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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 -【同學會之野獸篇】刁蠻難管馴獸師 [打印本頁]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12:45 PM     標題: 葉小嵐 -【同學會之野獸篇】刁蠻難管馴獸師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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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怎樣,他天生就是霸道蠻橫、目中無人
只要是他認定的,誰都無法從他手中搶走
無奈「一物剋一物」的確是不變的真理
這世上就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從老虎變成小貓
但當初她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
他們倆明明是恩恩愛愛的一對佳偶
什麼第三者、障礙物根本連出現都不敢
她卻連一句交代也沒有就跑得不見蹤影
氣得他故意隨便找個對象訂婚,更大肆宣揚
哪知她果真鐵了心,打死不願現身
哼!她忘了他是披著人皮的大野狼嗎?
有膽敢把他「用」完就丟,不當一回事
那就別怪他找著她後會忍不住獸性大發
好好「修理」她,看她還敢不敢再逃離他身邊……
         
【出版日期】 2006/09/15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甜蜜口袋 SP495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1:00 PM

第一章

  早晨的交通尖峰時段在在說明台灣企業的不明智,這是一個蕞爾小島,不知為何,所有機構都選擇同一個時間點要求員工或者學生走出家庭、進入職場或學校,於是,每一條通往工作場所或學校所在之處的交通路線,全都充滿腳步急促的人們。

  行色匆匆。

  這是望孟琪回國近一年來仍不能適應的其中一項,當然,多雨潮濕的氣候在她出國前已讓她過敏及頭大這一點更不用說了,每每一提及,就讓她更想往那個乾燥的國度飛去。

  所以擁擠的下雨早晨正是她的罩門,她一遇上這樣的情況,常有拔腿衝回家包袱款款即刻走人的衝動,尤其,今天那個耐裝又有型的牛仔背包內還放著一張到期了的同學會邀請函。

  到期的意思是,她連毀掉它的期限都到了,卻還遲遲下不了手。

  因為邀請函上有一點讓她很訝異,同學會的主辦人竟然是……

  厲撼譽。

  一向懶得與人交際的他,竟會為了同學會盡力,而且,還找著了她。

  她已回國近一年,但這個新住所是三個月前才租下的,她自己都還沒辦法將地址背完整,卻收到了同學會的通知。

  這讓她不由得推測起來。

  並沒有推敲出答案或心裡面似要抓住又抓不住的想法,轟隆隆的捷運車門開了又關,她皺了皺眉。

  推測什麼?

  他和她總在不對的時間點愛上,這次見面又能怎麼樣?

  厲撼譽的消息,在業界裡想不聽都不行。他將原本採傳統經營的家族事業博格書局跨國企業化、網路化,甚至打進醫院裡,企畫各大醫院的美食生活街。

  傳統書店轉戰美食街?

  活生生將原本就在各百貨裡佔據多時的美食街踢出醫院外,不,不該說是踢出去,他是連讓他們進駐的機會都沒有。

  商場上所謂的各據山頭是怎麼來的?那要怪多數經營者的死腦袋和所謂的傳統。

  百貨裡的美食街老大哥本著多年經營,倚老賣老,打的名號就是一切依循舊慣例,穩穩地想絕沒有什麼特殊分子來強佔,尤其是只年輕不懂事的小貓,哪知這輕敵的想法讓老大哥們個個跌破眼鏡,殊不知他們真的看走眼,將這頭有著狂傲野心的獸當成小貓了。

  也因為那些老大哥們毫無遠見,沒想到醫院的美食街是條更穩建、更被消費者需求的路線,導致痛失山頭,還把一頭小獸養大、養壯。

  管書店的跑來插手百貨啥事!

  這是那些老經營者當時在報紙上發出的不悅聲響,還是嚴肅地將美食街歸為百貨的一小角。

  現下這樣的局面該說是什麼?他的創意?

  孟琪揚揚嘴角,不由得微揚起一抹笑。他的創意,總是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多變且有趣。

  他一直是一頭任性的獸。

  任性者一向狂為,就不知為何當時他會這樣的寵她,現在想來,除了甜味之外,她似乎還能隱隱聞到一抹血腥味兒。

  她是被野獸豢養大的,之後就不習慣與尋常人為伴了。她苦笑著這樣想。

  接著,孟琪想到自己為何會進這間醫院工作。

  真是怎樣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嗎?

  當時原本只是因為好奇,醫院為何會需要管理經理人。醫院的體系一向固定且甚少改變,若需管理人才,也該是與醫學相關,而不該是以商業管理為考量,可是,在紐約多年的室友Cody硬是推薦她時向她說明,對方所需的一切皆與醫學無關。

  通過面試錄取之後,她才知道她的工作便是醫院這方的經理,管理這片不大不小的美食生活圈以及……與博格的相關聯繫。

  又過一陣子之後她才知道,為何博格可以進駐各大醫院,尤其是她所屬的這間,因為,厲撼譽的未婚妻在這兒。

  而那個未婚妻,就是當初在她與老闆應幸豪面談時恰巧進來坐了一會兒的應幸妃。

  也是老闆的妹妹。

  這間醫院除了院長外,主事者就是這對兄妹。

  孟琪不免埋怨,待在國外多時,她日日仔細留意著厲撼譽的消息,卻還是獨獨漏了這一條。他是幾時訂婚的呢?後來,她看了一下他訂婚的日子,竟是她快畢業的那個學期末。

  最討厭華人的Megan教授老愛雞蛋裡挑骨頭,那時她正被教授整得根本沒有辦法休息,難得抽出空來,但連yahoo中文網都還沒看看,就又被一通電話叫去與教授「聊聊」了。

  之後,她搜尋所有相關資料,厲撼譽訂婚的事明明宣傳得整個台灣無人不知,她竟埋首在報告裡度過這段日子。

  他訂婚了。

  孟琪咬咬下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他們原本也該走到這一步的,甚至走向婚姻,但是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還是他母親的問題?

  總之,那個時間點就是不對,她也由於他母親惡意的阻撓,賭氣出了國,然後在國外拚命找尋有關他的新聞,或任何一絲朋友之間流傳的消息,沒想到,什麼消息都沒漏,獨獨漏掉了這一條。

  然後,待她回國之後,是想不知道他的消息都難。

  他訂婚了……

  他怎麼可以和別的女人走到這一步?

  捷運裡沒有風,但她竟覺頰邊涼冷,一摸,才發現自己又因此掉淚了。

  她趕緊轉身面向牆壁輕輕拭去淚珠,定定心神後才抬頭看看站名。

  目的地到了。

  忙碌的一天又要開始。

  媽的!她沒來!

  厲撼譽坐在Moon Light飯店的享廳裡,臉上雖沒有表情,卻暗暗咬緊了牙關,激烈地在心中狂咒。

  多半的人在這個超高規格的飯店裡的任何一處,都不該會有髒話出現的可能才是。

  這間飯店在台灣走的入會方式及條件非常人所能瞭解,且低調得讓人尋不著入門的管道。

  經常在報紙或網路上神秘地出現過關於它的介紹,但多半也只停留在討論飯店外觀及那個看來親切且大門全開的大廳,並沒有任何一張照片顯示裡頭的任何一塊磚、一片瓦。

  於是,相傳是名人雅士、政商官員最愛前來的飯店,因為隱密且經營者與這些高宮名人們的屬性相合,皆低調得幾乎沒聲音,這塊生存大餅無人搶食,可謂獨創一格。

  所以,可以一路直達到享廳,看得見飯店內部的人,別提什麼三字經了,泰半的人一踏進這神秘的領域,便只有欣喜,不會有任何不悅。

  當然,享廳裡的每一處所帶來的驚喜,也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原因之一。

  因為享廳以扭曲的空間及意象,表現飲食的享用張度,每一面牆、每一塊地磚、每一張桌子都由不相同的材質鑄成或拼成,但每種不同的質感卻又緊緊嵌合著,十分協調。

  像夜晚的月光與海洋那樣,融合著神秘的水與光影。

  可是,這樣的協調與融合,她統統看不到!

  枉費他像個白癡一樣地將自己的名字印在同學會的邀請函上,就是要她知道他的意思。

  而她卻總是像斷線的風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媽的!他早該知道,那女人、那女人……

  只有在他身邊時才會乖乖聽話,或者該說,只有在他將她按進那綿軟的床裡時,她才會收起十指的利爪。

  她的手指。

  都多少年了,他仍戀著她那柔若無骨,且白嫩細膩得沒有一絲疤痕的青蔥玉指。

  他幾乎像個戀物狂似的,每次總要將她的指細細吻上一遍,才開始品嚐她的滋味。

  她是毒藥,讓人一上癮就戒不掉了。

  光是想著,就讓厲撼譽的頭隱隱作痛。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同學在他面前一個換過一個,向他舉杯,說客套話,然後乾杯。

  都是他極度厭惡的行為。

  他為了她,都願意出席這種無聊的場合了,她卻沒來!

  他以為她至少會因為Moon Light而來。

  這是她的夢想,藉著他的手成型,她不會不知道他是為她才蓋這間低調到幾乎不打算營運的飯店,但她卻倔強地放棄這個機會,這代表什麼?代表她打算逃避他一輩子?

  他沒有讓霍耀石前去將她逮來他面前,是因為不想太過驚動那個認為過去已經過去的母親。

  過去要不要過去,該由他來決定!

  厲撼譽萬分不悅地將眼前一杯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這不是飲酒的好方式,所以引來霍耀石的提醒。

  「厲子。」

  他側過頭,與霍耀石的利眸相對視。在這種心情極差的時刻,他深具向人挑釁的興致。

  「怎樣,不爽不行嗎?」不待霍耀石開口,他挑起眉問道。

  霍耀石不會不知道這位同學多年的主子正不悅什麼,因此低聲回答,「是可以,但今天這些老同學們,個個的來路你都很清楚,你不會不知道,若行為失常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霍耀石不得不以此要脅,縱使大家縱容這傢伙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可是這傢伙根本不領情,所以他仍必須以此來嚇嚇這個任性的主子。

  沒錯,這是個單純的同學會,但這個同學會的成員,每一個背景都不單純。他們是從小就被政府某個實驗機構教育而成的精英分子,除了智商不用多贅言之外,每一個幾乎都是政商的第二代,即使不是,也都以一己之力成為社會上的要角。

  無論是政、商、醫或教育界,他們十幾個人各自在這些領域中佔有一席之地。

  厲撼譽當然知道,就像之前霍耀石說的,若將這群同學集結起來,他們可以喊水結凍了,但沒人有將這群人組成影響台灣的什麼軍團這種念頭,其中對此最為嗤之以鼻的正是厲撼譽。

  因為他厭惡這些EQ、IQ都過高的同學。

  正所謂同性相斥,他們都是同一種人,一輩子也交不了心的競爭阻在他們之間。

  除了霍耀石和那個逃兵。

  那個擁有全天下可以掌控他心緒的逃兵。

  那個逃兵沒有把這個當初將年幼的他們集結一起的養成計畫放在眼裡,在大學時便決定飛往美國念大學。

  哼,念什麼狗屁大學,以她的能力,當時都可以去國外拿兩個碩士回來了,不,嚴格說來,不只是她,現下他眼前的每一位都是如此,但沒有人放棄這個精英計畫,她卻只是因為與他吵架,便隻身逃到國外去。

  到底當初她是怎麼與他吵起來的?那個混亂的過去,如今他越想越模糊。

  幾年了,厲撼譽不得不承認,從那時至今所發生的一切,他都可以原諒她,但是他媽的,他為她蓋了這間飯店,她不該不知道,連名字都是取自於她曾在他耳邊細細說著的夢想!

  月光,他還能隱約感受到她當年在他耳邊說著這兩個字時的魅惑。

  還是問題出在她完全不想見他?

  這個一直不想接受的認知一浮上心頭,厲撼譽顧不得霍耀石的警告,長臂一伸,便忽地將霍耀石手中的酒杯取來,一飲而盡。

  他都放任她逃到國外五年了,她還要怎樣?

  「你連我的酒都乾了!」霍耀石咬牙切齒地低聲道。

  厲撼譽的利眼極挑釁地一瞇,二話不說,將酒杯丟回桌上。酒杯極狼狽地滾了幾圈,碰撞出聲響,才無辜地平躺在桌巾上。

  若說這兩個同學會主辦者與協辦者的肢體動作沒有引來其他同學的注意,那麼他們這群高智商的怪物就太不濟事了。

  一向不在乎要不要與厲撼譽保持著片面良好關係,事實上卻像是要把對方吞進肚裡的邢儲書,搖晃著手上淡淡的薄酒靠近。

  「厲子頭,酒這樣喝會遭天譴的。」他順手扶正那只可憐的酒杯。

  厲撼譽俊眉微揚,將四個字丟向邢儲書。

  「關你屁事?」

  邢儲書挑起眉佯裝訝異。看來……

  「厲公子心情不好?」他問的是霍耀石,只是聲量大得連離這兒有段距離的幾個同學們都豎起了耳朵。

  反正不管他音量如何,只要邢儲書和厲撼譽其中一人靠近對方,這些相處多年的同學都會睜大眼睛看戲,或者思考逃亡的動線。

  霍耀石一臉無奈地看著邢儲書,連回答都懶,深深覺得,當初厲撼譽無論如何不讓厲姠荷這個唯一的妹妹靠近邢儲書是對的。

  連他都拿這個有膽子惹毛厲撼譽的老同學沒辦法。

  「咦,聽說孟琪回國了,怎麼,沒找著她嗎?怎麼不見她來啊?」

  霍耀石都不得不佩服這傢伙捋虎鬚的功夫,哪壺不開提哪壺。

  「儲書,回位子上去吧。」霍耀石說得有氣無力,原因是緩頰的話他已說得麻痺了,他甚至懷疑,這裡有一半以上的人是為了看這兩獸相鬥而來的。

  沒看見他們互咬之前,沒人覺得這個同學會有意思,管你是什麼月光飯店,把月球拿到他們面前,都沒讓他們有好戲可看重要。

  邢儲書完全不理會霍耀石的勸告,逕自說下去。

  「找不著可以問我啊,我那天還約了她在信義區你的店裡吃飯呢。說實在的,你六樓那一區的地板太滑了些,她險些滑倒,最後還是我牽著她的手離開的。」

  厲撼譽一雙染了醉意的眼瞬時化成刀械,幾乎可以在邢儲書臉上削出幾道刀痕來。

  這傢伙牽了她的手?

  他咬牙吞了吞沒直接吐在他臉上的難忍口水,轉頭對霍耀石低吼,「我今天沒心情對付這條瘋狗,你支走他。」

  霍耀石十二萬分的想這麼做,但談何容易。

  「幹嘛這麼氣?我還想問問你,有沒有注意過她那雙比嬰兒還細嫩的手,她……」

  厲撼譽沒讓邢儲書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一記拳頭便往他那張嘴招呼過去。

  很好,這次破紀錄地對話不到三句就動起手來。

  邢儲書挨了一拳之後,將手上的酒杯往地上砸,吸吸唇邊的血漬,然後也揮拳往厲撼譽的頰邊落下。

  見競技場已拉開序幕,霍耀石拿出手機,打算先叫連月快一點趕來再說。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同時治療兩頭野獸的醫生,而且不會讓消息上報才是重點。

  電話響了兩聲,連月未卜先知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拜託,我人都還沒到,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今天狀況特殊。你的醫療袋裡的東西齊不齊全?」

  「除了救護車,其他都齊了。」揉柔太陽穴,她明白縱使準備了救護車,也沒人載得走這兩個傷患。她在計程車裡怒喊著,「你們就沒人可以幫個忙拉開他們嗎?那個像熊一樣的范頭是不是又在一旁計分了?你把手機拿給他!」

  霍耀石用眼睛尋到了范頭的藏身處。

  范頭對他搖搖頭,眼神清楚的說著No。

  霍耀石只能歎口氣,「你快點來就是了。」

  這些同學們有著多年的革命情誼,是厲撼譽硬是將大家推開。其實大家豈會不知,孟琪是他唯一的罩門,只是老天啊,都這麼多年了,多數人情願相信他已經愛上了他那個美麗多金、與他家世匹配的未婚妻。

  但以今天這個情況評估,看來是……沒有。

  他若不愛那個嬌美的未婚妻,那麼為何要與她訂婚?

  這是條足以上頭版的新聞,但沒有一個同學出賣過厲撼譽,大家替他守著這個秘密,這個只有他們十五個人知道的秘密,連老是找厲撼譽麻煩的邢儲書都未曾對外放過話。

  而他霍耀石,倒楣的守著更多個若隨便說出一個都會讓厲撼譽將他碎屍萬段的秘密。

  比如,其中一個現在就在心情欠佳的邢儲書口裡。

  在猛鬥纏扭之中,邢儲書的幾句咆哮幾乎嚇白了霍耀石的一頭黑髮。

  「你啊!知不知道孟琪現在在哪上班?」

  「我管她在哪上班!」

  霍耀石的心突地狂跳了兩下。呼,還好厲子頭對此沒興趣。

  他們這一班共十七人,只有連月和孟琪兩個女孩子。

  而孟琪將其中一個男人折磨成了一頭野獸,來荼毒他們剩下的人。

  當年她在課堂上發表意見時就說過,兩性平權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說得好!

  那幾時可以讓他和女人平起平坐啊?他當弱勢已經很久了。

  乒乒乓乓的聲音不住響起,整個享廳已被破壞得差不多。

  范頭忽地靠近,在霍耀石的耳邊道:「你知道厲子鬼他妹妹今天出國了嗎?」

  「姠荷?」霍耀石皺了皺眉。不對啊,姠荷還在厲伯父身邊照顧著他。「你哪來的消息?」

  「你先別管我哪來的消息了,我勸你先找到厲妹妹要緊,不然這兩個心情不好的野獸互咬,會出人命的。」

  難怪!難怪邢儲書今天擺明了就是要狠狠練拳頭。

  霍耀石馬上撥出電話,等待接通時,他問道:「這就是你今天不插手的原因?」

  范頭點點頭,「廢話,想找死也不用選這種死法,你不會不知道邢儲書是打架長大的吧,他的拳頭,大概只有厲子鬼吃得下去。」

  霍耀石頓覺一個頭兩個大,眼前這兩個混帳看來像是高智商的高知識分子嗎?

  忽然一塊玻璃碎片飛來,范頭機警地壓下霍耀石的頭,避過一劫。

  「電話還打不通啊?」范頭哀哀叫。

  霍耀石無奈地結束撥號。很好,所有解鈴人今天都沒空。

  看老同學對此也束手無策,范頭深深感歎。「喂,石頭,以我們商業管理的敏感神經,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投資個行業嗎?」

  霍耀石精明的頭腦一轉便知,「高級破壞健身房?」

  「如何?大家的壓力都太大了。」

  霍耀石一笑,「你去跟厲子鬼提提看。」

  「好……」話還沒說完,平空飛來一個大盤子往范頭的頭上砸去。

  當連月推開享廳的門,看到的就是范頭倒下的一瞬間。

  「拜託,范頭!你不准給我倒下,我只有準備兩人份的急救用品!」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4:03 PM

第二章

  孟琪看著某商業週刊這一期的封面。

  難得厲撼譽以側臉入鏡。她咬咬唇,注視著雜誌封面上他那雙比過往還要凶狠的眼眸。

  「怎麼還這麼凶啊。」

  之後,她將週刊收到抽屜裡,再將辦公桌上這個月的營運報表與上個月逐項作比較,準備等一下與博格的會議,並與博格所派的企畫公關專員進行協調。

  許多時候,那多半是雙方常態性的報告,只有幾次意外狀況,雙方有些異議之外,孟琪在整個賣場及兩公司間的溝通上皆游刃有餘。

  看看時間已差不多,她走向會議室。

  經過助理惠惠身邊時,惠惠提醒她一聲,「孟琪姊,今天不是何專員來喔。」

  孟琪看見她一臉喜色,優雅的步子仍沒停,「換了個帥哥對不對?」

  惠惠揚起笑容,「沒錯!還不止一個呢,他們這次來了好多人,不過,我瞄到其中一個極帥品。等一下我聯絡巧廚的老闆來一趟後,就進去幫你們換茶水喔。」

  孟琪涼涼的聲音飄過,「你不是最迷我們家應太少爺?變心囉?」

  惠惠連忙靠過來,黏住她咬耳朵,「別鬧了,我們家大老闆的確樣樣優,可是,要我有應幸妃那種小姑呀,給我金山、銀山我都不嫁。」

  應幸妃。孟琪不得不常聽到這個名字,在這間醫院,應幸妃是個隨空氣飄動的耳語,半數以上的人即使沒見過她,也都說得出她的各項事跡。

  「別盡信謠言。」

  惠惠歎口氣,「就算我不信謠言好了,大老闆心裡頭鎖定的也不會是我啊。孟琪姊,你就別瞞我了,大老闆今天載你上班喔?」

  「別、盡、信、謠、言。」孟琪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她那個滿是八卦的小腦袋,然後提醒道:「除了巧廚之外,記得花師傅。有很多病人投訴他們的植栽凋謝得太快,你記得找花師傅來一趟。」

  「是,遵命。」惠惠應著,退到一旁,讓美麗的上司用她那雙纖手推開會議室的門。

  她不用看都知道,孟琪姊那雙手呀……真是美得世界無敵。

  孟琪一推開會議室的門,沒注意到惠惠說的什麼帥哥,倒是因那些站在會議室桌前一字排開的黑西裝男子而微蹙起眉。

  這是什麼陣仗?現在是清官升堂嗎?

  那要不要人民告狀?

  博格幾時走這種黑社會路線了?

