,也該是讓余曼菲現身的時候了,如果過了爺爺那一關,便能繼續他的下一步計畫。

  坐在敞篷跑車上,他看著余曼菲飄揚在空中的長髮,柔和的風讓她泛起舒服而愉悅的淺笑,她的手肘支靠在車窗旁,表情透著些許的疲累,但這讓她看起來慵懶而迷人,比起平時的她,多了一絲女性的柔媚。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打斷了他對她的悄然注視,他拿起電話,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嘴唇勾起一抹瞭然的笑容。

  「是我,嗯!我知道你等不及了,當然……你不必懷疑我的眼光,好!半小時後我會到達。」龔天競簡短的說完幾句話後,便合上手機,並切斷了電源,他可不希望待會兒再有人打擾了他和余曼菲。

  「誰打電話給你?」余曼菲拉回飄遠的思緒,龔天競簡短的談話讓她好奇。

  「女人打來的,信不信?」他挑了挑眉,故意逗弄她。

  「女人?」她語氣平穩的回問,然後從皮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那我也打一通電話給男人就扯平啦!」

  「妳呀!就是這麼愛跟我作對。」龔天競輕敲她的小腦袋,然後從她手中奪下手機。

  「我也是跟你學的啊!」余曼菲聳了聳肩,頑皮的露出一笑,這應該叫「還以顏色」才對。

  算一算,她和他的交往已經有一個月了,他對她很好,不但體貼溫柔,還隨時會顧慮到她的想法,對她呵護備至,多好的一個情人啊!

  公司從下到上,每個樓層的女職員全都知道副董對她的瘋狂追求,那羨慕的眼光、嫉妒的眼光、祝福的眼光,讓她成為龔氏財團的焦點。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龔天競的女友,更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如此不平凡的人,當然,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平凡,但現在她的不平凡卻是上了那些商業雜誌,甚至八卦雜誌的封面,那些報導主要是在宣傳她從醜小鴨成了天鵝的「傳奇故事」,而那些記者訪問不到她,只好旁敲側擊的詢問其它員工,而她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成名故事,就是她在龔氏財團對著龔天競大聲咆哮的事跡。

  但這一個月來所發生的變化,並未讓她沖昏了頭,也許她真的太理智了,連談感情也是如此,她始終覺得自己並未認識真正的龔天競。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她的身邊,與她如此接近,卻又似遙遠,看著他那張完美剛毅的臉,任何女人都會不顧一切癡迷的投入才是,但她卻覺得自己看見的是一張面具……

  一張迷人的面具……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很難形容得出來,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所看見的龔天競並不是真正的他,那是被他過度包裝的完美,過度偽裝的溫柔,以及過度點燃的激情,她隱約感覺到——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她。

  「為什麼這樣一直盯著我瞧?」龔天競將車子停到路旁的小巷,轉眸回視余曼菲,眼神帶著一絲挑逗的邪魅。

  余曼菲承受著他所散發的懾人魅力,她唇瓣微抿了一下,緩緩開口,「因為我想看見最真實的你。」

  「傻瓜。」他伸手輕揉她的髮絲,低喃了一聲。

  「我傻嗎?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你還是第一個。」

  看著余曼菲那雙晶亮澄澈的雙眼,她的注視反而讓他感到不自在,他從她坦承率直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就要被她拆穿了。

  「說你傻,是因為我比你聰明,明白嗎?」他將眼神移到她纖瘦的肩胛,輕輕的勾起她肩膀上的髮絲把玩著,又繼續說道:「而且,對男人來說,女人太聰明並不是件好事。」

  「那你可以去找一個笨女人,不需要找我。」余曼菲拉住他的手腕,回視著他。

  「但你讓我覺得有挑戰性。」龔天競一翻手,握住了她,稍一使勁便將她的手按在座墊上,無法反抗。

  「我以為我是在談愛情,不是在打仗。」她微微掙扎著,看著他愈顯野蠻灼熱的眼神,她下意識的撇開臉。

  「愛情有時候何嘗不是一場競逐的比賽呢?」龔天競用拇指和食指扣住了她的下顎,將她的臉轉正,面對自己。

  「你……想做什麼?」看著他愈漸逼近的臉龐,她的呼吸變得沉重了。

  「想吻你,就這麼簡單。」他低頭,封住了她的唇瓣。

  「唔——」余曼菲被他狂熾的吻奪去了呼吸。

  只有這一刻,她那過度的理智才會被拋至九霄雲外,只有當他吻著她的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感覺到自己被他需要,也唯有此時,她才會覺得他卸除了面具,所有的感覺也都真實多了。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亂想嗎?如果他不喜歡她,又怎能如此熱情的擁吻著她?當他摟抱著她時,又怎能如此強悍得彷彿要將她揉進他的體內?

  她熱切的響應著龔天競的吻,與他舌尖交纏、唇齒相依,他的熱情彷彿要將她融化了一般,當她嬌柔的泛出微弱的呻吟時,他才終於緩緩鬆開了她,讓她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下次不許你這樣……剛才的話題,都被打斷了……」她手背輕拭過唇瓣,雙頰泛紅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浸淫在愛情海中的女人。

  「剛才的話題?我們剛才說了什麼話題嗎?我忘了。」龔天競聳了聳肩,裝傻。

  看著余曼菲粉腮桃紅的迷人模樣,他實在不想再跟她討論那些針鋒相對的話題,此時此刻的她迷人極了,讓他看得有些失了神,而方纔的那個吻,雖然是太失控了些,但卻達到了他所要的標準。

  這樣的余曼菲才像個為愛瘋狂的女人,先前的她太過冷靜且理智,就算能騙得過公司那些眼線,卻逃不過臥病在床的爺爺的法眼。

  「龔天競,原來你也會耍賴。」她咬住了唇,瞅瞪著他,唇瓣上還帶著他的氣味,讓她不覺的回想起方纔那一吻的甜蜜。

  「噓!別再龔天競、龔天競的叫我,改叫競吧!」他哄她。

  「惡……太噁心了。」她故意伸長了舌頭。

  「快,不然我再吻妳!」說著,他又欲撲向前。

  「哇——不要啊——」她笑著躲他,第一次見他這麼孩子氣的與她玩鬧,她覺得自己似乎更接近他的心了。

  「快說,我數到三……三!」他直接數了三,然後作勢又要吻她。

  「哇!你又耍賴!競,你這個賴皮鬼。」她捶打著他的肩,很自然的喊出了他要她喚的親膩名字,

  「呵!真乖,賞你一個吻。」龔天競迅速的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喂!所有的便宜都讓你佔了。」她鼓起腮幫子。

  龔天競輕拍她的粉頰,一陣玩鬧後,他輕摟住她,對她說道:「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誰?」余曼菲眨了眨眼,狐疑的看著他。

  「我爺爺,龔氏財團的靈魂。」

  車子開進了龔家大宅的中庭花園,眼前豪華氣派的建築物令人望而生畏。

  余曼菲手足無措的十指交纏著,當她隨著龔天競踏進那座豪宅別墅的大門後,屋內的空闊回音與了無生趣的氛圍,更是讓她感覺到侷促不安。

  別墅裡的裝潢優靜典雅,四處擺放著青瓷花瓶,以及許多看起來就像古董的壁畫,

  偌大的宅子裡,只有穿著白色制服的幾名僕人在屋內走動,但所有人臉上都是默然無表情的,像是在深深哀悼著什麼,這詭譎的氣氛更是讓她的心底增添了更多的不安。

  「競……你走慢點,我快跟不上你了。」

  她邊走,邊觀察著別墅內的人事物,以至於落後在龔天競的後面,她加快腳步跟上他,卻發覺他一進了大宅後,也斂去了方才在外頭難得的嬉鬧表情。

  他擰著眉心,看起來心情似乎沉鬱透了,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才短短數分鐘的時間,他的情緒落差會那麼大、那麼的明顯。

  他不是說要來看爺爺的嗎?那是他至親的人啊!為何他臉上的表情卻有著無法掩飾的厭惡?

  「我現在就帶你去見爺爺,他很早就想見你了。」

  龔天競的語氣沒有高低起伏,彷彿帶她去見爺爺只是一件再公式化不過的安排,但他可知道,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麼慎重的事啊!她甚至一點準備也沒有,兩手空空的就來見他的爺爺,這個在台灣商界頗負盛名的「商業之神」,她的心裡除了期待之外,更有著難以掩飾的緊張。

  「他很早就想見我?他知道我嗎?」聽見他的話,余曼菲不禁感到些許疑惑。

  「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即使他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都臥病在床,但他仍舊習慣於操縱別人。」

  「爺爺生病了?」難怪,前陣子那些商業雜誌會大幅報導,龔天競即將成為龔氏財團接班人的消息。

  「他累了,也該是好好休息的時候了。」

  聽著龔天競冷漠的言語,她下意識的伸手環住了身子。她不明白為何他一說到爺爺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便這樣冷酷無情,難道又是她多心了?

  「我們這樣進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打擾!?他迫不及待的想見你,又怎麼會覺得是打擾?」龔天競拉起她的手,走到二樓最底的房間,「到了,爺爺就在裡面,你看起來很緊張,用平常心面對就行了。」

  「是嗎?他可是台灣的商業之神耶!怎麼說我都是晚輩,你應該讓我去買點禮物再來的。」她平常雖然不拘小節,但應該有的禮貌她還是懂的,偏偏龔天競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怎麼,你也會害羞啊?再怎麼樣醜媳婦都是要見公婆的。」他說著,便推開了擋在面前的房門。

  房門才開啟,刺鼻的藥水味便從房間裡漫出,看著那陰暗的房間,余曼菲忍不住輕蹙眉心,緩步隨龔天競走進房內。

  安靜陰暗的房裡,只有簡單的擺飾和一張乾淨的大床,床上躺著個乾瘦的老人。那就是雜誌上所報導的「商業之神」龔得威嗎?

  隨著龔天競的步伐走向床邊,余曼菲看著老人佝僂的模樣,以及那張干黃的臉,她的心臟猛地揪緊,莫名的心疼侵襲著她,不知是否是藥水味的刺激,她的鼻頭忍不住湧上一陣酸楚,當她看見龔得威那張老去的臉龐盼望的看著她時,她的眼眶竟也跟著泛紅了。

  「爺爺。」她輕喚著,主動拉起他乾枯的手,將他放在自己柔軟嬌小的掌中。

  「你就是……阿競說的那個女孩……」龔得威仰起過瘦的臉,抬眸看著身旁的女孩,一雙微凸的眼勉力睜大,上下端詳著她,想將她看個分明。

  余曼菲聽見他說的話,並未馬上給予回答,因為她不清楚龔天競向他說了些什麼?又是如何描述她這個人?

  她轉眸看了龔天競一眼。

  「是的,爺爺,就是她了!她就是我要娶的女孩。」龔天競適時開口,替她回答了龔得威的問話。

  此話一出,令余曼菲瞪大了瞳眸。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要娶她?他們相識不超過一個月啊!她真不敢相信龔天競居然這麼說了……

  「嗯!很好,你終於找到了理想的對象……爺爺很開心……」龔得威拍了拍余曼菲的手背,老臉上露出欣慰的一笑。

  但這安慰滿足的笑容,卻換來了龔天競輕蔑的一哼,「哼呵!爺爺當然開心了,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你的操縱以及安排,不是嗎?」

  「爺爺已經老了,早已不像當年可以隻手遮天、呼風喚雨……現在,爺爺只希望能達成最後的一點心願,看著你們兄弟成家立業……如此微薄的願望,你們又為何不肯幫爺爺達成呢?咳……咳……」龔得威說著說著,情緒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他老雖老、病雖病,但他的心卻十分清楚明白,龔天競會帶這個女孩回來,只是為了得到既得的利益。

  他的時日無多,最渴望看到的就是他們三兄弟成家立業,不論如何,他都希望能在他有生之年了卻這樁心事,他也才能走得安心呀!

  「爺爺,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先躺著休息一下?」看龔得威不住的低咳著,余曼菲伸手為他拍背順氣。

  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龔天競要對一個有如風中殘燭的老人如此冷漠無情?難道他看不出他正受著身心上的痛苦和煎熬嗎?

