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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甲甲 -【中醫許陽】《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7:34 PM     標題: 唐甲甲 -【中醫許陽】《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23-8-21 04:32 AM 編輯

【書名】:中醫許陽

【作者】:唐甲甲

【內容簡介】:

     這是一本非常硬核的中醫小說!是一本真正的中醫小說! 這是一個小中醫在因為某次醫療事故被開除之後,遇上系統,得以回到過去跟當代名醫學習,然後逐漸成長為一個真中醫的故事。

     這本書寫的是正統中醫治病救人的故事,寫的是一個小中醫用一生去踐行大醫精誠四個字的故事。 我想通過這本書告訴大家中醫到底能不能治病,到底是怎麼治病的! 注:本書所涉醫案均為真實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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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7:41 PM

第1章 許陽醫生

  我叫許陽。

  職業是中醫。

  學歷是研究生,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是省優秀畢業生。畢業即入職市中醫院,兩個月后被開除。

  今天是我被市中醫院開除的第六個月零十七天。

  天氣:晴。

  心情:依舊不好。

  我現在供職于W縣陽光新村小區樓下的一家民營中醫小診所,叫明心堂。工資兩千五,無津貼,無飯補,無住宿,但有社保。

  坐在我對面的是患者,這是這個月我接診的第一個患者,她叫李晴,她找我治療痛經。

  “患者主訴身疲懶言,月經紊亂,或提前六七日,或延后六七日,經期前后少腹脹痛,欲嘔,經期持續三天,量少色黑,夾有血塊,得溫痛稍減,血塊下后痛減。大便乾結,2-3天一行……”

  許陽在電腦上記錄好患者的病案。

  李晴則是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另外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許陽,她很好奇眼前這個小帥哥為什麼眉宇之間總有一絲化不開的憂鬱。

  許陽看了看李晴的臉,發現對方的妝容太厚了,無法通過面診看出什麼來,他道:“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李晴吐出小香舌。

  許陽又道:“舌頭翹上去,看看舌下。”

  許陽皺了皺眉,有些猶豫地記錄上舌淡紅,苔薄白。他道:“伸手出來,我把個脈。”

  李晴聽話地把手放在脈枕上。

  許陽伸出自己的中指在對方的掌后橈骨莖突處定關,然后齊下食指與無名指,定好寸、尺二部。許陽閉上眼睛,三指按在對方手腕寸關尺三部,然后細細診起脈來。

  李晴則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滿身憂郁氣質的許陽,痛經的時候就要多看帥哥,這可是緩解痛經的有效偏方呢!

  很快,許陽就松開了李晴的右手,他道:“左手拿過來。”

  李晴又拿過來了左手,許陽診左手脈用時亦是很短,鬆開對方后,本應該在病案上記錄脈診信息,許陽雙手放在鍵盤上,卻什麼都寫不上去。

  李晴歪著腦袋問道:“許醫生,怎麼了?”

  許陽搖頭道:“沒事。”

  許陽皺眉思索,病人應當為寒凝血瘀導致的痛經,女子痛經在中醫看來無非是兩種原因,一則不榮而痛,二則不通則痛。不榮而痛是虛證,不通則痛是實證。

  病人少腹脹痛,得溫則減,且有血塊,應是下焦受寒,寒邪客于下焦,形成血瘀,導致氣血運行受阻,不通則痛。而等血塊落下,氣血暢通,則痛減。

  經前疼痛多是實證,因為氣血下注的時候,遇阻不通而痛。經后疼痛多是虛證,經期氣血大失,氣血不足,不能濡養胞宮,不榮則痛。

  患者經前經后都有疼痛,難道虛實兼有?

  她應該是以實寒之證為主的,實則泄之,寒則溫之。所以應當以少腹逐瘀湯主之,少腹逐瘀湯既有溫經散寒之能,又有活血化瘀之效,應當是對癥的。

  “理論上應該沒錯。”

  李晴看見許陽思索的認真又憂鬱的迷人模樣,不禁內心蕩漾了一下,經痛立刻緩解了不少,她問:“許醫生,我這病怎麼樣?”

  許陽回道:“我幫你開個方子吧。”

  李晴答應:“好。”

  一聽許陽要開方子,櫃臺旁邊站著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女孩也看了過來,盯住了許陽。

  許陽雙手放在鍵盤中,正欲開方,可雙手卻是忍不住顫了顫,

     嘴唇抿緊了,眼中也閃過緊張之色。

  “可她其他癥狀是怎麼回事?”

  李晴見許陽遲遲沒有動作,她提醒一聲:“許醫生?”

  “啊?”許陽茫然回頭,然后立馬回過神來,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猶豫地說道:“我……開點四物湯給你喝吧。”

  聽到又是四物湯,櫃臺旁站著的綁著馬尾辮的女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李晴也是一愣:“啊?四物湯,我喝過,沒什麼用啊。”

  許陽神色稍稍有些慌亂:“要堅持喝,中藥調理嘛,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好吧。”李晴悄悄撇撇嘴,但心中卻是已經失望,早知道去找個老中醫了。小帥哥就是中看不中用,銀槍蠟燭頭。只能靠外表治痛經,這玩意兒治標不治本啊!

  許陽快速給她開好了藥,面色有些難掩的頹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說他讀到了研究生,可他空有一肚子理論,卻並不會治病。

  許陽往后面看了看,坐在他后面的是宋強,是明心堂另外一個醫生,今年三十五歲,本科學歷,從醫十年,這人……也不會治病……但有一點他比自己強,那就是他能忽悠。

  宋強也在接診,那中年男患者坐在宋強對面,鼓著嘴說道:“宋醫生,你上次給我的藥不管用啊,我還是滿嘴口腔潰瘍,一點都沒好。”

  跟許陽的謹慎相比,宋強則是大大咧咧多了,他道:“上次給你開了什麼藥,哦,知柏地黃丸……之前是懷疑你腎陰虧損,陰不抱陽,導致陰虛火旺,才有的口腔潰瘍嘛,男人嘛,總是腎上面有點問題的。”

  “哎,我沒有啊,你別瞎說。”患者立刻急了。

  宋強擺擺手,道:“我是說病情,陰虛火旺,所以我給你開點知柏地黃丸,地黃丸滋補腎陰,知柏二味藥是清虛火的。那現在看來不是了,不是腎火,那就一定是心火了。”

  “對,沒錯。”宋強點點頭,肯定道:“一定是心火,心開竅于舌,舌為心之苗嘛,你看你口舌生瘡,一定是心火上炎了,而且會灼燒津液,你肯定有感覺到口渴吧?”

  “沒有啊。”患者搖頭。

  “啊?”宋強則是一怔,然后立馬道:“那你肯定喝過水了呀。”

  “對哦!”患者若有所思,感覺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宋強又道:“心與小腸互為表里,而且小腸主液,如果你的心火移于小腸,那心火灼燒小腸津液,就會導致你的小便短赤,色黃,對不對?”

  患者又搖頭:“沒有啊。”

  “啊?”宋強又是一怔:“那……肯定是因為心火還沒有移于小腸嘛,你運氣好。而且你愛喝水啊,所以把小便沖淡了嘛,你早上起來第一泡尿肯定很黃吧。”

  “是哦。”患者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宋強道:“好了,給你開點導赤散吃吃吧,降火還滋陰,而且對癥口腔潰瘍。”

  “行吧。”患者點頭。

  宋強開完方子之后,對患者道:“來吧,去治療室給你推拿推拿。”

  患者一愣:“啊?我上火也要推拿?”

  宋強沒好氣道:“才三十塊錢,你去車站付費按摩椅也不止這麼點了,而且還能進醫保,有什麼得不得的?”

  說完,宋強拉著患者進了治療室。

  許陽搖了搖頭,苦笑一下。他知道宋強辯證錯了,患者肯定不是實熱證,大概率也不是陰虛之證,但是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宋強不會治病,許陽也不會,兩個人半斤八兩。

  許陽微微嘆了一聲,神色有些憂慮。有件事兒,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就是他除了不會治病之外,他還有病。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正常,但只要他閉上眼睛,他就能看見一行字“系統已加載99%”。

  從他被開除的那天開始就這樣了,只不過最初是1%,加載了半年才終于到了99%。

  他也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到后來的好奇困惑,再到現在,許陽已經能跟這玩意兒和平共處了,再處下去,估計能處出感情來。

  許陽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加載了半年的系統到底是什麼,看這磨嘰的加載速度,八成是安卓的。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7:46 PM

第2章 中醫傳承系統

  兩個患者都走了,明心堂又恢復了安靜。

  宋強在電腦上斗著地主。

  許陽翻了翻婦科醫書和相關醫案,想找找患者的病機,沒能治好人家,許陽感覺很慚愧。翻了好一陣,也沒什麼頭緒。

  許陽有些惆悵地嘆一聲,他一直想做一名能治病的中醫,盡管現在中醫界有近乎一半的中醫不會治病,但他不想變成這樣。

  他在想,如果自己沒有被中醫院開除,現在應該已經在規培了,也應該開始跟師學習臨床診治了,以自己的天分和理論基礎,相信很快就能從一眾住院醫師中脫穎而出。

  只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沒有哪家醫院會要一個被開除過又沒有過硬水平,還沒有關系背景的年輕醫生,連明心堂這種小診所,自己都是瞞著來歷進來的,他們只以為自己是一個成績很差進不了醫院的大學生而已。

  一個中醫學生要想成為能治病的中醫,必須要跟對師父,否則無論你讀到碩士還是博士,理論再怎麼純熟,一上臨床立馬抓瞎。

  在很大程度上,師父的水平就限定了徒弟的本事。跟什麼樣的師父,完全能決定一個中醫未來的發展。

  溫病學派的奠基人葉天士,家族世代皆是名醫,他在有家傳醫學的基礎上,還在六年間先后拜得17位師父,學習醫術,所以三十歲的時候就名滿天下了。

  如果自己還能有機會跟師學習,那他肯定會拼了命地去爭取的。

  只是自己怕是沒這個機會了,也沒人會再要自己了。除了后面那位宋強醫生……嗨……拉倒吧!

  一想到這里,許陽又覺得自己胸脅脹痛的厲害。

  他知道這是自己情志不舒肝郁氣滯導致的。

  ……

  “喂,潘叔……”站在櫃臺旁的馬尾辮女孩接了個電話,打著電話出了門。

  她叫張可,是老板張三千的女兒。自從張三千病倒之后,她就回來管理明心堂的大小事務了。

  很快,張可就接完電話回來了,可是她卻是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宋強在電腦上斗著地主,抽空看了一眼張可,問道:“怎麼了,可可?誰招你了?”

  張可沒好氣道:“是房東,店面房租又漲價了,再開下去我家就要破產了!”

  許陽和宋強同時心中一沉,明心堂診所的生意很差,已經虧本許多年了,現在更是門可羅雀,經常是一個星期才來三五個病人,而房東卻在此時又漲了房租!

  張可不滿地瞪了瞪兩人,她雙手叉腰道:“我說你們倆,趕緊給我掙錢去!明心堂要是沒了,你倆也得失業!”

  張可指著許陽道:“尤其是你,許陽,別見天兒開四物湯,你是拿人家醫藥代表好處了是怎麼著?”

  許陽頓時尷尬不已。

  宋強捂嘴一笑,哪有人會給他們送好處啊。

  張可立刻又把矛頭指向了宋強:“還有你,笑什麼笑。你趕緊再多找些客戶來,就你那推拿火罐的客流量還不如人家按摩所的呢!”

  宋強爭辯道:“那人家的服務不一樣的,你知道吧?”

  張可沒好氣道:“那你也換上兔女郎的衣服去!”

  “我去。”宋強嚇一哆嗦。

  許陽也嚇一跳,老宋這虎背熊腰大糙臉要換上這衣服,那場面可熱鬧了。

  張可插著腰,大聲道:“再掙不到錢,我可要裁員了!”

  宋強和許陽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醫生是靠手藝吃飯的,

      這倆人可都不會治病,要是真被裁員了,那就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宋強皺眉想了想,就算要裁員也是先裁許陽,現在明心堂的收入基本上都是靠他賺來的。

  他肯定能與明心堂共存亡的,想到這里,宋強頓時安心了,然后繼續認真地斗起了地主。

  許陽微微嘆息一聲,臉色很難看,可能自己馬上又要失業了……

  張可也看了許陽一眼,眉毛微微蹙了蹙,然后重重呼了一口氣,自己生起了悶氣。

  被這事兒一鬧,幾人也沒了上班的心思,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晚上估計也沒病人來,張可早早的就讓他們下班了,她也回去照顧她老爸了。

  許陽回到了自己租的小屋子里面,把桌子上散落的醫書收拾了一下,然后起身做晚飯去了。

  稍頃之后,許陽抱著一小碗麵來到了桌子旁邊,倒不是他為了省錢吃這麼麼少,而是因為他吃不下。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肝喜條達而惡抑鬱,所以他情志抑鬱必會導致肝氣郁結。肝主疏泄,以疏通全身氣血津液為能,肝郁則疏泄不及。

  肝屬木,脾屬土,木克土,肝的疏泄作用正好能克制脾的慵滯。但是現在自己肝氣不舒,脾臟早已慵滯不堪,已失健運,所以自己納食不化、腹脹便溏,吃了也消化不了,兩口就飽了。

  許陽吃著麵,沒吃兩口,就覺得胃里面有個嗝打不上來,橫在了哪里,不上不下,非常難受,他立刻就吃不下去了。

  許陽心里清楚,也是因為他的肝失疏泄,所以他的胃氣也受到了影響,無法得到正常的疏泄和降,這叫肝胃不和,胃失和降。

  胃氣本是向下的,現在胃氣反而往上走了,所以他才會出現噯氣,沒吃兩口東西就有個嗝打不上來。

  就他這打嗝、腹脹、消化不良的癥狀,去醫院里查胃病,是怎麼都查不出來的,因為病源在于肝氣郁結。

  所以很多人的脾胃問題,很多時候不是因為脾胃本身出了問題,而是被肝臟影響了。中醫界有句大白話,叫做治脾不治肝,等于瞎白干!