  她噙著一抹微笑,梭巡了一下這些黑西裝人士,並舉步走向前,招呼道:「坐呀,各位。」

  沒人有笑容。

  她噘噘嘴,越走越靠近長桌,發覺遠處有一站一坐的兩個人,每走一步,她體內的自動安全機制便更敏銳,如果她沒有猜錯……

  她率先看到霍耀石,以及……霍耀石身邊坐著的一個隱於暗處的身影。

  她同情的看了看霍耀石的臉,他的左頰上有一個明顯的黑印。

  霍耀石朝她掀了掀唇,給她一道無力的微笑。

  事跡敗露。

  她不該一個人來會議室開會的,瞧今天這種氣勢,她還未開口便已氣弱。

  她不看向暗處的另一個人,也知道他那一雙眼睛幾乎是氣怒地瞪著她。

  「霍先生,今天由你代替何專員來嗎?」孟琪連聲音都沒有抖一下。

  就不信她看不出他山雨欲來的臉色!厲撼譽瞧住她那一開一合的唇,腹腰像被人狠狠捅了個洞。

  他光是看著她,就快按撩不住身體裡翻湧的燥熱。

  「嗯……望小姐,恐怕未來都是我來與你聯繫。」我和我家冒火的老闆。霍耀石無奈地在心中補上一句。

  「喔。」她點頭表示明白。誰都知道,有霍耀石就有厲撼譽,她恐怕已避不開這一切。

  孟琪選了張與那頭野獸有著充分安全距離的椅子坐下。

  就這樣?這女人就只有「喔」一聲?

  厲撼譽將身子往椅背一躺,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孟琪直擔心他會將椅子撐壞,同時,她更擔心自己會在下一秒拔腿就跑。

  但見他側了側身子,對霍耀石低聲說了句話,霍耀石馬上離開長桌旁。

  孟琪慌了。

  「你……你要去哪?我們的會議正要開始。」

  霍耀石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然後無言地邁開步子往那群黑衣人走去,領著他們往門外走。

  喂!喂喂!

  這……所有的人是要去哪裡啊?

  她沒有出聲,只是一雙纖手扭絞得快要成麻花。

  厲撼譽好整以暇、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空氣彷彿變得稀薄。

  見情勢無可挽回,會議室的門已被關上,孟琪深吸一口氣,咬牙警告,「厲撼譽,你別太任性。」

  他極喜歡她喊他的名,因此嘴角揚起邪邪的笑。厲撼譽的身子如豹般自椅子上彈起,雙肘撐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答答答地敲著,「你說我任性?」

  孟琪揚起怒眉掃他一眼。

  不然呢?這裡還是他未婚妻的地盤耶!他讓那群人站在會議室外,像黑道護駕一般,像什麼樣!

  「如果會議不開了,麻煩你提前通知我。」她站起身,準備轉身逃跑……不,是轉身離開。

  他並未出手制止,只是嘴裡低低地發出警告,「你信不信,你敢走出去,我就敢追出去?」他知道她一定會停下步子,她是個膽小的卒子,一直都是。

  「厲撼譽!」孟琪咬牙一回頭,忽地撞進他像石牆般的胸膛裡。「喔!」

  她的鼻子!

  他幾時繞到她身後的?

  厲撼譽低喃一聲,拇指及食指箝制住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抬高。

  那眼神警告意味分明,說的是,你再逃啊。

  他獨有的氣味籠罩著她,讓她昏頭轉向,她真想捏自己一把,好阻止自己不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去。

  兩雙灼熱的眸子交纏著火花,他手掌已經托住她的後腦,唇毫無遲疑地向她靠近。

  當他的唇已極為貼近她的唇,她在最後一秒狠狠深吸一口氣,「厲撼譽,你已經訂婚了。」

  他在她的唇邊停住。

  她是這樣嬌小,他常擔心自己的蠻勁會傷了她,可是,為何這女人總是用這細嫩的小嘴吐出讓人吐血的話來?

  厲撼譽拇指施力,來回撫弄著她細滑的肌膚。他在她唇邊壞壞的笑著,既不退開,也不更進一步。

  他看著她的眼,在她唇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又怎樣?」

  「你……」孟琪急急往後退,想找生路。

  無奈太多次的經驗告訴她,逃不掉的,她逃不掉的……

  他蠻子般的氣息漫天鋪地的掩蓋而來,長驅直入她的唇裡,絲毫沒有放輕力道,他幾乎是懲罰性地要將她壓進他體內。

  他像是從沒有離開過她一般,熟悉地鎖住她細滑的頸,掌心如帶著火苗,一路在她頸邊、耳後燒出一條火線,一觸即發。他搓揉著她最敏感的地帶,這是他與她親密時的秘密。

  「不……」

  他含住她的耳垂時,她得以逃開些,含糊的喊了一聲。

  那低啞的聲音似充滿魅惑,讓他忽地粗魯地將她反壓至牆邊。

  厲撼譽霸氣的緊靠著她薄裙裡溫熱的柔軟,幾乎想就這麼進入她。

  他如獸般地低吼,那嘶啞的咆哮與喘息差點將孟琪的理智完全淹沒,她幾乎站不住腳,他粗壯的臂膀是她此時唯一的浮木。

  他的手掌緊緊將她渾圓的俏臀無縫隙地與他的堅硬貼合。

  這樣的熟悉感讓她不由自主的迎向他,像要將他的蠻、他的霸都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她是嬌柔的,卻同樣帶著刁蠻,與他旗鼓相當。

  「該死的!」該死的布料!厲撼譽咬牙低咒一聲。

  他修長熱燙的手直接探進她的裙裡,絲質的粉色內褲沒有得到應有的讚賞,他看都不看地直接將它撥開,然後探進她那幾乎讓他瘋狂的幽谷裡。

  溫熱的、緊致的觸感讓他深深吐出一聲低吼。

  孟琪的雙腿因為他的探入,不自主地縮了起來。

  他氣息紛亂,直想將那件礙手礙腳的內褲扯下。

  「厲……」孟琪喘息著呼喚他,像過去每次在他身下時那樣喘著、喚著,挑戰著他僅存的自制力。「不行……」

  「誰說的。」他啞著聲音低吼。

  他氣惱她的小手想要阻止他,於是一把將她的手抵開,手指更強勢蠻橫地進出她羞透了的花瓣。

  「厲!」她咬著下唇驚喚,但她阻不了他,她一向抗拒不了他!

  見他不肯放開她,甚至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褲子,她身子直發顫,使勁搖頭。

  「不,厲,我們不可以……」

  她虛弱的呼喊阻撓不了他的蓄勢待發。

  孟琪眼一閉,深吸一口氣,「厲!這是你未婚妻的會議室!」

  厲撼譽無動於衷。

  「厲!這是應幸妃的會議室!應幸妃!」

  這個名字成功地讓他停下動作,氣悶地倒向她,與她一同往牆壁撞去。

  「啊!」她吃痛地喊了一聲。

  厲撼譽仍留戀地貼在她身上不肯稍離,把頭埋在她頸肩上吐息,深深忍耐著。

  那灼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邊,在在懲罰著孟琪的執意阻止,她得咬住下唇才能忍住不推開他火熱的唇。

  感受得到她細細的顫抖,他賊賊地笑了。

  「那意思就是說,只要不是在應幸妃的地方就可以了?」

  他的笑臉看得她有些暈眩。

  當他這樣笑的時候,她知道,絕沒有一個女人不銷魂。

  「抬起腿來。」

  他突然的命令讓她乖乖反應地抬起一條腿。

  他順勢褪下她那件粉紅色的內褲。

  「厲撼譽,不要……」

  可是現在她單腳站著已是搖搖欲墜,他還極霸道地抵著她的身子,在這種曖昧的貼合下,她該知道她喊什麼都不會得到該有的回應,他連聽都不聽。

  「另一腳。」

  「你要幹嘛?」孟琪捶著他那堅如石牆的胸膛。

  他伸出充滿男性氣息的舌,吮著、舔著她上唇可愛的唇珠,然後耍賴地邊吻邊說:「脫你的褲子啊。」

  他說得像脫個鞋子這樣輕鬆自然!

  不是!好嗎?他要脫的是她的內褲!

  而老天,她今天穿裙子!

  厲撼譽撫摸她一直不肯抬起的那條腿,緩緩向上挪移,一寸寸往三角地帶探去。

  待她神魂顛倒之際,他的手順著她的大腿往下滑,將那條粉紅色的小東西完美地褪到自己手上來,然後拿到鼻尖狠狠嗅著。

  「喔……別……」別這樣啊……孟琪一張臉羞紅至極,幾乎已不能呼吸,「厲!」

  她差點想下跪,求他還她那件揉進他掌裡的小東西,可是混亂的思緒讓她無法反應,只能看著他將內褲收進西裝口袋裡,之後他的身體還是擠壓著她,在她已經皺得亂七八糟的裙外磨蹭著。

  「想拿回去嗎?」

  孟琪瞪著他,任他用堅硬的身體在她身上點燃讓人心跳失速的挑逗之火。

  「到我那兒去拿。」

  她連耳朵都羞得成了艷紅色,而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在她耳邊呼氣低喃。

  「你知道的,我一直住在那兒。」

  「不。」不去。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到他的地盤上去,何況去了之後會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你要自己過去,還是我讓耀石來公司接你?」

  「你……」

  讓霍耀石來接她,不鬧得滿城風雨才怪,每個人看見霍耀石都知道,那背後代表著厲撼譽,而且,一讓霍耀石那個使命必達的忠臣接走,一定直接將她送入虎口。

  孟琪氣怒地咬住下唇,「你究竟想怎麼樣?若不是我回來的消息讓你知道,你不也是這樣過日子嗎?你現在是想要幹嘛?我們都長大了,過去……」

  厲撼譽摀住她的利嘴,吐著熱氣,「要不要讓過去消逝,是由我來決定,而你回國後沒有立刻來找我,正好讓我越來越不想讓過去就這麼過去,你覺得呢?」

  她覺得怎樣又如何?

  他要是真能以她的感覺來決定一切,她要……喔,她要他一輩子離她遠遠的……雖然這會讓她肝腸寸斷。

  厲撼譽將孟琪不斷冒出的眼淚吻進他不露情緒的嘴裡,沒有安慰的話,沒有安撫的動作,之後他抱著她,細細順著她一頭長髮,讓她的淚在他肩上染出一片暈開的水漬。

  他又弄哭她了。

  從第一次擁有她,或者他不受理智控制時,總會在她身上或心上刨出好些傷痕,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拉進他強烈得無法形容的情緒巨浪裡。

  厲撼譽總是這樣以近乎撕裂的方式佔據著她,像脾氣暴躁的孩子玩弄著他喜愛的玩具,全憑他的喜好。

  可是,為何她要愛著這樣的他?

  在國外,她不是沒有試圖交過男朋友,甚至在知道他已訂婚之後,還曾經想抓個藍眼珠的男人滾上床去,可是,越是嘗試越是讓她瞭解,自己是徹頭徹尾的敗在他手裡了。

  她甚至戀著他的狂。

  一般男人的熱度燃燒不了她,他是獸,她是被獸養大的女人。

  這可怎麼辦?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4:34 PM

第三章

  醫院總有一股被冷氣凍著的藥味,挑高的大廳有著光潔雪亮的大理石地板,孟琪踩著稍快的步伐,踏入這個地方。

  一身合宜的米白襯衫下搭著黑色長褲,襯托出她雪白的頸項及濃纖合度的雪白手臂。

  連續三天了,她將那雙修長優雅得讓女人吐血、男人流口水的腿緊緊地包在長褲內,只因為不想再讓飄飄的裙擺影響她,讓她回想到他那日之後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散的氣味。

  她並沒有去取回她那被他惡意拿走的東西,可是,若因此就以為可以讓野獸放棄所盯上的獵物,那是天方夜譚,於是,被獵者與狩獵者的拉鋸戰於是展開。

  這兩天,孟琪的辦公桌上陸續已經有兩個小小的透明包裝禮盒,小巧、精緻、匿名,而且看樣子還會持續加增。

  透過包裝可看見內容物分別是兩塊具特色的香皂,不,應該說是肥皂,因為它一點也不香。

  那日之後,她沒聽話地去找他,便知道他會有動作,而且絕不會只是這樣輕描淡寫。昨天下班時,她便看見霍耀石在對街的車裡朝她微微點頭致意後離去,宣戰意味濃厚,當然,向她宣戰的不是那個可憐的霍耀石,而是與他焦不離孟的厲撼譽。

  深吸一口氣,孟琪將昨日霍耀石帶來的訊息丟至腦後。

  當她踏入大辦公室,往左方走去,進入私人辦公室前,助理惠惠已經迎了上來。

  「孟琪姊……」

  那拉長的、甜膩的聲音讓孟琪在第一時間便知,絕對有什麼甜蜜的事件佔領了這個滿腦子有三分之二愛情空間的小腦袋。

  「怎麼了?」她步伐未停,直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裡。

  「孟琪姊,我告訴你,我查到了喔。」

  「查到什麼?」

  惠惠帶著甜絲絲的笑容跟著孟琪進辦公室。

  看到那兩塊尚未拆封的肥皂還被她擱在辦公桌上,孟琪心中暗暗哀號。

  惠惠似見到什麼寶物,直接往辦公桌邊一跳。「這個啊!」

  她指著那兩塊依舊躺在玻璃透明包裝紙內的肥皂。

  「這個有什麼好查的?」孟琪盡量力求鎮定,事實上冷汗直冒。惠惠該不會已經查出這是誰送來的吧?

  「你看,這裡、這裡。」惠惠指著肥皂上的字,要孟琪看清楚。

  孟琪這才稍微吐出一直憋著的氣。好險!

  那小巧的長方體上刻著一個極具個性化的「手」字。

  「刻了個「手」字,不就是洗手用的嗎?」

  孟琪當然知道那男人一向喜歡她的手,他每次親熱時總是先細細啃咬起她的手來,她已早習慣他這方式。

  惠惠彎著雙眼瞹味的笑了,食指對她搖了搖。

  「不對?」不是用來洗手的?

  「當然不對囉。」惠惠指著肥皂上的字,「這代表的是這個肥皂是用左手香為主要原料製成的。」

  「你說什麼香?」

  「左、手、香。」惠惠毫不吝緩地復誦一次。

  左手香?

  孟琪的臉瞬間一紅,忙不迭地將左手往褲子口袋裡藏,活像古代女子露出小腳般羞澀。

  老天,她知道他的意思,問題是,這讓惠惠也知道的話,這個思春的壞腦筋不知要聯想到哪兒去。

  瞧上司嬌羞成這樣,惠惠打蛇隨棍上,「孟琪姊……沒想到一向冷靜的你也會害羞耶,那……送禮的人是……」

  「我不知道。」孟琪回答的速度快得更為讓人起疑。

  聽她這樣欲蓋彌彰,惠惠一張小嘴噘了起來,「你好小氣,什麼都不說!人家好好奇是哪個有品味的男人會選這種禮物,你說啦、說啦!」

  「醜醜髒髒的肥皂稱得上什麼品味呀,小姐!」孟琪皺了皺鼻子,違心地道。

  其實她愛死了這種樸實的東西,在國外,許多人想盡辦法搜羅天底下最天然的東西來使用,她在美國時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長期使用天然清潔用品的結果是,回台灣之後,因為化學成分的戕害,她常有皮膚泛紅的問題。

  她沒有想到,他不過是那天見她一面便發現了。

  明明他那天只是瘋狂的親吻她,他是幾時發現的?

  她的話引來惠惠大力的撻伐,「孟琪姊,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識貨!你知道嗎?這是最天然的肥皂耶,雖然你的皮膚嫩得像要滴出水來,可是這樣的皮膚更需要好好保養啊,你男朋友一定知道你需要特別保養皮膚,所以才送你這麼可愛的東西,你竟然說這肥皂沒品味!」

  「他不是我男……」該死!孟琪速速住嘴。

  可是惠惠的賊笑聲已經響起。「孟琪姊……」

  「幹嘛啦這麼長的音呀?」她頭皮都發麻了。

  「你不是說不知道是誰送的?那……他不是你男朋友這話,表示你知道是誰送來親愛的肥皂囉?」

  孟琪腦中一陣紛亂,坐進位子裡,順勢將那兩塊肥皂掃進抽屜裡,清清喉嚨,正想板起臉教助理回座位,哪知才一抬頭,只見惠惠雙手捧著一樣東西,她仔細一看,又是一塊肥皂。

  「怎麼回事,我剛剛沒收好嗎?」

  惠惠搖搖頭,沒說話。

  孟琪的臉頰有些抽動,微顫著聲音問:「又來一塊?」

  這次惠惠點頭了,笑容可掬,「可是這次上頭刻的字不一樣喔。」

  聞言,孟琪連吞好幾口口水,一向冷靜的臉此時泛著薄汗。

  來了、來了,就說他不會這樣輕描淡寫了,他一向不是這種溫文儒雅的人,而且,她該知道,野獸可沒有人的耐性,她已經挑戰他好幾天了,他總會動作的,他……

  「他刻了什麼……呃,我是說……咳咳……」老天,她的心跳會停掉!孟琪又輕咳幾聲,「我、我是說,肥皂上刻了什麼字?」

  惠惠賊賊的輕笑兩聲,「艾。」

  天啊……

  「惠惠,你說肥皂上刻了什麼?」愛?她就不信天下有用愛為原料做成的肥皂!

  「艾啊。」

  「我看!」死男人!最好還簽名掛保證,宣告天下好了,這樣她死得快些!

  惠惠雙手奉上,孟琪等不及拆封,透過玻璃紙一瞧。

  一個「艾」字衝著她微笑。

  她將一直提著的一股氣整個吐盡。老天,她真會被這個丫頭給嚇出病來!

  孟琪責備地怒視惠惠,惹得惠惠一臉無辜。

  「我沒說錯,是艾啊,不然……你想到哪兒去了呀?」

  她想到……喔……

  對啊,她想到哪兒去了!

  惠惠把頭湊向孟琪猛瞧著,像偷吃了魚的貓一樣。

  孟琪懊腦的臉紅得像蘋果,別說男人見了想咬一口,連女人都想掐掐捏捏,體會它的觸感。

  她這模樣讓惠惠的好奇心就像繃皮鼓一樣,根本是掉顆豆子就會敲出巨響來。究竟是誰讓她的boss這樣嬌艷欲滴呀?這可是她從進公司這幾個月來都沒有過的事呢。

  「孟琪姊呀……」

  孟琪不回應,反正她心裡確實有鬼,鐵定說不過惠惠這個鬼靈精,所以乾脆不說話,等著見招拆招。

  「今天的肥皂下還附了張小卡片耶。」

  馬上,孟琪猛抽口氣。

  很好,他就要成功的擊倒她了。

  「孟琪姊?」由於上司突然由紅翻白的臉色變化得太快速,讓愛搞怪的惠惠也嚇了一大跳。

  「你看了?」

  一時片刻,惠惠還沒反應過來,孟琪問的是什麼。

  「看什麼?」

  「卡、卡片。」上頭千萬不要有簽名啊……孟琪盯著肥皂透明包裝外的那個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橡皮繩,再看看古靈精怪的惠惠,整個胃像極了她剛吞了一顆石頭般翻攪著。

  「喔……」

  別再拉長音了,這小鬼每拉一次長音,她的汗就要多冒幾滴。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沒禮貌又犯法的事!孟琪姊,你真是太不瞭解我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

  孟琪抹抹額上的整片薄汗,有氣無力地板起早該板起的臉孔,「你該回位子上去了。」

  惠惠看看表,「對喔,都九點二十分了耶,那我去遞收入表囉。」

  才九點二十分?

  孟琪一驚,看向桌上的立鐘。才過了二十分鐘?怎麼可能?她明明覺得雲霄飛車都轉了三百圈,心跳都破兩百次了,才過了二十分鐘?

  死厲撼譽,瞧你幹的好事!

  孟琪汗都還沒擦乾,走到門口的惠惠忽然喃念著不算大聲也不算小聲的話語,雖是自言自語,但是說給別人聽的。

  「奇怪,「力」是哪個人啊……」

  厲?

  辦公室內再次響起孟琪抽氣的聲音。

  「馮惠惠!」她看了!孟琪從椅子上跳起來。

  「啊……」腳底抹了油的惠惠速速尖叫著逃開。

  完了,這年頭姓厲的人不多。

  孟琪無力地跌回座位,像貓似地彎起身子蜷縮著,抱起小腿,咬牙盯著那塊肥皂。

  很好,她這輩子還沒這樣想將肥皂吃下肚子裡過。

  吃了之後呢……就會看見卡片。

  卡片。

  她倏地一躍而起,粗魯地扯開橡皮繩,拉開透明包裝袋,沒兩秒,雅致的包裝便淪為一堆垃圾。

  她拿起卡片一看,上頭是一個草草揮筆卻勁道十足的「力」字。

  是同音字。

  孟琪呆了幾秒才開始呼吸,然後齜牙咧嘴,卻沒發出聲音地尖叫著。

  啊啊啊……

  就讓她叫到喉嚨破、聲音啞啦!

  他這是警告,她知道、她知道!今天是同音的「力」字,再沒見到她,明天就會是個「厲」字,接下來呢?

  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會直接在禮物外簽下「厲撼譽」三個字!