  「妳叫曼菲是吧?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你跟著阿競會得到幸福的。」龔得威慈愛的拍著她的手,嘴唇勾起微笑,讓他看起來精神多了。

  「爺爺,我和競才剛開始交往,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余曼菲笑著搖頭。

  看著龔得威,她想起了自己住在鄉下的爺爺,他們雖然有著不一樣的背景,但對晚輩的疼愛與呵護卻是一致的,她真心希望龔得威的身體能夠康復,重拾他過往商業之神的雄風。

  「對爺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必爭的……爺爺不像你們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拿來虛耗了。」龔得威說著,按下床邊的按鈕。

  不一會兒,房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接著走進一名穿著樸實的老管家,他的手中拿著一個錦盒,恭恭敬敬的走到龔得威的身邊,將錦盒遞上。

  「老爺,您要的東西來了。」

  龔得威接下錦盒,在余曼菲的面前開啟,那是一枚設計典雅,雕工嚴謹的翠玉手環,看起來價值不菲,而龔得威便在余曼菲錯愕的目光下,將手環極自然的套進了她纖細的手腕。

  那翠玉手環彷彿是為她量身訂做般的合手,余曼菲驚愕的望著龔得威,再看著那細緻高雅的手環,連忙搖頭,急忙的想卸下。

  「爺爺,我不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

  「傻丫頭,這可不是簡單的禮物,這是龔家的傳家之寶,只傳給長媳,而你是阿競未來的妻子,這手環自然屬於你。」

  「啊……」聽見爺爺的話,余曼菲更是焦急的想摘下手環了。「那我更加不能收了,我和競根本什麼都還不是……」

  「菲,既然是爺爺的好意,你就別拒絕了!難道你狠得下心拒絕一個老人嗎?更何況這隻手環,連我母親都還沒資格戴上呢!」

  龔天競拉起余曼菲的手臂,制止她將手環卸下,也同時將她帶離了床畔。

  他真沒想到,爺爺竟會如此滿意余曼菲這個媳婦,這手環若要傳給長媳,那麼也該是由他的母親擁有,再傳給余曼菲,但如今他的母親卻得為愛情抱憾而終,恐怕她在九泉之下也無法釋懷吧!

  「阿競,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但爺爺已經盡力在彌補了……」一個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面對自己的親人卻得如此卑微,龔得威不禁悲哀的紅了眼眶。

  「你做得再多也沒有用!我的心早已被你鍛煉得有如鐵石般堅硬,再多的傷害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了!」

  「阿競,你聽爺爺說……」

  「不用說了,人你已經看了,也滿意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在這聽你懺悔,浪費我的生命!菲,我們走。」話畢,他拽起余曼菲的手,也不管她的意願如何,便倉卒的將她拖出龔得威的房間。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40 AM

第六章    

  「可惡!」

  坐在敞篷車內,余曼菲的右手一直在左手上忙碌個不停。方才爺爺在幫她戴上手環時,明明輕輕一推便套進去,為什麼偏偏現在她怎麼拔也拔不掉?

  「你這是在做什麼?」龔天競手握方向盤,眸光卻不專心在眼前的道路上,反而不停的注意余曼菲的動靜。

  「這手環……我拿不下來了!噫!」她發出聲音,用力的想拔下翠玉手環,雖然手腕已被折磨出一圈紅印子,但手環仍舊平靜的套在她的手上。

  「拿不下來就別拿了。」龔天競空出一隻手,拉住余曼菲的手,制止她的動作。

  「這怎麼行!爺爺說這是你們龔家的傳家手瑗,還說是要給長媳的,我怎麼可以接受?」

  「有何不可?」看著她過分認真的神情,他搖頭一笑。

  「你是在開玩笑吧?爺爺是因為年紀大了,加上身體又不好,所以才會,呃……有點糊塗的把這手環送給我,但你應該是很清醒的吧?怎麼也跟爺爺一起起哄!」她說著說著,龔天競已經將車速逐漸放慢,停靠在路邊。

  他認真的聽著她說的每一句話,一雙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看得她愈說愈小聲,最後反倒開始逃避起他專注的凝視。

  「繼續說下去呀!怎麼不說了?」他饒富興味的望著她。

  「龔天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樣看著我,教我怎麼說得下去?」她的手撫過臉頰,感覺到一陣燥熱。

  「我的答案是再肯定不過了,現在我想知道你的決定。」

  「我的決定?」她指著鼻尖:愕然的看著他。

  老天,這男人不會是認真的吧?他想娶她?她們才認識了短暫的一個月時間,他竟然想娶她?余曼菲忍不住伸出手輕探他的額頭。

  「龔天競,你是不是也病了?爺爺的話我可以不當作一回事,但現在連你也這樣。」

  「從來沒人敢將龔得威的話當耳邊風,你既然已經收下了他給你的手環,就是給了他承諾,別看他很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一旦他下了決心的事,不達目的便不會罷休。」他說著,眸中不自覺的閃過一抹陰鬱。

  他自小就在爺爺的訓練下成長,如果說爺爺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那麼他又何嘗不會是如此?以後倘若余曼菲要怨他、恨他的話,都只能怪爺爺為他們選擇了這條路。

  「你的威脅真是嚇人喔!」余曼菲不以為然的輕哼了一聲。

  她才不信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人,能有多大能耐?即使爺爺的過去曾經是那麼的意氣風發,但如今的他,只是一個需要親情與關懷的可憐老人罷了,她才不信他會有龔天競所描述的那樣可怕。

  「這絕不是威脅,只要他還清醒著的一天,就不會放棄去操縱人,你已經走進了他的勢力範圍,又怎麼可能逃得出去?」

  「龔天競,我覺得是你有問題,你和爺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所以你才會那麼的……恨他?」她早想問這個問題了,現在是龔天競讓她有了詢問的機會,她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她敏銳的洞察力讓龔天競霍地沉默下來,他眉心緊鎖,對於她的疑問無法立刻給予答案。

  「我說對了是不是?」余曼菲好奇的眨了眨眼。

  「你問得太多了。」他冷漠的打斷了她的話。

  「爺爺是你至親的人,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這麼對他?我看得出爺爺很希望你給他一點溫暖和親情,但你卻吝於付出,你知道這對老人家來說,是多麼傷……」

  「余曼菲!」他喝住了她的名字,「你太多管閒事了!」

  「你……」龔天競驟變的情緒嚇住了她,看著他兇惡冷漠的表情,她吸了口氣,憤憤的咬住唇,兩臂環胸的看著窗外,不想再與他說話。

  空氣就此凝結,龔天競見她不想說話便再度發動車子準備開離此處,但余曼菲卻突然拉扯著門把亟欲下車。

  「你這是在幹嘛!?」他拉住她,卻被她用力甩開。

  龔天競漠然的看著她的舉動,卻不肯打開中控鎖讓她下車。

  「開門啊!我要下車。」怎麼也推不開車門,她忍不住大嚷。

  「妳想去哪?我可以送妳。」他怎能將她隨便放在路邊,讓她獨自離去?

  「不用你送!我受不了自己跟一個冷血又沒感情的男人在一起。」她毫不客氣的對他大吼。

  「余曼菲,我是怎樣的一個人由不得你來批評!你說我冷血沒感情,你以為是誰讓我變得如此?今天我會這麼對龔得威,也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她的指責激怒了他,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這樣對龔得威有錯,今天他還願意留在龔家,承認自己是龔得威的孫子,對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懂什麼?

  她可知道他所受的苦?可明白他內心深處所受的折磨?她憑什麼這樣批評他!

  「好,很好!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要下車,讓我下車,聽見沒有?可惡!」她用力踹了車門一腳。

  龔天競只好按下中控鎖,讓她順利跳下了車子。

  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背影,他緊扣著方向盤,怒焰在胸間燃燒著,他從沒這樣忍讓過一個女人,但該死的!這一回他卻必須忍下。

  他的手緩緩移至口袋內,拿出了一隻精緻絨盒,深深的吸了口氣。

  爺爺那關已經通過,倘若今天他嚥不下這口氣,那麼他所安排的一切便要毀於一旦,他又何必意氣用事,將一切變得複雜呢?

  思慮至此,他握緊絨盒跳下車子,立刻往余曼菲離去的方向追去。

  「余曼菲!」

  聽見身後的叫喊,余曼菲只停頓了一步,便又咬牙繼續向前大步離去。

  「余曼菲——」他的聲音愈來愈近,當她意識到自己即將被追上,而準備邁步向前逃跑時,一股力道從她身後撲了過來。

  龔天競霍地攬住了她的腰,從身後將她緊緊抱進了懷裡。

  「放手,放開我!」她掙扎著,卻擺脫不了他的懷抱,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胸口起伏,溫熱的喘息拂掠著她的耳際,令她感到一陣微癢酥麻。

  「別走。」他的臉龐貼靠著她的頰腮,聲音低沉瘖啞。

  「龔天競,你到底放不放開……」

  「對不起。」

  余曼菲的掙扎在聽見他突然開口的道歉後停止下來,她垂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話。他是說「對不起」嗎?像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也懂得說抱歉?

  她緊繃的情緒漸漸放鬆了,任由龔天競擁抱著她。

  夏日的晚風輕輕吹拂著她的髮絲,讓她的心也感覺到微微的暖意,見他一個大男人肯開口說抱歉,她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都該消了。

  「我實在不該讓自己的情緒如此失控,我和爺爺之間有太多的昨是今非,那是你無法瞭解的,也許你實在看不過去我對爺爺的態度,但是那些日積月累下來的事,真的很難說改變就改變……」他無法向余曼菲交代得太過清楚明白,一切的一切,等大事底定之後,她自然就會明白了。

  而那時,她恐怕將更加無法原諒他的善意隱瞞,也許對她來說更是一種惡意的欺騙。

  「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錯,又何必道歉?這一點都不像你。」余曼菲緩緩的轉過身,抬眸望著龔天競那雙幽黑迷人的眸子。

  「我只是不想因為爺爺弄壞了我們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感情。」

  「咦?誰跟你有感情?」她皺了皺鼻,頗不以為然的說。

  「沒有嗎?難道這又是我在自作多情了。」他的黑眸閃爍著光芒,直勾勾的凝望著她。

  「嗯!我想是吧!」她抿著唇,忍著笑,點了點頭。

  「認真一點,我現在是很鄭重的在跟你說話。」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的下巴,另一手則從口袋捏拿出了準備好的絨盒。

  「0K!你認真的說,那我就認真的聽,行吧?」她眨了眨眼,看著他手上的動作,發覺他俏俏的掀開了絨盒。

  一隻精緻璀璨、光彩奪目的美鑽在她眼前閃閃發亮,她不明所以的抬眸回望著龔天競,看到他眸底強烈等待的光芒,她有一絲畏怯的想從他的眼前逃開。

  「爺爺送你傳家手環只是形式上的一種認同,現在我想聽你親口答應我,讓我為你戴上這枚訂婚戒指。」

  「龔天競……你這是……不,太快了!」她向後退了一步,卻又被他拉回胸前。

  「我年紀不小了,沒有太多時間玩愛情追逐的遊戲,從我在辦公室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可以保證未來將會給你最好的一切,我自認我所擁有的並非一般人能夠比得上的,一旦你成為我的妻子,你也將分享我的一切,成為眾人傾羨的對象……」

  「等一下!」她喝住他滔滔不絕的話,「你把這樁婚事說得就像……就像是一筆交易一樣。」

  他所提出的條件真的十分誘人,彷彿嫁給他之後,便擁有了全世界,但是……愛情呢?難道婚姻裡愛情並不是最主要的嗎?他……愛她嗎?

  「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麼?只要你肯戴上戒指,我便能給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他輕柔的牽起她的手,欲將戒指栘至她纖細的無名指。

  看著龔天競那雙令人無法看透的醉人眼眸,她覺得自己彷彿一步步走進了他所設的迷宮,迷宮的終點有著她亟欲探索的秘密,她想走過那蜿蜒的路,挖掘出最真實的龔天競,而唯一的方式便是接近他的生活,才能更徹底的瞭解他。

  愛情是場冒險,而婚姻則是一場賭注,她有沒有勇氣下注,就得看戰利品究竟是否值得了!?

  余曼菲思索了許久,終於微微頷首,讓龔天競為她戴上那枚耀眼奪目的鑽石戒指,而她和龔天競的愛情才正要開始……

  余曼菲依偎在龔天競身邊,看著龔家大廳裡眾多的賓客,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熱鬧不凡,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嫁給了龔天競,成為他的妻子。

  此刻的龔天競看起來是如此英俊迷人、儀表不凡,他高傲的挺直背脊,昂首看著眾多賓客,那與生俱來的傲然氣勢令他看來睥睨群雄,冷酷卻自信滿滿。

  余曼菲著迷的望著與賓客周旋的他,唇瓣不自覺漾出了迷人的微笑,在這一刻,她深深覺得自己並沒有嫁錯人,她告訴自己,她的選擇是完完全全正確的!