  “唉……”許陽嘆了一聲,放下了碗筷。如果再次失業,自己還能去哪兒?誰又會收留自己這個被開除的醫生呢?

  他又想起了那天離開中醫院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冷漠和嘲諷的眼神,就像是一根針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里,讓他透不過氣來。

  許陽苦笑一聲,揉了揉自己肚子。

  他心里清楚,若是他這肝郁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到時候肝郁化火,橫逆犯胃就會更嚴重了,不僅有噯氣,還可能會有嗝逆和干嘔,還會少腹疼痛,而且肝陽還會上逆巔頂,導致頭暈頭痛,會有一堆麻煩事。

  還有他腦子里面這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只不過他並不想治療自己,他放不過的只是他自己罷了。

  許陽放下碗筷,卻聽見“滴”的一聲在腦中響起。

  “嗯?”許陽頓時一愣,然后他閉上了眼睛,卻見腦海中的顯示已經變了:“系統加載完成!”

  許陽頓時心中一緊。

  “滴,系統啟動。”

  許陽只見眼前畫面變換,緩緩浮現出幾行大字。

  中醫傳承系統。

  傳承人:許陽

  年齡:28

  醫術等級:學徒

  醫德評價:優

  許陽頓時愣了起來,中醫傳承系統?

  然后他喃喃出聲:“這是個啥啊?也不像是安卓啊?我不是幻覺吧?”

  “噠噠噠噠……”

  許陽眼前緩緩冒出幾行字來。

  “世人皆道中醫絕無用,可誰人護我華夏數千年?中醫之道重在傳承,望傳承人認真傳承中醫醫術,為往聖繼絕學,治病愈疾,以解蒼生疾苦。”

  “然,如今中醫黑遍地皆是,不懂中醫者不勝枚舉,借中醫之名坑蒙拐騙者更是不盡其數。遂,望傳承人利用各大平臺宣揚正統中醫,告訴世人何為中醫!”

  “用行動告訴世人,中醫到底能不能治病?中醫究竟是如何治病的!望傳承人成為能治病愈疾的中醫網絡大博主,宣揚中醫,為我中華之醫學正名!”

  許陽都看懵了:“這……不是讓我做個中醫網紅嗎?”

  許陽頓時有點慌了,他不會喊“鐵汁們,六六六啊”。

  許陽看著屬性面板,皺眉問道:“為什麼選我?”

  系統沒有回答,反而冒出來一行新字!

  “滴……新手任務:傳承人在網絡平臺上注冊用以宣揚中醫的賬號,認真經營,待粉絲數到達一千時,便開啟名中醫跟師學習模塊。”

  許陽有些疑惑地念叨了一聲:“賬號,一千粉?”

  許陽拿出了手機,頓時有些茫然,他不會搞這種東西啊。就不能做個正經中醫嗎?吸什麼粉啊?

  許陽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了手機,試著給張可發了條短信。張可懂這些玩意兒,她現在就在運營明心堂的微信公號和微博賬號。

  張可這會兒正在家炒菜呢,突然聽到手機響了一下,張可一邊翻動鏟子,一邊掏出手機,瞧了一眼。

  許大豬頭:“可可,請教一下,怎麼樣讓一個網絡賬號快速吸納一千粉?”

  張可瞄了一眼之后,簡單利落地回了倆字:“刷票!”

  然后把手機往兜里一揣,繼續炒菜。

  許陽看著短信,腦子頓時懵了一下,這麼簡單的嗎?

  許陽抬頭看了看屬性面板,好像也沒說不讓刷票啊?

  許陽稍稍猶豫一下,就去微博上注冊了個賬號,然后去找了個刷數據的店鋪,選了個特價套餐,花了二百多塊錢。再然后粉絲就開始飆升了,幾分鐘后就到一千粉。

  許陽心里還是有點虛的……

  “滴。”系統出聲音了:“檢測傳承人微博賬號為‘許中醫’,檢測賬號粉絲數量為1004,檢測完畢!任務完成,開始發放獎勵!”

  許陽頓時愕然,我去?這都行?怎麼感覺這系統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滴……傳承人目前想先跟師哪一派?”

  許陽一怔,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前面那個痛經患者。

  “滴……中醫婦科,傳承開始!”

  許陽愕然抬頭:“這麼智能嗎?”

  “開啟名老中醫跟師學習模塊,時間:1978年;地點:西苑醫院;時限:一年。開始穿梭……”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7:55 PM

第3章 集體榮譽感

  仿佛是靈魂狠狠地往下一砸,許陽感覺眼前的畫面震顫了數下,有些不真實的抖動感。

  “嗯?”等視覺畫面平靜下來,許陽卻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變了,這是一間會議室,大家都坐在一起聽前面那人說話,而身旁的這些人,許陽一個都不認識。

  “你們幾個小同志都是我們醫院婦科新招聘的年輕醫生……為了培育年輕醫生成長,我們有一個老帶新幫扶計劃……”

  許陽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似乎聽見外面廣播似乎在播放東方紅……

  許陽把目光投到臺前在說話的那人臉上,這一看,他卻是立刻一懵。

  “錢老?”許陽頓時跟見了鬼似的,錢老不是86年就去世了嗎?這……是他復活了,還是我涼涼了?

  靠!自己還以為來了個奇遇,還以為一遇風雲就成龍呢,結果是個幻覺?

  錢老都出來了?這他媽的,還敢說我不是在做夢?

  許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都沒多想,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全場皆驚,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許陽,就連在臺前說話的錢老也驚愕無比地看了過來。

  所有人都懵了。

  而許陽的右臉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

  錢老怪異地看了看許陽,問道:“許陽同志,你怎麼了?”

  “嘶……”許陽顫抖著臉,倒吸一口涼氣,剛出手狠了。

  可這一拍,也徹底把他的腦袋打清醒了!

  許陽右臉在輕微地抽搐著,他強行厚著臉皮解釋:“我……打個蚊子……”

  在場眾人互相看了看。

  大家都皺眉尋找了起來:“有蚊子嗎?”

  這年代的人都很嚴肅和認真,你說在打蚊子,那就是有蚊子!

  許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們,這些人都不懂這爛梗嗎?

  “等等,為什麼我會在這兒?”許陽又趕緊閉上了眼睛,卻見腦海中的系統還在,上面顯示。

  名中醫跟師學習模塊-中醫婦科傳承。

  時間:1978年

  地點:西苑醫院

  時限:一年

  倒計時:364天23小時55分34秒

  許陽頓時一愣。

  西苑醫院?

  什麼鬼?

  1978年?

  錢老?

  中醫婦科?

  我穿越了嗎?這安卓系統呢麼牛?

  許陽趕緊扭頭問旁邊坐著的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醫生:“哎,這兒西苑醫院嗎?”

  那年輕醫生小聲回道:“不是西苑醫院。”

  “啊?”許陽頓時吃了一驚。

  年輕醫生奇怪地瞥了許陽一眼:“那還能是哪兒?”

  許陽一時竟無語凝噎:“你們這年代的人都喜歡玩這種大喘氣的爛梗嗎?”

  “什麼?”那年輕醫生沒懂許陽在說什麼。

  許陽茫然地看看四周,又摸了摸這厚實的木桌子,科學常識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實際感受卻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錢老在臺前道:“好了,不要交頭接耳開小會了,認真聽著。我們的老帶新計劃呢,是一個老中醫帶一個年輕中醫,你們這次來了五個年輕中醫,所以我們也安排了五個老中醫,我也是其中之一。接下來宣布一下組織的安排。”

  幾個年輕中醫都屏住了氣,都有些緊張,尤其坐在自己身邊這年輕中醫,更是把臉都憋紅了。

      無論哪個年代的中醫都一樣,跟什麼樣的師父真的能決定你未來的發展。

  “跟師?我有機會跟師了?”許陽有些驚喜莫名。

  他本來就沒師父可跟了,可沒想到系統給他安排到了1978年的西苑醫院,又要老帶新計劃,他竟然又有了跟師的機會,更何況錢老還是老師之一。

  錢老那是什麼人物,大國手級別的名老中醫啊!當代八大婦科名醫之首。

  生于前清光緒年間,祖上三代行醫,皆是吳中名醫,真正的醫學世家。年幼之時跟隨前清太醫之子學醫,后隨父習醫,22歲懸壺濟世,隨即名滿蘇州。1955年的時候就上調北京了。

  許陽一直以為自己未來的發展早就限定在他被開除的那天了,他這輩子已經完了,可沒想到他現在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許陽說過,如果還有機會跟師,他肯定會拼了命去爭取的。更別說,這老師還有可能是錢老,這可是錢老啊!

  哪家中醫院也給不了這麼豪華的待遇啊!

  許陽神情頓時激動了起來。

  錢老開始宣讀組織安排:“徐小琴,你的老師是我們李原醫生。高惠芬,你的老師是我們牛亦祥醫生……”

  “不行,不能聽組織安排,萬一自己不是跟師錢老怎麼辦?”許陽心中一緊,然后他小聲喊道:“系統!系統,能安排一下嗎?”

  沒人鳥他!

  也沒系統鳥他!

  許陽又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念安排計劃的錢老,心中頓時焦急起來,他急忙小聲喊道:“系統!喂,大網紅?安卓!真的不能黑箱操作一下嗎?”

  還是沒人鳥他!

  只有旁邊那個戴眼鏡的醫生扭頭奇怪地看了許陽一眼,他都不知道許陽在小聲嘀咕什麼。

  “靠!”許陽等不及了,他急忙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錢老……額……主任……”

  錢老停了下來,看向許陽,他有些疑惑:“許陽小同志,你又怎麼了?”

  許陽心思急轉:“我……我……我覺得我需要跟您學習!”

  “嗯?”眾人都是一愣,這年頭講的都是集體主義,要服從集體,服從組織分配,不能講個人利益,怎麼還有人主動要求跟主任學習的?

  錢老也臉色微沉,他正色:“許陽同志,你要服從組織分配!要注重集體利益,不能自己提要求。”

  許陽急忙道:“我……我就是為了集體,我才這麼要求的。”

  “嗯?”眾人都不解地看著許陽。

  許陽忙解釋道:“一個水桶能裝多少水,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板。而我,就是我們這五個人里面最差的那個,所以我要跟主任學習,我們的集體需要補這塊短板。”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我們整個集體。”許陽攥起了拳頭,激動了起來,一想到自己這半年的悲慘經歷,不禁瞬間悲從心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眼眶里面轉啊轉。

  大家都看呆了。

  許陽一咬牙,一跺腳,一甩手就徹底把臉皮給扔出去了:“我知道我沒用,但是我不可以給我們這個集體抹黑……更不可以給我們醫院抹黑……我要對醫院負責,更要對患者負責,畢竟我也是個醫生啊!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學習!”

  許陽說過,只要再有機會,他一定會拼了命去爭取的,更別說不要臉了。

  大家一看許陽這情真意切的模樣,頓時都感動不已。

  好好的一個大小伙子,為了不給集體拖后腿,不顧臉面主動承認自己落后,而且為了要求進步都哭成這個樣子了!

  這個年輕人真的好有集體榮譽感啊!

  這年頭的人,還都比較純潔,很注重集體主義,很講究犧牲和奉獻精神,很少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戲精!

  錢老也怔怔地看了看許陽,微微吐出一口氣,他道:“好了,不管怎麼說,都還是要服從集體分配的,先坐下。”

  “是。”許陽委屈巴巴地答應一聲,難道還是不行嗎?

  錢老又看了看許陽,繼續念道:“馬鳳琴,你的老師是王德志醫生;劉明達……你的老師……是何雲宇醫生;許陽……跟我……”

  許陽立刻抬頭,露出驚喜無比的表情。

  錢老則是把那張紙折了一下,放進了自己口袋。其實他原本的安排是劉明達跟他,許陽跟何雲宇。

  宣布完了,會議也結束了。

  許陽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了,坐在他身邊的那個戴著眼鏡喜歡大喘氣爛梗的年輕醫生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扭過頭對許陽感動地說道:“許陽醫生,你……你真的太有集體榮譽感了,真的……我聽了都很感動……”

  許陽有些汗顏,這年頭的小伙子還是單純啊:“慚愧,慚愧,都是為了集體嘛。哦,還沒請教您的名字?”