  幾秒後,總算將滿胸腔的緊張感以維持形象的方式宣洩完,她氣喘吁吁地癱軟在辦公桌上。

  桌上仍放置著小巧樸實的肥皂,及她剛剛拎進來的咖啡及早餐,但她已毫無胃口。

  很好,厲撼譽,她幾乎就要投降了。

  幾乎。

  整個上午,孟琪力求鎮定地將公事處理妥當,待心情稍穩定些,時鐘的指針也已指向十二。

  她走回辦公室,桌上的早餐冷冷地看著她的胃。

  老天,她好餓。

  但心中微微慶幸,至少沒有再有什麼驚嚇她的物品砸來。

  想到這裡,孟琪不禁痛恨自己的懦弱,拜託,已訂婚的人是他,他要這樣鬧、這樣胡來,她幹嘛怕他,就讓一切攤在他的未婚妻、她老闆的妹妹面前啊。

  她究竟怕什麼?

  可是,餓肚子的時候實在不宜思考這類問題,她再不進食,恐怕要先擔心自己就要昏倒了。

  才這麼想著,惠惠已經奔進辦公室裡。

  「孟琪姊,中午了耶,聽說轉角那裡開了一間意大利麵店,好吃又便宜,我們去吃好不好?快快快!不然還要排隊排很久喔。」

  孟琪吞吞口水,速速回過身,「那就快走吧,排隊沒關係,我們吃到下午都可以。」

  惠惠開心的大喊一聲,跟在孟琪後頭走出辦公室,並替她關好門,「走囉!」

  然而才走到醫院門口,孟琪便看見對街一部車旁站著一道身影。

  說顯眼也並不算太顯眼,但若要人完全忽略這個頑長的身影也不可能,尤其她還認識這個人,同時也認識這個人的老闆。

  孟琪隱忍著不尖叫出聲,因為現在是在大街上,她可不想讓人誤以為她是瘋子!

  霍耀石一看見孟琪步出醫院大門,便以九十度彎腰鞠躬朝她致意。

  孟琪整個人僵直得像根木棒。

  「孟琪姊,快走啊。」惠惠催促道。

  你給我好好站直!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你杵在這兒,就為了給我一鞠躬下馬威嗎?孟琪咬牙在心裡狂吼,簡直要吞掉自己舌頭。

  不管,快走,望孟琪,你快走,這樣就沒人知道霍耀石與你有關,也就更沒有人知道厲撼譽與你有關!

  快走啊!

  「咦,孟琪姊,你看,對面不正是博格上次代替何專員來公司開會的那位霍先生嗎?」惠惠指了指對街。

  「不,你看錯了,快走。」她當然知道。

  「咦?」這話可是讓惠惠不肯走了,甚至看得更仔細些,「不對、不對,孟琪姊,我的視力一點零,而且記人的能力一等一,那是霍先生沒錯,你看,他在跟我們打招呼!」

  不過是差一秒而已!差一秒她就可以當成對街沒人,然後和惠惠去吃那個聽說好吃得不得了的義大利麵了。

  孟琪看著兩個人對街揮起手來打招呼,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惠惠,你先去排隊,隨便幫我點個餐,我一會兒就到,有問題再打我手機。」

  「好啊,我想霍先生應該是有事要找你,那我先走囉,你要快點來。」惠惠完全在狀況外,沒察覺她的上司眼裡直冒火花。

  待惠惠走遠,孟琪氣怒的眼幾乎沒看見來來往往阻在她與霍耀石之間快速的車輛。這條街不寬,與對面的人行道之間只有來回各一線道的距離,她深深覺得她一個箭步就可以過去把霍耀石那個金腦袋給踢到外太空去。

  連來往的車有沒有停下她都不管了!

  看她就要直接衝過來的氣勢,霍耀石一陣心驚膽戰,這女人要是被來往的車給稍稍碰一下,那他這顆腦袋就要搬家了。

  還好,下一秒,他看她停下腳步,拿出手機,他才鬆了口氣。

  「喂?」孟琪皺眉粗聲接電話,完全不管是什麼天皇老子打電話來,最好這通電話是有重要的事,不然遲了害她砍不到人,她就拿電話裡這個人開刀!

  「這麼氣?」

  一聽這聲音,她馬上倒抽一口氣。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

  問完,她自己都覺得蠢,這男人,若他想知道,他可以連她今天搽哪一色的腳指甲油都知道。

  厲撼譽的確一向不回答蠢問題,他反問道:「你氣瘋了?」

  對!但她咬緊唇不回答。

  他狂笑後便自動收線。

  光是想,他都可以知道這女人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而要命的是,他只是想著,就有灼熱的反應自他腹部狠狠襲來,這讓他笑聲稍歇之後便是一聲低低的詛咒。

  孟琪極怒攻心。他就這樣嘲笑她一番之後就掛了電話?

  一收線,她便要衝過去……遷怒?對,她就是要毫無理智的遷怒那個沒有選擇權的可憐霍耀石!

  在霍耀石一臉緊張之下奔過馬路後,她一把將他扯到車子的另一邊,咬牙怒吼。

  「你是豬頭啊!堂堂一個高知識、金頭腦的男人,卻站在我公司外頭鞠躬哈腰?你是要證明我們這群混蛋全是高智商、低成就的豬頭嗎?我剛剛確定目前你就是最佳代表!」

  「我……」我不是混蛋!霍耀石很想解釋,可是情勢比人強,他是敵不過已經氣瘋了的女人說話的速度。

  「你不知道這樣我會很生氣嗎?你就不能看好你家那頭野獸嗎?至少別放他出來四處咬人!若要咬人,也別咬到我公司來!他是智障,不知道這兒是他老婆家開的醫院嗎?」

  「他不是智……」算了,全世界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女人敢罵厲撼譽是智障了,其實機會難得,他聽了也挺爽的。

  孟琪完全不聽他任何解釋,而且她相信,若他敢把一句話說完整,她一定把高跟鞋塞進他的嘴裡!

  「他是有毛病嗎?要不要我再說一次!這裡是他、老、婆、家的醫院!你教他喜歡刺激就去跳樓,別來煩我!」

  「不是老婆……」至少目前還不是……

  孟琪一個怒視,嚇得霍耀石趕緊閉嘴。

  好,你說是就是,反正兩性平權的路真的還很遙遠。

  霍耀石心中哀歎,他確實也很想問,他這樣一顆金頭腦為何要來做這種讓女人發脾氣的事啊?

  看霍耀石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孟琪一肚子火更是壓抑不住,這傢伙!和他老闆根本一個樣,只是他老闆擺明了壓迫人,而這傢伙根本扮豬扮慣了!她氣得直咬牙。

  「霍耀石,我警告你,別再讓我看見你為那個瘋子幹蠢事,再一次,我一定打電話通知連月來收屍!」

  「可是……」

  「沒有可是!」

  霍耀石苦笑著。這氣瘋了的女人總算願意讓他說出完整的兩個字,雖然最後還是警告他別再說下去。

  他只好掏掏口袋,將一串鑰匙拿出來。

  老闆下令,不得不聽啊,他只是跑腿的。霍耀石一臉無辜得徹底。

  她凌厲的視線彷彿可以把那串鑰匙鑄出火花來。這種模樣的鑰匙,她曾經拿過好多年。

  下一秒,霍耀石拳頭一放開,嘩啦啦的聲音之後,上頭的鑰匙圈呈現在她眼前。

  她的呼吸為之一停。

  這正是她曾擁有過的那一串鑰匙,連過去她最愛的小熊鑰匙圈都還在,這是只雪白的小熊,有著在陽光下會變色的珍珠材質,那是當年厲撼譽寵她寵上天的時候,帶她去日本玩時買給她的……

  見她一直屏著呼吸,霍耀石真擔心眼前這位老同學快要昏倒了。

  萬萬不可啊,最近野獸的耐性已漸失,脾氣有漸壞的趨勢,若她當著他的面昏過去,那麼他不死也必定只剩半條命了。

  「千萬別在這兒哭,孟琪。」霍耀石小聲地提醒。

  她紅著眼怒視著他,「誰說我哭了?」

  「好,沒有。」他一點零的視力所看到的是天上的星光、是地上閃耀的水波。

  他搖搖那串鑰匙,見孟琪一直不伸出手,只好祭出哀兵政策。

  「你若沒拿走,你下班的時間我又要再來一次。小姐,你該知道,我不會因為出這個差就可以減少些工作量,那頭野獸一向沒什麼良心的。」

  孟琪磨著牙,直想狠狠咬死那個幕後主使者。

  粗魯地一把將鑰匙抓來,她咬咬下唇,轉身離開。

  很好,厲撼譽,你真的擊倒我了!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4:39 PM

第四章

  天氣晴朗,軟綿綿的白色雲朵飄浮在湛藍的天空中,映在帷幕玻璃上,有如一幅水彩畫。

  若是抬頭往上望,總讓人不免因光線太刺眼而作罷,但,若由帷幕裡的大樓望出去,那麼那幅水彩畫便不是間接的複製畫,而是完完整整,美不勝收的真跡。

  尤其這幅畫是呈現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段,別說這幅水彩畫俗氣,許多人想看還看不到。

  在這兒想要擁有一間廁所都是人間難事,更別提在這兒擁有整棟建築,若不是祖上積德,為子孫後代留下一輩子吃用不盡的財富,一般人只能當擁有這樣的建築物是無法實現的夢想。

  若幸運地,這樣的身家還加上建築物背後的事業體系,那麼只能說老天爺的確是不公平的,有人就是銜著金湯匙出生,且還一直任性妄為,無人能擋。

  厲撼譽對老天爺給予他的先天優勢從來不謙虛,且使用得絲毫不客氣。

  所以一旦他心情不好,也就有各路人馬好讓他荼毒,雖然這狀況不常見,畢竟他向來孤僻,更不喜在人前表現情緒,所以多年來都是左右手霍耀石首當其衝,而今天他恰巧心情壞到一直站在窗邊看風景,讓他身後的霍耀石縱使有顆金腦袋,依然一個頭兩個大。

  「她說那是我……老婆的醫院?」厲撼譽聲音低沉,像是咬著牙發出聲音。

  霍耀石當然一聽便知道他說的「她」指的是誰,以及所謂的老婆又是怎麼一回事,而剛剛拿給厲撼譽的那個MP3還放在桌上,那是他中午與孟琪會面時錄下的對話,看來老闆已將內容聽完了。

  這一切提醒著霍耀石,今日絕不是和他討論南部原來打算設立巨型圖書百貨公司的企畫已遭海鷹集團搶先的時機。

  「這件事應該全台灣的人都知道。」光是訂婚可以辦到眾所皆知,這本來就不是一向低調的厲撼譽會有的行為。

  厲撼譽狠狠掃去一眼,霍耀石不免吞吞口水。他不是邢儲書,絕沒有可以和厲撼譽幹架的能耐,或者該說,他是已進化人種,實在沒有和野獸互毆、互咬的力氣。

  再者,訂婚宴是他一手籌備,連海外的消息都是他佈局放出去的,為的就是實現老闆的目的,要將身在美國的孟琪給逼回來。

  真是任性啊,人是有為所欲為的慾望,但,為了一個女人可以任性妄為到這個地步,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的人,大概只有厲撼譽了。

  他就像要尋回一個本來一直擺在身邊的玩具。

  在身邊時不知早早將該安排的事安排妥當,一旦離開身邊了,才像三歲小孩般又哭又鬧。霍耀石在心中歎口氣。當然,厲撼譽並沒有又哭又鬧,他比又哭又鬧更甚,他出狠招,還把另一個女人拖下水。

  應幸妃,一個嬌俏的美人兒,貼心又高雅,卻被這個野獸莫名其妙的訂下婚約。

  光是這一點,霍耀石就極度推崇邢儲書的拳頭。

  「鑰匙呢?」

  「她拿走了。」

  這總算讓厲撼譽臉上的線條稍稍放鬆些。

  霍耀石看著他頰邊的那道疤痕,道:「我剛才進來前,秘書要我提醒你,今天晚上和廖醫生有約。她問,你除了除疤之外,要不要加強什麼。」

  厲撼譽臉上明顯浮現出不耐煩,「媽的,為何我就不能在臉上留疤?你和秘書可不可以別把我當女人照顧?」

  「我不會把你當女人照顧,我照顧的是博格的門面。」霍耀石知道,要這個俊帥無比的老闆在他的門面上多費心是一件困難的任務,所以秘書總是把這種差事交給他這個苦命人,他只好不斷在野獸面前曉以大義。

  「取消,今晚我沒空。」

  「可是……」

  「沒有可是。」

  很好,今天對他說出這四個字的人已不止一個。

  孟琪看著手上的鑰匙圈,發了好一會兒呆。

  回國已經一年,她從不知東南西北,到現在可以隨意搭著大眾交通工具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她不是沒有思索過要到那間房子去的轉車方式,甚至從她住的地方到那間房子,或從醫院到那間房子要花多少時間,她都像流竄在血液裡的本能一樣,常常在她搭捷運發呆時,便自動計算好答案。

  她知道那間屋子是厲撼譽的母親在他十八歲時過戶給他的第一間房子。

  由於他的雙親已離異,之後,他的父母像要在他身上刻出財力競賽表,一方送他一間屋子,另一方便送上一棟別墅,這邊送來一間店面,那邊便送來幾萬張股票,最後,他父親完全把國際書店的事業轉移至他身上,母親便也將旗下的百貨公司交由他經營管理。

  他們送給厲撼譽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其中萬萬分之一的巨大財富,不僅如此,他又剛好是雙方家族中唯一的命脈,祖父母及外祖父母在這個財力競賽中也極盡所能,卻沒有給予他最想要的東西。

  所以,當外界傳聞他為了進駐醫院這塊大餅,不惜與應家聯姻,她卻深知,他這頭野獸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就是勉強自己做不來,更何況,以他的能耐,根本不需要企業聯姻才能擴展他的事業版圖。

  那麼是為了什麼?

  孟琪腦中浮出應幸妃的一顰一笑,心中的苦澀是更如海浪般要將她吞噬。

  連女人都覺得她美麗,更何況男人。

  他愛應幸妃。

  孟琪心酸的想著,除此之外,他母親—定也非常喜歡應幸妃,至少比喜歡她多得多。

  她很難將他母親把她趕出那間房子的記憶自腦海中刪除。

  那時,厲撼譽因為厭惡父母雙方為了面子,在他身上只投入物質,卻不知該關心他,所以他做盡一切父母討厭的事,其中一項最令他們惱怒的,就是將他父母眼中所謂的狐群狗黨帶回家中住。

  她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原來他的任性、叛逆、胡作非為,是在那時奠定了基礎。

  厲撼譽把那棟上下兩層約兩百坪的房子用來收留那些付不出房租的房客,將那群年輕人全領到那間屋子去住,而霍耀石正是其中一個。

  那時,她在學校附近租間小套房,但因為厲撼譽蠻霸的佔有慾,她經常需要在他的屋子以及她的小套房之間奔波,也因此認識了他屋子裡各路奇怪的人馬,那真的是一段年輕無知的歲月。

  的確是無知。

  無知地讓自己懷了孕。

  這是厲撼譽一直不知道的秘密,因為,連陪她去婦產科簽字的都不是他,而是可憐又沒得選擇的霍耀石。

  那個記憶……

  時時警告著她。

  下了捷運,步行上坡,孟琪慢慢的走著、看著。

  黃昏的山邊似遺留著今日的最後一抹依戀,灰與藍沒有界線,等著一同沒入深夜。

  他在屋子裡嗎?他的屋子還是充滿他所喜歡的灰暗色彩嗎?他現在點不點燈?

  這次去就逃不掉了,她知道。

  坡道邊的小店、小屋都變了形象,改了顏色,很多也都改頭換面成了別墅的型態,感覺上與厲撼譽住處的外觀越來越像。

  她要不要逃?

  邊走,她仍思考著這個問題。

  而等在屋子裡的男人也同樣看著相同的天色。

  黃昏的山邊最具魅力,厲撼譽想著,過去她最愛在這個時刻吵著要他騎單車載她在坡道上飛奔,那時他已有一部低調好車,她偏不愛。

  她說,初戀一定要騎單車啊,開什麼車,一下子就老了,她不要。

  他是她的初戀。

  這讓他的嘴角淺淺的浮起微笑。

  他站在二樓往下望,已經三個小時了,他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等她,但看著她極慢的步伐,他必須一直告誡自己,別急著將她給拉進屋裡,反正不差這幾分鐘。

  直到門鈴響起,他才鬆了一口氣。

  門開了,孟琪還沒看見開門的人,便被一把扯進屋裡。

  「啊……」眼前黑壓壓一片,讓孟琪驚呼出聲。

  但叫聲沒有持續,幾乎在同一時間,她便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然後,他的唇及龐大身體朝她襲來,將她壓向門邊的牆。

  他那火熱的唇幾乎要灼傷她。她是幾乎要咬傷自己,所以唇上才一片熱,那麼他呢?為何滾燙成這樣?

  「我想你。」厲撼譽低低地嘶吼,像極了受傷的野獸。

  這讓孟琪閉起眼,痛苦的呻吟。她從來不忍傷他,過去,他們雖是互相嚙咬,卻也唯有彼此可以互相舔傷,從認識到現在,他們倆都知道,這個習慣是戒不掉的。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挽起的髮,輕易一拉便讓她一頭性感的鬈髮披散而下。她埋怨地嬌喃了聲,卻全數消失在他嘴裡。

  「你穿得太多了。」

  一直觸不到她滑嫩的肌膚,厲撼譽再也難耐,喘息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毫不遲疑地直接將她的裙子撩至腰部,撫上她細嫩的腿。

  孟琪嬌呼一聲,卻本能地往他大腿的熱源靠去。

  和他比起來,她確實是穿得多了些。她的手臂環上他精瘦的腰,薄薄的一件T恤,其他的還來不及看,不過她感覺得到,她觸著他的腿部肌膚是赤裸著的,這表示,他應該穿著極短的短褲,或者極為性感的……什麼也沒有。

  她在下一秒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硬挺。「你沒穿?」

  「有,這不是?」厲撼譽扯了一下身上的T恤。

  孟琪的俏臉整個紅熱起來。他的巨大與她衣裙下的曲線吻合得讓她臉紅心跳。他總是這樣,從來不掩飾他的……

  「獸性……」她在他唇邊搶得幾個呼吸,低低地罵了他一聲。

  這是他們的默契,每次她都會罵他蠻橫,而他總是一笑,將她揉進他的胸膛裡。

  是,他是獸,而她,是他唯一想要的性。

  「上來。」厲撼譽抵著她的額頭命令道。

  「去哪裡?」由於孟琪已被他吻得昏頭轉向,因此無力地問著。

  他寵溺地看著她迷濛的眼,施力一抱,將她抱到自己的腰上,「夾好。」

  她一點都不懷疑他可以直接抱著她就愛起她來,他總是如此強硬地包覆著她的纖弱。

  待她嬌喘著摟住他的頸子,他撐著她嬌俏渾潤的臀,不放過眼前的柔軟胸部,他張開口直接含住,惹得她因為顫抖,雙腿更是夾緊了他。

  隔著布料,他的舌仍透出熱度,纏燒著她的感官,讓她幾乎要在他身上昏厥過去。

  他們多久沒有這樣狂野了?而他似要補足這段期間的不滿,幾乎每一個碰觸都帶著野獸的狂蠻,想直接將她吞沒。

  撞開門走進房裡,厲撼譽與孟琪一同跌進柔軟極富彈力的床上,接著他便立即由上方抵住她的身子。

  沒有多餘的等待,他拉起她的裙擺,凌亂地覆上她的細腰,扯掉她的內褲,然後低吼一聲,狂蠻地進入了她。

  「厲……」雖是已有心理準備,身體也正等待著他,但那久遠以前的脹滿感依舊讓她驚呼出聲。

  他是這樣巨大,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無法容得下他的下一步。

  厲撼譽同時間也感受到她的緊縮,他即刻便知道,她一直沒有男人,因為她是這樣的緊致,這樣的包覆著他,強烈的收縮不停折磨著他。

  他吻住她因細喘而微啟的唇,然後不再忍耐地更為深入,讓多年來的憤怒、想望,全埋進她細嫩的身體裡。

  他懲罰性地愛著她顫抖不已的嬌軀,像頭獸在他獨霸的領域裡宣誓所有權。

  孟琪就像被撕裂般緊緊抓著他汗濕的手臂,體內濕潤的蜜液隨著他的律動,帶著灼人的熱度,滾燙了兩人的身子。

  他不住地在她體內進入與退出,一次又一次。

  知道這女人一向不讓自己喊出來,他將肩膀湊至她的嘴前。

  「咬著。」

  迷亂中,孟琪仍不讓自己咬傷他,硬是吸吮著他肩頭上的肌肉,但隨著他的惡意懲罰,她纖細的身子幾乎要被他的猛烈摧斷。

  「不……」

  在她咬下他的那一刻,他更為探入她最幽暗的深谷,等待她失控。

  「厲……」

  她不住搖晃泛紅的臉,他則更加奮力地埋在她的身子裡。

  不放,他不放,持續的著折磨她的嬌嫩。

  直到地獄的門打開,讓他們掉落下去吧!