  所有的男人都讚美她的美麗,所有的女人都羨慕她嫁給一個擁有財富、權利、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她是龔氏財團的長媳,從此麻雀變成了鳳凰,不會有人計較她的出身。

  余曼菲被他們捧得有些飄飄然了,沉浸在許許多多的讚美聲中,她笑得眼睛瞇成了一線,覺得自己在一夕之間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就因為她作了一個最最正確的決定。

  熱鬧的婚宴整整舉行了六個小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再怎麼豪華奢靡的世紀婚禮也都要有個結束,龔天競將她攔腰抱起,在眾目睽睽下摟著她走上了二樓,進入屬於他們的新房,

  「好累……」她輕呼了口氣。

  進了新房,龔天競將她放下後,便背著她走向衣櫃,卸下了西裝外套。

  看著他那挺直寬闊的背影,她不禁感到一絲羞澀,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無比的期待卻也感到十分的不安,因為她不曉得龔天競會如何引領她,讓她體驗成為女人的滋味。

  「競,你要睡了嗎?」她期期艾艾的詢問著。

  當他轉過身,黝黑而修長的手隨性的拉扯開頸間的領帶時,那摸樣簡直性感得讓人無法將視線移開。

  「你的眼神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他走到她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著頭,黑燦眼眸直勾勾的瞅著她,難得見余曼菲如此害羞膽怯,他的唇邊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意,存心要逗弄她。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迅速斂下眼眸,「我哪有!」

  「你沒有嗎?」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將唇瓣移近她細緻小巧的臉蛋,低吟著,「看著我的眼睛,你再說一次。」

  「你……別靠那麼近跟我說話……我……」

  「我讓你緊張了,是嗎?」他說著,一手勾向她的腰,熾熱的掌心滑向她光裸的後背,刷的一聲便拉下她的禮服拉煉。

  「啊——」她低呼一聲,下一瞬間,他的手已溜向她的肩頭,順著肩膀的弧度輕輕一推,將她身上的禮服卸至腰間。

  她一驚,立刻伸手擋住了胸前春光,先前為了配合禮服的線條,設計師要求她不要穿內衣,沒想到現在卻得赤裸裸的展現在龔天競的面前。

  「別遮,我想看你。」

  他伸手扣住了她的後頸,霸氣的將她拉近,低頭輕靠著她的額頭,另一手則撥去她擋在胸前的柔荑,熱情的握住她一隻美麗的乳房。

  聽見她畏怯的輕吟了一聲,龔天競側著臉,迅速攫住她粉嫩的唇瓣,將她的吟哦吮入口中。

  「別這樣……」

  他霸氣又帶著些許強悍的力道,讓她感到恐懼,她的心臟急速跳動著,讓她懷疑自己就要因緊張過度而休克,偏偏龔天競停不下手,他深深的吻著她,將她推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完全不理會她的制止和抗議。

  「我已經是你的丈夫了,你不該怕我,明白嗎?小東西。」

  他哼笑了一笑,取笑她的膽怯,伸手拉下掛在她腰間的禮服,並將她壓制在他身下,讓她無法抗拒逃脫。

  「但今晚是我……」她羞於啟齒,她以為他會明白她還是個處子。

  「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不是嗎?戀愛,結婚、做愛、生子,這一切都是不可免的過程,菲,我們才剛完成了第二道步驟而已。」他的大手撫過她的臉龐,沿著她纖細的頸子,經過弧度優美的胸部曲線,到光滑平撫的腹部,再到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呃……」她霍地並起雙腿,腳趾蜷曲起來。

  她隱約感覺到他話中的不對勁,但他那雙手像是在她身上施展了魔力,弱化她思考的能力。

  「放輕鬆一點,你僵硬得像塊木頭了。」他笑道。

  「你再笑!我不做了。」他的嘲笑傷了她的自尊心。

  余曼菲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蠻橫的力量壓制住,她動彈不得的咬著唇,難過的看著伏在她身上的龔天競。

  「等你有了我的孩子之後,我就不會再碰你,但今晚,我非要你不可。」她的拒絕讓他失去了僅有的耐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我,只是因為想要孩子?」她迷惘的看著他,努力的思索著他話中的意思。

  「簡單來說,我需要一個繼承人。」他直視著她,再不隱瞞心底的意圖。

  如果她以為結了婚之後還能像婚前一樣肆無忌憚,那麼她就大錯特錯了,現在他娶了她,她便是他的人,法律上余曼菲是他的妻子,該履行的義務她便不能拒絕。

  他要她為他生下繼承的子嗣,那是他願意犧牲自己的自由所欲換取的唯一條件,在這方面他是絕對由不得她的。

  「不,你把話說清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推拒著他,忍不住大聲抗議著。

  她不曉得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她如此期待的新婚之夜竟會在吵架中度過,而龔天競所說的話更是令她感到不滿。

  「事實總是傷人的,你根本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既然嫁給了我,就好好的做你的龔太太,為我生一個兒子,這才是你應該明白的。」

  「不!我嫁給你,不是只要當一個生孩子的機器。」她忍不住尖嚷著。

  他的眼神看起來沒有一絲溫暖,嫁給他之前她一直就覺得他面對她時,就像是戴著一副完美的面具,而現在,她終於看見了他面具底下的真面目——那麼的冷酷精明而且充滿了算計。

  他究竟為什麼要娶她?此時此刻,這個問句充塞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感到惶亂不安。

  「余曼菲,這由不得你。」他的聲音顯得更加冰冷。

  「我不要,也不想要!你有種就強暴我,你要是敢這麼做,我明天就去法院申請離婚。」

  「你有膽子就再說一次!」

  該死!看樣子,這新婚之夜他勢必得先馴服她的野蠻驕縱才得以完成了。

  「我說我要離……唔——」

  未等她說完話,他便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口,動作顯得粗暴無禮,他將她的手箝制到頭頂上方,膝蓋則抵進了她緊並著的雙腿。

  「別再讓我聽見離婚兩個字,既然結了婚,我就不會把婚姻當成兒戲,你嫁給了我就一輩子是我的人!我絕不容許你從我身邊離開。」他對著她咆哮怒吼,宣誓一旦她成為他的所有物,便再也沒有選擇離去的自由。

  「放手!該死的龔天競,你放開我!」

  她死命的掙扎著,卻怎麼也無法掙脫他的掌控,他的唇在她的身軀上游移,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記,他用他的吻點燃她的熱情,而她愈加抗拒,他的吸吮愛撫便更加大膽放肆……

  他狂烈的吸吮著她身體的每一處,唇瓣在她的肌膚上留下狂野的印記,當他的大手扳開了她的腿,指腹揉弄著她的私處時,一波波熱潮在下腹不停翻湧著,令她無助的發出了破碎的呻吟。

  「不……不要這樣……喔……」她的身體背棄了她。

  當龔天競的指尖刺入她的甬道時,她感覺到一股熱流從私處湧出,讓他更順利的在她體內不住的進出滑動。

  就在她不斷的輕顫,難以自持的時候,他覆上了她,將她修長的腿繞向他強悍的腰間,她還未有心理準備,龔天競已毫不留情的將那奮起的慾望擠進了她的甬道中。

  「啊……好痛……」一股強烈的痛楚席捲了她的知覺,她的指尖深深陷進了他結實的背部。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放緩了侵略的力道,他沒想到她還是個處子!

  「龔天競,我恨死你了!好痛……」她掄起粉拳捶打著他的胸膛,眼睫一眨,落下了眼淚。

  聽見她逸出痛苦的呻吟,龔天競停止了粗暴的進入,如果不是她抗拒,他根本不會選擇用如此殘酷的方式來佔有她,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別再輕易挑戰他的耐性與權威。

  「相信我,一會兒就不疼了……」他撤出,再緩慢推進她的窄小,直到她能夠承受他的巨大時,他才又開始律動了起來。

  他摟著纖瘦的她,愛憐的吻去了她的淚水,她的緊實將他帶上了天堂,看著她粉腮旁落下的一串串委屈的淚水,他的心底不禁掠過幾許不安與抱歉。

  不論如何,余曼菲都沒有錯,她只是他預謀婚姻下的獵物,等他得到了他所要的一切後,他便會給她物質上最好的回饋與補償,即使這樁婚姻沒有愛情,他也會讓她明白,嫁給他,她並沒有任何的損失!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1:56 AM

第七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余曼菲的臉上,她的眼睫微微插動,眼睛的酸澀提醒子她昨晚是在哭泣中睡去,跟著,她便想起龔天競昨夜放肆、不顧她的感受而強佔了她的身體的痛苦感受。

  她雙手環住身子,察覺到自己的身上只覆著一件單薄的晨褸,那也許是龔天競在她睡了之後為她披上的,看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她更加感到悶悶不悅,索性瑟縮在被窩內不肯起床。

  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一天,但一醒來就得面對空蕩蕩的大床,她的心底不禁泛起一抹難言的空虛。龔天競……他人呢?

  「叩叩!」

  敲門聲響起,余曼菲立刻起身,神經緊繃的將睡袍穿好之後,才吸了口氣開口說話,「請……請進……」

  「少夫人,老爺請你到他房裡。」迎面而人的是龔家訓練有術的女僕,她板著一張漠然的臉,表面上必恭必敬,但事實上對她卻沒有半點敬畏。

  余曼菲原本急遽躍動的心,在看見女僕那張死板板的臉時,逐漸平復了下來。方纔她還以為是龔天競……沒想到……

  「好,我換好衣服馬上就過去。」她說完,女僕便躬身退出房間。

  她心底暗暗猜想著,或許龔天競已經先到爺爺的房裡等她了,沒想到他不將她叫醒,反而讓她睡到現在,想起了昨夜的一切,她的臉龐不禁浮起一抹紅暈,待會兒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余曼菲匆匆換上了粉色系的一件式連身裙,在化妝台前塗抹了淡淡的妝彩,審視了老半天之後,才離開房間,緩步往龔得威的房間走去。

  到了龔得威的房門口,她吸了口氣,敲門之後便進入那依然沉悶陰鬱的房間,她的眸光迅速在偌大的房裡掃掠而過,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滿與氣憤在她的胸間蔓延開來。

  房間裡沒有龔天競,連個人影也沒有,只有病重的爺爺依然躺在大床上,沉重的呼吸著。

  「爺爺,是我,曼菲。」她喉間緊繃,連說起話來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的憤怒,她向來就是個藏不住心事也壓抑下住脾氣的人。

  「曼菲,你過來。」龔得威揮動著虛弱的手叫喚著她。

  「爺爺,我幫你把窗簾拉開好嗎?這房間實在太暗了。」

  當她行經窗戶旁邊時,決定先拉開窗簾,讓光線照進晦暗的房間,一個病人實在不應該將自己關在這樣一個沒有光亮的地方,那對病情不會有太大幫助。

  「不……好難受。」龔得威摀住臉,許久末見陽光,他一時間受不了早晨刺眼的光亮。

  「爺爺,你太久沒看到光線了,所以一時不習慣,你實在不該將自己鎖在這個小房間裡,應該多出去走走。」余曼菲在床邊坐了下來,用背部擋住些許光線,也讓爺爺有足夠的時間適應。

  「曼菲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在關心爺爺,阿競能娶到像你這麼善解人意的女孩,真是好眼光……只是……唉!」龔得威漸漸垂下摀住臉的枯乾雙手,無力的歎了口氣。

  「我不想說他了,一大早醒來就不見人影,我……」感覺到自己滿腔的怨懟,余曼菲說了一半便停下話。

  「唉!阿競他一早就搭機到美國分公司去了。」龔得威忍不住搖頭。

  「美國分公司?爺爺你說他人去了美國?但是今天是我們新婚的第一天啊!他居然……」聽到龔得威的話,余曼菲不敢置信的低嚷出聲。

  「爺爺知道你受委屈了,阿競這孩子實在太不像話。」他忍不住搖頭一歎。

  當日,他立下那紙遺囑,明著是要他們三兄弟成家立業,實則是希望他們能找到真愛,用愛來化解他們心裡頭對他的怨恨,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才新婚的第一天,阿競就撇下妻子飛往國外,公司裡又有什麼重大的急事非要選擇這時候去處理呢?他這麼做分明是想讓他這個爺爺知道,那紙遺囑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一種限制。

  龔得威握了握余曼菲冰冷的手,不禁為這孫媳婦的未來感到擔憂了。

  「也許,分公司是真的有事。」余曼菲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並不希望爺爺為她擔心。

  「阿競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爺爺可以幫你作主,只要聯絡上阿競,就要他立刻回國……」

  「不用了,爺爺。」她打斷爺爺的話,「他既然覺得公事很重要,就讓他去忙吧!爺爺,你好久沒到這房間外走走了吧?你有輪椅嗎?我可以推你去花園走走。」

  她不想讓自己思考何以龔天競要選擇在新婚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更不想讓自己再重複想起昨晚他對她的粗魯與蠻橫,新婚隔日便不見自己的丈夫,她這一跤也算跌得夠慘了,既然他不想見她,她又何必非要爺爺逼他回國呢?