  年輕醫生道:“哦,我叫劉明達。”

  “哦。”許陽也點了點頭,扭頭去找錢老,接下來他就要跟錢老去學習了。

  “哎?等等,劉明達!”許陽豁然轉頭,盯著了劉明達。

  劉明達被許陽這動作嚇一跳。

  許陽瞪大了眼睛,記憶中的兩張面孔重合到了一起,只是眼前這張年輕的有些過分。

  許陽一下子激動地大叫了起來:“哎呀臥槽……”

  會議室里的人第二次被許陽嚇一跳,大家都驚愕地看了過來。

  許陽則是看著劉明達的臉徹底懵了,長江學者……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全國名中醫……齊省中醫大學教授……全國中醫婦科頂級專家……錢老最得意的徒弟……劉明達!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7:59 PM

第4章 比劉明達強

  后世的劉明達教授去過許陽他們中醫大學開講座。

  那個熱鬧啊,能坐兩千人的大禮堂被他們中醫學生坐的滿滿當當的,過道上都是人,許陽就坐在過道上,連上去請教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聽劉明達教授的一次講座,真是獲益匪淺啊。

  有這麼多官方頭銜的中醫專家,大多都是研究中醫或者中醫藥的學者,他並不一定會治病。但是劉明達教授可不一樣,他真正的臨床大家。

  中醫界人士都說劉明達教授是年紀不夠,所以現在只能評全國名中醫。

  等再過些年,他肯定能得官方給中醫最高的榮譽稱號了,三部委聯合頒發的每四年舉辦一屆的,每一屆只選三十人的“國醫大師”。

  許陽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牛到天上去的人物,現在居然就坐在自己身邊,還跟自己成為了同期醫生?

  其實許陽沒想到的是,他剛剛還干了一件更牛逼的事情。

  劉明達則是有點懵地看著許陽。

  大家也被許陽嚇一跳。

  錢老皺起了眉頭,不滿道:“你這小同志,怎麼回事?怎麼一驚一乍,毛毛躁躁的?”

  許陽連忙搖頭:“我……我沒事我沒事。”

  錢老道:“那就跟著我過來吧,我們要開始診治了。”

  “是。”許陽忙答應一聲,跟上了錢老。出會議室前,他還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劉明達。

  哎?為什麼是心有余悸?
  ……

  路上,錢老走在前面,許陽跟在后面,他手揣在口袋里面一直在掐自己的肉,要不是疼痛及時反饋到他腦子里面,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在幻覺中。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他身上器官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許陽心慢慢定了下來,而驚喜也在迅速充斥著他整個心臟。

  錢老在前面慢慢走著,錢老現在也八十二了,身體不如原來了,他走路速度並不快。他想了想,停下腳步問道:“許陽,你的理論基礎怎麼樣?”

  “還……行……”許陽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也就理論還行了。

  錢老微微頷首:“那我考考你,你知道婦人月經產生的機理嗎?”

  許陽趕緊振奮一下精神,道:“《素問.上古天真論》云:‘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

  “因此,月經的產生是因為腎氣盛,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臟腑、氣血、經絡協調作用于胞宮,胞宮則定期藏泄,因此有月事。”

  錢老又問:“何為太沖脈,何為任脈?”

  許陽回道:“太沖脈即沖脈,沖為血海,起于胞中,上至于頭,與諸陽經相通,下至于足,與足三陰經相會,且與足陽明胃經交匯于氣街穴,與足少陰腎經相並,為十二經氣血匯聚之要沖,能廣聚臟腑氣血,下注胞宮,化為月經,是月經之本。”

  “任脈為陰脈之海,亦是起于胞中,主一身之陰,總司人體精、血、津、液,為人體任養之本而主胞胎。只有任脈之氣通,胞宮才得以充養,經孕如常。”

  錢老也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又問:“若是婦人血證,崩漏急癥當以何方治之?”

  許陽答道:“常用方有獨參湯,生脈散,清熱固經湯,失笑散,舉元散,膠艾湯等等,若治急癥,當武火急煎,隨煎隨服,以防患者亡血厥脫。

     治病須先辯證,若氣虛則重用參芪,以補氣固攝血液。”

  “若血虛,則加阿膠、阿骨膠、旱蓮草等養血止血;若是血熱則加仙鶴草、茜草、大薊、地榆涼血止血;若是血寒者,則加艾葉炭、炮姜、補骨脂溫經止血。”

  “血瘀者,則加蒲黃、血竭、益母草、三七祛瘀止血;若是出血量多者則宜加煆龍骨、煆牡蠣、海螵鞘、赤石脂固澀止血。”

  “且,救急之法,最快不過針刺。可針刺子宮、三陰交、斷紅、中極、血海、太溪、關元、陰陵泉等穴止血。取耳針:取子宮、卵巢、腎上腺、心、肝、脾等穴,留針十五至二十分鐘。”

  說完之后,許陽緩緩吐出一口氣,理論他還是很純熟的,若是讓他上臨床,除非是那種簡單明確的單一病癥,若是復雜的合病,他能當場跪在這兒。

  錢老微微頷首,他原本還以為許陽基礎差的不得了,現在看看還是可以的嘛。哪兒就是最短的一塊板了,這小子是謙虛嗎?他含笑點點頭:“理論基礎還算扎實。”

  “嗯……比劉明達強一點……”錢老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許陽頓時不走了。

  錢老往前走了兩步,見許陽沒跟上來,他疑惑地轉過頭,卻見許陽怔在原地,不停地往體內吸氣。

  錢老大惑不解:“許陽,你這是在幹什麼?”

  許陽一邊吸氣,一邊震驚地看著錢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我感覺我好像膨脹了……”

  “啊?”錢老一愣,然后他搖搖頭:“趕緊跟上來吧。”

  “是。”許陽點點頭,邁著腿,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錢老又是一愣:“你腳又怎麼了?”

  許陽搖搖頭,認真地回道:“沒什麼,就是……感覺有點飄……”

  錢老覺得這個新來的年輕醫生有點奇奇怪怪的,他搖了搖頭,帶著許陽進了診室。

  錢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許陽道:“搬條凳子坐我旁邊,一會兒你先診斷。”

  “是。”許陽聽話地去搬了條凳子過來,坐在了錢老旁邊。

  很快,就有患者敲門了。

  “請進。”

  一個女患者捂著肚子就進來了。

  錢老提醒許陽:“婦人病的診治,一定要清楚心脾肝腎與沖任二脈和胞宮的關系,除了四診辯證之外,也要注意經、帶、乳、產、孕等情況,尤要注意四診合參,不可偏廢。坐吧,開始吧。”

  女患者走進來,坐在了老式木桌的前面。

  許陽有些緊張。

  這個女患者是來治痛經的。

  他一邊詢問,一邊記錄患者的情況“21歲,未婚,診見心煩,急躁,惡心欲吐,口乾,經前小腹脹痛,連帶腰部酸痛,經血滯澀不暢有紫黑色血塊,血塊下后痛稍減,乳脹疼胸協漲悶疼痛。”

  許陽對女患者道:“伸出舌頭我看一下,舌頭翹上去。”

  許陽有些疑惑,皺起了眉頭,在病案上記錄:“舌質紅?”

  許陽點點頭,松了一口氣,還好是單一病癥,他對錢老道:“應該氣滯血瘀,舌質應該是紅,證見肝郁,肝郁則氣滯,少腹脹痛亦是氣滯所致,經前疼痛多為實證。患者心煩急躁,應是肝郁化火,上擾清明。且肝火橫逆犯胃,致肝胃不和,胃氣上逆,所以有惡心欲吐之癥。”

  “且乳部的頭系于肝,房系與胃,乳部胸部經期脹痛,亦是肝郁氣滯導致的。氣滯而血瘀,不通則痛,瘀阻沖任,經血不暢,故經血滯澀且有紫黑色血塊。亦導致小腹脹痛,連累腰部酸痛,血塊落下痛減。”

  “《傅青主女科》云:‘經欲行而肝不應,則抑拂其氣而痛生。’證有虛實,氣滯為實證,實則瀉之,應當疏肝解郁,氣機通達,自然諸癥皆消……”

  錢老看他,皺眉道:“完了?”

  許陽心中惴惴:“完了吧?”

  錢老問:“脈診呢,病是在表還是在里啊?好家伙,四診合參,你把最重要的脈診給忘了?你倒是真不怕辯證錯了!”

  許陽囁嚅道:“我沒忘……”

  錢老道:“那你倒是診脈啊。”

  許陽一臉悻悻然,硬著頭皮對女患者道:“手伸出,我診一下脈。”

  女患者伸手。

  許陽定好寸關尺三部,開始診起脈來。

  半晌后,錢老問道:“怎麼樣?”

  “嘶……”許陽硬著頭皮道:“跳的蠻有力。”

  聽到這話,錢老差點沒坐穩,忍不住吐槽道:“你這脈診跟彈棉花的學的?”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05 PM

第5章 宣郁通經湯

  許陽也被錢老吐槽的很尷尬,中醫的診治講究四診合參,辨證論治,尤以脈診和舌診為重,脈診更是重中之重。

  許陽舌診已經不擅長了,脈診就更加不會了,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會,而是很不擅長。現在年輕中醫沒幾個會脈診,就更別說他這種剛畢業的學生了。

  大家畢業了去中醫院,搭脈也是做個樣子,他們也是讓你去做西醫檢查。醫院里面倒是有幾個老中醫會脈診的,但是許陽還沒跟師學習呢,就被開除了。

  許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怎麼會脈診。”

  錢老問:“學校老師沒教過?”

  許陽道:“學的不怎麼好?”

  錢老微微搖頭,看了看許陽的姿勢,他道:“寸關尺三部拿捏的還是挺準確的,同身寸也沒弄錯,就是你這個經驗卻是欠缺許多。”

  許陽有些尷尬地應了一聲。

  錢老囑咐一句:“可要好好努力啊,你先聽我說。你先平心靜氣,《素問.脈要精微論》中曰:是故持脈有道,虛靜為保。要求的不僅是患者要平心靜氣,更要求醫生也要如此。”

  許陽緩緩吐出幾口氣,讓自己快速平靜下來,三指精準地定住了女患者的寸關尺三部。

  錢老緩緩說道:“先查其大綱,陰陽表里何如?”

  許陽聞言,先用三指齊按辯其脈象。

  錢老道:“脈有浮、中、沉三候,因此對應的脈診手法是舉、按、尋三種,以辨脈之深度。輕手尋之曰舉,重手取之曰按,不輕不重委曲求之曰尋。”

  “輕手候之,脈見皮膚間,陽也,腑也,心肺之應也。重手得之,脈附于肉下也,陰也,藏也,肝腎之應也。不輕不重而中取之,脈在血肉之中,是脾胃之候也……”

  許陽用並不怎麼熟練的脈診細細診脈,三指齊尋,然后單指各按寸關尺三部。

  寸口脈上有寸關尺三部,食指按寸部,中指按關部,無名指按尺部。每一個部分都有浮、中、沉三候,所以一共是九候,這就是中醫脈診中的三部九候診法。

  寸關尺任何一部的任何一候都有自己所反映身體情況,所以需要每一部都診到,所以會用到單指診脈,診脈時每一部脈搏的跳動不得低于50動。

  甚至不熟練者需要在一部上診斷三四個50動,這樣診斷一只手就要五六分鐘了,左右雙手脈診時間肯定超過10分鐘了。

  許陽認真診起脈來,他反倒是心靜下來了,細細甄別診斷每一部的脈象,錢老也在一旁悉心指導,許陽腦子里也在回憶之前課后練習的感覺。

  錢老見到許陽這樣,也是微微頷首。雖說這年輕醫生臨床差了點,但是理論知識還是很扎實的,而且天分也不錯,能靜下心來。

  理論知識上來說,許陽更扎實一些,但是臨床上還是劉明達更好一些,兩個人都值得培養。

  錢老在一旁認真且仔細地指導許陽。

  良久之后,許陽終于睜開眼睛,松開了女患者的手,有些振奮地對錢老道:“應是沉弦之脈,《脈經》曰‘舉止不足,按之有余’,為沉脈,而且沉行筋骨重手乃得,應該是沉脈無疑了。”

  “《脈經》曰‘弦脈,舉之無有,按之如弓弦狀’。我診此脈端直以長,如張弓弦,按之不移,所以應是弦脈。”

  “沉脈主里證,且患者左手關部沉,左關沉,為肝郁協滿痛,脘滿腹脹,食少心煩喜怒,與患者癥狀吻合。且弦脈可主肝病,

     脈來如弓弦者,肝脈也。脈弦而兼沉,乃是氣郁不舒。”

  “所以我能確定患者乃是肝氣郁結,氣為血之帥也,氣滯則無力推血前行,所以氣滯則易血瘀。為里實之癥,實則瀉之,應當疏肝解郁。”

  錢老笑了笑。

  許陽頓時心中沒底:“我……辯證錯了嗎?”

  錢老道:“辯證沒錯,那應該用什麼方子。”

  許陽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

  錢老見許陽神色變得極不自然,他好奇問道:“怎麼了?你都辯證對了,難道不會開方子?”

  “不是。”許陽抿著嘴,微微搖頭。

  錢老問道:“那是怎麼了?”

  許陽低下了頭,神色緊張了起來。

  許陽雙手緊緊抓著:“我……我怕開錯方子,治病不成,反成害人。”

  錢老道:“中醫難就難在辯證論治,中醫治病當知四診八綱之辯證,六經六氣之對應,陰陽升降之規律,亦要知曉如何辯證衛營氣血之循行,經絡臟腑之生克。”

  “中醫治病,無非十二個字,觀其脈癥,知犯何逆,隨證治之。你都辯證正確了,隨證治之就是,又有何難?”