  他滴汗的胸膛跌進她柔軟的雙峰,把她整個身子密密壓在身下,任腿間的潮意將她淹沒。

  就讓她陪著他陷入吧……

  厲撼譽離開她的身子,將已然昏過去的她抱到身上來。見她香汗淋漓,雪白的襯衫貼在她身上,他低低的笑了。

  他的笑聲將孟琪喚醒,睜開迷濛的眼注視著他。

  「笑什麼?」她虛弱地問,才問完,便又累極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閉起眼。

  他沒有回答,但開始動手解她襯衫的扣子,讓她的臉又紅了起來,老天,他連她的裙子、上衣都還未脫,就已經狠狠的將她愛一回了。

  她將臉埋在他的手肘裡,不肯讓他脫她的衣裳,於是他的大掌乾脆往裙擺探入,撫著她裙下的纖腿,然後順利地褪下她的裙子。

  「只穿襯衫躺在床上,只會讓男人更加瘋狂……」厲撼譽吻著她的腰,慢慢滑動著。

  孟琪氣得掄起拳頭敲打他那堅硬如石的臂膀,但幾下之後便放棄了,因為她的指節已經泛紅,但他依然不痛不癢,還在這頃刻間便將她身上的薄衫也褪去了。

  「我不喜歡膚色bar。」雖然那已是近乎薄紙的細紗,仍讓他皺起鼻頭埋進她的雙峰間喃喃抱怨。

  「不然你要我穿黑色bar,然後穿白襯衫出門嗎?」這個瘋狂的男人。

  他拉下那件膚色的紗質內衣,頭再次埋首於她的胸前,嗅著她帶著汗味的淡淡幽香。

  房裡再度充滿歡愛的氣息。

  厲撼譽的舌尖挑動著那粉紅的尖端,手指戀著、纏著另一朵蓓蕾,他霸佔似的掃過每一片他私有的雪白肌膚,滿意地讓她白嫩的肌膚染上粉紅色澤,這是他獨享的顏色。

  他側著身子,手自她的腰間穿過,來到她細滑如絲的背,手掌握著她挺翹而有彈性的臀,將她拉近,移動間,他的手指又由她細滑的臀後探入了前方微濕的神秘地帶。

  「別這樣……厲……」

  濕濡的蜜液在他的指端跳躍,有著如花般的淡香,孟琪不自覺地挺向他,身子拱成魅惑誘人的弧度。

  他慢而仔細地進出著。連這樣細微的探入,他都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緊窒。

  她是這樣的纖細,卻可以給予他最溫暖的包容。

  「我們慢慢來。」厲撼譽含著她的耳垂,低啞地粗聲道。

  「不……」

  他呵呵地笑了,「不?你想快一點?」

  孟琪搖著頭,氣弱地道:「不,不是,厲,我好累……我沒力氣……」

  雖然他側身撐著她的背,她仍覺得自己搖搖欲墜,尤其隱約中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你當然可以。」他半哄著將她修長的腿跨上他的腰。

  這姿勢對於一向睡覺時需要夾著長抱枕的她來說,是舒服極了,但,當這個抱枕換成他灼熱的身體時,她的雙腿不禁顫抖。

  當他將她推靠向他的堅硬,她忍住不驚呼出聲。

  那是蓄勢待發的身體語言。

  厲撼譽伸出手指,在她已然覆上一層薄汗的大腿畫起圈圈,並吻去她想抗拒的羞意。

  「你當然可以。」

  孟琪呼吸一窒,覺得她的腿就快虛軟得化成水時,他已掌握住她顫晃的腿,再向後撐住她的臀,之後一個衝刺挺進她的身子裡。

  他擺動著她的細腰,將她困在他要她舞動的空間裡,側身,夾緊,任身子在不平衡的搖擺間撞擊出只有他和她的歎息。

  他彷彿深深地將她的身子撕裂,再填滿她,搖晃擺動地帶領她衝往宇宙間他與她獨享的星際。

  氣息急促,她不由自主的擺動著身子。他說要慢的,卻在進入她之後加速了她的喘息與低吟,極霸道地將他的一切埋進她的幽軟裡,讓兩人密密實實的契合,難以自拔。

  「幾次?」衝刺時,厲撼譽瘖啞地問。

  孟琪嬌怒地想掄起拳捶他,舉起手之後,卻是將他拉得更近,要他更為狂野的將她吞噬……

  天色已昏暗,月光透過玻璃窗,照耀著正專心吞沒彼此的兩人。

  幾次?

  這問題很難回答。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4:53 PM

第五章

  從黃昏到黑夜,黑夜之後,天邊又浮現淡淡的光亮,第一道曙光灑落在孟琪身上後,她才幽幽的醒來。

  睜開迷茫的雙眼,她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裡太過熟悉,有著他的氣味,可是這裡……

  這裡不是她家!

  老天,這是他的屋子。

  她一個人在他的屋子裡!

  這項認知讓孟琪跌跌撞撞地想下床,但身上覆蓋的薄被纏住了她的腳,讓她險些滾到床下去。

  過去那個陰影,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襲來,她甚至聽見厲撼譽的母親站在床邊,對著裸身的她所說的話。

  那個多年前的記憶……

  「你說,你要多少錢?」

  剛經過一夜的纏綿,她還沒清醒,身上依舊是交纏著他的氣味及帶著淡香的薄被,一道陌生且硬冷的問句讓她更是一臉茫然。

  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她滿臉羞紅,立刻拉緊薄被,總算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腦海中立即反應出,眼前的人是她在照片上見過的,厲撼譽的母親。

  「什……什麼?」

  年輕的肌膚湧出不正常的潮紅,在在顯示著對方的無知與單純,陳艷淑皺著眉,不耐煩地又說了一次。

  「我說,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撼譽?」

  錢?孟琪皺了皺眉。

  「我不是……」

  「不是為了錢?還是你要像上次那個女孩一樣,讓撼譽過戶一間屋子給你?」陳艷淑沒讓她把話說完。這種來路不明,隨便在男人家過夜的女子,不是要錢要什麼?她看得多了。

  「厲他……」過戶房子給女人?

  「別懷疑,雖然他過戶的是他父親那邊的房子,可我還是他母親呢,他有什麼事瞞得了我?怎麼,你也想要一間房子?」

  孟琪搖著頭,「不,厲媽媽,我是……」

  陳艷淑沒有聽人把話說完的習慣,尤其當她認定了一件事之後。

  她拿出一疊鈔票丟在床上。「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或者你想要什麼,拿了這些錢,你就盡快安排離開撼譽身邊。我調查過你的來歷了,小女孩,你進不了厲家門的。」

  一瞬間,年輕單純的孟琪沒有多細想,便將昨天一直來不及告訴厲撼譽的消息衝口而出。

  「但,我……我懷孕了。」她真的不是看上厲的錢啊!

  陳艷淑鄙夷的皺了眉,眼睛連眨都沒眨,心中的盤算更為堅定,自皮包裡又丟出一疊鈔票。

  「這樣夠了吧,把拿孩子的費用一起算。」

  拿……拿孩子?她昨天才知道肚子裡有了小生命,今天便要她去將小孩拿掉?

  那兩疊鈔票有如炸彈,炸得孟琪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縮成一團的孟琪極慢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衝口而出的話,聽在厲撼譽母親的耳裡,是不是顯得她根本是個拿孩子威脅男人的女人?

  那……厲呢?

  她抬起頭張望著,卻遍尋不著昨晚抱著她的強壯臂膀。

  見她看也不看錢一眼,雙眼泫然欲泣,陳艷淑稍稍歎一口氣。

  「小女孩,撼譽現在還年輕,你就要拿孩子綁住他,你確定他未來不會怨你?你該知道,人生的路還很長,能夠真正陪你到老的人,該出現在對的時間,而且,你也該清楚,撼譽背負的未來,不是你這樣的女孩能瞭解的。」

  她不是要拿孩子綁住他……

  而且厲還年輕,這一點她一直知道,所以她才會猶豫不決地沒有立刻告訴他懷孕的消息,但,他母親極具殺傷力的分析還是讓她肝腸寸斷,完全沒了主意。

  「厲……厲呢?」

  陳艷淑搖了搖頭,「你也可以等撼譽回來,告訴他我拿錢打發你,但你要明白,我是他母親,而你不過是他的女友之一。或者你想嫁進厲家,然後為難他與我這個母親作對嗎?」

  結婚……她確實沒有想過。

  她真的沒有思考到那麼遠的問題,她昨天才知道自己懷孕,都還沒有完全消化這個訊息啊。

  那麼,她沒想過這一點,是因為……

  突然腦袋裡轟隆作響,那是她潛意識中隱著未說的擔心與事實。

  她早知道了,厲撼譽的人生不該被如此安排,他母親說得沒錯,她只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只是,事實來得這樣快、這樣殘忍,她脆弱得如同光著身子在街上行走一樣。

  「小女孩,我要奉勸你,一輩子還很長,別以為現在就是一輩子了,你啊,也算人模人樣,但你們認識得太早,而你也太嫩了。」

  見孟琪沒有說話,但眼中反駁的意味漸減,陳艷淑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坐上床沿,口氣也軟了些。

  「我也沒有要你現在馬上離開他,你該懂我的話,年輕人的感情啊,本來就是來來去去,你可別上演那種被拆散的戲碼,硬是演起悲劇角色,搞得撼譽越是非愛你不可,你要慢慢疏離,慢慢淡掉,這樣你懂嗎?」

  孟琪已沒有點頭或搖頭的力量,只眨著空洞的眼,沒有發現眼淚已經滴濕了床單。

  陳艷淑拍拍床上的鈔票,「好了,記得先去拿掉孩子。撼譽現在還不是媒體的焦點,但未來他是活在鎂光燈下的,你所做的事都要與他無關,你懂嗎?」

  孟琪眨眨酸涯的眼,串串的淚珠迷濛了眼前的一切。

  她不該忘了那些的……

  而現在,她竟傻傻地又來到這間屋子裡,那個如夢魘的聲音又在她耳畔作響。

  我說,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撼譽?

  多少錢、多少錢、多少錢才肯離開撼譽、離開撼譽、離開撼譽……

  孟琪摀住耳朵,害怕再一個人面對這種審判,而且她答應了他母親,連錢都收下了,所以她拿掉孩子,然後出國……

  她……

  「你有一早就把自己變成一團球的嗜好?」

  孟琪深吸一口氣,才放開摀住耳朵的手。

  不是他母親的聲音……

  老天,還好不是。

  她慌張地想解開身上纏著的薄被。她要離開,就像過去離開一樣,但她心中混亂,越是想下床,越是讓薄被纏得更緊。

  厲撼譽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上半身裸露出春光的女人,看她究竟要把自己和薄被纏成什麼形狀。

  看見他帶笑的眼,她氣急敗壞。

  「快來幫我!」就不知她昨晚怎麼能和這堆東西一同入眠!

  喔……她在下一個瞬間呻吟出聲。

  昨晚。

  她幾乎沒睡。

  而且,最後也是以他當被子入眠的。

  厲撼譽笑著靠近她,反而拉起薄被將她整個身子密密捆住。

  「雖然我比較喜歡你剛剛的樣子,但那個樣子到後院去會著涼的。」

  不待她發問,他將有如長粽子一般的她抱起來,步伐穩建地往後院走去。

  「不,厲,我要走,我……」她立即抗拒著。

  他步子一停,瞇起眼警告道,「你要去後院還是回房?」

  孟琪的肩膀無力地垂下。她爭不過他,一直都是,當年,若不是他母親在背後協助她出國,她知道,她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離開他。

  他母親的話再次浮現她腦海。

  遇見對的人要在對的時間,那麼,現在時間對了嗎?

  她搖搖頭。縱使時間對了,人也不對,她與他永遠不會是對的那個人。

  「都不要?」

  她深吸一口氣。他母親說得對,要他放開她,不能用狠招,要慢慢來。

  「去後院……」

  厲撼譽滿意地彎身嗅嗅她身上好聞的氣味。「乖。」

  再度行走時,她看見他側臉上的紅痕,憐惜地伸出手撫摸著。

  「這疤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見不得他臉上有些許男人味的戰績。厲撼譽沒有回應。

  見他不回答,她接著問道:「又是和邢儲書打架弄來的?」

  「你不喜歡?」他記得這女人過去是怎樣宣誓他身體的每一寸都是她的所有物,那宣誓時可愛的模樣日日折磨著他。那時,他稍有一點損傷,這女人小嘴裡吐出來的咒罵,比一個擔心受怕的母親還要犀利。

  孟琪噘起嘴思考著他的問題。在她心中,他永遠帥得讓她心跳不已,可是,若添上幾道疤,只會讓他更接近他的本性,那樣粗獷、那樣狂野,那麼,她光看著他的臉就會想到他最獸性的那一面,那……那多不好意思。

  「為什麼臉紅?」厲撼譽將臉埋進她的頸間,汲取她的馨香。

  他愛極了她這種羞赧的模樣,多年來,她嬌羞的樣子無時無刻浮現腦海,折磨著他。他不是沒試過和別的女人上床,但沒有一個可以與他的野蠻和任意妄為如此配合。

  孟琪朝他吐舌頭。她才不會說呢。

  見她可愛甜美的模樣,他步伐一轉,又往房間走去。

  「啊,不是要去後院?」她雙腳不依地上下亂踢,直掙扎著。

  「先讓我吃掉你再說。」他靠在她耳邊曖昧地道。

  「厲撼譽!不行!我餓了,很餓、很餓!」哪有人有體力可以這樣的!

  但是根本沒用,她扭動的身子只是讓他加快回房的步伐。

  「厲撼譽,你讓一個女人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還要和你……和你……這樣很可惡耶!」

  「和我怎樣?」他吻著她有些紊亂的髮絲問道。

  「你……」

  他明知她說不出這樣的話,她是文明人耶,每次都要她和他一樣化成野獸!想著,孟琪恨恨地咬住他堅硬的肩膀。

  「和我怎樣?說啊。」

  見他不達目的不停下腳步,她只好開出條件,「我說了,你就讓我到後院吃早餐。」

  「好啊。」

  孟琪埋在他胸膛裡,低聲說出他要的答案。「和你……做愛。」

  厲撼譽大笑,回頭往後院走。他知道她最愛在後院一邊賞花一邊吃飯,而他豈捨得餓著她?

  只是,向來不瞭解這一點的,恐怕只有她了。

  孟琪羞赧地任他將她抱到她想念許久的後院。

  院子裡有著淡淡的花香,和著身旁男人的氣味,順著呼吸沁入她的心裡。

  那幾年,她在美國她吃遍所有高雅獨特的館子,刻意地想將腦中那個氣味拋開,卻怎麼也忘不了她曾在桃花香中用餐的那種感覺。

  於是,她瘋了似地尋找全美有桃樹的餐廳,最後結果是,的確沒有一個地方有著這兒混和著他的氣味的桃花馨香……

  時序像停止前進似的,從相遇到分開,到她出國,到現在回國,他與她交戰的結果總是這樣。

  他總是可以像放風箏的人一樣,一圈一圈地將她這個風箏收進他的掌心中,而她,一點拒絕的辦法都沒有。

  孟琪看著捷運窗外的景色,對現在兩人間的情況感到無奈。

  黑夜來臨前的餘暉,似掙扎著不願放棄最後僅存的光亮。

  就像她,總在離開他與不離開他之間拉鋸著,他們兩個像玩著腰間使力的遊戲,在收放間看誰先跌倒。

  不用說,鼻青臉腫的一定是她。

  厲撼譽的操縱能力一直比她好,所以他不讓她學開車,連機車都不教她,於是,她在該學會使用這些交通工具的歲月,被他獨斷地擋去了學習的時機,之後,她沒辦法忍受任何一個男人坐在她身後教她騎機車。

  後來,竟是連開車都無法讓人教,她聽話地執行著他留在她體內的控制權,這餘毒成了癮,和她的身體連成一氣。

  而這次毒癮發作已經幾個月了,孟琪苦惱著找不到離開他的方式。

  畢竟現在與過往不同,厲撼譽有了未婚妻。

  好幾次在他屋裡過夜,她甚至期待他的母親再一次在他的床上發現她,然後將她趕走。

  可是沒有,他用各式天然香皂將她困在他的獸圈裡,這個圈密密實實,只有香味。

  除了那些刻了字的樸拙肥皂,他幾乎每次都有新的香味送給她。

  厲撼譽曾埋在她的頸間低啞地說:「我喜歡你身上和這些自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光是想,孟琪的臉就紅熱起來,因為,當時他雖是在她頸邊說著話,可是手指……卻在她那令人羞赧的地方撥弄著。

  該死!等一下就要到厲撼譽那兒了,她竟這樣滿腦子情色想法。老天,她要如何才能離這頭讓人上癮的獸遠一點?

  孟琪的腦子裡掙扎不休,可是行動上卻是乖乖地一步步走進他的勢力範圍,那個有著香味及他的氣息的圈圈裡。

  究竟她是愛他還是愛那些香味多些?

  他竟然可以找到她在美國時常托人去義大利專賣店買來的santa maria novella手工香皂。

  她不知道這香皂的起源及發跡過程,她不過是單純的喜愛,他卻有著追究的精神,一一在她耳邊細說。

  他說這手工香皂是采自佛羅倫斯山丘上的群花、松脂、草及莓類等植物,再嚴格密封及發酵整整三個月後,精釀出最天然的香氣,然後……

  孟琪永遠不會忘記他是怎麼說的,他說:「再向上帝借用六十天光陰,在楓木櫃中慢慢風乾而成的手工牛奶香皂。」

  向上帝借來的時間。

  她和他現在的狀況,是不是也是向上帝借時間?

  然後,能醞釀出濃郁的香味嗎?

  孟琪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幾乎聞得到那個香味在她體內環繞。淡淡花香中有著一絲男人的氣味,沒錯,她想念他的味道,也離不開。

  「嗯……好香啊。」

  孟琪忽然聽見女子說話的聲音及吸氣聲,立即睜開眼睛。

  「連月?」見到在身旁坐下的女人,她不禁驚呼。

  孟琪一陣傻笑。原來剛剛那句話不是自己說出口的。

  「咦,怎麼香味沒了?」

  她淡淡的笑開來,沒作解釋。

  這款是她最喜歡的香味,淡淡的鳶尾花香,讓人有如置身在陽光下的花叢間,但若要細聞,那味兒又隨風散去了。

  「怎麼這麼巧?你要去哪?」

  連月舉起食指晃了晃,「No,你怎麼還相信巧遇這種事?那是小說情節好嗎,今天我是特地來等你的。」

  「等我?在捷運上?」這也太困難了吧,人海茫茫耶。

  連月苦命的點點頭,「是啊。你看你,竟然忍心不參加同學會,我太想你,所以就每個車廂拚命找你囉。」

  孟琪狂笑,「少來。」

  「好啦、好啦,下車說、下車說,在捷運上高談私事是歐巴桑的行為。啊,到站了,快,下車吧。」連月拉拉一臉疑問的孟琪,「快點啦。」

  「可是我還沒到站啊。」

  「今天不讓你去撼譽那兒了啦。」連月笑著說。

  孟琪微紅了臉,「喔……」糗大了,「你知道,就表示……大家都知道了?」

  連月怨懟地瞪她一眼。

  「沒錯。小姐,我們可是從國中開始就同班耶,雖然大二的時候你逃到國外去,而我去念了醫科,可是我們十七個可是情誼彌堅、患難與共的高IQ低成就會員,你竟然捨得不來見我們……」連月忽然想到什麼,「啊,不對,只能算十六個,你家厲子鬼一向覺得自己和我們不合。」

  孟琪邊步出捷運車站邊羞赧的笑道:「他不是我的啦。」

  「還害羞什麼?當年差點是我幫你動手術的咧。」

  聞言,孟琪尷尬極了,「月啊,你們急診室的醫生講話都這樣一針見血嗎?這年頭不是應該要含蓄溫文有禮貌,當個進化人類?」

  「在急診室裡溫文有禮貌?小姐。」

  孟琪馬上笑著說:「好好好,我錯了。」

  在和連月往來的mail裡,連月曾敘述急診室裡許多有趣的事情,但整個信件節奏是快速緊湊的,像改不掉的生活習慣,孟琪知道,在那樣的工作環境裡,若不果斷、強悍,只能讓病患的生命在手中流逝。

  「知錯就好。」

  出捷運車站時,天色已全黑了,孟琪看看四周,隨口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連月沒回答,卻伸出手,「把手機拿出來。」

  「幹嘛?」孟琪問著,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剛剛聊天時沒注意,有兩通未接電話。

  「關機啊。」連月笑著看她,「還有,等范頭和石頭來接我們。」

  「耀石?」孟琪仍遲疑著,不敢關機,因為若有霍耀石在,這下子她若關機,恐怕死傷的不止她一個了。

  「快關機,再不關機,你家野獸又要打來了。」

  現在是在玩什麼集體遊戲嗎?