  她可不希望自己才剛嫁給龔天競,就成了一個死纏爛打的棄婦,那會有多麼可笑?

  「外面的病菌太多了,爺爺不習慣出去。」龔得威搖頭拒絕。

  「爺爺,你就是一直關在房裡所以抵抗力才會愈來愈弱,抵抗力一弱,身體自然強壯不起來,就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要幫我教訓阿競也要身體健康才有力氣教訓,是不?」

  「曼菲,你真是個堅強懂事的女孩,我相信阿競會珍惜你的。」龔得威語重心長的說道。

  「他敢不珍惜嗎?呵——」余曼菲勉強露出一笑後,緩步走到牆邊,不想讓爺爺看出她的難過與失落。

  她真的不明白龔天競在想什麼?他究竟會不會珍惜她,她竟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她動作緩慢的將擺放在一旁的折疊輪椅攤開,直到心情平復,才推著輪椅回到龔得威的身旁。

  「爺爺,走囉!我們去曬太陽。」

  她對爺爺露出燦爛微笑,並將難過的情緒藏進了心底。

  啪的一聲,余曼菲關掉那播放了八次的影碟,她每天就是這麼無聊的盯著影碟看,從早到晚,再從晚到早,有時候看著看著,就這麼窩在影碟室裡睡著了,直到天亮了才矇矇矓矓的清醒。

  醒來之後,她習慣性的會到門外看一眼,看看是否有龔天競的車子出現,看不見他的車子,她就會再看看手機是否有未接聽的電話,再聽聽語音信箱的留言,如果全無消息,她就會像此刻一樣,躲到房間的陽台上氣極敗壞的大吼。

  「王八蛋龔天競!你就不要坐飛機坐到掉下來,如果你摔死了,我就算拿到補償金,也絕不會去給你燒香拜拜,王、八、蛋!」

  然後喘一口氣,她心底的憤怒便會稍稍消去,只是日覆一日的,從結婚當天到現在,已經整整過了兩個星期的時間了,她的憤怒幾乎已經累積到無法壓抑的極限,她簡直不敢相信,龔天競娶了她之後,居然就這麼把她扔在主屋裡,對她置之不理。

  他人在哪裡?他究竟打算拿她如何?她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何要對她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天的新婚之夜他對她極不滿意。

  好吧!就算如此,他也該給她個交代啊!看是要離婚或什麼的……不論如何,都不該就這麼放著她不管呀!

  「少夫人,老爺問你要不要出來陪他吃早點?」房門外傳來老管家冰冷的聲音。

  「你讓爺爺先吃吧!我有點頭痛,不想下去了。」這是她第一次回絕了爺爺的邀請,怎麼說她都是嫁給龔天競,不是嫁給爺爺,她想看見的是她失蹤了兩個星期的丈夫啊!

  「是,少夫人。」說著,腳步聲漸行漸遠。

  余曼菲柳眉輕顰,緩步走到床邊,身子沉沉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睜著疲憊的眼眸看著天花板,腦袋空白成一片。

  她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她想知道龔天競的消息,聽見他的聲音也好,知道他在哪個國家也好,就算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消息也好,她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感受到一個人的存在,這個男人真是害慘她、也讓她想慘了他了……

  她感到眼眶一陣酸澀,眨了眨眼,再伸手輕揩眼角,臉頰競已一片濕熱,她覺得好難受、好痛苦,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擔心、如此牽腸掛肚,她以為自己應該生氣的,但她卻更清楚的感受到在氣憤的背後,她對龔天競有著更多的依戀與思念。

  她不懂,為什麼龔天競這樣對她,她還要想他呢?她是不是傻了、瘋了?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邊抹著眼淚,邊不停的和自己說話,「就算他再忙好了,公司裡也一定有他的消息,他可以不理我,但總會傳些消息回公司吧?公司每天有那麼多的事等他決定,他就算在國外,至少也要派個人為他作決策,那個中間的聯絡人是誰?我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知道龔天競的消息,總比現在什麼都不明不白的好。」

  余曼菲想了好久,終於想出了一些頭緒,她真的不願再這樣空等下去了!

  想到這,她從床上彈了起來,從衣櫃裡翻出衣服迅速換上,在短短十分鐘之內便化好了妝,將自己打扮完畢。

  當她拉開房門準備出去時,卻看見爺爺站在門外,正舉起手準備敲門。

  「爺爺!」

  「曼菲,你剛才不是說不舒服,怎麼現在……」龔得威看她一身打扮,一副要外出的模樣,不禁疑惑的問道。

  「爺爺,我現在有事要出去,」她看了看表,已經是龔氏上班的時間了,「今天不能陪你去花園曬太陽了,不過你還是要記得去花園走走,可以叫管家陪你,就這樣,我出門了!」

  說著,余曼菲在龔得威錯愕的眸光下動作迅速的離開,匆忙的走出龔家大宅這個整整困了她兩個星期的地方。

  龔氏財團內,偌大的副董辦公室裡,兩名容貌英俊相似,身形一般高姚修長的男子,難得聚首在-塊討論事情。

  只是此刻出現在他們臉上的神情卻大不相同,一個憂鬱寡言,另一個則是言辭輕佻,辦公室裡有著歎息聲和戲謔的笑聲,卻讓辦公室外的員工們好奇的撐大了耳朵,貼向門屝,想聽聽是否有最新的八卦消息?

  「大哥,新婚愉快啊!你閃電結婚的速度還真不是普通的閃電,我們幾個兄弟還沒到齊呢!你就娶完了老婆、結完了婚,我好想喝喜酒啊!八百年沒參加婚禮,沒想到這一次連大哥的婚禮都錯過了。」龔澤競嘖嘖有聲的說著,語氣滿是責備與抱怨。

  「你消息那麼靈通,我結婚你會不曉得嗎?」龔天競眉峰一挑,對龔澤競的話不予置評。

  他這個二弟向來就是舌燦蓮花,大學時是辯論社與情詩研究社社長,有著辯才無礙的本領以及一張甜得像蜜的嘴,平常就會哄女人為他要死要活,現在對他這個滿臉愁容的大哥卻還開得出玩笑來,真是夠本領了。

  「欸!把話挑明著說吧!你這婚結得真是不甘不願,八成是為了爺爺所立的遺書吧!我們怎麼說也是好兄弟,怎麼好去看你受苦?結婚就像進墳墓一樣,你有沒有先幫自己買副好棺材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誰說我這婚結得不甘不願的?少在那胡說八道!」龔天競冷嗤了一聲,腦海中不禁浮現余曼菲的容貌。

  「哈!你當然結得開心啦!老大你想必是一邊走著紅地毯,一邊想著爺爺的遺產已經一半落入你的口袋了吧?你跟神父說『我願意』的時候,是不是也滿腦子想著,我願意接受龔氏財團百分之三十的遺產呢?」龔澤競沒注意到龔天競不悅的神情,仍自顧自的嘲弄著。

  「你別把我說得那麼市儈。」龔天競慍怒的壓低了聲音。

  「老哥你是個十足十的商人,要是不市儈的話,如何將我們龔氏財團如此發揚光大?」龔澤競不住的捋虎鬚,每個字都有藏不住的酸刺。

  現在大哥結了婚,爺爺的財產對大哥來說已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但他呢?到現在還找不到一個可以拿來結婚的對象,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他可不希望到時候就這麼平白失去了遺產的繼承權啊!

  「澤競,你今天是存心來奚落我的,是不?」龔天競疲憊的靠在辦公椅上,不耐的反問。

  「那到不是。」龔澤競聳了聳肩,「是爺爺下了御旨,到處在捉拿逃犯,賞金五百萬。」他伸出五隻手指頭。

  「五百萬?」龔天競一挑眉,「五百萬就夠買我們兄弟的情誼了?」

  「嘖嘖!大哥此言差矣!爺爺現在不只在逼我們結婚,連戶頭裡的錢都凍結了,小弟實在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過我算是有良心的了,至少要洩漏你的行蹤之前還先來通報你一聲。」龔澤競邊說邊隨手翻著辦公桌上疊得高高的卷宗,忍不住搖頭歎氣。

  「公司的事情這麼多,我根本走不開,只要有點腦袋的,都能猜得到我的行蹤。」龔天競自以為是的說著。

  「欸!你不愛人家又偏偏娶了人家當老婆,現在你的目的達成了,就把大嫂扔在主屋裡頭,才新婚就躲得不見蹤影,你真當是在應付爺爺嗎?再怎麼說大嫂嫁的人是你,可不是爺爺!」龔澤競忍不住也要為新任大嫂叫屈了。

  「澤競,我現在的心情……實在很複雜,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辦公室外,職員們貼著門板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大副董會娶那個潑辣無禮的余曼菲全是身不由己,沒想到在一樁婚姻美事的背後,竟有這麼大的內幕與八卦,現在二副董也擔心著自己的婚事,真不曉得公司裡還有誰會成為第二隻麻雀?

  說到底,余曼菲算是幸運的了!一個身世平凡的低階職員,居然能讓英俊而且年輕有為的大副董看上,嫁入豪門,即使這是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但能被娶進龔家門,也算是前輩子燒了好香,如此傻乎乎的過日子也無不可,偏偏……

  「你們在聽什麼?聽得這麼津津有味,我也想聽聽?」余曼菲一進公司就見大夥兒集結在副董辦公室門口,鬼鬼祟祟的。

  「啊——曼菲!」有人低嚷。

  「該叫副董夫人了。」另一個同事糾正他。

  「你要找副董嗎?他,他在……」

  「不,他不在裡頭……不,我們不知道,我們回去工作了……」

  突然乍現的余曼菲,嚇得公司員工眨眼間閃的閃、逃的逃,全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將最好的收聽位置留給她。

  余曼菲看大家神色詭異,向來不愛八掛的她,也忍不住要聽聽這辦公室裡,究竟是誰在說人是非了?

  聽著聽著,她的臉色由紅潤轉為青紫;聽著聽著,她的臉色再由白變黑,當裡頭的對話告一段落時,她緊咬著唇,用力的、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極力平穩住自己的情緒。

  「龔天競!」余曼菲毫不避諱的扭開門鎖,推門而入。

  乍然聽見余曼菲的聲音,再看見她的出現,龔天競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意外。她早該來了,而她出現的時間,比他預期來得晚了許多。

  「大哥,這位是……你該不會才結了婚,又背著大嫂在外頭養了一個……」

  「澤競,你可以閉嘴了!」龔天競的聲音不慍不火,卻有著極大的威脅。

  龔澤競抿了抿唇,如他所願的合上嘴巴,退到窗台邊,等著看眼前正要火辣辣上演的一場好戲。

  「龔天競,你很忙啊?忙得連家都不回了是不是?」余曼菲沒有發火,她的聲音平穩,唇邊則掛著濃濃的微笑。

  那笑容看起來極不自然,像是一張臉被硬生生嵌上一道死硬的線條,但龔天競看見的卻是她燦亮眸子裡,閃爍著如火焰般炙熱的憤怒眸光,就算她笑得再開心,他都明白她只是用笑容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憤怒。

  「曼菲。」

  他起身離開辦公椅,走至她的面前,看著她等待他回答的眸子,卻提不出任何解釋。

  「龔天競,你說話啊!我正在等著你說話。」她直直的看著他,時間一秒秒的流逝,辦公室裡掛鐘的滴答聲,像是在考驗著彼此的耐性,龔天競愈不回答她,她的耐性便一點一滴的被抹殺,掛在唇邊的笑意逐漸變得僵硬,她幾乎已經不願聽他的任何解釋了。

  「曼菲,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

  啪!他才剛道完歉,余曼菲一舉手便是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巴掌,龔天競未料她有此舉動,伸手摀住了熱辣辣的左臉頰,卻見她又再度揚起小手。

  「夠了!」他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從來沒有女人敵打我,余曼菲,我只能忍你一次。」

  「你聽著,龔天競!從來沒有男人敢像你這樣耍我,我也只能忍你一次。」她亦對龔天競大吼,她氣得小小的鼻翼一開一合,氣得眼眶不自覺泛出了淡淡的霧氣。

  可惡!她絕不能在這時候哭出來,那只會讓她看起來像個蠢蛋!偏偏,她就是忍不住……

  「你……」看著她滴落的眼淚,龔天競抓著她的力氣變小了,漸漸的鬆開了她。

  「他說,你娶我只是為了得到遺產!除了爺爺留下的遺產之外,你對我沒有任何感情,這全是真的嗎?」她指著站在一旁的龔澤競,對龔天競質問著,每問一句,她的心便不住的揪疼,但她卻逼著自己必須聽見他親口對她承認。

  一開始,是她將這婚姻當做是一場賭注,沒想到底牌還未掀開,便已注定了失敗,她竟天真的以為龔天競是因為喜歡她才娶她,更想不到自己根本是在與虎謀皮,龔天競的目的是為了巨額的遺產,面她只是他達到目的的工具,她真是看錯他了!