  許陽又想起了之前那件事情,他並不單純是不會治病,更是不敢治,之前那件事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了,他抓著衣角,緊張道:“我怕……我怕我辯證錯誤,我怕我開錯方子,我更怕我用錯劑量……”

  錢老板著臉呵斥道:“為醫者,自當如履薄冰,小心謹慎,瞻前亦要顧后。但醫者不僅要有降龍伏虎之本事,更要有火中取栗的自信。”

  “為醫者,當以解蒼生疾苦為己任。你看患者坐在你面前,疼痛難忍,而你卻這樣畏縮不前,何以為醫?何必為醫?”

  許陽雙手緊緊地抓在了一起。

  女患者有些急躁道:“我說兩位醫生,快幫我開點藥吧,我真的疼的很難受。”

  錢老認真又嚴肅道:“醫者,一生都在做斗爭,但我們最先要勝過不是疾病,而是我們自己。”

  許陽抬頭看錢老神色怔怔。

  錢老看著許陽,淡淡道:“如果你連自己都戰勝不了,那你根本不配為醫!”

  許陽緊攥雙手,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又想起了被開除的那日看到的那些冷漠嘲諷的眼神,自己終究是他們眼中的恥辱!

  半晌后,許陽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掙扎更加劇烈了。

  錢老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微微搖頭,他對女患者道:“同志,你跟我來,我來給你診治。”

  “好。”女患者捂著小腹站了起來。

  兩人正準備出門,重新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卻聽后面粗聲頓起!

  “經水未來腹先疼,婦人有經前腹疼數日,而后經水行者,其經來多是紫黑塊,人以為寒極而然也,誰知是熱極而火不化乎!”

  兩人都回頭看去,只見許陽神色猙獰,緊緊攥著雙拳,青筋暴起,如同是怒吼一般喊出了這段話。

  “夫肝屬木,其中有火,舒則通暢,郁則不揚,經欲行而肝不應,則抑拂其氣而疼生。然經滿則不能內藏,而肝中之郁火焚燒,內逼經出,則其火亦因之而怒泄。”

  “其紫黑者,水火兩戰之象也;其成塊者,火煎成形之狀也。經失其為經者,正郁火內奪其權耳。治法似宜大泄肝中之火,然泄肝之火,而不解肝之郁,則熱之標可去,而熱之本未除也,其何能益?故,方用……宣郁通經湯。”

  說完這段話,許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而那些冷漠嘲諷的眼神竟也在此刻退卻了下去。

  錢老笑了,這小同志……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08 PM

第6章 妊娠水腫

  陽光新村小區。

  “爸,吃飯了。”張可端著飯菜放在飯桌上,然后過去推她老爸過來。

  張三千坐在輪椅上,眼歪嘴斜,雙手也不受控制,一只手比出了個六,另外一只手比出個七。

  張可推著她老爸坐到飯桌前,然后端起碗,拿了一個勺子過來,挖了一勺飯喂到張三千嘴邊:“吃吧。”

  張三千歪著的嘴,費勁地張開。張可把飯菜喂到他嘴巴里,張三千歪著嘴巴慢慢嚼著,雙眼疲憊地看著前面。

  張可拿起紙巾擦了擦她爸爸的嘴角,她老爸張三千四個月前得了中風,現在還沒好,還是眼歪嘴斜半身偏癱,只能坐在輪椅上,吃飯都要人喂。

  張可一邊給張三千喂飯,一邊說:“爸,今天房東潘叔打電話來說又漲房租了。”

  張三千沒有說話,只是自己一個人在發呆,臉上一點神采都沒有。

  張可看了看她老爸,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她又挖了一勺飯遞到張三千面前,可是這一次,他卻不肯吃了。

  “怎麼了?”張可問了一聲。

  張三千雙目無神,輕輕蠕動嘴唇,結結巴巴地說道:“把……把明心堂……關……關了吧!”

  張可把飯勺往碗里一戳,生氣道:“你糊涂了吧?這是媽一輩子的心血,你說關就關了?”

  張三千歪著脖子,嘴角露出嘲諷之意:“中醫……救不了……你媽媽……我還要……還要這診所……幹……幹嘛?”

  張可重重地呼吸了好幾口,才勉強沉著氣說道:“診所的事兒不用你操心,你好好養病就是。”

  張三千卻道:“我……不想治……治病了……”

  張可一下子大聲起來:“不想治病你想幹嘛?”

  張三千歪著腦袋,抽動了幾下歪嘴,神情有些激動,他結結巴巴道:“我……我早該……該死了……你……就不該救我!早……讓我死……”

  張可胸膛劇烈起伏著,她罵道:“想什麼美事兒呢,你好好活著,你要死了,誰來還房貸,誰來交房租啊?”

  張三千似是沒有聽見張可的話,他的眼神中流出了悲傷之色,他輕輕顫動著雙手,道:“我……想……你媽……了……”

  張可一時間心里也堵的厲害。

  張三千雙眼迅速紅了起來,眼中有晶瑩在閃爍,聲音也在不停顫抖:“我……想……去見……見你媽……”

  張可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鼻子,把碗往桌子上一砸,生氣地說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要是死了,這麼多爛攤子誰來收拾?”

  “你趕緊給我好起來,然后趕緊給我掙嫁妝錢去!我告訴你,我要是嫁不出去,你就算下去見了我媽,我看你怎麼跟她交代!”

  “吃飯!”張可大聲吼了一句,又把碗抓了起來,舀了一大勺飯送到她爸爸嘴邊。

  張三千這才又慢慢張開了嘴巴。

  ……

  夜慢慢深了,張可站在了陽臺上,望著茫茫夜色,又抬頭看看星空。在她媽媽還活著的時候,明心堂是他們縣里最好的中醫診所,那時候生意非常好。

  可是她媽媽四年前去世之后,張三千就一蹶不振了,所以明心堂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了,一直到現在的門可羅雀,他們家的錢財也在這幾年被耗完了。

  而幾個月前張三千病倒之后,本還在讀大學的張可也趕緊回來照顧她老爸了。現在明心堂內憂外患,隨時有可能倒閉。

     她老爸又喪失了行動能力,還心存死志。家里的經濟又出現了嚴重的危機。

   這麼多重擔就全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直壓得這個小姑娘喘不過氣來。

  張可輕輕嘆息一聲,看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低聲說道:“媽……我也想你了。”

  ……

  而許陽也在1978年的西苑醫院的婦科里面待了七個多月,他也跟師學習七個多月了。

  誠如許陽自己之前說的那樣,如果他沒有被中醫院開除的話,他也一起跟師學習的話,那以他的天分和理論基礎,相信很快就能從一眾規培醫師中脫穎而出。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在他們這一批醫生里面,許陽是進步最快的,認識許陽的人都知道他學習起來是有多麼的刻苦和認真。

  這大半年來,他幾乎沒做過自己的事,每天除了吃飯和睡覺,就是學習,西苑醫院里這些醫生,尤其是他們這些婦科中醫,每天都會被許陽請教。

  許陽對中醫的臨床經驗的學習已經完全到了如饑似渴,近乎瘋狂的地步。

  醫院里的老師們也都很感動,他們又想起了那日分配跟師對象時候,許陽說過的話。

  他真的沒有亂說,他真的好努力,好有集體榮譽感啊!

  其實沒有經歷過許陽那半年黑暗時光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他曾經一度自己這輩子已經完了,已經徹底廢了。

  而現在,希望又擺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有了一次機會,一次更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棄啊,他就算用牙咬,也會玩了命去咬住這個機會不放的。

  所以許陽的成長是很快的,水平都趕上那些比他早來一兩年的醫生了,而且他還壓了劉明達一頭。

  這一點,也是許陽最為激動和興奮的。

  “許陽,主任讓你去他的診室一趟。”宿舍門口有人喊了這麼一聲。

  “知道了。”許陽把醫書合上,趕緊就出宿舍了。

  一路小跑來到診室,許陽發現劉明達也在,還有一對夫妻坐在這里。

  錢老坐在桌子后面,見到許陽進來,他招了招手:“許陽,過來,給這位女同志診斷一下,患者妊娠水腫,其他的不許提問。”

  “是。”許陽忙答應一聲,這是錢老的日常考核,考核對象就是他和劉明達,他們這一期醫生也就他跟劉明達比較出色。

  許陽走過來對著劉明達微微頷首。

  劉明達也對其一笑。

  這兩人現在分配在一個宿舍,關系還是不錯的。

  許陽倒是沒著急坐下,而是先站著看了一下女患者,這女患者懷孕了,肚子已經很大了,看樣子已經有七八個月了。

  中醫的診斷方法就四種,望聞問切,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診斷時候是需要四診合參,不可偏廢的。

  但現在是對兩人的考核,所以錢老故意去掉了問診,這也是難度的一個提升。其實現在許多中醫只會問診,離開問診,啥也不會!

  許陽對女患者道:“同志,麻煩你把褲腿卷上去我看一下。”

  “好。”女患者的老公答應了一聲,蹲下來把自己老婆肥大的褲腿卷上去,這一卷上去,立馬就看出不對來了,這女患者的腿腫的相當厲害。

  中醫難就難在辯證上,證就是病機,中醫認為平人者,不病也。健康的平人是不會生病的,一旦生病了,那肯定是身體哪里出現了偏差,不平衡了,這個偏差就是病機,也就是證。

  說白了,辯證就是要清楚致病的原因是什麼,身體哪里出了偏差。辯證正確了,用藥就不會有大錯了。

  現在錢老要做的,就是讓許陽和劉明達在不通過問診的基礎上,進行辯證,準確分辨出患者的病機是什麼。

  許陽蹲下來觀察了患者的腫脹腿足的情況,又用手指戳了一下,發現手指會深陷進去。

  他站了起來,又仔細看了看患者的面部,患者面目也是浮腫的,許陽對患者道:“同志,麻煩你把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患者伸出舌頭。

  許陽做完舌診之后,又做了脈診,他經過這大半年的臨床學習,脈診功夫已經突飛猛進了,現在基本上都能診斷準確了。

  差不多十分鐘后,許陽仔細診斷了雙手脈,他對錢老點點頭:“主任,我好了。”

  錢老微微頷首,對兩人道:“說說結果吧。”

  劉明達道:“子腫,病在腎陽虛。”

  許陽卻道:“子腫,病在脾虛。”

  錢老卻是微微一笑。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12 PM

第7章 為情所困的劉明達

  出現了兩個診斷結果,病人也有點納悶。

  許陽和劉明達對視了一眼。

  錢老道:“說說你們的診斷依據,誰先說?”

  劉明達扶了扶自己眼鏡,對許陽道:“許陽,要不你……”

  許陽點點頭:“好,沒問題。”

  劉明達一個長音落下:“讓我先說。”

  許陽頓時無語,這貨還真愛玩大喘氣的爛梗:“行,那就你先來。”

  劉明達微微點頭,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一笑說道:“患者面目浮腫,肢體亦是浮腫,很明顯是水濕不運。再診其舌象,為舌苔白膩,亦是濕濁內困之證。再診其脈象,診斷為沉滑略遲之脈。”

  “沉脈主里證,遲脈主寒證,滑脈則是患者妊娠的脈象。適才我曾觸碰患者手足,發現其四肢略冷,有肢寒之象。”

  “綜上,我判斷患者乃是脾腎陽虛,陽氣不足,陽氣被水濕所遏伏,所以中焦健運失司,不能運化水谷,導致水濕集聚,而成泛濫之勢,因此導致患者妊娠水腫!治法當以溫補腎陽,健脾行濕。方用真武湯加減。”

  劉明達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錢老不置可否,然后又扭頭問許陽:“說說你的看法。”

  許陽道:“其他的我都跟劉明達醫生看法一樣,患者為水濕不運。但是患者的脈象不是遲脈,而是緩脈。患者左手沉滑之脈,右手緩滑無力。”

  這話一出,劉明達頓時一怔,緩脈?遲脈主寒證,遲而無力是虛寒;而緩脈是主濕證,多是脾虛。

  許陽接著道:“患者是脾虛,脾陽不振,所以不能運化水濕,導致水氣停滯,侵浸于肌膚四肢之間,所以患者腫脹處皮薄光亮,按之凹陷。治法當以健脾除濕,行水消腫。方用白術散加減。”

  錢老對著劉明達說道:“劉明達,患者到底是什麼脈象啊?”

  劉明達尷尬道:“那許陽……許陽都說了緩脈,那肯定是緩脈了,他反正比我厲害!”

  哎呀我去,許陽被劉明達教授誇得渾身一抖。

  錢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那你知道緩脈和遲脈的區別嗎?”

  劉明達撓了撓腦袋,尷尬道:“一息三至為遲脈,一息四至為緩脈。緩脈來去徐緩,遲脈舉按皆遲。”

  錢老瞪了劉明達一下,說道:“緩脈和遲脈本就是極其相似的脈象,非常容易弄錯,但是二者也有明顯的區分,便是在脈搏之上。”

  “許陽診雙手脈,用了十分鐘;你倒好,連五分鐘都沒到!我從醫六十年了,都不敢低于五分鐘,你怎敢如此孟浪?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連個緩脈和遲脈都分不出來!”