  孟琪邊按鍵邊說:「他會發火,我想。」

  連月不怕死的笑道:「就是要他發火。」

  孟琪搖頭苦笑,「你們……」下一瞬間她突然想通了,「等等,這該不會是儲書策畫要整撼譽的把戲吧?」

  「聰明。」連月沒有直接回答,但已笑彎了眼。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孟琪頭痛的撫著額頭。這兩個人!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世仇,他們纏鬥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現在是連知道的人都要懷疑他們是世仇了。

  「因為你的男人綁走了儲書的女人,所以,儲書也要綁走他的女人。」

  「這麼幼稚?」孟琪真想把這兩個外表看似成熟穩重,實則是頑劣小孩的男人抓起來打一頓。

  「他們幼稚又不是今天的事了,大家只好多包涵囉。」

  孟琪笑完後低喃一聲,「那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他的女人……」

  連月翻起白眼,「喂!小姐,我們都幾年同學了!當教育部規定不可以體罰學生時,我們仍在那群沒良心的老師愛的教育壓搾下活過來到現在,我們有著革命情誼耶,小姐,你說這種笑話是想騙誰啊!」

  孟琪啞口無言,可是心裡冒著酸酸的泡泡。

  那麼,她這樣算是厲撼譽的什麼?情婦?這麼古老的名詞套到身上來,還真讓她幾乎紅了眼眶。

  見孟琪咬著下唇的委屈模樣,連月也不得不歎氣,「我真的不知道你家那頭獸類是在幹什麼,莫名其妙跟人訂什麼婚,搞得我們現在還得為他守口如瓶。你知道,最沒志氣的范頭這會兒是某大媒體的總編,哪一天他缺錢用,就把我們全端上報紙賣了!」

  孟琪知道,那真的會天下大亂。

  畢竟厲撼譽的婚姻是商界的聯姻,男才女貌,家世富可敵國的兩人,這樣的結合嚇壞多少業界人士,想吃同一塊餅的人都會知趣的摸摸鼻子離開,若這樁婚姻出狀況,那麼,商界必定也是餘波不停了。

  「你是勸我想辦法?」孟琪斜睨著連月道。她和這個老同學真是同類,她發現,她們即使再久沒見面,依然像熟悉的老友一樣,說話一點就通,相處起來既輕鬆卻也不輕鬆,因為什麼都騙不了她,連她想假裝的不在意都騙不了……

  「聰明。」連月獎勵地笑了笑,「因為,大家都沒辦法。」

  「所以這是今天綁架我的最主要目的?」

  連月搖頭,「不是,今天是特地為你辦的同學會。說真的,我一點也不在乎大夥兒上頭條新聞,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孟琪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從國中到大學,這個特殊班裡十七人之中,只有她們兩個是女孩子。大學時期,本來以為通識課程可以選些有趣的課,順便認識其他女同學,卻希望落空,因為他們整班的進度並不是正常班級的進度,所以根本沒有機會和別人一同上課,幾年下來,孟琪和連月都知道,彼此的感情是特殊而無可取代的。

  縱使孟琪後來到國外去,認識了一些同性友人,但連月一直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一個朋友。

  「好啦,范頭他們來了。」

  相繼坐上車後座之後,孟琪拍拍前頭駕駛座旁的霍耀石。

  「耀石,你真的敢這樣做啊?」她吐吐舌頭道。

  霍耀石淡然一笑,「不然咧?你們兩個當事人活得精采萬分,卻合力踐踏我們的快樂。」至少是踐踏著他的,他實在沒辦法再看見應幸妃被厲子鬼這樣糟蹋。

  「我沒有……」

  「沒有什麼?」連月湊上來,與霍耀石同一個鼻孔出氣。

  「沒有精采萬分……」

  唉,她必須承認,這幾個月她真的很快樂,但為何會踐踏了大家?

  「耀石,你是不是覺得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連月笑問道。

  開車的范頭狂笑著說:「喂,孟琪,接下來耀石是不是該拿出鑽石來向你求婚啊?」

  車內充滿三人的笑聲,只有霍耀石撇擻嘴,「別拿我的生命開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玩。」

  沒錯,誰敢動厲子鬼的女人,那真的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這個認知讓范頭和連月再度笑聲連連。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4:54 PM

第六章

  「今天我們是在這兒聚會?」

  這是孟琪第一次踏進Moon Light。

  綠地、鳥鳴、流水聲……

  當年,在一次野地露營時,她在月光下把她的夢想告訴厲撼譽,那時他似沒聽進耳裡,只顧著吻她。

  幾年後,她在國外時收到連月捎來的消息,說他私下蓋了這間飯店,秉持著任性的最高原則,根本是蓋來自己高興的,不做廣告,不接受一般顧客,連入會資格都讓人匪夷所思。

  由於連月嚴正警告他,若不給她一張會員卡,以他那種蠻橫霸道的個性,未來若有事在外需要急救,別記得她這個同學,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為她辦了張卡。

  她根本覺得他是有錢沒地方花,因為整個飯店像座空城一樣。這是連月信裡最後的結論。

  可是,看看現在這樣的陣仗,哪像座空城?

  還是滿天月亮一顆星,千萬將軍一個兵,服務生比客人還多!

  孟琪還沒得到答案,一行人就被服務生帶進電梯裡。

  來到七樓,一出電梯,法式風格的迎客處流動著輕音樂,柔和的昏黃燈光,地板則是帶著淡紫光芒的感應設計,每踏出一步,便踩出陣陣漣漪,像踏在水裡似的,充滿縹緲的美感。

  不遠處還有細微的水流聲傳來,這沉靜的空間就像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幾個人一般。

  廳裡十分寬敞,桌上擺滿了色香滿溢的法式餐點,菜餚上淡淡的細煙告訴他們,這些精緻的餐點是在他們踏入的前一秒才剛送上桌。

  「各位佳賓,有任何需要我都在廳外,請慢用。」服務生說完後便轉身退去。

  同一時間,邢儲書從另一頭踏進廳裡,往他們走來。

  孟琪問連月,「儲書也可以自由進入這兒?」

  「今天選廳的就是他。」

  「他也是會員?」

  連月歎口氣,「你家那頭野獸當然不願意讓他入會了,可是他有妹妹啊,厲姠荷不知賭輸了什麼,所以給了邢儲書一張VIP,氣得厲撼譽差點把姠荷送到國外去。」

  孟琪點點頭。過去偶爾聽撼譽提過他妹妹,倒沒想到她竟和邢儲書扯上關係。

  「這裡每個廳你們都去過了?每個廳都這麼美?」

  連月搖搖頭,「這一廳特別美。若沒記錯,我記得儲書說過,他說姠荷告訴過他,這一廳是她哥哥為了一個女人親自設計的,沒人能預約,我也不知道石頭和儲書哪來的膽子,帶你來這兒。」

  為了一個女人……是她嗎?

  孟琪俏臉稍紅,「那……你們那次同學會是在哪一廳?」

  「享廳,不過,他們兩個大概嫌那裡的裝潢需要汰舊換新,整個破壞殆盡了。來吧,我快餓死了,開動吧,廳內不會有其他人,你直接啃蛙腿都不礙形象。」

  「連月……」

  范頭也是直搖頭,「你就一定要這樣血腥嗎?」

  「這樣算血腥?那你是沒見過刀子砍進脖子,結果沒砍準,砍到肩頸骨的樣子,骨頭會冒出白泡泡,那才叫血腥呢。」

  嗯……

  范頭趕緊投降,「你不用這樣白話,也許你用專業一點的用詞,我們也當聽不懂就好了。」

  連月一笑,「這樣我有什麼樂趣?」

  說得也是。

  孟琪很沒氣質的大笑出聲。遇上他們這一群,真是……

  真是快樂極了!

  他的公司與她工作的地方之間,開車需要二十二分鐘,她家與他家之間,搭捷運需要三十二分鐘,她的公司到他家則是五十分鐘。

  那麼,她該到了。

  厲撼譽算著時間,心裡不斷想著孟琪,每一個細胞都像被灌了毒藥般地渴望著她。

  但是,她不准他開車去接她,無論是她的公司或她家,他都得像個隱形人一樣藏在鏡後,這讓他已經開心好一陣子的心情又蒙上烏雲。

  她怎樣都不願搬過來與他同住,現在,連該過來的時間都不見人影!

  他已經快受不了不能帶她出去吃飯、不能帶她出席任何活動……只因為她的堅持。

  今天,他特地要陳嫂將晚餐料理好才離開,就是希望和孟琪一塊吃飯。每一頓沒有她在場的晚餐,他都覺得食而無味。

  但是現在,天色已暗,陳嫂也已經離開了,菜香瀰漫了一屋子,他站在窗邊,看著路燈已亮起的道路,剛剛已經打過幾百次的手機則被他狠狠丟在地毯上。

  媽的!這女人是到哪裡去了?

  她就是有辦法讓他抓狂!

  一句三字經正要衝口而出,地毯上的手機忽然低低地響起。

  厲撼譽趕緊拿起手機接聽,「喂?」

  對方沒出聲,但熟悉的音樂從那頭傳來。

  然後,他聽見孟琪的笑聲。

  他回想了一下剛剛瞄到的來電顯示,腦子轉了轉,立刻知道對方是死敵邢儲書。

  「媽的!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對方沒有說話,然後電話便掛斷了。

  厲撼譽氣極,心裡發誓,今天一定要將邢儲書的骨頭拆下來練鼓!

  下一秒,他回想起那段音樂,那不是一般的流行音樂,是他彈的鋼琴曲,而且僅能在他的私人場所播放。

  可惡,那傢伙把她帶到月光去!

  在他還沒帶她進去之前,邢儲書竟把她帶去了,還帶她去那個只有他能進入的望廳!

  厲撼譽將桌上的杯盤狠狠地掃到地板上去。

  他要去槍斃那個邢儲書!

  當厲撼譽一把將望廳的門以極不客氣的力道推開,邢儲書立即看看表。

  距他撥電話到現在剛好十八分鐘,嗯,這個人不是搭飛機,就是……真的氣瘋了。

  看他一步步重重踩著地板,腳下泛著的陣陣漣漪已經沒有讓人愉悅的美感,反倒令人陣陣頭皮發麻。很好,快樂的時間結束了。

  厲撼譽掃了在場幾個人一眼,牙齒不自覺的緊咬,目光更是已經直接將霍耀石判死刑。

  霍耀石沒好氣地問:「儲書,你不是說有把握不會被發現?」

  好戰分子裝得很無辜,「剛才不小心按到手機的重撥鍵,才發現是打給厲子鬼了。」

  連月撫額無力地道:「那你不會早點告訴我們嗎?大家好早點逃命啊。」

  邢儲書聳聳肩,「我也沒想到他會來呀。」

  全部的人一致不相信他的鬼話。范頭拉拉連月,連月打開背包一看,今天她身上只有簡單急救包,慘了。

  霍耀石更加頭疼,「我就不相信你之前有撥給厲子的紀錄。」什麼按到重撥鍵,他根本不該聽這些未成熟分子的提議,接下來他鐵定沒好日子過了。

  見大家都苦著一張臉,再看著走來的那個巨形發怒機,孟琪只得推開椅子站起來向他走去。

  光看著她走在望廳裡,厲撼譽就想直接將她壓倒在這兒。她知不知道她就是這個空間的一部分?不,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地板上這些漣漪有什麼秘密,她不知道第二盞燈下有顆按鈕,一按之後會出現什麼,她不知道!

  她若知道,就不會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和邢儲書那個混蛋先來了。

  他要把月光所有的員工統統換掉!

  「厲,你別生氣……」

  厲撼譽推開她,直接往邢儲書大步跨去,一步也沒稍停。

  孟琪急了,追上去拉住他,「撼譽,你要是衝動打人,我就……」

  他步子終於停下,「就怎樣?」

  對,她能怎樣?和她解除婚約?

  不好笑,因為她不是應幸妃,她拿什麼威脅他?

  孟琪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怒眸一掃,示意她待在原地,然後繼續往邢儲書走去。今天不練拳頭,他厲撼譽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她再次追上去,語氣也已動了怒,「厲撼譽,我再說一次,你今天若和儲書打起來,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但你要相信,我可以一輩子不理你。」見他一點也沒有停步的打算,她補了一句,「也許你本來就希望如此。」

  這句話倒讓氣昏頭的厲撼譽停下腳步。

  他轉身看著她,她也回望進他的眸子裡,然後,她便轉身往外走。

  算了,她能以哪個身份左右他的決定?

  她才跨出兩步,整個身子忽地被他狠狠一拉,往他懷裡傾倒。

  厲撼譽緊抱住她的細腰,咬住牙在她耳邊嘶啞地喊,「你敢在這個時刻離開我,就順便叫人來替邢儲書收屍。」

  他聞到她身上的淡香,那是他極愛的味道,也讓他一直繃得快斷的神經在一瞬間稍稍放鬆了些。

  她感受到了。

  他的在乎。

  「好,那我不離開。我這就叫大家回去?」孟琪膩在他的胸膛提議道。

  他彎身環住她的身子。該死,他想同意她,但就這樣放過邢儲書,他會消化不良,痛苦而死。

  「還是你要我離開?」

  他這才放開她,「我五分鐘後回來,別再讓我看見這些可惡的傢伙。」

  「十分鐘。而且他們不是什麼可惡的傢伙,他們是連月、耀石、儲書和范頭,這些人對我都很重要。」

  厲撼譽的雙眼有如噴出火來,不說話,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孟琪才吁口氣,往餐桌奔去。

  大家默契極佳,穿外套的穿外套,喝最後一口甜酒的速速喝光,只有唯恐天下不亂的邢儲書好整以暇,雙臂環胸坐在那兒,身子還隨著音樂輕晃。

  連月直翻白眼,往他的小腿一踢,「好了啦,今天這樣的挑釁也夠了,你是非要鬧到救護車出現的地步才高興啊?」

  邢儲書不理會連月的叫罵,若有所思地看著孟琪,「孟琪,你在美國拿過馴獸師執照對不對?」

  孟琪心裡哀哀叫,她馴得住撼譽才有鬼!他剛才沒聽見嗎?他們只有五分鐘可逃命!

  「別鬧了,儲書,你未來還想喊他一聲大舅子吧?」孟琪實在搞不懂他為何就是這樣愛向撼譽挑釁。

  「但我搞不定我的女人,也許我也該去考張執照。」

  范頭好奇了,「什麼執照?」

  「收妖執照。」

  連月差點失笑,「你把姠荷當妖怪啊?全世界只有你沒長眼了,難怪你會這麼慘。」

  「妖精不也是妖?」霍耀石替他解釋道。畢竟他和姠荷也熟,只是,這丫頭有戀兄情結。

  邢儲書掃了霍耀石一眼。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看穿,這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霍耀石舉雙手投降,「拜託,我是正常人,那些餐花飲露的精靈我根本沒興趣好嗎?」

  很好,到現在為止,孟琪、應幸妃、厲姠荷這三個天下少見的優質的女人全與撼譽有關係,霍耀石覺得頭大極了。

  「好了啦,儲書,剛剛我們明明多得是時間時不聊,每次都要在這種該解散時候討論人生問題,拜託,這不是短短幾句話就說得完的好嗎?」連月只想腳抵抹油趕緊落跑,她之前好不容易才把醫院的血腥拋開,這會兒一點也不想再看見血。

  邢儲書起身,將外套披上,對著孟琪很嚴肅的說:「你快快嫁給他啦!全世界沒人管得動那頭野獸,你拜託點,造福一下眾人可以嗎?」

  「可是……」孟琪到口的話說不出來,心裡一抽一抽地,「這真的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好啦,你們快走吧。」

  她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霍耀石看見她咬下唇的動作,頭皮陣陣發麻。

  「孟琪,我話先說在前頭,在我還在博格的日子裡,你千萬別給我玩失蹤的把戲,你會整死我的,知道嗎?算我當年也為你盡過薄力的份上,你一定要幫同學這個忙。」

  孟琪還是咬著唇。

  好,她不再做那種逃到國外的事,她想別的方法。

  「孟琪?你會嗎?又逃離我們一次?」連月細眉緊蹙,就不懂為何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要這樣大費周章,為了頭瘋獅子遠離家園、朋友。

  孟琪搖搖頭,看看錶,「你們該走了,他沒什麼耐性,幾分鐘是極限了。」

  邢儲書還想說什麼,連月趕緊推著他往外走,「我替你說,老大。」然後回頭對孟琪道:「就想辦法嫁給他啊,逼他娶你啊!老大,你是不是要說這句最後遺言?」

  霍耀石敲連月一把,「那應幸妃活該莫名其妙被毀婚嗎?不過,我支持再不走,以上這句就是我的遺言。」光想到這樣一來應幸妃的名聲會受到極大的打擊,他心裡就充滿矛盾。

  幾個人邊抬槓著邊往外走,很快的便離開望廳。

  看著門開啟後又合上,孟琪咬咬下唇。

  要她想辦法,要想什麼辦法?

  她還陷在苦惱裡,忽地身後有股溫暖襲來,她便被捲進男人的懷抱裡。

  「啊!你怎麼沒從正門進來?」

  厲撼譽灼熱的身軀環著她,沒開口解釋。

  音樂聲中,淡淡的酒香交雜著他的氣味,讓孟琪不由得環著他擁住她細腰的手,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抬起眉問身後的他,「為什麼這麼氣?」

  他將臉埋在她的髮間,不想說話。她是這樣適合在他懷裡,嬌小、柔軟,可是威力卻不容人小覷,而且,這威力該死的吃定了他。

  剛剛他才知道,他真的怕她又拋下他離去。

  當年她離開後,她在美國時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可是,他沒有去找她,求她回來,反正他會等她就是會等她,雖然為了逼她回來,他幹過太多蠢事,可是那又怎樣,至少這沒幾個人知道。

  但是,若她再次離去,剛剛的認知讓他清楚的知道,這回他會不顧一切去把她追回來。

  追女人、求女人絕不是他會做的事,可是為了她,他願意這麼做。

  「嗯?」讓她知道他為了她親自設計了這個地方不好嗎?

  「不該是由邢儲書帶你來。」厲撼譽回答得很悶。

  喔,原來如此。

  孟琪的臉染上笑意,雖然十分輕微,但環在她腰上的手還是發現了這小小的震動。

  「你笑我?」他咬咬她的耳朵。

  他的氣息充滿惑人的旋律,將她籠罩,密實得讓她透不過氣來,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心跳不由得失速。

  為何他總是能夠挑起她最脆弱、最敏感的那條神經?

  厲撼譽從她的細頸吻向她的右頰,她呻吟著轉過頭來,就這樣讓他的舌頭探進她口中。

  他嘴裡微微辛辣的酒味讓她咕噥了聲。

  他輕壓住她的後腦,密實地將她擁緊,雙手也貪婪地探入她的襯衫裡,尋找他專屬的柔軟。

  縱使隔著兩人的衣物,孟琪還是感受到他的蓄勢待發,親密的緊貼著她顫抖的身子。

  「厲……」她輕喘著氣,身子發軟,「這兒不行。」

  「我知道。」

  他難得的讓步讓孟琪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也同時浮現淡淡的失望。天啊,她是這麼的渴望他。

  「轉過來。」

  她聽話的轉身,然後抱住他精壯無一絲贅肉的腰,讓自己的身體稍稍安慰他的緊繃。

  「別亂動。」厲撼譽警告著她,並勉力的控制著自己。

  「喔。」她低聲回道,臉上微揚起笑容。

  「這兒是用來跳舞的。」他將自己的鞋子一脫,接著將她抱離地面,抬起她的腿替她脫去鞋子,然後輕輕放下。

  孟琪小巧的腳沒有著地,而是踩在他腳背上。她深吸一口氣,沒有想過這樣的接觸竟讓她全身顫抖,她簡直站不直身子。

  「厲……」

  厲撼譽一手撐住她的臀,然後毫不客氣地要她貼靠住他的下腹。

  灼熱的氣息幾乎要掩蓋過音樂。

  這樣的貼舞太難跳,她還沒開始轉動頭就暈了。他撐著她,貼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熱得幾乎因此化成一攤水。

  她主動抬頭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力道輕柔的初探,卻引燃起不可收拾的熾熱火苗,他低吼一聲,像崩潰的猛獸,將她一抱,直接大步往廳後更幽暗處走去。

  只見他隨手拿來一個遙控器,忽地,在他吻著她的當兒,牆面降下一張柔軟雪白的床。

  「這……這兒有床?」

  厲撼譽低低地笑了,咬著她耳朵,道:「我喜歡你這個時候所說的每一個字。」

  帶著輕喘,片斷不成句,每一聲都像在呻吟。

  孟琪的臉瞬間乍紅。

  「這是為你設計的。」他開始動手褪下她的衣服。

  「你就這麼確定……」確定她會與他上床?

  知道她要問什麼,他吻上她透紅的粉頸,「對。」

  老天,沒錯,她會。孟琪不由得歎息。

  他堅實的肌肉,精瘦有力如建美先生的腰臀,配上他俊美立體的五官,尤其是那雙有神而自信的深邃眼眸,他可以迷昏任何一個女子,讓她心甘情願爬上他的床。

  牆邊甚至還有個密櫃,裡頭有著軟綿綿的羽絨被。

  他不肯稍離,抱著她打開櫃子,要她取出櫃子裡的暖被。

  他很忙,忙著在她身上印下細細的吻,忙著將她一身的障礙除去。

  她抱著被子,他抱著她,兩人就這麼滾上床。

  「厲,你撞痛我了。」孟琪輕笑著道,環繞著的親密氣氛,讓她想戀在他身上一輩子。

  「是我比較痛。」這女人讓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喊痛。

  她大膽的將手探向他側邊的臀骨,小手徘徊不去。

  厲撼譽低咒一聲,拉起她的手撫摸著他,然後將她的驚呼全吻進他的唇裡。

  她的小手慢慢的適應後,像滾燙的絲綢包裹住他急欲爆發的僨張。

  他低啞的抽氣聲鼓舞著她。

  半晌後,輕喘聲加遽,接著燈光忽暗,只有他閃亮的眸子在她身上貪享著那美妙的曲線。

  薄汗在微光下閃爍著,之後一切都失控了,

  他在她最需要的一刻進入她,一會兒後,她幾乎進入昏眩的狀態,只需要他的意志力,帶領她飛向天堂。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9:30 PM

第七章

  孟琪覺得整間飯店的人都知道她剛和他們老闆發生什麼事。

  厲撼譽不讓她收拾好床鋪,便攔腰將她抱到餐桌邊,然後按下通話鈕通知服務生進來。

  服務生們走進來,動作俐落的收拾著餐桌。

  孟琪雖已穿好衣服,卻覺得服務生們看她的目光像是她身上什麼也沒穿。

  厲撼譽吩咐道:「通知林主廚我在望廳,他知道需要準備些什麼。」

  「好的。」一名服務生應道,立即有禮地退下。

  喔……孟琪只想挖個地洞躲進去,目光一直不敢往不遠處的床鋪看。

  她覺得每個人一定可以聞得到她身上有厲撼譽的味道。

  他簡直像未進化的野獸般,要在她身上留下屬於他的氣味。

  見她的頭低得幾乎藏進桌巾裡,厲撼譽低聲問:「累了嗎?」

  孟琪搖頭,一頭細髮如水波般晃動。

  他掬起她的髮絲細細吻著,「還是要再去躺一下?等會兒離開時我會抱你上車的。」

  「厲……」她為他的動作感到羞赧。服務生還在耶。

  見她有所顧忌,他安分了些,待服務生都離開後,厲撼譽才抵著她的額頭。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會讓我失控的再將你拖到床上去。」

  「厲!」

  忽然間,應幸妃嬌美無瑕的臉龐,在歡愛後的此刻,如鬼魅般罩上孟琪的心坎,連同霍耀石搖頭的樣子、邢儲書的建議,都讓她的肚子像被捶了一拳,不由得呻吟起來,

  「怎麼了?」

  孟琪無力地搖搖頭。

  她根本無法離開他,又答應了霍耀石不會鬧失蹤或逃到國外,那麼,她究竟該如何?