  「你說話啊!說啊!」

  「看樣子,這一切你在門外都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再問?」看著她受傷的眼神,龔天競只感覺到無盡的疲憊,他實在不知該向她說些什麼了。

  「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你娶我只是為了得到遺產,是或不是?」她再次一字、一句的質問他。

  「是!是!我娶你只是為了得到龔氏財團百分之三十的股權,這樣夠清楚、夠明白了嗎?」他被她逼得無路可退,如果她要的只是是非對錯的選擇題,那他只能給她她所要的答案。

  「好……很好……」龔天競殘忍的答案彷彿扼殺了她的靈魂,她退了一步,腳步不穩的搖晃著,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撲簌簌落下。

  「曼菲,」他向前想扶她,卻被她一手揮開。

  「不要碰我!龔天競,我恨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所帶給我的羞辱。」她推開他,轉身跑出這個令她無地自容的地方。

  看著她離去,龔天競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煩躁不安的揉亂了黑髮,卻不知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大哥,你不追大嫂嗎?」龔澤競走向龔天競,拍了拍他的肩胛。

  「怎麼追?人都走了。」龔天競痛苦的說著。

  「唉!你確定自己真是為了爺爺的遺產才娶她的嗎?如果真是如此,現在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我看,你實在應該好好釐清自己的感情才是。」他戀愛談得多了,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一眼便能看得出來,只是大哥似乎還未真正清醒過來。

  「我……」

  「你好好想清楚,別等人走了,才後悔莫及啊!」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2:01 AM

第八章    

  深夜兩點,偌大的屋子裡一片闃寂,幽暗的空間只見一點微弱火花在黑暗的空間裡微微閃爍,長長的茶幾上一個小小的煙灰缸,積滿了厚重的煙蒂。

  煙霧繚繞中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指間夾著香煙,臉上的表情凝重,似有解不開的難題。

  當余曼菲離開公司,而後他亦聽了龔澤競的話追了出去,但他只看她上了出租車,卻未再追向前。

  後來他開車回家,一路上腦海中不斷浮現余曼菲受傷的神情與氣憤的話語,一回到家,他便一直坐在沙發上,腦子裡閃過許許多多各式各樣對她的解釋,但每個解釋他都無法說服自己,又如何去說服她?

  他向來自信滿滿,對任何事都極有把握,但此刻他卻茫茫然的不知該怎麼做?

  他對她的欺騙是有計畫的、是一步步的,他戴上面具與她交往,哄著她與他結婚,這段過程裡,他甚至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所說的話有幾句是真心?

  現在,如果他真心想挽留她,又該如何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

  傷害已經造成,就算說得再多,也難以縫補一個人破碎的心。

  就如同他在公司裡向她道歉,她卻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巴掌,那是高傲而自尊心極強的她所不能接受的歉意,那麼,就算他說得再多,再道歉一千次、一萬次,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

  「該死!為什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不,都是那個該死的澤競!」如果不是澤競在辦公室裡放肆的胡言亂語,又豈會讓曼菲無意中聽見?

  不,澤競只是說出了事實……說到底,錯的人是他!

  龔天競捻熄了香煙,用力的揪扯著黑髮,彷彿想藉此釐清所有的思緒。

  只是他愈想釐清,思緒卻愈混亂,他想著余曼菲離去時所說的話,她說她恨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所帶給她的羞辱,那樣痛絕的話,那樣心碎的神情,即使他閉上眼睛,都能清楚看見。

  看來,她真是恨慘他了!教他如何取得她的原諒呢?

  現在她還在主屋裡陪著爺爺嗎?其實這段時間裡,他也不是完全對她不聞不問,主屋裡有幾個對他忠心的僕人,總會暗中向他報告她這些日子裡的近況。

  余曼菲和爺爺投緣是他始料未及的,爺爺甚至因為她的出現而病情好轉,如果不是真心在付出,又如何能讓終日倒臥病楊的爺爺願意下床走動?而她肯如此細心的照顧爺爺,不也是為了他嗎?

  如今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知道自己不論說什麼都無法再打動菲,若是如此,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她離去嗎?

  不!他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讓她離開!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將她留下。

  一早,天空彷彿感受到余曼菲陰鬱灰澀的心情,連雲層都染上了一片灰暗,空氣裡濕意很重,冷颼颼的氣流就像她已經冰冷的心。

  她在主屋裡多留了一夜,一心以為龔天競會出現請求她留下,但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昨夜裡,她在新房的大床上流了一夜的眼淚,忘不了龔天競那毫不溫柔的佔有,當時她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想想,她終於明白,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又怎會憐惜待她?

  錯了就是錯了,她余曼菲向來自以為聰明,現在跌了一個大跤,讓男人要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就算想不承認自己的愚蠢也難了。

  提著一箱行李,那是她嫁給龔天競唯一帶來的,只是沒想到,當日開開心心的嫁進龔家,如今卻狼狽的踏出了龔家大門。

  如此短暫的時間,卻有著這般巨大的轉變。

  她轉頭望著身後的大門,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像作了一場荒誕的夢。

  「很可笑,卻學到了教訓。」余曼菲搖頭慘淡一笑,憔悴的容顏有著難掩的落寞。

  「曼菲,你要走,連一聲再見也不跟爺爺說了嗎?」龔得威微啞的嗓音從她身後傳來,余曼菲定住了腳步,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刻意選擇一大早離去,就是怕驚動了爺爺,沒想到該面對的終究還是逃不過。

  「爺爺。」她輕聲一應,卻沒回頭。

  「我知道都是阿競不好,爺爺已經聯絡到他了,他馬上就會回家,不會再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爺爺知道,要你陪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真的很委屈你,但這段日子有你的陪伴,爺爺真的過得很開心……爺爺已經有幾十年沒有感覺到親情的溫暖了……咳……」

  「爺爺,你別這麼說。」她忍不住回頭,看見龔得威泛著淚光的眼眸,她也忍不住一陣哽咽,「能夠陪著爺爺,我也很開心,只是……」

  「都是阿競那小子不好,爺爺一定會幫你出氣,你別走,留著看爺爺幫你處罰那個小子!」

  「不……」余曼菲不疊的搖頭,「爺爺,我跟他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你不必為我出氣,更不需要為我做些什麼……」

  他愛的不是她,他愛的是爺爺的遺產,她只是他的一顆棋子,她不要成為他利用的工具,所以她只能選擇離開。

  「那小子滿腦子就只想著要錢,要權利!恨不得我快點死了,好把龔氏財團的財產全送到他手裡,到時候他就開心了!我絕不會稱了他的意,這麼好的孫媳婦都要氣走了,我就算把錢全給孤兒院,也不留一毛錢給他……咳!」余曼菲堅決的拒絕,讓龔得威再也沉不住氣。

  「爺爺,你別生氣了,這樣很傷身體。」

  「我就快被他活活氣死了!我已經叫人傳話了,如果他留不住你的話,就會失去一切,我說得出做得到。」

  一個曾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老人,如今失去了控制力,便只能利用他所僅剩的財富和金錢來操縱人,不也是種可悲嗎?龔得威知道自己這麼做只會讓他和龔天競之間的關係愈來愈糟,但他卻已顧不得那麼多了。

  「爺爺,你已經找人去告訴阿競了?」一切真的糟得不能再糟了,現在龔天競不知會如何看她?他或許會以為是她要爺爺逼迫他的。

  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是有緣無份……這樣也好,如此一來,她和龔天競的關係也能斷得再乾淨一些了……

  「丫頭,你別走,再等些時間,阿競就會回來求你留下了。」

  「爺爺,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要的不是這種強留的感情,爺爺,我走了。」

  說著,她輕輕撥開了龔得威乾瘦的手,拖起行李,迅速走出了龔家大宅,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才走出龔家大宅,幾許雨絲便悄悄落下,余曼菲仰首望天、柳眉輕顰,忍不住要怨懟起老天爺,她都要離開了,還下雨來淋她,是要笑她的愚笨還是笑她的癡傻?

  一路上,她不停的伸手想攔車,卻沒有一輛願意停下來載她,她就這麼拖著一大箱的行李走在柏油路上,任由雨水打著她的身體,她不願找地方躲雨,情願就這麼讓雨淋著,希望能藉此讓自己清醒一些。

  雨勢愈來愈大,她行進的步伐也顯得愈來愈沉重,長直的柏油馬路上,連一處躲雨的地方也沒有,匆匆駛過的車輛仍舊沒有一輛願意停下來載她一程,余曼菲像個孤獨的影子,獨自走在這無人且大雨紛紛的街路上。

  透過擋風玻璃,雨幕在雨刷的刷洗下,眼前的路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龔天競緩慢的開著車子,腦中仍舊一片混亂,因為他想留下余曼菲所以他回來了,但他實在不知待會該如何開口。

  愈是想不到一個好的理由,他開車的速度便愈加緩慢,也因此,他注意到那個在大雨中像抹幽魂般閒晃的女人,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女人一眼,想不出有誰會這麼瘋狂,在這大雨中散步,沒想到定眼一看,卻令他感到一陣愕然。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在雨中漫步,一臉失魂落魄的女子,居然是菲!

  停下車,他隨手抓起雨傘便跳下車子,趕忙追到她身邊,看見她手裡拖著那日隨嫁過來的大行李箱,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

  「余曼菲,你這是在做什麼?你要去哪裡?」他搶下她的行李箱,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前進。

  他將她拉進雨傘下,看著她一頭長髮濕淋淋的貼在頰上,那狼狽落寞的神情令人心疼極了。

  龔天競不顧一切將她摟入懷裡,她先是怔楞的靠在他的懷中,下一刻便開始奮力的掙扎。

  「放開我!誰讓你碰我的?該死的你,放手啊!」

  「菲,你別這樣!」

  「放手!放開我!」她嘶喊著,但龔天競強有力的手臂,卻緊緊的將她圈在他懷裡,-刻也不肯鬆開。

  她沒有力氣再與他鬥了。他究竟想怎麼樣?真把她當做傻瓜一般繼續玩弄下去嗎?

  她等了他兩個星期,不見他人影,她親自去找他想要個解釋,他卻承認了自始至終對她的耍弄,她天真的以為他會回來向她道歉,但等了一夜,他依然沒有出現。

  現在,他出現了,她的心卻在這一刻被狠狠的、徹底的擊碎!

  她知道是爺爺的威脅逼得他不得不出現,說到底他要的還是那份為數可觀的遺產,只要有那份遺產,恐怕要他出賣自己的靈魂,他也會願意!

  她再也不願當個傻瓜任他愚弄了!