  劉明達被錢老罵的滿臉通紅,

      尷尬不已。

  許陽偷偷看了一眼劉明達,他也沒想到劉明達教授年輕的時候這麼不謹慎。

  其實妊娠水腫的致病原因在于肝、脾、腎三臟。說白了,就是氣滯、脾虛、腎寒。

  氣滯則升降失司,清陽不升,濁陰不降,故始腫兩足,漸至于腿。木克土,肝的正常疏泄能克制脾的慵滯和水濕,肝氣郁滯了,水濕就不化了,導致濕氣內停。

  這就是妊娠水腫里面的水氣,重在理氣化濕。肝氣順暢了,疏泄有度了,自然克制脾的慵滯,讓脾臟健運,浮腫自然消除。而氣滯導致的妊娠水腫,一般只會腿足浮腫。

  脾虛導致水腫則是因為脾主運化,脾虛則運化不及,導致水濕停聚。且脾主肌肉和四肢,所以會導致水濕會泛濫于肌膚四肢,故患者會面部浮腫、甚則遍身俱腫;而水溢皮下,故會皮薄光亮,按之凹陷。

  脾虛則中陽不振,故脘腹脹滿,氣短懶言;脾虛不運,水濕內停,故口中淡膩,食欲不振。

  脾屬土、肺屬金,土生金,脾虛則肺氣不足,肺主宣發肅降和調通水道,肺氣不足,則水道不利,所以會小便短少。水濕流走與腸間,故大便溏薄。

  脾虛導致的妊娠水腫,叫做子腫。除了外表看見的肌膚狀態,還有很多其他的癥狀,若是能加入問診的話,估計劉明達就不會翻車了。

  最后一個是因為腎陽不足,腎陽虛衰,氣化無權,開合失度,則發為水腫。

  因腎為先天之根本,腎陽為命門之火,能溫煦全身各臟腑。一旦腎陽虛衰,命門火衰,就不能溫煦脾陽,所以也會導致脾陽虛,所以許多患者都是脾腎皆是陽虛,需要健脾溫陽、行水利濕。

  其實二者都有溫陽的藥,只是側重不同,前者更重健脾祛濕,溫補脾陽。

  而后者則是更重溫補腎陽,同時健脾祛濕,因為腎陽才是根本病機。等陽氣正常了,氣化也就正常了,水自然蒸騰全身,浮腫自然消去。

  中醫治病的邏輯,不在于治人之病,而在于治病之人。平人者,不病也。健康的人是不會生病的,你病了,那你身體一定出現了偏差。

  我用藥把你身體的偏差調整平衡了,你這個病自然也就好了。以藥性之偏,糾身體之偏。

  其實用劉明達的方案治療患者,也會有效果。不過不是很對證,所以見效會慢一些,效果會比較差。

  所以很多時候不是中醫見效慢,而是醫生根本沒辯證正確,沒開對方子,藥不對證,見效怎麼能快?

  只要是藥方對證,通常都是有桴鼓之效的。甚至許多是一劑下去,立起沉痾!

  錢老一邊給患者開方子,一邊還囑咐兩人:“治妊娠水腫,總的思路都是健脾祛濕為主,但是也要分清水氣、水腫的區別,側重用藥,方能效如桴鼓。”

  “用藥尤要注意利水之利,不能用滑利之藥,不然恐傷于腎,而影響胎元。婦人用藥,當以平和為主,尤其是妊娠病,更要慎用溫燥、寒涼、峻下、滑利之品,以免傷胎,當慎之又慎。”

  劉明達和許陽皆是認真點頭。

  錢老把方子寫好,交給患者,然后扭頭瞥了劉明達一眼,沒好氣道:“尤其是你,最近怎麼回事?毛毛躁躁的!靜不下心來。”

  劉明達尷尬的滿臉通紅。

  診斷結束了,兩人往宿舍走。

  許陽問劉明達:“我也想問你呢,你最近怎麼了?”

  劉明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什麼!”

  許陽有些好笑:“連我都不能說了?”

  劉明達有些害羞。

  許陽看見他這幅樣子,問道:“怎麼,搞對象了?”

  劉明達害羞地擺擺手:“還沒呢。”

  許陽立刻明白了:“得,單相思。”

  許陽搖了搖頭,難怪最近這家伙狀態不對,敢情是為情所困。

  劉明達惱怒道:“哎呀!你就會說風涼話,也不幫我想想辦法。”

  許陽問道:“你看上哪個女同志了?”

  劉明達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聲對許陽道:“就……內科的護士王佳。”

  許陽想了想,沒想起來是誰。

  劉明達悄咪咪道:“哎,你搞過對象沒?你知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幫幫我唄?”

  許陽立刻心中一凜,長江學者劉明達教授請自己幫忙,這個忙,赴湯蹈火也得幫啊!

  再說了,他也得幫著劉明達教授進步啊,要不然再這麼為情所困下去,那以后中國就少了個婦科大國手了。

  許陽道:“簡單啊,你去跟人家說你喜歡她,想跟她結婚生孩子就行了唄。”

  劉明達頓時吃了一驚,臉一下子就紅了:“啊?這……太直接了吧?”

  許陽道:“這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劉明達扭扭捏捏道:“那萬一人家不同意怎麼辦?”

  許陽大包大攬道:“我教你怎麼說,保準你成功。”

  “真的啊?”劉明達頓時眼睛一亮,立刻盯著許陽:“要是真的能成,你以后就是我親大哥!”

  “咳咳!”許陽清了清嗓子,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劉明達認真問道:“劉明達,你累不累啊?”

  劉明達也停了下來,他有點懵:“不累啊?”

  許陽道:“你在我心上跑了一整天,都不累嗎?”

  “啊!”劉明達張大個嘴,臉蹭的一下就紅透了。

  許陽又問道:“劉明達,跟我結婚好嗎,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

  劉明達紅著臉,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麼是第二。”

  許陽回道:“因為有了你,我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劉明達懵住了,這一刻長江學者,全國名中醫劉明達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從胸腔里面跳出來了。

  “嗷!嗷!嗷!”劉明達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在地面上亂蹦亂跳,手舞足蹈,嘴里還發出狼叫。

  這臭小子興奮壞了,他都不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勾人的話語。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劉明達興奮極了,開心壞了,立刻手舞足蹈地沖了出去。

  許陽搖頭笑了笑,對著劉明達的背影喊了一聲:“加油啊,劉明達!”

  然后許陽獨自回了宿舍,他坐下來打開醫書,還沒看多久呢,就聽見門口有人急促拍門:“許陽,快開門,不好了,不好了,劉明達耍流氓被保衛處抓了。”

  “啪嗒……”許陽手上的書掉在了地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16 PM

第8章 回到現實

  許陽還是漏算一招,后世的土味情話固然在這個年代擁有無可比擬的攻擊力,每一句都是最動聽的情話。

  可是這個年代的人太正經了,你對著一個女同志說這種話,人家不舉報你耍流氓,那才是怪事了。

  結果完蛋了,劉明達進去了。

  得虧是醫院的保衛處,不是派出所啊,不然就更麻煩了。

  許陽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后還是請動錢老出面,才把這事兒給擺平了,才讓保衛處放人。

  不過劉明達倒是也夠義氣,始終沒供出來這些流氓話語是許陽教他說的。

  不過劉明達又被錢老狠狠批評了一頓,劉明達的英雄事跡也傳遍了整個醫院。

  經過這破事兒,劉明達痛定思痛,終于能靜下心學習了。學霸不愧學霸,以前弱是因為吊兒郎當,現在一學起來,真是所有人的爸爸!

  劉明達進步的速度飛快,蹭的一下就超過許陽,真不愧是后世名滿天下的劉明達教授!

  許陽自然也不甘落后了,他就更拼命了。

  兩人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現在西苑醫院所有人都知道中醫婦科里有兩個醫學狂人,一個是許陽,一個劉明達。

  這種瘋狂的學習,對許陽來說是最美好不過的,可惜時光過去的總是太匆匆,一年很快就到了。

  許陽躺在宿舍的床上,他閉著眼睛,看著腦袋中的倒計時……

  他突然心里產生了害怕的情緒。

  “5”

  劉明達睡在他的上鋪,劉明達把醫書合上,把頭夠出來,憂愁地問下鋪的許陽:“哎,許陽,現在大家都知道我上次那破事兒了,我以后會不會娶不到對象啊?”

  “4”

  許陽睜開眼睛,回道:“我等下回去上網幫你查查你愛人是誰。”

  “3”

  劉明達一愣:“什麼網?”

  “2”

  許陽道:“下次回來告訴你。”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許陽心中默默補充了這麼一句,然后他再度閉上眼睛。

  “1”

  睜眼。

  天亮。

  還是自己這個小房間。

  許陽竟一下子回不過神來,1978年的一年經歷跟現實發成了沖撞,讓許陽一時間有些茫然失措。

  “我是在做夢嗎?”許陽恍然了許久,他開始回憶其在西苑醫院里的細節,每一項都記得很清楚,他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許陽慢慢吐出一口氣,晃了晃腦袋,他又把眼睛閉上,卻發現系統已經變了。

  中醫傳承系統

  傳承人:許陽

  年齡:28

  醫術等級:

  總體:小郎中

  婦科:大夫

  醫德評價:優

  系統把醫術等級劃分成六個,學徒、小郎中、大夫、杏林高手、懸壺濟世、國手、大國手。

  大夫大約是什麼級別,差不多是縣級專家。如果是杏林高手的話,那就完全不輸市級中醫婦科老專家了。

  懸壺濟世就是省級大專家了。國手就是國家級的大專家,大國手的話,那個個都是業界最頂尖的中醫,用手指頭能數的過來。

  后世的劉明達教授就是大國手級別的婦科名中醫。

  許陽一下子有些振奮了起來,要知道他昨天還是不會治病的中醫學徒啊,這才一個晚上過去,他就是縣級的中醫專家了!

  這里的縣級是虛指,不是實指某一個縣。就許陽他們這個縣,

      可沒幾個中醫會治病的,輪婦人病,估計許陽能橫掃他們縣里的所有中醫了,市里的話,還是有幾個高手的。

    系統頁面下方還有一行緩沖欄:第二次跟師學習模塊加載中……預計加載時間,十年!

  許陽頓時懵了,連粗話都冒出來了:“我靠!十年?我特麼還要等十年?”

  許陽臉都白了,罵道:“你根本不是安卓的,這麼慢!你是IE瀏覽器生產的吧,你!”

  系統毫無回應。

  許陽胸膛不停起伏,本以為自己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結果特麼還得等十年?

  這誰受得了啊?

  許陽想了一想,小心問道:“系統,我有迅雷白金會員,能加速嗎?”

  系統沒有回應。

  許陽又問:“其實我還是qq會員!微博會員行不行?88會員呢?洗頭房會員呢?雖然我沒有吧,但是我可以辦!”

  還是沒有回應。

  許陽要瘋了:“喂,到底有沒有加速的辦法啊?我總不能真的等十年吧?”

  “噠噠噠噠……”

  系統終于回應了。

  “請傳承人利用各大平臺宣傳中醫,系統將視宣傳效果給與加速禮包。”

  “視宣傳效果?”許陽頓時一愣:“這不就是一切解釋權歸商家所有嘛,靠,這破系統學聰明了?”

  許陽想了一想,拿出了手機,試探性地發了一條微博:“中醫牛批!”

  剛發出來就有兩個閱讀了。

  “滴……獲得加速禮包。”

  許陽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以為變聰明了。”

  許陽趕緊領取,然后點擊使用。

  “恭喜您,獲得加速兩秒!”

  許陽雙眼一翻,差點沒氣暈過去。

  …………

  張可今天來的挺早,她也心事重重。診所的現狀的確很不樂觀,現在診所就倆人,宋強和許陽。

  宋強倒是也蠻全能,推拿、針灸、艾灸、火罐什麼都會一點,甭管誰來,他都會給人來這麼一套,患者走的時候,倒也渾身舒坦。

  所以宋強還是有一批客戶的,人家上班累了,下班就找他推拿一下,反正也不貴。

  好好的一個中醫診所,弄的跟保健會所似的。

  當然了,推拿針灸也是能治病的,但是宋強他不會啊!

  其實這也是許多民營小中醫診所的現狀,他們不會治病,也沒人相信他們能治病。他們也沒有別的盈利項目,只能靠著變身保健會所了。

  至于許陽……張可眉頭緊皺……

  許陽是真的既不會治病,又沒有客戶,還不會忽悠。

  整一個三無產品……

  許陽很快也到診所了,剛一進門就見到了張可,一時間許陽竟有些恍惚。

  宋強也來了,這爺們一來就打開電腦,忘我地玩起了歡樂斗地主。

  反正診所也沒生意,平時的畫風就是宋強斗地主,許陽看醫書,張可玩手機。

  只是今天許陽沒看醫書,張可也沒玩手機,只有宋強一如往常地斗地主。

  許陽拿起了手機,不死心地又發了一條微博:“中醫還是牛批!”

  “滴,獲得加速禮包。”

  許陽點開一看,特麼的還是一秒!

  是宣傳效果太差嗎?

  要怎麼推廣啊?文字還是視頻啊?

  許陽頭都大了,他不會啊!

  要花錢買熱搜嗎?這得花多少錢啊?