  她在他們離開後就和他上床,她……方纔她根本忘記他已有未婚妻……

  而她一點都不敢問他,他要拿她和他的未婚妻怎麼辦。

  「你要我陪你才肯睡?」這建議不錯,很令人心動。

  「亂講。」

  他將她攬過來,「那就陪我好好吃一頓飯。」

  「你還沒吃飯?」

  「剛吃過另一種食物,但現在想吃補充體力的。」

  她拿他沒辦法,他說過,很久以前就說過,他喜歡帶壞她,喜歡他的女人也變成野獸一般。

  「如果以後我們都在這兒用晚餐可以嗎?」厲撼譽難得低聲詢問,因為知道這一點是她的堅持,當她堅持時,他知道自己討不到好處。

  她搖頭。

  兩人都沒把為什麼問出來。

  她想告訴他,若他沒有未婚妻,她不怕和他一起被狗仔追逐,但她憑什麼這麼說?怎能要求他退讓?

  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這樣沒有尊嚴。

  這時,香噴噴的菜餚陸陸續續端進來。

  「厲先生,主廚說您要一次將餐點送齊,所以現在我一一為您及小姐介紹餐點。」服務生得體地說明著,之後便退下。

  「陪我吃。」厲撼譽要求道。

  桌上豐富的菜餚色香味俱全,孟琪心裡想,這會不會是她唯一一次和他在外用餐的機會?

  「好。」

  拿起筷子,她纖纖的細指顯得筷子特別長。

  厲撼譽看著看著,不禁心猿意馬,耍賴地靠過來,「餵我吃。」

  她撫上他頰上的疤痕,將由海鮮裡他愛吃的鮮蟹送入他嘴裡。

  「去把疤痕處理一下吧。」她已經知道這是他為了她和儲書打架所受的傷,而儲書臉上的痕跡已經幾乎看不見了。

  「你陪我去我就去。」

  「那你要花大錢了,我可是需要大肆整修。」

  厲撼譽吮上她的指,指尖一滴滑油被他吮進口裡,「你不需要。」

  她不禁輕輕地戰慄,「謝謝誇獎。」

  他很愉快,笑出聲來,「別客氣。」

  兩雙眼眸相視幾秒,接著一同漾開笑意。

  他不常笑,可是她知道,他的笑容足以讓任何女人搶著當他的妻子,還好他不常笑。

  這該怎麼辦呢?和他一起吃飯是這樣的快樂。

  淡淡的擔憂敵不過她對他的愛戀,她知道,她一直還愛著這隻獸……

  霍耀石當然感受得到老闆這陣子的心情起伏,從他順利將鑰匙交到孟琪手上之後,上次在望廳,大夥兒從獅子嘴邊逃生,每個人都有大難不死的幸運之歎。

  那果然是一把馴獸的幸運鑰匙,他家野慣了的老闆總算願意專心認真地將心思擺回事業上。

  可是,怎麼不過幾個星期,他在老闆臉上看見的又是失去耐性的線條?

  「又發生了什麼事?」霍耀石盡量問得輕描淡寫,不露痕跡。

  千萬別被發怒的獅子發現他有那麼一絲絲幸災樂禍,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隨時都有被剝皮的可能。

  厲撼譽想到眼前這個左右手兼多年同學曾背著他和邢儲書一鼻孔出氣,他就很不想說,但悶了半天,他還是決定把話說出口。

  「她不搬過來。」

  霍耀石歎口氣。沒錯,兩性平權的路永遠走不完。

  「厲子,你光想也知道,她不「應該」搬去和你一起住。」

  從幾個月前他就隱隱知道這個問題遲早會浮現,畢竟這男人一向以動物本能生活慣了,而野獸是忍不了幾時的,沒將食物一直擺在身邊,他怎麼睡得好?

  「她告訴你的?」厲撼譽利箭般的視線往霍耀石身上射。媽的,她情願讓石頭去接她,也不願讓他去接,光想到這一點,他就越看霍耀石那張臉越不順眼。

  霍耀石極為無辜地將利箭一一接下。

  「厲子,正常人都想得到這一點。」

  「你又要拿我已經訂婚這件鳥事套到我身上來!當初是哪隻豬安排這件事的?」

  霍耀石更為無辜地指著自己,「是我。」但是下這個決定的豬頭是你。

  兩雙利眼相對望,一雙氣怒噴火,一雙精打細算。

  「那你去安排她住進我任何一間屋子裡。」

  「厲子,我上個禮拜問過孟琪了,她的回答是,再問一次,就連我都別想接送她了。」

  她!他接送她!光聽這些字眼就讓厲撼譽不爽。

  霍耀石很滿意,不過才幾句話就惹毛了野獸,而且他相信,接下來的話可以讓他更毛。

  「如果我告訴你,你未婚妻現在就在外面,你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呵呵呵,罵他是豬,殊不知他一顆金腦袋要氣死這野獸還不簡單?

  「媽的,霍耀石我宰了你!」厲撼譽一個箭步上前就要給他一拳。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厲撼譽動作驟停,帶著火苗的利眼幾乎在霍耀石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霍耀石沒理會他,前去開門,清楚知道是誰救了他。

  門一打開,應幸妃正站在門前對著他笑。

  他過側身好讓她進辦公室,那頎長的身形與她相較,顯出她的體型特別嬌小。

  當她走過時,霍耀石聞到一股有別於孟琪的馨香,然後,辦公室的門就這麼關上。

  一道門的距離將霍耀石的呼吸隔開,他歎口氣,提醒自己必須專心安排忙不完的工作,並順便提醒陳秘書一件事。

  「陳秘書,撼譽願意處理臉上的疤了,麻煩你聯絡廖醫生,星期五晚上七點,另外,可能有一名女子會和他一道去。」

  霍耀石看著陳秘書那與撼譽的母親有些相似的側臉。畢竟是撼譽母親的妹妹,但小阿姨少了厲伯母的精明幹練,對他們年輕人總是無限包容。

  「陳秘書,如果我娶不到老婆,你就嫁給我吧。」霍耀石開玩笑道。

  她不讓他們在公司裡喚她小阿姨,總說是公歸公,私歸私,要是他們胡亂地叫,可別怪她翻臉。

  陳秘書慈藹的笑了。

  「我替你介紹一個女孩子,怎麼樣?」

  霍耀石抬起陳秘書的手,「她像你一樣美嗎?」

  陳秘書疼惜的摸摸這個孩子的頭。

  「她比剛剛走進去的那位小姐美麗。」

  「騙人。」

  在他心中,這世界上沒有比剛剛那個女人更美麗的了。

  「你也知道我騙人就好。」

  「你真瞭解我。」

  陳秘書目送著看來有些失落的霍耀石離去。她怎麼會不瞭解呢?她看著這兩個孩子長大,從胡作非為的青春期到現在的健碩、成熟,她當然知道這兩個孩子的善良及體貼人的方式。

  她就像他們兩個的母親,不憂心其他的,只憂心他們的感情生活。

  因為財富對他們倆而言已經夠了,她一點都不擔心他們這輩子會餓死,但是愛呢?在哪裡?

  歎口氣,陳秘書收回視線,撥起電話。

  「喂,廖醫生嗎?」她聯絡著這個敲了好久的約。「對,兩位,是厲先生和一位女性。對……要麻煩您了……」

  兩位。

  她確信能陪撼譽去美容診所的女子,絕不會是剛剛走進辦公室的那位,因為,那位氣質美女未婚妻,應該沒有將野獸架到醫生那兒修整門面的能耐。

  傷腦筋呢,她這個得天獨厚又任性妄為的外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而這樣的情況該不該告訴她那個精明的姊姊呢?

  說起她的姊姊啊,就是一些事情看不開,明明孩子有孩子自己的選擇,她偏偏就愛在這方面左右撼譽,而且堅持他的婚姻一定要門當戶對,怕的就是婚宴上沒面子。

  嚴格說來,她雖是在公司裡當撼譽的秘書,但她和她姊姊的財力也相當啊,她對人可沒有什麼貧富之見,世上多得是比財富更重要的東西,又怎能以財富來判定一個人的價值?

  也就是如此,所以她討厭原本的那個生活圈,她沒辦法像姊姊一樣像貴婦般生活著,她堅持做自己,可是,這樣的想法在現今的社會上不見得討喜呢。

  瞧瞧,她就一輩子嫁不掉,如今老了,一身的財富又如何?她情願擁有美好的愛情。

  是啊,愛情,無論老少,都很難強求呢。

  醫院的冰冷逼得人越來越冷靜,或者冷靜到腦袋裡的血液都快流不動了。

  公事越來越超出她的成就感之外,孟琪在上班時間發起呆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有時,浮起的是邢儲書認真的對她說,就逼他娶你啊!

  有時,是霍耀石搖頭無奈的模樣。

  而她,卻深深沉溺在厲撼譽佔有她、霸著她、讓她回到野獸懷裡的安全感中,無法自拔。

  她好想轉換跑道,換個高挑戰性的工作,好讓她轉移對他的依戀,以及她無力解開的難題。

  打開mail,幾個同學已經寄來新工作的面試內容了。

  孟琪卻又對著電腦發起呆來,直到惠惠推門進來。

  「孟琪姊!」

  惠惠已喊了幾個禮拜的不好玩,因為公事在美女上司的運籌帷幄之下,遇難則解,她常常在下午兩點便已將手上的工作一一擺平,閒得發慌地晃進孟琪辦公室。

  但是今天不一樣,她帶來了最新的八卦消息。

  「孟琪姊!」惠惠又急切的喚了一聲。

  「怎麼了?」孟琪抬起頭看著她。這張最近常沒什麼精神的小臉龐,難得今天神采飛揚。

  此時身旁有個單純可愛的助理真是天賜的福氣,至少能讓她少去想那些惱人的問題。

  「孟琪姊、孟琪姊,你那個品味獨特的男朋友,不是好久都沒送禮物來讓我們玩猜謎遊戲了嗎?」

  聞言,孟琪綻放出花一般的笑意。想不到厲撼譽在無形中又製造出了個fans來,這一向是他的本事,她一點都不懷疑。

  指指背後的置物櫃,孟琪笑著說:「怎麼了?這兒還有一些,要不要拿去猜?」

  她沒有說明更多,其實禮物還是送到公司裡來的,只不過,他是在每次會議時親自拿來,不再惡意讓她心驚膽戰。

  她甚至已開始貪婪地期待開會時他的到來了。

  惠惠搖搖食指,神秘地道:「可是啊,我今天將這個月的報告及處理簽單送上去給應幸妃時……」

  「副執行長。」孟琪不喜歡屬下沒大沒小,尤其是對應幸妃。

  醫院裡上上下下對應幸妃不利的流言流來竄去,多半是些人身攻擊,有些人直指她行事無力又優柔寡斷,靠的是老爸撐腰;有些人因為她的美貌,直接不留情的批評她做作,說她光靠一張臉才管得動醫院高層,總之,什麼難聽的耳語孟琪都聽過。

  但每每與她接觸,孟琪有的只是愧疚,那明明是個溫柔的女人啊,難怪撼譽會與她訂婚。

  無奈,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總容易招來嫉妒。

  所以孟琪無法討厭應幸妃,說起來,她討厭自己要多一些。

  畢竟,她佔著別人的未婚夫。

  惠惠揮揮手,「好啦、好啦,我今天送公文給副執行長時,你猜我在她桌上看見什麼?」

  孟琪隨口道:「看見什麼?」

  「這個。」惠惠晃到置物櫃前,指指裡面,「還有那個和那個……」

  孟琪的視線慢慢移開電腦螢幕,柳眉一蹙,看住置物櫃及站在櫃子前的惠惠。

  「香皂?」她霎時問得很艱難。

  惠惠點頭如搗蒜,「對啊,沒想到她的男人也這樣有品味耶!」

  她的男人?

  空氣似乎突然間變得稀薄,孟琪胃裡急速地湧起一陣強烈的翻攪。

  「孟琪姊,你說說,會不會是她知道有人送你這些小東西,所以她也教她男朋友送她啊?」惠惠看著櫃子裡的香皂,然後忽然想到什麼,「啊,不是男朋友,是她的未婚夫啦,就是博格那個老闆,叫……叫什麼……」

  孟琪一言不發,臉色倏然蒼白如紙。

  「啊,叫厲撼譽對不對?他一定是利用來開會的時候順便送去給她的。難怪現在開會他都會來,原來是順便來看未婚妻,真沒想到呢,我還以為像他那麼酷的人,根本不會做這種浪漫的事。」

  難言的妒意如巨浪襲來,擊得孟琪無力招架。

  「惠惠……」她想阻止惠惠說下去,但光是開口就讓她胃裡的酸氣直冒,幾乎湧出喉嚨。

  「沒想到對不對?孟琪姊,你也沒……」惠惠轉頭看向孟琪,這才發現她臉色極為蒼白,「我的媽,孟琪姊,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孟琪吞吞口水,趕緊搖頭,「沒有,我沒事。」

  驚愕和妒意來得太急、太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會這麼介意應幸妃。

  老天,她把自己弄進了什麼樣難堪的狀況裡了?

  「怎麼會沒事!孟琪姊,你的臉色比紙還白,看起來像是要昏倒了!要不要我教醫生來替你看看?」惠惠拿起話筒就要撥號。

  孟琪立即壓住她的手。

  那冰冷的溫度更讓惠惠驚呼,「孟琪姊!」

  孟琪虛弱的站起身,止不住渾身的顫抖,毫無說服力地道:「惠惠,我真的沒事,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惠惠瞪大眼,不知道每天相處的上司竟會有如此來勢洶洶的隱疾,嚇得一張小臉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出去。」孟琪胃部又一陣痙攣,於是她速速摀住嘴。

  快點在她掉眼淚之前出去,拜託……

  惠惠不安地往外走,孟琪見她走開,馬上轉身面對置物櫃。

  空氣中瀰漫著些微的皂香,她的眼淚在下一秒便成串成串地掉落。

  傷心來得太快,胃中的酸意再度直往上冒,她再也受不了,轉身衝進辦公室後頭的化妝室,一掀開馬桶蓋便不斷地嘔吐,像要把這幾個月積在體內的擔心、害怕、罪惡感全給吐光。

  「噁……」

  這是傷心還是難過?

  她有什麼嫉妒與吃醋的權利!

  「噁……」

  吐到腦筋一片空白,吐到幾乎肝腸寸斷,她虛軟地倒在化妝室裡無法動彈。

  空氣中滿是嘔吐物難聞的氣味,她痛恨自己的不堪,自己的潛意識裡根本難以接受厲撼譽對別的女人示好,卻不斷逃避,與他過著這種見不得光的日子。

  如今面對事實,她竟這樣不爭氣!而且今天不過是個引線,若方纔她聽到的是他結婚的消息呢?那她真要走上情婦這條路?

  該死!難怪連月、儲書他們要她快快想辦法,他們局外人看得清楚,反倒她自己一頭陷在愛情裡,根本蒙蔽了心智。

  而且,這是愛情嗎?是嗎?是嗎?

  眼淚連同吐出的穢物,她讓自己死了一回,吐到沒東西可吐,就無聲的哭。

  彷彿哭了一世紀,她才有力氣起身清理自己。

  鏡子裡的人蒼白如鬼。很好,吐出原形了,望孟琪。她無情地諷刺著自己。

  她一直怕事,不只是怕厲撼譽有未婚妻這件事,心中還有另一個陰影。她很清楚,卻不願面對。

  她是個沒骨氣的懦夫,一直都是……

  她以為隱在黑暗裡,那個陰影就不會出來傷害她,結果呢?更多的不堪接踵而來,她根本玩不起和另一個女人分享男人的這種遊戲。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獨佔欲一直這樣強烈。

  而為了逃避厲撼譽他母親的陰影,她幾個月來一直在與自我掙扎著,不解決、不面對,沉溺在與他肌膚相親的迷戀裡無可自拔。

  今天,她終於必須下定決心面對那些事了。

  孟琪咬咬牙。伸手按下抽水馬桶衝去穢物,並抽出衛生紙將臉擦拭乾淨。

  抹著抹著,她的情緒漸漸平穩。

  就像儲書說的,早該解決了不是嗎?

  很好。

  她是該離開他了。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9:35 PM

第八章

  厲撼譽沒有想到,應該和他在美容診所見面的人會換成應幸妃。

  當他踏入豪華乾淨如高級飯店會客廳的問診間,看見等著他的是應幸妃時,他不禁渾身怒火。

  他沒有愚蠢的問出「怎麼是你」這種話,但臉上的線條讓原本與美女相談甚歡的廖醫生都察覺得到他的緊繃。

  他早該發現了,那個倔強的女人躲了他幾天,說是忙。

  他也忙,暫放她一條生路,但不該是眼前這種玩法。

  「厲先生,請坐。」

  厲撼譽的體格本來就高大精瘦,但論噸位,廖醫生要比他壯碩許多,不過應幸妃卻怎麼看都覺得厲撼譽幾乎像要吞了眼前的廖醫生。

  當他坐進椅子裡,她更清楚的感受到未婚夫的不悅。

  真的如陳秘書打電話來時說的一樣呢,他極討厭整修門面,他覺得那是女人的事,所以陳秘書阿姨打來向她求救,請她陪同一起來,因為霍先生已經無計可施。

  想到霍先生也會有頭疼的時候,她暗暗莞爾。若是她來了能幫他稍稍解決些難題,好像也不錯。

  「厲先生,夫人的皮膚好到不需要我任何的幫忙,我真是損失大了,但您的疤痕要趁早處理,以免黑色素因為陽光照射而加速沉澱,到那個時候我們要處理就困難了。」廖醫生熱絡地道。

  但厲撼譽沒有接話的心情,他現在整顆心都想著要如何扭斷那個想再次逃開的女人的脖子,一張惡臉直勾勾地瞪住廖醫生。

  氣氛十分僵凝,廖醫生只能轉頭對應幸妃尷尬的一笑,「那我們等一下就安排療程。厲先生這麼忙,所以我們今天會將所有療程完成。至於後續保養的問題,就必須在日常生活中多費心了。」

  應幸妃趕緊接著道:「那就這樣安排吧,撼譽?」

  厲撼譽咬咬牙站起身,然後拋下一句話,「改天再說。」說完就要離去。

  「撼譽!」應幸妃跟著起身,對廖醫生頻頻點頭道歉,接著一路飛奔出去拉住厲撼譽的臂膀。

  由於腳步太急促,她幾乎倒在他身上。

  厲撼譽沒有推開她,卻也沒有因此憐惜地放慢腳步。

  然而,當他欲離去時,意外看見另一個女人。

  他的母親。

  「伯母?」應幸妃率先叫了出來。從訂婚宴到現在,她第一次再度看見她的准婆婆。

  從訂婚到現在,陳艷淑卻有越來越年輕的趨勢,但眼睛旁的小傷洩漏了些許秘密,應幸妃眼尖,知道那是抽眼袋之後割雙眼皮留下來的小傷口。

  「這麼巧啊,兒子。」陳艷淑笑開來,拍拍桌邊的椅子,「來,幸妃,坐這兒,讓我好好看看你。」

  見未來的媳婦乖巧地入坐,一雙有些不知所錯的眼瞧著她的未婚夫,而他卻動也不動,像根電線桿,於是陳艷淑盯了他的側臉一眼,「你也坐啊,兒子,杵在那兒幹什麼?」

  「我還有事急著處理。」他冷硬地道。

  搞什麼飛機,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直想立刻掏出手機找人問個清楚,孟琪不會是第一個,他對霍耀石的脖子興趣濃些。

  或者,邢儲書。

  還是……陳秘書?

  「耀石說,尾牙已經緊鑼密鼓的籌辦中了,你這樣一張花臉上報紙好看嗎?而且你人來都來了,還會有什麼事?」

  「你知道我今天要來這兒?」

  陳艷淑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會去幸妃醫院的美容部做呢,想想不妥,醫院隱密性不夠,你決定來廖醫生這兒是對的。」

  接著她轉頭看向應幸妃,不將兒子的一身刺放在眼裡。

  「來,說說你和廖醫生談得怎麼樣了?你的皮膚就像十八歲的姑娘一樣,他賺不到你的錢吧。」

  厲撼譽沒興趣再聽見任何有關皮膚的話題,他步子一跨,還是要離開。

  「兒子,坐下。」

  陳艷淑算準了他不會在外人面前給她難堪,於是母親的架子端得很高,一聲命令像極了太后。

  搞什麼?