  「菲,你……別走,我不要你走。」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

  他是個愛面子的男人,從未壓低過自己的姿態來求人,他心裡經過了一番掙扎,現在他願意為她而破例。

  「呵……呵呵……」余曼菲側眸望著他,笑了,笑得苦澀。

  她的臉頰一片濕熱,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但她很慶幸,至少有這場雨,讓龔天競看不出她在為他流淚。

  「菲,你答應我,別走。」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又冰又冷,就如同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冷漠冰封。

  「呵……」她還是笑著,冷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現在才說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

  看著她冷淡訕笑的神情,龔天競只能直直的瞅著她,說不出更多留下她的話,他是真心希望她別走,不管是後悔也好,是想彌補也好,他都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邊,但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卻在告訴他,他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她似乎早已鐵了心要離他而去。

  雨,仍在兩人之間不停的下著,形成一片淒冷的雨幕,隔開了他們,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心,連自己的心似乎也跟著迷惘了……

  「我知道,澤競說的那些話傷了你……」龔天競猶豫了許久,再度開口,只是他的解釋立刻被余曼菲打斷。

  「不,不是任何人傷我,傷我的人是你!是你啊!龔天競!」余曼菲低吼,用力甩開龔天競緊握著她的手。

  事到如今,他還要將自己犯下的錯推到別人身上嗎?或者高高在上的他,從來不認為任意操縱一個人的命運是一種錯誤?他耍弄她是理所當然,為了達到目的而娶她,戲弄她的情感,又是理所當然!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依然覺得她必須留下,這也是一種理所當然嗎?

  他的話太令她生氣了,氣得她的身體不知是因為淋了雨發冷而顫抖,還是被他傷透了心而顫抖,她兩手環在胸前,不願他撐雨傘為她擋雨,她置身於愈來愈大的雨勢當中,想讓自己冷靜、清醒,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哄騙。

  「菲,我……對不……」聽見余曼菲痛苦的咆哮,龔天競的眼眸浮現一片黯然。是他的錯,他知道是他的錯!

  「住口!」

  余曼菲瞇緊了眼,伸手摀住耳朵,頹然的後退,小小的腦袋搖晃著,雨勢中的她那樣荏弱,那樣脆弱,彷彿有再大、再溫暖的懷抱,也無法給予她所需要的呵護。

  龔天競看著這樣的她,心整個揪擰住了,他走向前小心翼翼的舉起手接近她,想將她摟進懷裡。

  他感到後悔,後悔自己為她造了一個美夢,卻又親手摧毀了它,她傷得那麼重,就算有再多的道歉,也無法彌補她受了傷的心。

  「菲,你不要這樣!」他不斷靠近她,想為她遮風擋雨,但她卻不停的後退,不願再讓他接近一步,「雨愈下愈大了,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他說著,大步跨向前,大手狠狠揪住她的手臂,手勁一拽便將她拉進懷中,她的掙扎,令他手中的傘掉落地面,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他們兩人身上。

  龔天競索性敞開西裝外套,將她緊緊包裹在懷裡,寧願自己讓雨淋著,也不讓余曼菲置身雨中。

  「放手!放開我!龔天競,我恨你!我說過我恨透了你,你不用再對我假惺惺了,我什麼都知道了,再也不要成為你的棋子、你的工具!」她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咆吼著。

  「我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你留下,我需要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他終於說出口,心頭大石總算放下,但懷中的余曼菲卻緊緊的揪住了他的衣襟。

  「不用再騙我了……」她的肩膀不住顫抖著,已經沒有力氣與他爭鬧了,任由他霸道的摟著她,他懷中的溫度令她眷戀著,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偷著幸福,而這幸福根本不屬於她,這幸福只是短暫的假象。

  她低聲啜泣,哽咽的抬眸,望著雨中濕淋淋的他,那放肆而凌亂的黑髮,剛毅俊朗的面容,她看得心都疼了,卻分不清對他的感覺究竟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喜歡……」

  「你喜歡的是爺爺的遺產……喜歡的是龔氏財團帶給你的龐大財富與權勢……」她虛弱的說著,但每一句話都刺中了龔天競的要害,「是爺爺叫你回來的吧?他要你留下我,否則將會失去你想要的一切……」

  「不!」

  龔天競扣住她的肩膀,強大的力氣透著極大的憤怒與不贊同,但她卻只是淡淡的搖首一笑,繼續如雲般輕柔的絮語,她的柔軟克住他的狂妄剛強,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那樣輕,卻令龔天競無法反駁。

  「如果沒有爺爺的命令,你不會回來……就如同你在新婚後便將我拋下,整整兩個星期不聞不問……因為你的目的達成了,就不需要繼續在我面前演戲……現在,你又要失去一切了,我這顆原本可以按兵不動的棋子,又到了該發揮作用的時候……所以,你又出現了……」她說著,兩行清淚無意識的滴落。

  「不要這樣誤解我……我回來並不全是因為爺爺……」

  「你不用多說了……我全明白……」

  她覺得全身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像一縷遊魂般輕飄飄的,龔天競的臉在她眼中漸漸模糊,她伸手想摸他,卻構不著,她疲倦的合了合眼,卻感到身子一軟,接著便只能聽見龔天競遙遠的叫喚……

  「菲,你撐著!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懷裡抱著虛弱冰冷的余曼菲,龔天競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倉皇的將她攔腰抱起,衝向車子。

  暈坐在椅座上的她,讓龔天競慌了。她的身體怎會如此虛弱?她怎會在他的懷中昏了過去?

  他還記得第一次遇見她時,她神清氣爽、精神飽滿的對他大聲咆哮,指責他的不是、咒罵他不近人情,還得意洋洋的仰著驕傲的下巴,彷彿全世界的人都該認識她一樣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所有人在她身旁全都黯淡失色,她像個開朗如陽光的女孩,是那樣的迷人,完全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第一眼看見她,便決定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因為只有她才能散發這麼獨特、這麼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芒,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醒悟,當他被她的光芒所吸引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喜歡上她、迷戀上她了。

  爺爺的遺囑讓他有了接近她的理由,讓他從未悸動的心,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他以為自己是為了遺囑而追求余曼菲,事實上,他與她相處所放進去的情感並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菲……」

  他輕喚她的名字,看著蒼白纖弱的她,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他絕不會讓她輕易從他的生命中離去……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2:38 AM

第九章   

  余曼菲輕眨了眨眼睫,清醒了過來。

  此時的龔天競正靠在病床邊,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手則支著下顎,搖頭擺腦的打著盹。

  她看了看白色天花板,以及手背上的針頭,才恍然想起自己和龔天競在大雨中的一場爭執,之後她又累又倦,不知怎地便失去了知覺,再醒來竟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或許是昨晚哭得太累一夜未眠,再加上一早醒來便搬著沉重的行李箱離開龔家,接著淋了一場雨,然後又心力交瘁的與龔天競大吵了一架,所有的精神和力氣都一併耗盡,才會昏厥過去。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馬路上昏倒,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因為感情,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處理感情時始終冷靜清醒,以前就算宋啟睿再怎麼惹她生氣,她也不會如此失控,沒想到這一回卻……

  其實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了不起就是離婚,悲劇收場罷了,她何必如此激動、如此在意?

  「一切都是因為你呀……」她抬眸看著身邊的龔天競,近乎無聲的低喃著。

  他似乎很累,用手支著下巴,姿勢不舒服,卻也能睡得這麼沉。

  睡夢中的龔天競像個孩子般,斂去了狂妄與囂張,靜靜的守在她身旁,看著他那俊逸的臉龐,她的心頭一緊,不覺緩緩咬住了嘴唇。

  他似乎察覺到她專注凝視的眸光,眼睫微動,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余曼菲卻在他睜開眼的同時,迅速合上了眼睛。

  「菲……你醒了嗎?」

  他將她的手移至唇邊,輕緩落下一吻,聲音瘖啞的問著,但躺在床上的余曼菲卻沒有動靜,仍是安安靜靜的昏睡著。

  余曼菲聽見他無奈低歎的聲音,他用那長出青髭的下巴,輕輕廝磨著她柔嫩的手背,那微微扎人的觸感,讓她的身子像通過電流般,無助的發麻著,但她卻仍然只能靜靜的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菲,我知道妳醒了,我感覺得到你剛才看著我……」

  襲天競低柔的嗓音,讓她的心臟急遽的跳動,躺在病床上,她彷彿能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也深怕他會察覺她的偽裝。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你就這麼氣我?氣得連多看我一眼也不願意?」

  他看著她的無動於衷,他兀自在她身旁低噥絮語,也不管她願不願意聽他說話。

  「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如果道歉能夠彌補你所受到的傷害,就算要我說一千次,一萬次對不起,我都願意,我只希望你能留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感受我的誠意,我保證這一次絕不會再讓你傷心……」

  他說著,感覺到她的指尖在他的掌中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又接著說下去,「我承認一開始是因為那份遺囑,才會刻意去接近你……」

  說到這裡,余曼菲的手有了大一點的動作,她掄起拳頭,想從他手中將手抽回,但他卻依然緊緊握著她,而她的眼睛閉得更緊,彷彿再怎麼樣也不願看見他。

  「現在,我再也不敢肯定自己是為了爺爺的遺產而娶你,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你,我也不會在看著你離開時,一顆心像被挖空了一樣。」他拉著她的手,而她依然抗拒。

  「我不懂愛情,我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愛?但我卻清楚的知道,如果你離我而去,我會非常痛苦,就算是給我整個龔氏財團,也無法填補心底那塊空缺……」

  謊言!都這時候了,他還以為她會相信他所說的話嗎?大騙子!如果她真有他說的那麼重要,那他為何不乾脆放棄遺產繼承權?

  余曼菲皺著眉,死命的將手抽了回來,然後緊緊拉住棉被,將整個身子蓋住,就連臉也一併埋進被窩裡,最後還氣憤的轉了個身,背對著龔天競,動作充滿了排拒,

  她寧可對著冰冷的牆壁,也不願再聽他編撰出來的虛偽情感!

  「我知道現在這麼說你一定不相信,但你至少給我一次機會證明啊!你這樣背著我什麼話也不說,又是什麼意思呢?」他問著,靜靜等待她的回答,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依舊緊揪著被褥,不願給他任何響應。

  「或者,你需要時間考慮?如果你無法馬上給我答案,我可以等,一直在這裡等到你願意回答我為止。」龔天競無助的低歎了一聲,女人的心難以捉摸,他無法明白她的心意,只能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好好作決定。

  他有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他從來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但這一次,他會用最大的耐性等待菲的原諒。

  就在這時候,龔天競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皺著眉按下接聽鍵。

  「副董,工廠裡有人出了意外,需要馬上處理。」王組長焦急慌亂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發生了什麼事?公共安全部門的主管呢?你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該死!」他又急又氣的掛了電話,站起身,猶豫的看著余曼菲,再看著病房的門口。

  余曼菲背對著他,隱約感覺到是公司方面出了問題,但她仍舊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他的決定,他方才說可以為她放棄一切,那麼在這一刻,他就不該離她而去。

  「菲,公司出了點事,我必須馬上回去處理,你……你等我回來。」

  她才在心底細數了五秒鐘的時間,龔天競便決定拋下她回到公司,他剛剛所說的話,如果有一點點令她感動,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了。

  病房房門砰的一聲合上了,余曼菲從床上坐起,抓起枕頭便住房門扔去,她氣極了,雙手摀住臉蛋,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氣、不要再在意!但她卻仍然難過的落下眼淚。

  也許,他和她之間,真的已經沒有了可能。

  再回到醫院時,已經是半夜一點了,走進冷冰冰的醫院裡頭,龔天競已經精疲力盡,累到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了。

  工廠裡的作業人員因為一時的操作失當,被重機械夾斷了右手手掌,他匆匆回到公司,處理了一整個下午,好不容易安撫了員工的家屬,談妥了補償條件,才得以脫身。

  離開公司後,他最想看見的人就是余曼菲,所以他又馬不停蹄的往醫院直奔,當他推開病房房門,看著微微隆起的被單時,才伸手欲幫她將被子蓋好,誰知被子才掀開,競發覺病床上空無一人!

  「護士!該死的,你馬上給我進來!」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回醫院見見菲,卻發現她不見了!龔天競的脾氣、火氣全冒了上來,看著待護誠惶誠恐的走進病房,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大聲咆哮。

  「人呢?我離開前,不是叫你們要好好照顧她?為什麼現在連個影子也沒看見?我花了那麼多錢請特護,是要你們來做什麼的?」

  「可是……她剛才還在這吃晚飯的啊……怎麼會……」看著空蕩蕩的病床,待護也是一臉錯愕。

  「你現在說的是什麼廢話?我把她交給你,你卻連一個病人都看不好!明天開始,你不必留在這家醫院上班了。」

  龔天競氣極敗壞的指著眼前的特護大罵,他不知道余曼菲會去什麼地方,今天讓她離開了,也許就再也找不到了!都是這個該死的護士害的!