  貧窮限制我成為一代名醫。

  許陽敲了敲發脹的腦袋,又揉了揉胸脅脹痛處,他的肝郁氣滯越來越厲害了。

  許陽研究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麼頭緒。

  而張可囑咐兩人一句,就回家去照顧她老爸吃藥了,現在診所就剩許陽和宋強倆人了。

  半晌后,許陽甩了甩腦袋,暫時先把腦袋里面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放下。他打開病案,找到了昨天患者李晴的電話,頓了一頓,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喂,李晴女士嗎?哦,是我,我是明心堂的許陽醫生,對,我們昨天見過的。就是……你有沒有時間再來診所一趟,對,我想再幫你診診脈,行,馬上來是吧,好。”

  李晴到的很快,她就在旁邊上班,過來的時候,李晴眉頭緊皺著,肚子已經開始疼了。

  “許醫生。”李晴跟憂鬱小帥哥打了個照顧,臉上露出了笑意。

  “李同志,坐。”許陽招呼李晴坐下,患者來了,他也就把腦袋里面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放下了,這點專業素養他還是有的。

  李晴一愣:“同志?”

  許陽急忙改口:“額……女士,李女士,你先喝杯水,休息一下,等下我再幫你診個脈。”

  “哦。”李晴答應一聲。

  連專心斗地主的宋強也忍不住抬起了頭,看了許陽一眼,這小子搞什麼鬼?還診脈?他會嗎?

  許陽問:“腹痛有沒有好點?”

  李晴蹙眉道:“沒呢,還是難受,昨晚來例假了。”

  說完,李晴又看了看許陽的臉。

  許陽給李晴倒了水,讓其稍微休息一下之后,再讓她把手拿過來放在脈枕上,許陽平心靜氣,定好李晴寸口脈的寸關尺三部,細細診起脈來。

  昨天許陽是沒多久就撤了,今天診脈的時間就長了。

  李晴初時還沒覺得異常,后來就覺得不對了,這診脈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吧?

  而且還三指完了之后又變成單指,而且是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在自己手腕上輪來輪去,輕輕重重來來回回按壓個半天。

  李晴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哪里是診脈啊!

  李晴偷偷看了一眼許陽那憂鬱的帥氣臉龐,心里頓時升起了明悟,靠,自己這趟真沒來錯。

  她用非常老道的語氣說道:“哎呀,上班真累,今晚上還不知道去哪兒吃飯呢……”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21 PM

第9章 少腹逐瘀湯合6君子湯

  脈診時候是最忌諱患者跟醫生的聊天的,因為會很容易打擾到醫生。

  許陽對李晴道:“你先別說話,平心靜氣,讓我先診完脈。”

  李晴微微一怔,小帥哥這麼認真的嗎?

  許陽剛回到現實世界的還有點懵,但是現在開始診治病人了,他就立刻完全投入了進去。

  許陽在李晴寸口脈上用舉、按、尋、推、竟五種手法診脈,舉按尋三法是診浮沉緩三脈的,推法是診芤脈的,竟法是診長短脈的,脈象除了這些還有二十幾種,但是手法基本上就這五種。

  李晴看著許陽那認真又憂鬱的模樣,還有對方在自己手腕上不停地用各種手法按壓著,李晴不禁心神搖曳起來,還時不時嘿嘿笑兩聲。

  許陽眉頭大皺,松開了李晴的手,對她說道:“走吧,去床上躺著。”

  李晴頓時一怔:“啊?太快了吧!”

  “不是。”李晴趕緊往回找補:“為什麼要躺著?”

  許陽解釋道:“躺著氣血運行順暢一些,脈象也更清晰些。”

  “好吧。”李晴只得答應。

  兩人進了診療室,李晴仰臥在診床上,手臂自然平展,放在柔軟的脈枕之上,許陽坐在一旁細心診脈。

  宋強抬眼好奇地瞥了瞥許陽,然后繼續斗地主,也沒跟進去看。

  中醫對脈診是很認真的,《素問.脈要精微論》曰:“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未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

  古人診脈是要求患者早上起來連飯都不能吃的,就跟現在驗肝功能抽血似的。這樣自然是最精準的,只不過這要求有些不現實,后來也就沒人守了。

  而且候脈時間也有要求,《靈樞.根結篇》中曰:“一日一夜五十營,以營為五藏之精,不應數者,名曰狂生。”

  所以診脈時每一部的脈搏都至少要跳動五十下,寸口脈上有寸關尺三部,兩只手一共有六部,再加上初期三指齊按的時間,就算是技術純熟的老中醫診脈,也至少需要五分鐘。

  那些技術不怎麼純熟的中醫,則是需要十幾分鐘時間,要反復診斷才能得到準確的結論。

  至于那些左右手加起來連五分鐘都不到的中醫,別想了,他肯定不會診脈,搭脈只是做個樣子罷了。上次劉明達就是因為時間太短翻車了。

  還有那些武俠劇甚至某些歷史劇里面的懸絲診脈,他娘的就是中醫黑,多特麼扯淡?

  許陽要不是跟錢老學習了一年,他也不會診脈。

  十分鐘后,許陽診完了雙手脈,他長長呼出來一口氣,脈診的結果出來了,是沉細之脈。沉脈為里證,細脈主濕,亦主虛!

  細脈的特點是細而小,如絲線不斷,應指細直而軟。而微脈的特點是極細而無力,似有若無,欲絕未絕。兩者的區別就是一個是應指不斷,一個是似有若無。

  這兩種脈象很容易弄錯。

  還有弦脈,跟細脈也很像。不過弦脈是按之如弓弦,細脈是按之如絲線。這種細微的差別是很考驗中醫的水平的。

  二十八種脈象,每一種脈象都有三四種與其極其相似的脈象,你說時間短了能診斷出來嗎?

  許陽前前后后確定了許多遍,才確定是沉細之脈。

  細脈主濕,亦主虛。可患者李晴是寒凝血瘀啊,寒凝之證分明是實證,怎麼會是虛呢?而且細脈也可以是濕證,濕證?

  難道我之前的判斷是錯誤的?

  許陽陷入了沉思。

  李晴則是從床上起來了,問許陽:“許醫生,怎麼樣?”

  痛經有實和虛證的分別,痛在經前和經時多是實證,乃是不通而痛,治療方法為實則瀉之。若是經后還疼的話,那一般是虛證,不榮則痛,所以虛則補之。

  許陽想了想,問道:“你月經來后還疼嗎?”

  李晴回道:“有時候提前就疼了,有時候來了之后還疼。”

  許陽微微點頭。

  許陽又對李晴說道:“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李晴吐出了自己的舌頭。

  錢老是很重視舌診的,所以這一年的跟師,許陽的舌診功夫也進步飛快。

  昨天他只看出了舌淡紅,苔薄白,這可以說是正常人的舌象,但是今天一看,不對了,還有舌體胖大,他之前沒看出來。

  舌胖大,苔薄白,為脾虛,水濕痰飲之證。

  許陽又對李晴道:“把舌頭翹上去。”

  李晴又聽話翹舌。

  “舌下絡脈曲張!多是血瘀之證。”

  “我明白了。”許陽恍然大悟。

  細脈主虛證也主濕證,脾主運化,脾虛則運化不利,自然有濕證,她的舌象也正好印證了這一點。患者不是寒凝血瘀,而是脾虛宮寒,氣虛而滯則血瘀。

  沒錯,她有寒證,她少腹脹痛也冷痛,得溫痛減,乃是寒邪客于下焦。但最重要的不是寒證,而是她有脾虛。

  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虛則氣血虛弱,你源頭都不生產了,氣血怎麼會充沛?

  再加上水濕困脾,所以見身疲懶言。她本就氣血虛弱,經期又大失氣血,胞宮失去濡養,則更是不榮而痛,所以經后也疼。

  而且脾虛則氣虛,氣為血之帥也,是氣統攝血在人體中健康運行的。沒錯,她是有寒證,血因寒而凝,可卻是因氣虛而滯啊。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女生洗冷水澡吃生冷食物,都不會痛經的原因,人家氣血充沛,就算寒凝了,有氣統攝血液,根本不會產生血瘀滯留經脈的情況。

  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同樣也是因為脾虛所以才導致了脾胃失和,胃失和降,所以胃氣上逆,才有干嘔的癥狀。

  而且脾主生清,胃主降濁。一升一降,運行有度,現在脾虛導致胃氣上逆,所以患者有欲嘔之癥。且濁氣不降,停滯于中,所以導致了脘腹脹滿,大便秘結。

  所以她的大便乾燥,兩三日才行一次。

  這都是脾虛導致的。

  所以她的辯證是里、虛、寒,妥妥的陰證啊。

  中醫講究八綱辯證,陰陽為總綱,里、虛、寒三者為陰證,表、實、熱為陽癥。擅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

  陰病用陽藥,陽病用陰藥,就不會有什麼大錯了。

  所以中醫必須要會辯證論證。如果許陽不懂脈診,也不懂舌診,單靠問診是很難準確發現脾虛之證的,那就很難根治。

  所以這也是許多人看完中醫發現沒效果不好的原因,不是中醫不行,而是你看的醫生不會辯證,他不會治病!

  許陽有些懊惱地拍拍腦袋,昨天真的辯證錯了,辯證成了寒凝之證,以為是實寒之證。不過少腹逐瘀湯也是對證的,能溫經和逐血瘀,她吃了會有效果。

  但是欲嘔、惡心和便秘,還有身疲懶言,腹脹等脾虛之癥,這方子就不能治療了。寒凝血瘀只是標,而脾虛才是本啊。

  他治寒凝血瘀,只治了個標。若是脾虛不治,下次再遇寒,下焦依然會血瘀。

  癥狀一樣會出來,所以他昨天若是只開少腹逐瘀湯,那就會變成吃完了只能緩解痛經,但是下個月很有可能恢復原狀,而后久治不愈,療效甚差。

  脾虛之本不治,難為良醫。

  這就是有師父跟沒師父的區別,要是靠著許陽自己,臨床真的會抓瞎。

  許陽吐出一口氣,對李晴說道:“昨天開的藥不對證,我再幫你開點吧。哦,昨天給你開的四物湯先別喝,等新開的藥喝完了再喝吧。”

  許陽心中也暗暗自責,昨天辯證錯了,四物湯中有川穹這位藥,這是行氣的。氣虛者不可復行氣,氣虛者妄自行氣只會更傷氣,需要先補氣后行氣,或者補中有行!

  “行吧。”李晴也答應了,心里卻是在盤算晚上吃什麼。

  見許陽又要開方子,宋強也有點訝異,難道這貨又要開四物湯?

  許陽雙手放在鍵盤上,神色又有些緊張起來了,那些冷漠和嘲諷的眼神再度浮現,向他襲來。

  “呵……”許陽搖頭笑了笑,這些畫面瞬間消失不見。

  許陽搖搖頭,敲著鍵盤道:“我給你另外開個方子,方用少腹逐瘀湯合六君子湯加減。氣滯郁結和水濕困頓則宜去六君子中的白術與甘草;大便秘結,則加大黃、焦檳榔與消痞散。方中有熱藥中和這些苦寒藥,不用擔心它們損傷陽氣。”

  許陽之前是只會背誦經典,是不會根據患者實際情況配伍用藥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李晴面色有點垮:“這次又要調理多久才能見效啊?”

  許陽微微一笑,自信道:“藥既對證,自當立起沉痾,效如桴鼓。”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6 08:24 PM

第10章 一定還有辦法的

  現在的中醫診所都有中藥代煎服務,許陽給李晴開了五劑的量,第一劑許陽給她熬了,當場就喝了,剩下的幾服藥,等下給她熬制好了,她下班了就可以過來拿了。

  李晴則是一直在糾結晚上吃什麼,還過來問許陽的意見。

  許陽告訴她:“叫外賣。”

  然后李晴喝了藥,氣呼呼地走了。

  宋強打完了一盤,這才抬頭問許陽:“哎,我說你怎麼沒開四物湯了。這方子能治好人家嗎?有把握嗎?”

  許陽道:“應該沒問題,辯證正確,用藥沒錯,那見效就會很快。”

  “哦。”宋強雖然應了一聲,但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他認為許陽是有誇張的。現在誰不知道中醫見效慢啊,中藥調理,不吃兩三個月藥,好意思說自己在調理?

  還立起沉痾,效如桴鼓?真夠能吹的,那些名老中醫也不敢打這樣的包票吧。

  宋強搖頭笑笑,又開了另外一盤。

  ……

  張可也回來了,她剛上樓去給她爸喂藥了,倒是沒看到這一出。

  回到診所之后,張可依然是黛眉緊蹙,愁容滿面。

  許陽則是又拿出了手機在研究怎麼加速。

  宋強依然在忘我地斗著地主。

  稍頃之后,店里來了來了一個戴著大粗金鏈子的中年男人,中年人進來就道:“喲,可可,你在這兒呢?”

  張可看他,也是一愣,這人就是診所的房東,張可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潘叔,您來了。”

  “對。”潘房東點了點頭,又問:“你爸爸身體怎麼樣了,好些了沒?”

  張可回道:“好些了。”

  潘房東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金鏈子,道:“今天我來啊,也沒別的事兒,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這店面你們還租不租了?”

  張可皺眉道:“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們還是要繼續租的。”

  潘房東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嘛,有個老板想把這里盤下來做個洗腳城,畢竟我這兒也是中心地段了,對吧?”

  張可頓時神情一滯。

  聽到這里,許陽和宋強兩人也看了過來,宋強連地主都不斗了。

  張可臉色有些難看:“那你想怎麼樣?”