  厲撼譽一雙隱忍著怒氣的雙眼簡直要嚇壞了應幸妃。

  他咬咬牙對應幸妃道:「幸妃,你請先離開一下,我母親剛回國,我和她有些話要說。」

  「喔。」應幸妃一聽,急急起身。

  「不用。兒子,有什麼話你太太不能聽的?」

  太太?

  可惡,這老太婆是想幹嘛!

  他深吸一口氣,那吸氣的聲音讓在座的兩個女人都聽見了。

  「兒子,你可別以為廖醫生這兒為我們辟個隱密的空間,就當這兒是自個兒的家了,還好幸妃也知道你的脾氣,不然你這模樣豈不是嚇壞人?來,坐下。」

  看來母親今天打算就是要在這兒鬧,他氣怒不減的走向她,「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就不信這麼巧,這幾年來他要碰巧遇上母親的機車比被雷打中還小,今天會在這兒遇見,連同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未婚妻都來了,這絕不會是因為湊巧,若是刻意安排,那是不是表示,他母親已經知道原本今天要和他一起來的人是誰了?

  「我當然是有事要說。」陳艷淑不避諱今天三人的碰面是經過一番安排。

  厲撼譽直盯著母親。在他的經驗裡,只要母親出面管他的事,就絕不會有好下場,她的武斷、不近人情、以自己的思維判斷而不管他人的想法,都讓他極為受不了。

  多年前將他一票好友趕出他的住處是一件,之後要他娶應幸妃是一件。

  他萬分懷疑,當年孟琪的出走,恐怕也與他母親有關。

  「這事和幸妃也有關係。」

  會和他的未婚妻有關,那就沒有別的。厲撼譽馬上接口,「我要不要結婚,是我和幸妃的事。」

  要不要結婚?

  他的話讓應幸妃悄悄揚起了眉。

  她在此刻被自己的未婚夫宣告有可能不結婚?

  應幸妃還沒提出疑問,陳艷淑已聽出其中蹊蹺,一雙上了濃妝大眼似要凸出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說!婚都訂了,只有幾時結婚,沒有要或不要這種答案!」

  厲撼譽壓低了嗓門,「那是我和幸妃的事。」

  他只差沒咬牙切齒。

  一旁的應幸妃雖然沒什麼情緒,卻很想告訴這個並不太熱悉的未婚夫,這樁婚事,他們倆都是當事人,他一個人決定了就算,那她算什麼?

  不過,怪的是,她不是應該灑兩滴淚以示難過嗎?為何……她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說到結婚,就不會是你們兩個的事,我告訴你,前幾天我去醫院做個小檢查,應老先生也來替幸妃問時間了,你丟不丟臉,這事讓女方先開口!」

  她父親?應幸妃的美眸轉了轉,仍沒有說什麼。

  由於母親的聲量越來越失去控制,厲撼譽不想在此地與她討論這種事,於是他拉過應幸妃的手。

  「我們走。」

  「這……」應幸妃一向端莊有禮,只得趕緊對未來的婆婆點頭,然後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背後仍飄來陳艷淑堅定的聲音,「別說我沒告訴你,尾牙宴上你就給我公佈個時間,你不說沒關係,我找范頭他們家的記者,結婚的消息一樣可以給你岳父一個交代。」

  厲撼譽毫無回應,只是拉著應幸妃,頭也不回的離開。

  應幸豪在看到桌上的辭呈後,幾乎在第一時間內便約談了孟琪。

  「孟琪,這是什麼?」

  是辭呈,他不會不知道,但孟琪明白他問的不是這個。

  「整個美食街的運作已進入常軌,這與我們當初說的情況相似,你答應過我,整頓好之後,我可以朝我原先較有興趣的路走。」

  應幸豪想到那時孟琪剛來公司兩個月,原本要離職時他開出的條件。

  「你有別的工作了?」應幸豪失望的口氣很明顯。

  孟琪知道這位老闆在意的並不是工作上的考量,而是他一直都不避諱的想追求她的進度。

  她也苦惱過這件事,為何自己就是沒辦法愛上別的男人。

  應幸豪十分英俊,個性溫和,行事得體,家世又好,是每個女人心目中不可多得的白馬王子,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與他交往,卻在幾次約會之後,彼此都知道,他們當朋友要比當情人適合。

  他們在溝通上,客觀冷靜得有如學生交論文時與指導老師的對話,條理分明,雖可暢談及交換意見,但卻不見愛情的火花。

  見孟琪不回答,他隨意地問道:「我聽說了你天天收到禮物的事,這……和你換工作有關聯嗎?」

  孟琪悄悄咬牙,搖頭否認,「醫院裡的閒言閒語一向多如牛毛,這是大家調劑生活的娛樂,不然如何在藥水味裡過日子?所以你聽聽就好,別當真。」

  應幸豪笑了,他就是喜歡她這樣看待生活的態度。

  和這樣的女人結婚真的不會是件壞事,他冷靜,她平淡,他們可以享受生活中最單純的那一面。

  「孟琪,那我們的另一個約定還算不算數?」

  孟琪揚起最近難得出現的笑容,「你是說,當我三十五歲若還未婚,你也未娶,我們就湊合湊合結婚的事嗎?」

  應幸豪修正她的說法,「不是湊合,孟琪,是水到渠成,我一向有足夠的耐性等到我想要的。」這是他頗為自豪的一點。

  「幸豪,你是白馬王子,但我不是公主,而且你知道,在愛情裡若需要付出耐性,只能說你不夠愛那個女人,你懂得的,所以就別浪費時間了。」

  而且,她早已不習慣尋常的男人,這種感覺實在很難說個明白。

  應幸豪雖出色,但仍是在社會規範下教育出來的人,無奈她愛上的是一頭野性不改的獸,這已是根深蒂固的壞習慣,怎麼改呢?

  應幸豪交握著雙手,對於眼前這蕙質蘭心的女孩有說不出的喜歡。沒錯,他是冷靜的分析過自己,他不會愛她愛得癡狂,但在他的人生中,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身旁有個知心伴侶可以聊聊也不錯。

  沒想到這個女孩似乎比他還要冷靜,更常是一語便道出他對婚姻的將就。

  是的,將就,因為愛情在他的人生規畫裡在最末端,所以他可以將就。

  這樣想來,他那個與他同性子的妹妹似乎一個樣,他在妹妹的眼裡好似也看不出愛情的樣子,而且妹妹是已經訂婚的人了,但一點也沒有眾人所形容的,那種戀愛中的模樣。

  愛情,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歲月裡,竟沒能佔上一席之地。

  「孟琪,你愛過人嗎?」他萬分好奇,愛情會在這個女人身上產生什麼反應。

  看來老闆今天很有談天的興致,孟琪只好拉了張椅子坐下,猶豫幾秒後,決定說出過往。

  「我拿過一個男人的孩子。」這算不算答案?

  應幸豪眼裡有著些許訝異。

  孟琪笑了,「應先生,你行醫多年,縱使不是婦產科醫生,但對於這種並不困難的手術,不該這樣驚訝。」

  「我……我驚訝是因為你……」

  「竟然告訴你這個答案?」孟琪替他說出未完的話。

  應幸豪點點頭,這才發現,她臉上有著一絲不常見的憔悴。

  不過,這和愛不愛那個人有什麼關聯?若以現代速食愛情來說,那很有可能是一夜情下不小心的產物,但是……

  「因為我只愛過那個男人。」孟琪坦然地道。這個認知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沒想到只能告訴一個並非十分熟悉的朋友,只因他不知道她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那為何要拿掉小孩?」

  「因為時間不對。」就如同厲撼譽的母親所說的一樣。她苦澀的一笑,「所以,經驗告訴我,對的人該在對的時間相遇。」

  「所以?從此不再愛了?」那他如何才能在她臉上再看見愛情的樣子?

  「所以我只在那時候愛過人。」孟琪咬咬唇,知道自己還是沒有說出事實的勇氣,因為事實太令人難堪了。

  「嗯……」應幸豪陷入沉思。

  「老闆,你若用你的邏輯與冷靜是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因為這一切都沒有道理可循,也許你會想,既然過去了,那就再另起爐灶,換個對象啊。」

  「不是這樣嗎?這樣不是簡單得多?」

  愛上一個人若如此簡單,那一切就好辦了。

  「我不止說過一次了,老闆,有朝一日你會遇到的。」孟琪推開椅子,以羨慕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個沒有被愛情折磨過的男人。

  「等等,孟琪,那你非要和所愛的男人結婚嗎?」

  孟琪一愣。

  她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就像當年她也沒想過要嫁給那個男人一樣。

  一時她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了。

  這就是她的癥結。

  當時她真的錯了,她並不是如厲撼譽的母親所說的那樣理智地不想綁住年輕的厲撼譽,其實,她一直想嫁給他,而且是只有他。

  她想一輩子守在這頭野獸身邊,縱使她一直是個蹩腳的馴獸師。

  「當然,這點堅持至少我還有。」

  「那……」應幸豪皺皺眉問:「你現在還愛那個男人嗎?」

  愛有沒有用?若向上帝借時間,它會讓她的愛情醞釀出香味來嗎?

  「愛。」

  「那……就去愛啊。」

  孟琪注視著眼前這對於愛情看法單純的男人。

  「可是時間點又錯了。」她回來得太晚,而他決定未婚妻決定得太早。

  「老天,愛情哪來這麼多條件啊!」

  孟琪被他困擾的表情逗笑了,「你這才知道?」

  「那……」

  不要再問下去了!孟琪急急打斷他的話,「老闆,我們不該在此時開起這種愛情座談會,我們該談論的重點是我要離職了,而你該給我一個來交接工作的人。」

  「不,不行,孟琪,我不答應,而且已經年底了,尾牙的事需要你來安排,何況今年不同以往,今年我們要和博格一起辦,你還要和我一起出席。」應幸豪篤定地道,「所以,你不可以在這個最忙的時刻離開。」

  「為何我要和你一起出席尾牙?」

  「因為我不想像去年那樣一個人出席。你知道,被全醫院的人傳言我是個黃金王老五,實在很困擾。」

  這會造成他的困擾?他幾時擔心閒言閒語了?

  孟琪訝異地看著相處了好一段時日的老闆。

  怎麼又是一個任性的壞分子?他本來不是的啊。

  「這根本是藉口。」

  應幸豪笑得很斯文、無辜,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會讓人氣死。

  「是啊,是藉口沒錯。」他悠哉地往椅背上靠。

  「你……」

  「所以你不可以走。」

  孟琪簡直看見另一種形式的野蠻出現在眼前。若厲撼譽是明白地將人生吞活剝,那麼她相信,應幸豪會是慢條斯理卻依然將獵物支解的男人。

  她倒吸一口氣,「我……過去有錯看你嗎?」

  應幸豪揚揚眉,「沒有啊,有嗎?」

  有!她確定。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9:36 PM

第九章

  見霍耀石已不知幾度出現在醫院門口,孟琪萬分想馬上讓自己消失在地球上,或是讓那個背後主使者消失。

  她看著醫院陸續下班的人潮,就不信他有硬是想追上她的膽子,於是她迅速往捷運站走去,視他為一顆石頭。

  沒想到霍耀石竟真的追上來,不過幾秒已經走在她身側。

  孟琪這才瞧見他的灰頭土臉。

  「孟琪。」

  不管、不聽、繼續走,她想起過去厲撼譽的母親說過的話,要分手就慢慢的分,不要搞得像被活生生拆散的牛郎織女,所以她沒有逃,她依舊如此生活。

  可是她仍不免難過地想,為何不是他親自來?

  真的是因為她的堅持嗎?還是他在乎的根本是應幸妃?

  這樣的事實深深傷了她的心,她更是加快步伐,想擺脫這一切。

  「孟琪,你到底和厲子鬼怎麼了?厲子鬼說他沒和你吵架,而幾天前報紙上那張他拉著應幸妃的照片,他說那不是牽她的手。那天就是原本要去做美容的那一天,他氣沖沖地正要離開診所,哪知就被狗仔拍個正著。」

  孟琪步子一停,「你不說,我都忘了那件事。耀石,牽自己老婆的手天經地義,不會有人有意見。」

  霍耀石一個頭兩個大,「那你在氣什麼?」

  「我沒有生氣。」孟琪抬頭看著滿臉愁容的他,「我只是想解決事情。」

  他馬上機警地反應,「你該不會是介意那天儲書說的吧?他的意思是要你快快嫁給厲子鬼,而不是離開他啊,你會不會搞錯了?」這一錯,第一個傷及的無辜就是他耶,這個星期他已經比身在地獄還難過了。

  「我能說嫁就嫁嗎?」孟琪不得不咬牙,免得自己音量過大,「那應幸妃怎麼辦?你不是也說了,她最無辜不是嗎?而我就是傷害她的第一個兇手!所以我還給她,把老公還給她!這樣不好嗎?」

  霍耀石一時呆住了,他沒有想到,當他站在另一個女人的立場說話時,正傷害著另一個女人。

  「但是,孟琪,你有和撼譽談過這些嗎?」

  孟琪深深看了霍耀石一眼,「我知道他會有什麼舉動,他的任何一種任性妄為,我都承擔不起。」而且,也許在這一點上,他根本也不會任性呢?她這不是自取其辱?

  「你擔心他逃婚?」

  「對!因為我膽小、沒用,我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我和他的感情沒那麼堅厚不破,我還想好好活著!」孟琪一口氣失控地吼完,急促地喘息著。其實她心裡更深的恐懼是,也許他一點也不想逃婚……

  「孟琪,你不該害怕的。」霍耀石很想告訴她,厲撼譽為了她,是可以什麼都不在乎的,可是,隱約中,他覺得孟琪心裡似乎還隱藏了什麼,「這不像你,孟琪……」

  「像!我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然那時候懷孕,我為何要拿掉孩子然後逃掉?因為我討厭他母親加諸在我身上的壓力。你懂什麼叫作被討厭嗎?這些年來,我從沒忘過被他母親討厭的感覺,如果現在他又因此悔婚,你覺得我有生路嗎?我和他能心安理得的走下去嗎?」

  「但你不該害怕的!他母親是他母親的事,你管他母親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再說厲子鬼從沒將他老媽放在眼裡。」

  「但是我在乎!我也不要時時刻刻被拿來和應幸妃作比較!而且你確定他不在乎嗎?你確定嗎?他若真的不在乎,他不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霍耀石將孟琪手肘一扯,「你現在和我一起回公司,我讓你看看他還可以讓事情變成怎樣。」公司裡那頭野獸只差沒開獅口吃人了。

  「我不要!」孟琪扯回自己的手臂,「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他要做什麼那是他的事,他管不住脾氣,那麼你該請他的未婚妻過去,我什麼都不是!」

  「孟……」霍耀石正要將孟琪拉回來,卻看見眼前有雙詫異的眼眸瞠得大大的。「應小姐?」

  孟琪的身子也是一僵,抬頭看向來者。

  「應小姐……」

  應幸妃沒有想到,原來在她哥哥底下做事的望小姐,竟然和撼譽的左右手霍先生是一對,一時之間,她發現自己似乎看見了不該看見的場面,看來是情侶吵架……

  「呃……不好意思,我剛要回醫院,那……你們好好談……」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三個人霎時更顯尷尬。

  孟琪和霍耀石都知道,看來應幸妃是誤會了,可是,孟琪一點都不想點破這點。

  很好,誤會得好,這樣厲撼譽便不用向未婚妻辯白什麼。

  「應小姐,不是的……」霍耀石趕緊開口,不想讓應幸妃有所誤會的念頭幾乎將他淹沒。

  見霍耀石急於解釋,孟琪眉頭一皺,逕自往捷運地下通道走去。

  隨他了,她不想管,也不想理,她好累好累,若不是敵不過應幸豪的威脅,她真想沒用地速速搭飛機逃離這個地方,管他什麼友情、愛情、尾牙、工作、狗屁倒灶的事,她快撐不住了……

  光是想著厲撼譽,就讓她快要去掉半條命,為何這些人還要這樣阻礙她的決定,她都決定了呀,決定不愛他了,雖然有過渡期,可是就讓她一個人好好適應啊,為何這些人要這樣逼迫她呢?

  她的心在淌血、哭泣,可是表面上,在交錯來往路人的眼中,她依然美麗幹練,氣質高雅,顯得完美無瑕。

  霍耀石在轉眼間便失去了孟琪的身影。

  該死了,他仍搞不定老闆要的女人,不但搞不定,他還弄丟了她,唉。

  手機在此時恰巧響起。

  他低頭一看來電,更是頭皮發疼。很好,主子心有靈犀地知道他的女人已在此時成功地甩掉了他。

  他垂頭喪氣地接聽電話,「喂?」

  對方不說話,霍耀石知道他一聽自己的口氣便知道答案了。下一秒,他聽見了主子濃重的吐氣聲。

  「你等一下打電話給范頭,問他是要自己處置那個記者,還是我來處置。」

  說完,嘟一聲,電話便斷線了。

  這一切都在霍耀石的預期內。他替那個無辜的記者求情一星期了,今天期限已到,孟琪還沒回到野獸身邊,野獸只會一個一個將人吃掉。

  現在死第一個了,下一個是誰?

  幾天後的尾牙,若所有的雞頭都擺在他眼前對著他眨眼,他也不會覺得驚慌失措了。

  連著幾天,各大報均大肆報導各企業大型尾牙的盛況,冬天裡的寒意幾乎沒了蹤影,每個上班族都熱切地等待著年終額外的禮物可以平空飛來。

  這是孟琪第二次參加醫院的尾牙。

  W醫院與一般醫院不盡相同,不像一般醫院那樣低調,孟琪去年算是新來乍到,還可以選擇隱在角落,然後速速離去,可是,今年她是尾牙宴的總企畫,而且這還是她離職前的最後一項工作,所以雖是百般不情不願,加上又疲又累,她仍是希望一切順利,一如她也可以順利結束這裡的生活。

  她知道今晚厲撼譽也會到來,因為,上頭特別交代晚宴主持人今天一定要找適當的時機讓院長宣佈他女兒的婚期,更要主持人順勢將那對準新人拱上台去。

  這場尾牙宴除了年終送舊,實則是院長欲藉此時確定女兒的婚事,讓愛女在過年前嫁入博格。

  孟琪按捺著浮動的心情與主持人作最後一次確認,畢竟是一場晚會值百萬身價的知名主持人,她所安排加入的喬段,要比她這個心情混亂不堪的負責人所提供的要自然流暢許多。

  離開特別安排給主持人的休息室,孟琪走向後方的廚房看看菜色,然後再來到會場巡視座位。

  雖然沒有一間餐廳容得下W醫院那麼多的員工,但W醫院財大氣粗,尾牙日都還沒確定之前,就已陸續收到各巨大高級表演廳的場地邀請了。

  財勢是這樣相當。

  應幸妃與厲撼譽。

  上天是殘忍的,殘忍地要人認知這世上沒有齊頭式的平等。

  「在想什麼?」一道爽朗的聲音在她身後冒出來。

  孟琪回過頭才發現,她在上一秒竟從應幸豪身旁走過而不自知。

  「你怎麼現在就來了?」

  應幸豪笑笑,「就知道你會忙得忘了其他事,所以替你送禮服來。」

  他親自送來?這讓孟琪挑高了眉。

  「幹嘛這麼驚訝?不過禮服不是我準備的,是我剛剛在公司裡遇見惠惠,她聯絡不上你,直說應該是你男朋友送來的禮服,擔心衣服沒送到你手上,我想,反正我也沒事,就替你送來了。」

  孟琪的心突地多跳了幾下,「我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女人永遠不嫌漂亮,來,去換上吧。」

  「我是工作人員,應先生。」

  「孟琪,你看看這個場地,這是過去政府神秘的宴客之處,平時是不開放的,你看這古色古香的地板、懸吊的水晶燈,座位的安排及舞台的設計,活脫脫是過去夜上海的迷人風貌,與一般高級餐廳的品味是不同的,光是如此,就讓人覺得每個女人都該在此展現迷人的風采,才能與這個地方相輝映,不是嗎?」

  「難怪你今天一身復古裝扮。」看著老闆,孟琪總算有了些好心情,眼前的男人真的是賞心悅目,老天爺把所有的優點都給了他們兄妹倆。

  「快去吧,時間不多了。」

  孟琪無奈的接下應幸豪手上那兩個精緻的盒子。「我……」

  應幸豪挑眉,「怎麼了?」

  「這……這不是男朋友送的。」她不是怕應幸豪誤會,只是,她就是不想讓厲撼譽在這種時刻變成了她的男友。

  那他該是什麼?

  就只是她所愛的人。

  她苦澀地想。

  尾牙宴在王持人的妙語如珠及輕快的音樂聲中揭開序幕。

  孟琪一邊指揮著帶位的服務生,一邊注意著時間。再二十分鐘就要上菜了,她得進廚房再確認一次。

  她想大步奔向廚房,這才發現,現下身上的衣裳讓她根本無法快速行走。

  這是一襲貼身的淡紫窄擺禮眼,魚尾裙貼身的程度幾乎是為她量身訂做的,大腿處開衩,隱約中看得見她修長白皙的腿,所以不能跨大步走路,一跨大步,大腿盡露,那優雅的美感便消失殆盡。

  換上禮服後,孟琪就後悔了,雖然她的長髮本就盤在頭上,不必再刻意整理,而他送來的高跟鑲鑽涼鞋也與這套華服匹配,可是,她完全沒有引人注意的心情。

  她的心裡此刻十分晦暗,實在是糟蹋了這樣美麗的衣裳。

  孟琪低頭走出熱鬧滾滾的會場,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行經草地時,她還得將裙擺提高。

  瞧,這怎是工作人員該穿著的衣裳?