  「龔先生,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余小姐何時離開的,我已經很盡責的在照顧著她了。」

  龔天競每年都固定捐助大筆的錢給醫院,甚至擁有這間醫院的部分股權,他要開除她一個小護士,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她晚上明明還跟余小姐在聊天,之後她說累了想早點睡,誰知才一轉眼就不見了。

  「該死,要是找不到她的人,我一定饒不了你。」

  龔天競看著泛著淚光的特護,氣極的再責罵了一句,然後便捉起鑰匙衝出了病房。他必須找到菲,她究竟離開多久了?究竟會去什麼地方?

  他衝到停車場,激活了車子,在大街小巷中不停的穿梭,幾乎忘了自己此時此刻有多麼疲累,他只想找到余曼菲,只想看見她出現在他眼前,

  只是他在路上來來回回的兜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蹤影,龔天競洩氣的伏倒在方向盤上,憤怒的用手捶著方向盤。

  他根本找不到她!

  那麼多街巷,哪一處才有她的蹤跡?他從未真正瞭解過她,就連她有什麼朋友?老家在哪裡?有可能躲在何處?他都無從猜測!該死的,他為何從沒多花一些時間了;解她呢?

  難怪她會怨、難怪她會氣!這全都是因為他的愚蠢所造成的。

  如果這一回他能將她找回來,他一定會用最大的力量彌補過去的缺憾,再也不會讓菲離開他了……

  三個月了,他找了菲整整三個月,直到現在仍是音訊全無!

  她真是夠狠心了,說走就走,連一句話都不留,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他才發覺少了她在身邊,許多事情都沒了樂趣,他甚至可以大半個月不去公司,任由公司依照機制營運著,就算少了他,龔氏財團依舊能運作下去,他才發覺,自己對龔氏而言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重要。

  但少了菲,很多事都變得不對勁了,沒有人與他鬥嘴爭吵,沒有人為他製造生活的樂趣,沒有她天真率直的笑聲,他突然覺得冷清了起來,也讓他明白自己過去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竟是那麼的乏味而孤單。

  他的手中拿著一張薄紙,那是他上星期和李律師草擬之後,尚未正式宣佈的聲明書,裡頭記載著他自願放棄一切權益的法律聲明。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看得那麼開,彷彿所有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只要菲願意回到他身邊,就算要他失去一切,他也心甘情願,只是,許多的後悔都來得太晚,現在他願意用他的所有去挽留菲,但她卻從他的生命中徹底的遠離了……

  龔天競看著指間的婚戒看得出神,電話鈴聲刺耳的響起似乎也沒聽見,響了許久之後,放在面前的手機也跟著響了,他才歎了口氣,按下了接聽按鈕。

  「喂!老大,我現在在崇明婦產科。」

  電話裡傳來龔澤競響亮的聲音。

  龔天競只是懶懶的應了一聲,便不再有任何響應。

  「老大,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嗯!有什麼事快說,我實在沒空聽你說你又陪哪個女人去墮胎了。」龔天競無奈的靠在椅背上,輕歎了口氣。

  「我陪哪個女人來墮胎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見大嫂啦!你也知道,會來崇明婦產科的女人,大部分都是來做什麼的!」

  龔天競皺眉,直覺的便否定了龔澤競的話,「不可能!你看錯了!」

  「看錯?我對漂亮的女人向來是過目不忘的,雖然我只見過大嫂一次,但是我肯定那是她沒錯。」龔澤競斬釘截鐵的說。

  「該死!」龔天競手握拳,憤憤的捶上桌子。

  「大哥?哈囉?你還在嗎?哈囉、哈囉……」

  話筒無辜的垂吊在桌緣搖晃著,龔天競根本沒耐心聽龔澤競把話說完,就已經扔下話筒,抓起車鑰匙,以及那份草擬的聲明書衝出了書房。

  飛車到了崇明婦產科,遠遠的便看見龔澤競站在門口朝他招手,他的身邊還帶著一個看起來像青澀大學生的純真女孩,龔天競不想去猜測龔澤競又幹了什麼缺德事,眼前他只想確定他所說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余曼菲!

  「人呢?」

  一走到龔澤競的身邊,他立刻詢問余曼菲的下落。

  「老大,你也來得太慢了吧!她進手術室很久了,說不定已經開始夾娃娃了!」

  「該死!她敢!她要是敢這麼做,我絕對饒不了她,手術室在哪裡?你就這麼蠢,放著她進手術室,難道不會阻止她嗎?」龔天競抓著龔澤競,一面大聲責備,一面慌亂的在醫院裡尋人。

  「我也有試著進去阻止啊!但是那個手術室的大門一關,誰也進不去了,再說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憑什麼中止手術?但你要是孩子的爹就不一樣了……」龔澤競哇啦哇啦的說著。

  看著龔天競像只無頭蒼蠅般的在櫃檯、診療室及手術室間倉皇的找人,他不得不感到訝異,沒想到向來冷靜內斂的大哥,也會有這樣心慌意亂的時候,他真是愛慘了大嫂吧!

  「她在七號手術室裡動手術,該死!護士說手術已經進行二十分鐘了。」龔天競憤怒的咆哮著,「澤競,一般墮胎手術需要多少時間?」

  「呃……」

  「媽的,快說啊!」龔天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到七號手術室門口,舉起腳就開始猛踹。

  「呃……手術不用很多時間,呃……也差不多該出來了吧……」在這時候龔澤競實在不敢多說話,看著龔天競發狂的踹著手術門,臉色漲紅、頸子冒出青筋的暴戾模樣,說他會殺了裡頭在動手術的醫生他也相信。

  「該死!開門,給我開門聽見沒有!立刻給我中止手術!王八蛋,誰敢動我的孩子一下,我就跟他拚命,天殺的!」

  龔天競發狂似的拚命捶打手術室的門,又不停的大吼大叫,龔澤競想攔也攔不住他,只得放著他盡情發洩,幾分鐘過後,龔天競摀住臉、蹲下身子,看著那扇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難過的紅了眼睛。

  一瞬間,他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抬眸看著眼前冷冰冰的門,想像著余曼菲正躺在手術台上,接受手術的凌遲,拿掉屬於他們的孩子的景象,他更加痛苦的揪扯著頭髮,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怎麼能這麼任性妄為?就算她多麼恨他、多麼厭惡擁有他的孩子,也應該知會他一聲,讓他知道她的決定,她怎能如此殘忍,如此草率的了結掉一個剛要萌發的生命呢?

  「大哥……你別這樣……也許事情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糟糕。」龔澤競拍著他的肩膀,希望能給他些許力量。

  「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龔天競無力的搖頭。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暗下,他的心似乎也跟著跌到黑暗的深淵,他眼睛充塞著血絲,看著緩緩開啟的手術室門,裡頭走出了醫生、護士。

  他擰緊了拳頭,才要衝向前去找他們理論時,余曼菲卻臉色蒼白的尾隨在他們身後,腳步沉重的走了出來……

  「余、曼、菲!」龔天競咬牙切齒的從齒縫間進出她的名字。

  當余曼菲聽見他的叫喊時,她精神恍惚的抬起頭看向前方,在確定站在眼前的人是龔天競後,她錯愕的旋即退後好幾步。

  「妳想躲去哪?你還能躲去哪!?你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麼!你說啊!」龔天競大步跨向前,一把拽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拉至胸前不讓她逃離。

  「放手……好痛……」

  她搖頭,在龔天競的責問下,臉蛋顯得更加蒼白,她抗拒著他,但他卻不肯放手,揪得她更緊、更痛,彷彿要她將捏碎一般。

  「回答我的話!你做了什麼?你殺了我們的孩子是嗎?你說啊!」他扣住她的肩胛,激憤不已的質問。

  「不……沒有,我沒有……」余曼菲垂著腦袋,虛弱的搖頭,露出了粉白的頸子,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令她害怕至極的畫面。

  她躺在冷冰冰的手術台上,敞開雙腿等待著手術刀的凌遲,醫生和護士每個都面無表情,和手術台一樣冰冷,她的心急促的緊縮著,緊張到胃疼,每當醫生拿起手術刀,她便大聲尖嚷著阻止即將開始的手術,直到最後……她逃了出來……

  「沒有?你在說什麼?你把話說清楚。」龔天競的手輕顫著,心底死絕了的希望,在這一瞬間彷彿又再度復活了過來。

  「我怕死了……龔天競,我真的怕死了……」她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身子不住的顫抖著,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她一邊低啜,一邊說道:「我沒膽子這麼做,我知道要是這麼做,你肯定會殺了我的……」

  「別哭,慢慢說,把話說清楚。」看著她頰邊的兩行清淚,纖弱的肩頭彷彿承擔了無比沉重的壓力,龔天競的心一緊,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拭去她的眼淚。

  「我想拿掉肚子裡的孩子,我以為我做得到的……但是一上手術台,我怕死了,我不敢……我好怕痛,孩子也一定很怕,我怎麼下得了手?龔天競,這一次我真讓你害慘了……我恨死你了……」她靠在他的懷中,一邊說,小手一邊氣憤的捶打著他厚實的胸膛,將滿腹的委屈發洩在他身上。

  想離開他,卻偏偏懷了他的孩子,想拿掉孩子,卻又偏偏割捨不下,如果不是龔天競來招惹她,她又何必承受這些委屈?如此糟蹋自己?

  倚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溫度,她的眼淚如同決了堤般,再也無法壓抑的落下。這熟悉的懷抱竟讓她如此眷戀,她怎麼能離開他?

  「所以……你沒動手術?老天——」龔天競鬆了口氣,緊緊抱著余曼菲,彷彿想將她融進他的體內,再也不與她分開。

  「你……你哭了?」余曼菲被他抱得快喘不過氣來,傻傻的抬眸看著他,卻發現他激動的落下了眼淚。

  「沒有……」他搖頭,迅速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淚水。

  「你在哭,我看見了。」她伸出手想摸他的臉頰以證明自己的話,但還沒碰到他的臉,就被他握住了小手,定眸瞅視著她。

  「你這女人,非得要什麼事都這麼堅持嗎?」他抿著唇有些惱怒的對她低吼。他一個大男人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淚已經夠丟臉了,她還要這樣揭穿他!

  「我……沒有啊……哪有……」她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

  看著她嬌媚可人的模樣,龔天競再也忍不住的捧起她的臉蛋,低頭吻住了她,許許多多複雜的心情在心底交織著讓他無法言語,只能用最直接的行動來表白他的感情。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寧願放棄一切,也絕對不能失去她!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6-7 02:40 AM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10-6-7 03:00 AM 編輯

第十章   

  「不要拉著我啦!龔天競,你到底要做什麼?喂——」余曼菲被龔天競一路拖出了醫院,嘴裡不停的嚷嚷著,但他的腳步卻不曾停下。

  他押著她坐進副駕駛座,板起臉教訓她,「你閉嘴,給我乖乖坐好!」

  「喂!你……」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余曼菲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龔天競,看著他繞過車頭上了車,當她反應過來時,龔天競已經將車子發動。

  「龔天競,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都好,總之不會讓你再來這間醫院。」一想到余曼菲險些殺了他們的孩子,他的心臟又是一緊。

  「老哥,有話好好說呀!別嚇著大嫂了,她現在可是有孕在身喔!」車窗外傳來龔澤競的揶揄,讓余曼菲臉色一紅。

  龔天競一揮手道:「澤競,這次謝謝你的通知。」

  「哈!老哥謝謝就不必了,等你拿到爺爺的財產後先分我一點比較實際。」龔澤競打哈哈的說道。

  「想要爺爺的財產,就快把你身邊那個女孩娶回家吧!」龔天競用下巴努了努前方。那女孩長得白淨可人,一雙眼眸頗有靈氣,和澤競倒是十分相配。

  「她?」澤競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顧左右而言他,「老哥,你快開車吧!大嫂好像等不及了。」

  龔澤競的話就像一根刺,狠狠扎進了余曼菲的胸口,她想起了龔天競為了得到爺爺的遺產,不擇手段的欺騙了她,若不是因為他的自私自利,她根本不會懷上這個孩子,今天也不需要可憐兮兮的跑來醫院墮胎。

  她真是個笨蛋!居然因為龔天競跑來阻止手術?就開心的忘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她怎能如此輕易的原諒他?

  「讓我下車!」她拍打著車門,但車窗外的景物已經開始緩慢移動,接著加快了起來。龔天競激活了車子,她無法在這時候下車了!