  潘房東乾笑兩聲:“不是我想怎麼樣,就是跟你們商量商量嘛。我看你們這兒買賣也做的不容易,而且人家出的價兒也挺合適,人家挺有誠意的,還願意給轉讓費呢。”

  張可沉下了臉,嚴肅地說道:“我說了,明心堂我不會轉讓出去的,我是一定會開下去的。”

  潘房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是……不過,這主要對大家都好,我也掙更多,你們也能省點壓力。我這不也是為你們考慮嘛,咱們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尤其你媽還在的時候……”

  張可出聲打斷道:“您還記得我媽呢?我媽治好你老婆的不孕癥,你怎麼不說?我媽治好你的老胃病,你怎麼不說?我媽治好了你岳母的幾十年的偏頭痛,你怎麼不說?我媽在的時候,你們來看過多少次病,我們收過你錢嗎?”

  張可頓時咄咄逼人了起來:“這些年,你一直在漲房租,我們說過二話嗎?我們少交一分錢了嗎?你看看你脖子上戴的金鏈子,還不是拿我們的租錢買的?”

  “好家伙,現在為了一個破洗腳城,就想讓我們診所關張,你好意思說跟我們家有幾十年的交情嗎?你好意思說跟我爸媽是老朋友嗎?”

  “我爸中風到現在,

     你除了漲房租,還幹過別的嗎?你來看過他嗎?當初你賭錢欠下一屁股債的時候,不是我家提前給了你三年的房租,你早被追債的人打死了。”

  “我也不求你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你也不至于為了個破洗腳城,就要把我家的診所逼死吧?這是我媽一輩子的心血,我告訴你,誰來了也別想動!”

  潘房東被噴的有些無地自容。

  宋強和許陽也有些面面相覷,他們知道張可戰斗力很強,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強。

  潘房東頓時尷尬不已,只能勉強說道:“我這……我這也是為你們考慮嘛。那既然你們想繼續開下去,那就開,我肯定支持你們的。”

  “至于租錢,就按照昨天咱們說好的那樣,好吧?額……月底前給我,我就去回了那個開洗腳城的。哈……我……我先走了。”

  潘房東逃似的跑了出去,連二度漲價也不敢提了。昨天他已經說要漲價了,今天本來想借著這個洗腳城再來談談的,要不讓他們走人,要不就再漲漲價。

  現在卻被張可噴跑了。

  許陽和宋強都在看張可。

  張可回頭瞪著兩人,煩躁地怒吼道:“看什麼看,幹活去,再沒營利,大家一起完蛋!”

  吼完之后,張可氣沖沖地快步跑了出去。

  宋強忙催促許陽:“許陽,你快跟出去……哎?”

  他話還沒說完呢,卻見許陽已經跑出去。

  宋強摸了摸下巴,小聲嘀咕道:“這回是真要裁員了,哎呀,可憐的小許!”

  宋強搖了搖頭,然后點開了另外一盤,繼續斗起了地主。

  許陽跟了出去,見張可已經進了小區,他也趕緊跟了過去。

  然后一路跟著張可來到了小區的綠化角,張可尋了個沒人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她雙手環抱著膝蓋,然后把頭埋進去,身子也在微微抽動。

  許陽就站在不遠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他躊躇了一下,問道:“診所資金有困難嗎?”

  張可微微抬起了頭,看不見她的臉,但聽她的聲音卻是有些哽咽:“就剩最后一點了,交了租就沒錢給我爸治病……給我爸治病……那明心堂就要關張……”

  許陽則是微微一怔,他是在老板張三千病倒之后才被張可招進來的,從他入職的那一天開始就沒見過這女孩還有這麼柔弱的一面,她可一直都是很強橫霸道的啊!

  “一定還有辦法的。”張可輕輕念叨一聲,像是給自己打氣,她迅速擦了擦眼睛。

  許陽頓了一頓,道:“可可,要不……我……”

  張可立刻轉頭盯著許陽,她的兩只眼睛已經通紅了,她大聲道:“你別想著弄辭職給我減輕負擔那套破事!”

  許陽道:“不是,我是想說我……”

  張可再次打斷道:“想說什麼呀?就你這樣的四物湯大王,除了我要你,誰還能要你啊?”

  許陽頓時無語。

  張可煩躁地揮揮手:“行了,趕緊回去上班。再瞎磨嘰,我扣你工資!”

  張可又恢復到原先那副蠻橫強勢的模樣,仿佛剛才的柔弱只是錯覺……

  許陽輕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扭頭先回診所了。

  張可搓了搓自己的臉龐,臉上盡顯疲憊,她又一次念道:“一定還有辦法的!”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17 PM

第11章 回頭客

  李晴喝了藥就回去上班了,她就在診所不遠的一家主營新媒體運營的公司上班,李晴坐了電梯上去,溜到了自己的工位,然后小聲問她工位旁邊的一個女的:“阿程,滅絕師太沒來吧?”

  旁邊的阿程小聲回道:“來了,還問你是不是遲到了?”

  李晴臉色頓時一變:“啊?那你怎麼說?”

  阿程道:“我說你早上來打過卡了,然后出去見客戶了。”

  李晴這才放心下來。

  阿程又問:“怎麼樣呀?肚子還疼嗎?”

  李晴慘兮兮道:“疼啊,女人真慘。”

  阿程感同身受道:“女人真慘。”

  李晴慘兮兮道:“例假一來,就像懷了個甄子丹,又像我吳京在肚里拍戰狼三。”

  阿程捂嘴笑了:“你真逗,哎,你不是說那小中醫不行嗎?怎麼又去找他了?”

  李晴氣道:“我這不是以為……以為……”

  阿程笑道:怎麼,那小中醫跟他一個路子?”

  “哎喲,不行了。”李晴本想反駁,卻突然臉色一變,抓著個小巾巾就往衛生間跑。

  “喂。”阿程眼睜睜看著李晴就這麼跑了,然后她也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也疼啊,女人真慘。

  半晌后,李晴回來了,面有驚奇之色。

  阿程問道:“怎麼了?”

  李晴小聲道:“我血塊出來了。”

  阿程頓時露出了羨慕之色:“那恭喜你啊。”

  女人都知道,最難熬的就是血塊出來之前的那段時間。當然了,沒有血瘀情況的女性同胞,不在討論范圍。

  阿程又訝異道:“不對啊,你不是昨晚半夜才來的例假嗎?”

  李晴道:“對呀,以前都沒這麼快的,都疼死我了,我沒想到這次來的這麼快。而且我剛剛還大便了一次,現在整個人都變輕鬆了,都沒那麼累了。”

  阿程驚訝道:“這麼厲害啊?那你現在還疼嗎?”

  李晴開心道:“還有一點,但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阿程捂住肚子,露出了羨慕之色。

  沒有痛經過的人,是不會懂她們的感受的,疼的時候是真想把肚子刨開,會無數次質問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為什麼這輩子要讓自己做個女人?

  現在李晴已經不疼了,阿程都羨慕的不行,她還是萬里長征邁出了第一步呢。

  現在身體輕爽多了,小腹也不怎麼疼了,李晴又恢復了活潑的本性,她興奮地拉著阿程起來:“阿程,太厲害了,我帶你去找他!”

  阿程頓時吃痛,喊道:“別拉我,我腰要斷了,要斷了。”

  ……

  明心堂的生意依舊差的出奇,上午就一個病人,還是許陽打電話叫回去的。

  宋強又玩了一個上午的斗地主,攢了一上午的歡樂豆,進大戶室兩把就輸完了,現在又要他充值,他正罵街呢。

  張可則是想了一上午,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診所,尤其是他們這些民間的小診所,就跟飯館似的。

  一個飯館要想興盛,味道絕對是第一位的,大廚也肯定是最重要的人物。診所也一樣,能治病的醫生才是中醫診所成敗的關鍵。

  現在中醫界能治病的中醫壓根沒幾個,能治病的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張可哪里有錢去請這些人物來坐診啊?

  明心堂的困局似乎真的沒解了……

  張可看了看診所里的這兩人,一個斗地主狂魔只會按摩推拿,

      跟按摩會所里的技師似的……還有一個是只會開四物湯的三無產品……

  尤其是許陽,張可看著這個她自己招進來的男人,銀牙來回咬了好幾下!

  許陽也思考了一上午,想著要怎麼宣傳自己的賬號,試了好幾次,總共加速還不到兩分鐘,許陽頭都大了。

  他又去百度上搜索了一下劉明達,找了半天也沒找出劉明達教授的夫人到底是哪位,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小護士王佳!

  一直到了中午時分,到了吃飯的時候,宋強拿出了家里帶的飯盒,剛放進微波爐,一轉身就見到上午那個女患者帶著人過來了。

  宋強頓時心中一沉:“完了,找麻煩的上門了。”

  張可沒瞧見許陽上午治病,她問道:“什麼意思?”

  宋強簡單又急促地說道:“小許把昨天的那個患者又叫來了,又給人家開了藥,前面喝了一劑藥才走的。他還給人家吹牛說會效如桴鼓。這肯定是吃出問題來了,人家來找麻煩了。”

  張可臉色也頓時一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診所的經濟危機還沒解決,結果又來個醫療糾紛!

  “許陽啊許陽,你為什麼要吹這種牛皮啊?”張可內心暗自焦急

  張可想都不敢想是回頭客,自從她媽媽去世之后,明心堂哪還有回頭客啊,但凡有回頭客,她家也不至于把家底都賠完了。

  至于昨天來找宋強治口腔潰瘍的那位患者,人家是因為第一次沒治好才又過來的,可不是回頭客。

  至于明心堂療效好,患者介紹朋友親戚過來看病,呵,這種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張可和宋強都覺得是藥出問題了,患者來找麻煩了。

  張可看了看周邊,然后趕緊小聲對宋強:“快去找許陽,讓他別回來。”

  “啊?”宋強頓時一怔。

  此時,李晴和阿程已經進了門。

  張可趕緊往前一步,道:“你好,您是來拿藥的嗎?現在還沒好,要到五點鐘以后才能拿。”

  李晴卻道:“我不是來拿藥的,我找許陽醫生。”

  “完了!”宋強和張可心中同時一沉,真是來找麻煩的,他們對這個四物湯大王的醫術相當不自信。

  張可咬了咬嘴唇,皺起了眉,然后趕緊用眼神示意一下宋強。

  宋強卻沒出去找許陽,他從醫十年,醫術本事沒學到多少,忽悠的本事倒是精通。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忽悠道:“李女士,這個……中藥調理啊,要改變體質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你一兩副藥吃下去肯定沒有效果的,至少得吃一兩個月才能有一點點改變,至于什麼效如桴鼓,這都是戲言,你不能因為這樣就來找我們許醫生麻煩啊。”

  李晴卻很奇怪地說道:“沒有啊,見效很快啊,我已經不怎麼疼了。”

  “啊?”宋強和張可同時一怔。

  李晴指了指身邊捂著肚子彎著腰的阿程,道:“這是我朋友,我帶她來找許醫生看看。”

  “還真來回頭客了?”

  宋強和張可腦子都懵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21 PM

第12章 宮寒不孕

  “許醫生。”李晴對著許陽打招呼。

  許陽剛出去在隔壁買了兩個包子回來當午飯,還沒吃呢,就見李晴回來了,他也是一愣:“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李晴忙搖頭:“不是,不是,我肚子好多了,已經不怎麼疼了,血塊也出來了。”

  “哦,好。”許陽放下心來。

  李晴給許陽介紹:“這是我朋友阿程,她也例假疼,你幫她看看唄。”

  “好。”許陽答應下來,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來,然后把包子放在了一旁。

  李晴對許陽道:“許醫生,要不你先吃午飯吧?”

  許陽搖搖頭:“沒事,看病要緊。來,坐吧。”

  阿程看了看許陽的長相,也不像啊。

  她在許陽身邊坐下來,許陽記錄好患者的信息,然后看見她捂住自己的肚子,他對阿程說道:“手給我。”

  阿程把手給他,許陽摸了一下對方的手,發現對方的手比較冰冷,現在都是夏天了,她的四肢居然還這麼不溫。

  張可和宋強也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明心堂居然來回頭客了,這還不稀奇啊。

  宋強甚至在想這是不是許陽找來的托兒啊,真的假的哦?他連斗地主都不玩了,也要看許陽治病,這面子給大了。

  許陽又問:“按著壓著,疼痛會不會減一點。”

  阿程回道:“會,而且最好是熱乎乎的手給我按著,會舒服很多。”

  許陽點了點頭,喜溫喜按,痛經有虛實之分,喜壓喜按多是虛證,疼痛拒按多是實證,但是具體虛實還要通過其他診斷來綜合考量。

  而且少腹冷痛,得溫則痛減,多半是寒證。有虛有寒,難道是虛寒之證?

  許陽又問:“月經怎麼樣,量多嗎?顏色呢,有沒有血塊?經期如常嗎?”

  阿程回道:“量少,顏色挺淡的,有血塊。一般都是延期到來……”

  許陽問道:“腰疼嗎?”