  「美人魚不該這樣行色匆匆,你,在忙什麼?」

  孟琪聞言眼一抬,半個月沒見的那張俊臉半掩在黑暗裡,但那雙如獵豹般犀利的眸子緊緊鎖住她,幾乎讓她不得動彈。

  她咬咬下唇,一時之間不知該繞路而行,還是將他視為隱形得好。

  「我說,你在忙些什麼?」

  「忙尾牙。」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就要靠近了,她知道!

  她腳步往後一踏,鞋跟卻陷入軟土裡。

  「啊!」

  厲撼譽在下一秒便扶住她的纖腰,然後施力將她往更暗的林子裡帶。

  「你放開我。」

  「不放。」

  他的氣息濁重,夾雜著怒氣和忍耐,全吐在她頸邊、耳際。

  「厲撼譽!今天……嗚……」

  他懲罰性地將帶著酒味的唇吻上她的唇,絲毫不減力道地長驅直入,且故意地弄痛她。

  直到她的唇都麻了,他才放開她,而那精壯的身子還是緊纏著她的嬌軀。

  孟琪不甘示弱地瞪著他,氣息紛亂,頰邊的髮絲因薄汗黏在她的小臉上。

  「放開我。」

  「這話你說過了。」

  「厲撼譽!」她氣急敗壞,「你到底是想怎樣?今天是你和你未婚妻兩大公司的尾牙,你也該知道今天會有什麼消息要宣佈,你的老丈人都急壞了,而你現在這在這裡幹什麼?」

  他吊兒郎當,「他宣佈他的,我做我的,這並不衝突。」

  不衝突?那是因為衝突點都在她這邊,任性霸道慣了的人哪會感覺到衝突!

  「我在和你談事情,你別玩我的頭髮!」

  「那我玩這兒。」厲撼譽魔掌一伸,便探進了她禮服的領口。

  溫熱的觸感讓她全身顫抖,她急於推開他,「你……」

  他埋進她頸間,低低地道:「你推不掉也逃不掉的,女人。」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並不停歇。這是他想念了半個月的柔軟,就是沒有別的女人可以取代。

  薄薄的禮服傳來他的熱度及反應,她要極力忍住才能不偎向他。那是她熟悉了一輩子的胸膛與懷抱,可是,那畢竟不是屬於她的。

  她幾乎就要投降了。

  見她的身子逐漸柔軟,他咬住她纖細的肩膀,「這樣躲著我有樂趣嗎?」

  輕微的疼痛感讓孟琪幾乎要掉淚。她該怎麼辦?

  「你讓我想在這兒就要了你。」厲撼譽的氣息更為灼熱,濕潤的舌已經不安分地吸吮著她細嫩的頸子。

  「厲……」她竟是連責怪他的力氣都沒有,愛情的寬度讓她幾乎成為一個沒用的女人,堅持了半個月的煎熬竟不敵他幾分鐘的碰觸。

  望孟琪,你會死無藏身之地……
作者: au2008    時間: 2010-4-7 09:39 PM

第十章

  厲撼譽圈緊孟琪,然後邁大步往樹林更深處繞去,再轉一個彎,將她擁進他的車子裡。

  她都還沒坐穩,他已經如豹般壓了上來。

  「你說,我會在乎今天要宣佈什麼鳥事嗎?」若不是知道今天在這裡她絕對逃不開,他根本不會來。

  「厲,但這是不變的事實。」孟琪說得苦澀,心裡的苦與身體因他的碰觸而滿足形成強烈的對比,她幾乎被折磨得不能成形。

  地獄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

  她已經不是向上帝借時間了,她像小偷一樣偷著他剩餘的壓縮時日。

  不想聽她說這些話,厲撼譽霸道的吻住她的唇。「閉嘴,吻我。」

  一直以來,她將不安隱藏得很好,但他們的拉鋸戰之於她,是個充滿不安的戰爭,她苦無勝算,心裡的堅持越來越虛弱,讓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在哭?」他又弄哭了他倔強高傲的小貓。

  孟琪將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不讓他細看她的臉,「沒有。」然而聲音已然哽咽。

  「可惡!你現在就和我一起進會場!」

  這話讓孟琪更是驚慌失措,阻止他的拉扯,「撼譽!」

  她死命攀著座椅。這一下車還得了,她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如何,但確定的是被惹毛的獅子絕不會讓事情太完美。

  她將淚眼一抹,幾乎是吼叫著再次辯駁,「我沒有哭!」

  哼,他會相信她,那麼他就是豬。

  「我們去把事情說清楚。」

  什麼?

  「厲撼譽!你要去把什麼說清楚?一切的事情是你的決定!當初訂婚是你,現在要結婚是順理成章,你要說什麼?」

  「我當初訂婚,是為了逼你回來!」他因她的眼淚心情煩躁,氣得口不擇言,將當初的事源源本本地道出。

  「什麼……你說什麼?」人要任性也該有個限度,「你……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為了讓你回來,我才管不了那麼多!」厲撼譽掐住她纖細的下巴,眼中充滿激動。

  「你希望我回來,可以用說的啊,或找到我告訴我,或……」

  「或求你?」他神色一黯,「我不幹這種求女人的把戲。」

  孟琪為之氣結,將他推開就要衝下車。這個男人!真是……

  厲撼譽不讓她離開,使力將她擁進懷裡。

  熱切的氣息呼在她頸後,他不言不語,只是緊緊抱著她。

  這是他最卑微的姿態了吧,他像頭被自己的任性逼到牆角的困獸,想胡作非為毀掉一切,卻又百般考慮,失了獅子的妄為,所以痛苦。

  她心軟地知曉,他考慮的是她。

  「厲……」孟琪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我愛你。」

  他更加緊緊地鎖住她。

  「但是,我們眼前有排不開的障礙。」

  厲撼譽聲音瘖啞,「誰說的?」若不是怕她承受不住,他的宇典裡根本沒有「障礙」這兩個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他的障礙,就這個笨女人不知道。

  孟琪淡淡的歎了口氣,很輕很輕,還是被抱得緊緊的他察覺了。

  厲撼譽鬆開她的髮髻,搔搔她的頭,將她的一繒髮絲含在嘴裡。

  「厲,你知道,你母親不喜歡我。」

  他眉頭一皺,「我們的事和老太婆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們沒見過面,談什麼喜不喜歡。」

  他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孟琪沉默不語。

  他下一秒便覺有異,將她翻轉過來,「等等,你見過她?」他的和眸直瞧著她無奈的眼。

  上帝啊,如果要不到時間,可否給我一點勇氣?孟琪咬咬牙。

  接著,她眸子一揚,直視已經怒髮衝冠的獸。「嗯,很多年前。」

  很好,他堅強不怕事的女孩回來了。

  「所以你出走,離開我?」厲撼譽咬牙切齒,此時老太婆若在他眼前,他會毫不懷疑地撲向她。此刻他終於明白,那些成為不肖子的人,背後絕對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這不能怪她,是我自己的決定。」

  「是她給你壓力對不對?」老太婆別的不行,這種欺壓人,自以為高高在上、權力無限的尊貴把戲最厲害!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孟琪不知該說什麼,畢竟他比較瞭解自己的母親,而他的形容又是這樣貼切。

  若說心中不恨,那是騙人的,她不是聖人,被人這樣對待,還背負著被人討厭的感覺多年,她實在難以承受,而且……還犧牲了一個未成型的孩子。

  「可惡!我現在就去和她說清楚!她以為她給我些什麼我就希罕?她以為我就只能接下她給我的事業?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有這樣的話就夠了。孟琪拉住他,主動獻上自己的唇。

  當初是她沒有勇氣對抗,所以逃避,那麼現在呢?

  他從來不會拒絕她的接近,因為她有著唯一能讓他心中平靜的氣味。

  厲撼譽加深這個吻,甚至將帶著血腥的嗜血的氣息傳給她。

  孟琪的體內忽地湧起一股堅定的勇氣。

  這個男人為了她,從來不考慮太多,也許是任性,也許無端傷害了許多人,可是他愛她,他永遠不會說出來,但只要她夠聰明就該知道,他像個小孩子擁著心愛的玩具多年不放,而且一直深愛著。

  她的心口充滿暖意。

  「你在笑?」厲撼譽稍稍推開她,細細著瞧她的臉。

  「你想,假如我們現在進去宣佈我們已經結婚,會發生什麼事?」騙也好、惡作劇也罷,她已經不怕了。

  他捏捏她的臉頰,笑了,「我們現在就去結婚。」

  「太晚了,公證處已經下班了。反正現在廳內人多、記者多,就像公開儀式,我們去大鬧一場吧。」孟琪眼神晶亮,像頑皮的小貓。

  厲撼譽低低的笑著,撫著她細嫩的下巴。他刁蠻沒人管得動的女孩真的回來了。

  想到他母親竟然傷害她,他一股怒火就直燒上來,直想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她是他最珍惜的玩具,他不會讓她再受一絲傷害。

  他捏了捏她的俏鼻,「我去,但你回家去,我不打這種白癡的仗,在沒有人知道是你的狀況下拉你去送死。」

  他考慮的果然是她。孟琪笑了。

  「可是,未來大家還是會知道的。」

  「你簽證不都辦好了?到國外去等我。」他有他的棋路,他一直是戰場上的謀將,不幹傻事。

  「你連我去辦簽證都知道?」孟琪捶他的肩膀,感到氣餒。她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厲撼譽一啄她的鼻頭。呵,他可愛的小野貓。

  「耀石會安排你出國及落腳的地方,你現在就回家收拾行李,一拿到機票就出發。」

  孟琪深深望著他深不可測的眸子。這個男人,任性、霸道、無法無天,卻總是護著她。

  她突然抬起腳擱上前,「我涼鞋的帶子掉了。」

  厲撼譽揚起嘴角,「是的,女皇。」他慢慢從她的大腿處撫向腳踝,一一印下他的吻,最後才將細繩繫好。

  孟琪看著他寬厚的肩,倍覺安全。

  他還是那個會蹲在街邊幫她綁鞋帶的男孩。

  她向上帝要不到時間,可是,上帝給了她一個全世界最愛她的男人。

  過去她為何沒有看透這一點?

  「我進去了,你搭計程車回去吧。」他將皮夾丟給她。

  「我穿得這麼美,要我拿著你這個男性皮夾搭計程車?」孟琪眉的頭皺成一團。

  「小姐,你一恢復成正常人就很難搞。」

  她鼓起臉頰,細跟涼鞋直接踢上他的胸膛,「怎麼,後悔了?」

  「有一點。」說完,他拉過她修長的腿盤在他身上,將她摟緊,吻上她正要抗議的唇。

  這一次,若她出國去,他又要與她分開好一陣子,他的小貓是這樣可愛,那時他每分每秒都會陷在煎熬裡。

  厲撼譽撥手機要霍耀石來送她回去,接著吩咐她道:「最好今天晚上就離開。」因為,他這麼一攪和,明天的報紙鐵定不好看。

  孟琪微微一笑,不點頭也不搖頭,看著遠去的男人寬厚的背。

  該放她的男人一個人去迎戰嗎?

  她已經不怕他的母親了,在哪兒被傷害,就要從那裡站起來,倒是對應幸妃比較氣軟,她一直是無辜的被牽連者。

  若今天她躲著,現在他去宣佈解除婚約,幾年後,事情會逐漸平息,沒有人會將她與他結婚生子的事和此次解除婚約聯想在一起。

  可是,她自己呢?她的戰役呢?被他母親傷害、討厭的不舒服,她要如何討回公道?

  孟琪低下頭,看著厲撼譽替她繫好的鞋帶。

  鞋子繫好後就是要用來走路的。

  那麼就走吧,她的男人正等著她呢。

  孟琪走進鬧烘烘的會場。

  廚房沒有她的通知,還是依照時間上菜,主持人更是稱職地掌握著全場氣氛,一切都很完美。

  而這古色古香的舞台就是她的戰場,她揚唇一笑,緩步走上前去。會場很大,每一桌幾乎都有認識她的人出聲同她打招呼,她也一一點頭回應。

  這時,主持人請院長上台說幾句話話,院長咳了聲,然後,主持人便以玩笑的語氣順勢將應幸豪、應幸妃及厲撼譽也請上台。

  耳邊是鬧烘烘的鼓掌聲,然後孟琪看見她的男人走上台去,台下,厲撼譽的母親笑得高貴且美麗。

  院長又咳了幾聲才開口:「今天是尾牙,我若多廢話,大家恐怕會吃不下。」在眾人的笑聲中,他接著道:「不過,我得先宣佈,我未來的女婿和我女兒打算在一月七日舉行婚禮,屆時請大家務必來參加。」

  話才一說完,全場鼓噪,掌聲直破雲霄。

  孟琪移步到舞台最前方的那一桌,優雅地站在厲撼譽的母親陳艷淑身後。

  陳艷淑滿意地笑著,而孟琪則溫柔地看著台上面無表情的他。

  院長仍說著話,厲撼譽不經意的往台下一看,與孟琪的視線對上。

  這刁鑽不怕死的小貓還是不聽話的進來了!

  歎口氣,他果然是拿她沒辦法。

  下一秒,他毫無預警地突然朝應幸妃一個九十度欠身,此時,麥克風還在院長手上,台下的人只像看默劇般,覺得奇怪,之後,院長才發現身邊的情況似乎有些怪異,於是止住話語。

  厲撼譽拿過他手中的麥克風。

  「我很遺憾必須在這個場合對大家說明,剛剛應老先生所說的,一月七日我與應小姐的婚禮,已經取消。」

  此話一出口,眾人客皆嘩然。

  厲撼譽接著說下去,「對於應小姐、應老先生及應先生,我深感抱歉。」他再度鞠躬,分別對應家父子致歉。「一切都是我個人的問題,與應小姐無關,我在此向各位宣佈,我與應小姐的婚約取消。」

  待眾人的喧嘩聲逐漸減弱,他便像一頭高傲的獅子走下台,來到孟琪身邊。

  陳艷淑站起身來,瞧見孟琪,一雙怒眼中儘是不可置信。

  「是你!又是你!」

  她舉起手就要朝孟琪的臉揮下。

  孟琪不打算閃躲,堅定的眼直視著這位因自私、虛榮與面子,不斷想拆散兒子與女友的母親。

  這是她與他母親的戰爭,她早該迎戰的。

  厲撼譽將母親的手格開,咬著牙將滿嘴的髒話忍住。今天先解決一樣,另一樣家務事改天再說。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拉起孟琪的手,驕傲、如勇者般地走出會場。

  行走間,鎂光燈不斷閃爍,幾乎讓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可是他們十指交握的手絲毫不鬆開,緊緊的握著對方,走向未來。

  一上車,將孟琪丟進車裡,厲撼譽立刻開罵。

  「耀石那傢伙呢?他竟然讓你進去送死!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孟琪嘴角帶笑。

  這個變態的社會有太多人想盡各種為自己開脫的方法,議員偷腥,委員猥褻,當官的、為師的,都是偷偷摸摸幹些壞事,事發後想盡辦法不承認。

  她不要他成為這樣的人。

  如果未來會在地獄裡,那麼,至少他們兩人為伴。

  厲撼譽發動引擎,立即將車駛離。

  「你還笑得出來?」波及她,比他自己陷入麻煩還教他心煩。

  下一秒,厲撼譽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早就想說了,你的來電鈴聲真難聽。」孟琪撇著嘴道。

  他聽了,只差沒昏過去,這個女人,現在該和他討論手機鈴聲的事嗎?

  她替他看了來電顯示,「是范頭。」

  「你教他去死!一場尾牙餐會派這麼多記者來做什麼,沒新聞可跑了是不是?我眼睛都快被鎂光燈弄瞎了。」

  他才說到一半,孟琪已接聽電話。「范頭,你聽見了?」

  「媽的!你們兩個要上演這種的新聞,也要先通知我獨家啊!我們的交情是假的喔,好歹過去我也替厲子鬼擋下許多儲書的拳頭啊,這樣我在公司裡要怎麼大聲說話啊?」

  孟琪呵呵笑道:「臨時起意嘛。」

  「這種事可以臨時起意?真拿你們沒辦法!」范頭哇哇大叫。

  「好啦,你是打電話來恭喜我們的吧?」她知道,這一票同學都不是正常分子,他們都能理解,也不會以一般常理來判斷事情。

  范頭爽朗的大笑出聲,「沒錯,我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會這麼爽!呵呵呵呵!」

  孟琪看向身旁,瞧見厲撼譽的唇角微微揚起,她笑著想,他應該已聽見范頭那如洪鐘般的笑聲。

  甫掛斷電話,馬上又響起。

  厲撼譽一把將手機關機,「怎麼就沒人轟炸你?」

  孟琪攤攤手,「你送來的這套禮服沒有配上手提包,我換好禮服,就將衣服、包包全放在主持人休息室,手機在包包裡,連同……」糟糕了,她所有的證件。

  「你的證件?」

  她無辜得像只小鹿,圓圓的眼睛一瞬也不瞬。

  厲撼譽忍住開車撞牆的衝動,無奈地開機撥號。

  由於霍耀石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他不斷撥出,好一會兒才接通。

  「厲子鬼!」霍耀石已經快瘋了,因為現在他根本成了箭靶,所有的箭全射在他身上!

  他之前依指示去找孟琪,可是沒找到人,才回到尾牙會場,哪知會場亂成一團,他在七拼八湊的問話裡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此時老闆放兩邊,他倒想先扁這個同學一頓才是優先。

  「孟琪的包包及衣服在主持人休息室裡,你去拿回來,然後送到我天母那間新房子去。記得,別把記者也帶去。」他不理會發狂的霍耀石,語氣如常的說完,然後再度關機。

  孟琪搖搖頭,笑倒在他肩上。

  在哪裡跌倒,就該在哪裡站起來,現在她的心裡海闊天空,過去那個軟弱的裹著床單哭泣的身影已逐漸淡去。

  他母親艷紅的指甲、血紅的唇,也都將成為過去。

  她戰勝了一直盤旋在她心中的陰影。

  「厲撼譽。」

  「嗯?」

  「我愛你。」既然他不說,那她就說兩百次。

  「我知道。」他伸出手揉揉她的發。

  「我們還要生五個孩子。」

  厲撼譽縮起下巴,微微皺眉,「五個?不會太多嗎?」

  「不會。」

  「可是聽說懷孕要禁慾。」

  孟琪斜瞪他一眼。她就知道,他說起這種事來一向臉不紅氣不喘。

  「我就知道你只愛我這一點。」

  他呵呵低笑,「小姐,難道你不是?」

  孟琪為之氣結,這男人每次要低級一定也要把她牽扯進去,多年來沒變。

  她只愛他這一點嗎?怎麼可能?

  他只愛她那一點嗎?也不可能。

  他們之間的愛,融進了太多的過去與未來。

  他們是這樣的旗鼓相當。

  厲撼譽握住這雙他愛了十多年的纖手,放在唇邊細細吻著。

  這雙手,他要一輩子珍惜、擁有。

  五年後

  應幸妃的婚禮也同時包辦了厲撼譽和孟琪的婚禮。

  五年來,厲撼譽不止一次發怒,問孟琪為何還不與他結婚,她總是搖頭不說明。

  直到應幸妃與霍耀石艱澀的愛情總算開花結果,孟琪才終於決定與厲撼譽辦婚禮。

  兩個多年前無緣結合的未婚男女,現下結婚的對象分別是自己過去的屬下,這個獨家頭條新聞,這次果真賣給了范頭。

  厲撼譽這才明白,這個已經為他生下兩個蘿蔔頭的女人為何至今才願意點頭嫁給他。

  夜裡,他抱著嬌妻問道:「若是應幸妃一直不結婚呢?」

  「那我們就不結婚。」

  他沉默地撫摸著她的細腰,心中一陣不爽,原來,他婚姻的主導權一直不在自己手上。

  知道他不高興,孟琪轉過身來環住他精壯的腰。

  「對人家的傷害總該彌補啊,這樣一個溫柔的女人,我若是應幸豪,第一個教殺手殺了你。」

  「他不是沒幹過這種事。」這五年來,應家與他的梁子讓大家都吃足了苦頭。

  「但你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呀。」她本就不在乎這紙結婚證書,就算這輩子永遠做不了厲太太,她也無所謂,幸福是這樣圍繞在她身邊,一紙婚書又算得了什麼?

  總算應家已原諒他們。厲撼譽捏捏她的細腰。

  「女人,兩個蘿蔔頭夠了,我去結紮好不好?」想起過去愛妻懷孕、生產時的辛苦,他還是決定別再多一次這種經驗。

  孟琪跳上他的身子,跨在他腰上的姿態極為撩人。

  「不好。」她搖頭,長髮隨動作揚起,纏在她看不出已生過兩個小孩的玲瓏嬌軀上。

  她胸前因為生育而更見渾圓的雪峰,在他迷茫的雙眼前彈跳著,充滿誘惑。

  他壓下她的身子,嘴裡喃喃說著話,手已經熱門熟路地探進那讓他日日不得專心工作的銷魂幽徑裡。

  「嗯……你說什麼?」激情快速蔓延,她聽不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厲撼譽含住她的耳朵,輕輕嚙咬著,然後壞壞地舔弄她的耳垂。

  說什麼?他這輩子栽在她手裡這種事可以說嗎?

  不行,連栽在她身體裡多年這種事也不能說,不然,他以後如何制得住這只難管的小貓呢?

  小貓,拿來愛就好,多說無益。

  不,該說愛拿來做就好,多說無益。

  愛,是需要行動的。

  他愛她,一向以行動說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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