  「妳想去哪?你是我的老婆,只能跟在我的身邊。」他開著車,在寬闊大路上行駛著,路的遠處像是沒有盡頭,他多希望能和菲就這麼走下去,一輩子直到永遠。

  「我是你的老婆?龔天競,你什麼時候像過我的丈夫了?我們乾脆現在就去律師那裡把離婚手續辦一辦,省得以後麻煩。」她一邊拉動車門把,一邊轉頭瞪著身旁的龔天競。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但絕不會離婚。」他冷著臉,將車子開往無人的公路上,

  看著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余曼菲按捺不住脾氣,霍地拉住手煞車,車子迅速停下,作用力讓她整個人毫無預警的撲向前,但一隻有力的手突然伸過來護住她,又讓她安全的坐回位子上,她這才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不停的喘氣。

  真正被嚇到的是龔天競,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伸出大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替她承接了不小的衝擊力。

  「拿開你的髒手,不要摸我的孩子。」余曼菲拍掉他撫在她肚子上的厚實掌心,大聲嚷嚷著,像個鬧彆扭的孩子。

  「別忘了,這孩子也有我的份,如果我沒跟你做愛,你就不會懷這個孩子。」龔天競一雙黑眸直勾勾的望著她,所說的話更是赤裸裸的令人臉紅。

  「你……龔天競你下流!」她瞪著他,卻看他毫不在意的趨身向前,肩膀幾乎欺在她的身上,令她無所遁藏。

  「你儘管罵好了,罵完了輪到我跟你算帳。」他扣住她的下顎,看著她美麗又熠熠發亮的雙眸,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其實是狠狠的吻住她,封住她這張甜美的小嘴。

  「算帳?你憑哪一點跟我算帳!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清,就算要我恨你一輩子也恨不完!」她用食指不停的戳著他的胸口,戳了幾下,他仍是文風不動,但她卻戳得手指頭發麻。

  她皺著眉,收回發疼的指尖,改而掄起蠻拳想捶他,但龔天競卻伸出大手包住她的拳,將之移到唇邊印下一吻,一雙眼眸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他親密的舉動讓她整條背脊由下往上竄起一股酥麻,她迷惑的眨了眨眼,對上了龔天競那雙幽黑如玉的眼眸,最後卻膽怯的垂下眼不敢與他對視,她的一張臉像是被燒著似的,又熱又燙,小小的車座擠著他們兩人,空氣顯得稀薄曖昧,她不由得伸手擋住他的胸膛,阻止他漸漸逼近的唇瓣。

  「你……你想幹嘛!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余曼菲支吾的說,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

  他的眸中藏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她不敢試探,也不想去明白,這段分開的日子,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她再也不要成為他的棋子,更不會為他所利用,她必須清醒,不能再被他迷惑了。

  「誰說我們沒關係了?我們最大的關係在——這裡。」他的手指由她的胸前指向她的腹部。

  「這孩子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我的,我余曼菲一個人的。」余曼菲護住肚子,小氣兮兮的說。

  今天就算是沒有龔天競,她一個人也會想辦法把孩子養大,既然她沒那個膽把孩子拿掉,她就會負起教養孩子的全部責任。

  「你想讓孩子一出世就沒有父親?」龔天競忍不住皺眉,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爺爺帶離了爸媽身邊,他知道沒有爸媽的孩子有多麼可憐,他絕不會容許菲自作主張。

  「他有母親就夠了。」余曼菲並未察覺龔天競眸中的黯然,冷哼了一聲,嘲弄道:「如果孩子知道他的父親只把他當做利益交換的工具,他也會同意我的決定。」

  「什麼見鬼的決定!」龔天競啐了一聲。

  「龔天競,你休想利用完我之後,再利用我的孩子,我一定會離開你,離得遠遠的。」她按著肚子,倔強的瞪著他。

  「你離不開我,而我也不准你離開。」他皺眉,直截了當的否決了她的話。

  「從來沒看過像你這麼自私自利的男人,你想要錢是嗎?你既然那麼有本事為什麼不自己去賺?利用一個女人和孩子,這樣很光榮嗎?」事情已經發展至此,他以為她還會像個蠢蛋一樣被他蒙騙嗎?

  「很好,你說得太好、太有道理了,不過,等你看完這份聲明書後,再說這些話也不遲。」龔天競真是被她惹火了,他抓起後座的一張紙,塞進余曼菲的手中。

  余曼菲望了一眼手裡的紙張,再看向龔天競,實在不懂他在賣什麼關子,但當她迅速的瀏覽過聲明書的內容後,整個人怔傻的坐在那兒,小嘴開開的,幾乎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

  「你……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呆楞了一分鐘的時間,余曼菲不敢置信的看著龔天競。

  「白紙黑字寫得這麼清楚明白,怎麼會是玩笑?」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恥笑他是個傻蛋。

  「三千億究竟有多少?十個零、十一個零……」她伸出十隻手指,一隻隻的數著。沒想到他能得到的遺產有這麼多!

  聲明書裡詳細寫著龔得威所擁有的財產,以及龔天競得以繼承的所有動產與不動產,資產的總額她無法計算清楚,但光是現金的部分就有三千億台幣,她無法想像那筆現金的實際份量,而他居然簽下了自願放棄的聲明書……

  老天!他這麼做,是想對她證明什麼?

  「三千億不多,只夠換回一個你,還有我們的寶貝。」龔天競低下頭,與她鼻尖輕觸著鼻尖,在她唇瓣上輕噥低語。

  「你……你都想清楚了,你真的捨得?」余曼菲伸手抵住他,睜大明眸看著他,想從中找到一絲的偽裝,卻只看見他的真心誠意。

  她的心臟在鼓噪著,但她卻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是因為龔天競願意放棄這驚人的財富來證明對她的感情?還是因為莫名少了三千億,她竟然覺得可惜……老天,她在想什麼?

  龔天競對她肯定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早在他找律師擬好聲明書的同時,他就已經想得清楚明白了。這輩子,就算他擁有再多的財富,倘若沒有菲的陪伴,他得到了那些也都只是枉然,一個人的心如果是空虛的,沒有親情、沒有愛,就算有干億的身家又如何呢?

  他不想自己到老死時,像爺爺一樣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些用來操縱別人的鉅額財富,這樣的一生實在太過貧乏可悲了。

  「我只知道我捨不得你,其它的都不重要了。」龔天競輕撫著她的臉蛋,心底多了一片釋然。

  「但是……好多錢喔……」她傻傻的說著,眼角不自主的滴下眼淚。

  「你這傻瓜,現在是因為太感動,還是因為少了三千億而哭?」他輕捏她的鼻尖,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嬌憨模樣,愛憐的將她摟進懷中。

  「討厭鬼,你笑我……」她偎在他溫暖寬厚的懷中。

  她真的好感動,但也真的好捨不得那三千億,龔天競要是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會不會打扁她?

  「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目光誠摯的凝視著她,發覺自己的心情竟是那樣忐忑不安,失去了財富做為後盾,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想起自己對她的傷害,突然害怕起她不會原諒他以前所犯下的錯誤。

  「嗯……這個嘛……我還要考慮考慮……」躲在他的懷裡,余曼菲竊竊的笑著,聽著他急促而溫暖的心跳聲,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緊張與不安。

  「你還要考慮什麼?」龔天競慌亂的注視著她,當他看見她眸底的促狹時,他輕歎了口氣,「你耍我,頑皮!」

  「很不好受對不對?之前你就是這麼對我的,讓我報點小仇不過分吧?」她無辜的朝他眨眨眼。

  龔天競無奈的搖頭,「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對不起,菲。」

  「傻瓜。」她伸手揉了揉他濃密的黑髮,覺得此刻的龔天競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令人不忍再苛責了,

  他們交換了一個深情的眼神,在這綿長的凝視中,他們知曉了彼此的心意,那是一種心靈的觸動、是一種無言的允諾。

  龔天競低下頭,輕柔的含住她柔軟的唇瓣,深深的吸吮著,汲取她口中的甘甜芬芳,繞了一大圈,他們終於還是屬於彼此。

  想當初,如果沒有爺爺遺囑的促成,他不會找到她,不會找到屬於他的愛情,有了愛情的滋潤,他心底對爺爺的恨似乎也減輕了許多許多,當恨意褪去,所有的歉然也在此時衝擊著他的心房。

  余曼菲彷彿感覺到龔天競的心思,她露出恬淡的一笑,勾住了他的頸子,在他耳旁輕聲低噥,「競,我們一起回去看爺爺吧!」

  偌大的花園裡,只有龔得威一個人獨坐在籐椅上,孤獨的望著遠方的日落。

  活到這把年紀,該是含飴弄孫、安享晚年的時候,為何他的週遭卻是如此詭靜沉寂?

  他有一個兒子,被他一手推向了死亡,他的三個孫子,沒有一個願意留在他身邊,守著這座大宅,只有一身的病痛陪伴,他的人生到此,究竟有何意義?

  想起孫媳婦余曼菲離去時那惹人心疼的眼眸,他更是懊惱自己所作下的決定。

  不知曼菲離開這裡之後,去了何處?阿競究竟有沒有將她找回來?

  「咳……」一陣涼風襲來,龔得威用力的咳著,「老吳,幫我把外套拿來。」

  就在龔得威低喊的同時,他的肩頭披上了一件西裝外套,龔得威伸手按住肩上那雙厚實的手,心中不由得一撼。

  「爺爺……」

  看爺爺咳得臉色蒼白,龔天競輕拍著他的背,那背影在他的記憶中一直都是那麼堅強而固執,如今卻顯得佝淒瘦弱,他不知已經多久沒有認真的看過爺爺了,更不清楚何時一向傲氣凌人的爺爺,已經變得如此虛弱不堪……

  「阿競,你回來了,曼菲呢?你找到她了嗎?爺爺真的好擔心她啊……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多可惜啊……」他握著襲天競的手,著急的詢問著。

  「我和曼菲沒事了,爺爺,你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太操心我們的事。」龔天競蹲下身子,握住爺爺乾瘦的手。

  「阿競,你……」聽見他關懷的慰問,龔得威怔怔的望著他,他的轉變讓龔得威熱淚盈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爺爺,過去的事,讓我們一起忘了吧!爸媽已經離開那麼久了,仇恨卻一直未消去,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身為大哥卻帶頭仵逆你,我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我們三個兄弟好,但我卻一再的傷你的心……」

  「阿競,爺爺也有錯,錯得是爺爺啊……」聽了龔天競的話,他不禁老淚縱橫了。

  「爺爺,別說了……」龔天競搖頭,按住了爺爺的肩頭,一切講開了,心底積壓許多年的仇恨也都紓解開來,恨是情感中最容易讓人毀滅的一種情緒,如果一切能用愛來取代,就不會造成這麼多的遺憾與傷害了。

  「是啊!你們都別說了。」

  余曼菲端著一杯人參茶,從屋內走了出來,她來到爺爺的身旁,將熱茶送到爺爺手中。

  「曼菲……」余曼菲的出現,令龔得威漾開了笑容。「你終於肯留在阿競的身邊了,是嗎?」

  「爺爺,他以後要是不孝順你,我隨時都會再離開的。」余曼菲親膩的勾住龔得威的肩,又故意白了龔天競一眼。

  「是啊!爺爺,這是曼菲願意留下來的唯一條件,以後阿競只會更加孝順你。」龔天競感激的望著余曼菲,她的出現化解了他和爺爺之間的尷尬,也更拉攏了他和爺爺之間不言而喻的感情。

  「只可惜……我的病拖不了多久……」想起自己的病情,龔得威不由得一歎。

  「爺爺,只要活著的一天就要快快樂樂的,人終究都要走這一遭的,如果爺爺想看見您的孫子,就更要好好的養病,等身體好了,才有力氣抱小孫子喔!」

  「曼菲,你是說……」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龔得威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會是存心哄爺爺開心的吧?」

  「爺爺,曼菲才不會說謊騙你,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

  「曼菲,你真是讓爺爺太開心了……」龔得威笑著,眼淚無法抑止的流下,真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看見孫子,不論如何,他一定會努力的活下來,他一定要親手抱抱他的孫兒。

  余曼菲笑著,倚偎到龔天競的懷裡,看著爺爺愉悅的笑容,他們相視一笑,深信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有愛,一定能讓爺爺的病情逐漸好轉,他們衷心希望爺爺能在有限的生命裡,活得更加開心快樂。

  夕陽漸漸沒入山頭,燦亮餘暉將龔家庭園染成了一片迷人的金黃,照耀著他們,溫暖了他們的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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