  阿程慘兮兮道:“疼啊,我腰都要斷了。”

  許陽又問了一些別的情況,然后都記錄在醫案之中,又做了面診,見患者面色青白,應是氣血虛弱,陽虛之證。

  “看看舌頭。”許陽對阿程說道。

  舌質淡,苔少。比較典型的陽虛之象,舌質淡是診斷陽虛的最重要指證,虛就是少,陽虛就是陽氣少了,陽少了,就會有寒證。所以陽虛多是虛寒之意,虛則補之,寒則溫之。

  許陽暗暗點頭,他現在舌診還是很準。

  宋強也湊過來看一眼,然后一臉疑惑地回去了。

  中醫認為健康的人的狀態乃是陰平陽秘,所謂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平衡了,人自然不容易生病。

  什麼是陰平陽秘,比如說陰是50分,陽也是50分,陰陽平衡剛好一百分。但如果陰少了,少就是虛,陰虛了,只有30分了。

  那身體里面陰陽就不平衡了,陽就多了,就會產生一系列的癥狀,比如口乾口苦,五心煩熱,小便短赤等等。

  虛則補之,陰少了就補陰,讓陰重回五十分,那就又是陰平陽秘了。

  但是如果陰是正常的,而陽突然發揮超常了,變成了70分,這時候就是實證了,實就是多了,陽實的癥狀跟陰虛是很類似的,但是陽多了,就要瀉它,要用寒涼之藥。

  所以中醫一定要辯證論治,不能見癥論治。陰虛和陽實的癥狀是很類似的,好家伙,你一看上火了,直接一劑寒涼藥下去,

      那就要出問題了。

  所以中醫最難的就是辯證。癥是表現,而證則是原因。

  而這種陰虛陽實是無法通過現代醫學設備檢測出來的,現在很多中醫一上來就也讓你去做B超,驗血,各種化驗,這怎麼治病?

  西醫這樣做是沒問題的,因為這就是他們的診療邏輯。但是中醫不是,中醫講究辯證論治,中醫的藥是治證的,不是治癥的。以藥性之偏去糾身體之偏,證消則癥消。

  …………

  診療到這里,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虛寒之證,胞宮虛寒。但還是不能忘了脈診,四診合參最為要緊。

  許陽對阿程說道:“再做個脈診吧。”

  李晴搶先問:“要躺著嗎?”

  許陽點點頭:“都行,躺著的話,脈象清晰些。”

  最后他們選擇了躺著脈診。

  許陽帶人去診療室了,路上李晴還跟許陽說道:“許醫生,你一定要幫幫阿程啊,她疼的時候可厲害了,有時候都要痛的暈過去了。”

  許陽微微頷首:“好。”

  “嗯!”李晴重重點頭。

  阿程仰臥在診床上,手自然平攤在脈枕上,許陽坐在一旁為她細心診起脈來。

  張可和宋強也跟過來看,兩人見許陽如此細致地做著脈診,兩人都有點面面相覷。

  宋強更是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道:“假的吧,這是?”

  李晴則看見許陽在阿程的手腕上也是一會兒三根手指,一會兒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輪著,一會兒輕,一會兒重,一會兒上下按尋……

  她的眼睛逐漸睜大了,最后有些生氣地咬了咬牙,暗啐一聲:“呸,渣男!”

  半晌后,許陽給阿程診完了雙手脈,是沉遲無力之脈,又有些細脈的脈象,沉脈主里,為里證。

  中醫辯證除了要分清虛實,還要分清表里,表里可以從字面上理解,表證多是病在體表,而里證多是臟腑出現問題,治療的時候也有不同的治療方案。

  遲脈則是主寒證,何謂遲脈,《脈經》上說“呼吸三至,來去極遲”,一個呼吸脈搏只跳三下。

  古人沒有鐘表,無法準確時間,所以是用自己的呼吸來判斷脈象的跳動數的,現在可以用鐘表,遲脈的特點就是脈搏一分鐘跳動約50到60下。

  而跟遲脈很相似的脈象是緩脈,二者的區別是緩脈是一息四至,遲脈是一息三至。遲脈主寒,緩脈主濕,辯證錯了,治療方案會大相徑庭,所以必須要求四診合參,才能減少失誤。

  比如來個職業運動員,人家脈搏一分鐘也就五十多下,你難道直接斷定人家是寒證?不行的,一定要四診合參。

  還有細脈,細脈主虛也可以主濕,那麼到底是氣血虛弱呢,還是主要是水濕困脾呢?還是一樣要綜合起來判斷。

  剛剛許陽在給阿程分部診脈的時候發現她的脈搏尤其以左手尺部為遲,左尺遲腎虛寒,便濁,女子月信亦無音。

  腎虛寒就是腎陽虛,腎陽虛不能溫煦脾臟,也會引起脾陽虛,所以脾的氣血生化不足,氣血虛弱,故見經量少,所以她的脈象中也出現了細脈的特點。

  當然了經水出于腎,腎虛了,精不化血,沖任氣血衰少,也會導致經量少的。

  她虛寒嚴重,脾氣又不足,極易引起寒凝,所以經行有血塊。而且脾主統血,脾氣虛弱則無力統血,因此血塊淤而不散。

  對方的胞宮虛寒還是比較嚴重的,考慮到對方已婚了,許陽則道:“你宮寒比較嚴重,這樣受孕是不是有些困難?”

  阿程還沒說什麼。

  李晴則是驚愕道:“你怎麼知道的,阿程都結婚三年了,還沒懷上。”

  “哎呀。”阿程不好意思地打了李晴一下。

  張可和宋強更是驚呆不已,這麼厲害嗎?真的假的,真的不是托嗎?

  張可咬了咬唇,呆愣愣地看著許陽的臉。

  許陽想了想又問:“以前有小產或者流產過嗎?”

  阿程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26 PM

第13章 溫胞飲

  李晴看了看阿程的表情,然后岔開話題道:“許醫生,為什麼宮寒就不容易懷孕啊?”

  許陽也看了看阿程的臉色,他道:“你夏天都這麼冰冷,冬天就更不用說了。常年冰寒之地,連草木都難以生長,就更別說是孕育人類生命了。”

  阿程則是有些驚訝,她都已經結婚三年多了,婆婆一直在催趕緊生孩子,可是她就是懷不上啊。

  她跟她老公也去醫院檢查過,生殖的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但是就是難以受孕,她以為她就是難孕之體。

  阿程有些將信將疑地問道:“那……我為什麼這麼寒冷……我冬天手腳跟冰塊似的。”

  許陽跟她解釋道:“我剛剛給你診斷過了,你主要是腎陽虛。腎臟為先天之本也,亦是氣血之根,還是沖任二脈之本,亦是五臟陰陽之根本。腎臟中有元陽和元陰,健康人的腎臟是陰平陽秘,負陰而抱陽的。”

  “腎陰腎陽有滋潤和溫煦各臟腑陰陽的能力,腎陰是人體陰液之根本,對各臟腑起到滋養濡潤的作用;而腎陽則是人體陽氣之根本,能溫煦各臟腑。

  “腎陰少了,各臟腑得不到陰液濡潤,就會有陰虛火旺之證。腎陽少了,就是你這種情況了,它就不能溫煦各臟腑,就會引起虛寒之證。所以你手腳冰寒,少腹冷痛,腎陽虛亦會導致腰困如折。”

  “還有,腎臟與胞宮通過沖、任、督三脈跟相系,你的腎臟如此虛寒,跟個冰塊似的,跟它相連的胞宮還能暖嗎?”

  “而且腎陽不足,不能上溫心陽,導致心腎陽虛之證。心五行屬火,為陽中太陽,太陽都不暖和了。而且胞宮上系心,下系腎,上下都不暖了,胞宮能暖嗎?”

  “胞宮虛寒,不榮則痛,胞宮不煦,淤阻經脈,經血下注的時候能不痛嗎?而且你脾陽虛,氣血生化不足,經后氣血更虛,所以經后也會疼痛。更關鍵是宮寒,則不孕啊。”

  還有句話許陽沒說出來,一般來說正常健康的人是不太容易讓腎陽虛到這個地步的,腎為先天之本,要不就是先天不足,要不就是后天的原因。

  而對于女性來說,除去生活環境,最大的可能就是流產或者小產過,大傷腎氣,再加上后期沒有調理好,就會腎陽虛了。

  李晴沒怎麼聽懂。

  宋強和張可都還是有點基礎的,兩人則是覺得好像許陽有點東西的樣子。宋強覺得很奇怪啊,這個四物湯大王怎麼突然變這麼厲害了?

  阿程則是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小心問:“那……能治嗎?”

  許陽道:“情況不算特別嚴重,我先給你開個方子,你先吃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再給你看看。”

  阿程問道:“那我該吃什麼?。”

  許陽微微一笑,神態自信了許多:“《傅青主女科》的種子篇正好有一方對證。”

  李晴好奇問道:“是什麼?”

  許陽道:“溫胞飲。”

  “溫胞飲?”幾人都是一臉茫然。

  許陽朗聲道:“婦人有下身冰冷,非火不暖,交感之際,陰中絕無溫熱之氣。人以為天分之薄也,誰知是胞胎寒之極乎!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陰之淵,不長魚龍。今胞胎既寒,何能受孕?”

  “雖男子鼓勇力戰,其精甚熱.直射于胞宮之內,而寒冰之氣相逼,亦不過茹之于暫而不能吐之于久也。夫猶是人也,此婦之胞胎,何以寒涼至此,豈非天分之薄乎?”

  “非也。蓋胞胎居于心腎之間,

      上系于心而下系于腎。胞胎之寒涼,乃心腎二火之衰微也。故治胞胎者,必須補心腎二火而后可。故……方用溫胞飲。”

  幾人聽得一愣一愣,有點不明覺理的感覺。就連宋強也差不多這樣,他的醫術可不怎麼的。

  張可則是發現許陽變得不一樣了,之前的他憂鬱怯懦,像是要把自己關在一個沒人看得見的小黑屋里一樣。

  可是現在的他,除卻憂鬱之外,自信了許多,像是一夜之間換了個人似的。

  張可眸中閃著異彩,看著許陽低聲喃喃道:“那個你……終于回來了。”

  許陽背誦湯頭歌:“溫胞飲暖子宮寒,參術桂附巴戟天。山藥杜芡補骨脂,心腎火衰付之痊。”

  然后解釋道:“方中人參益氣;白術健脾固氣以利腰臍;巴戟天、補骨脂溫腎暖宮;杜仲、山藥、芡實、菟絲子補腎益精,亦治腰困;附子肉桂為大熱之藥,補你的元陽命門真火。”

  “這方子的精髓在于補心又補腎,溫腎又溫心,心腎之火生也,則胞宮之寒自然散去,胞宮既然暖了,那自然不會痛經了。而且胞宮暖了,受孕的機會也就大了。吃一個月,胞宮應該就會暖了。等下我再給你加減幾味藥,效果會更好一些。”

  阿程呆呆道:“雖然不是很懂,但是覺得很厲害。”

  李晴則問:“吃這個都會提高懷孕機會嗎?”

  許陽道:“當然不是,這方子是治胞宮虛寒的,胞宮有熱的就千萬不能用。中醫治病,一定要辨證論治,不可以胡亂吃藥。”

  “哦。”李晴小聲答應一聲。

  阿程則道:“那您快幫我開方子吧。”

  許陽給她開了方子,給她開了十劑藥。第一劑,先在診所喝了,其他的,下班打包回家。

  在等煎藥的時候,李晴問道:“許醫生,阿程的痛經嚴重嗎?她要吃多久的藥才能好啊?”

  阿程也看了過來。

  許陽回道:“對證的話,自當效如桴鼓。”

  李晴卻道:“可是為什麼我以前吃中藥很久都沒效果啊?”

  許陽聞言愣住了。

  李晴和阿程都疑惑地看著許陽。

  許陽則是腦子突然一個機靈,對啊,自己不是一直不知道應該發什麼微博來宣傳中醫嘛,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點兒嘛。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中醫見效慢,這就是大家對中醫的固有印象,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自己完全有必要做一下科普。

  李晴又提醒一聲:“許醫生?”

  許陽回過神來,道:“哦,沒事,見效慢只能說明那個醫生水平不行!”

  “這麼直接嗎?”李晴有些驚訝。

  許陽卻道:“事實如此。”

  而在一旁斗地主的宋強也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怎麼感覺好像這句話有點意有所指了呢。

  很快,阿程喝了藥,也走了。

  ……

  下午了,宋強斗地主怎麼都斗不痛快了,他感覺到自己明心堂醫術第一人的位置受到威脅了。

  張可則一直在看許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良久后,她過來問道:“你……很擅長治痛經?”

  許陽想了一想,道:“婦人病的話,都會一些!”

  “哦。”張可又回去了:“怎麼一下子變厲害了!”

  然后張可走到櫃臺里,偷偷看一眼許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神情也有些興奮。

  趁著許陽上廁所的時候。

  宋強終于忍不住了,他冷哼一聲,連地主都不斗了,他對張可道:“可可,你可千萬別信他,這肯定是他找來的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水平,除了四物湯他還會開啥?”

  “還擅長治婦人病,誰敢這麼說話?中醫院的專家敢這麼說嗎?他以為他是誰,他以為他是劉明達教授的徒孫啊?”

  張可白了宋強一眼,沒好氣說道:“你懂什麼,人家是天才!”

  宋強都聽樂了:“什麼玩意兒,就他?就他這個連醫院都考不進去的大學生?還天才?”

  張可沒好氣道:“管好你自己吧,趕緊多爭取些客戶來。別等我診所開不下去了,裁員到你頭上。”

  宋強臉色都變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安全的,這怎麼還要裁員到他頭上了,他急了:“可可,你可不能信他,那就是他找的托兒!他就是怕被你給裁掉才這樣的,你可得要明察秋毫才行啊。”

  張可翻個白眼,壓根沒理宋強。

  宋強臉都綠了,他也沒想到張可居然這麼糊涂。

  女人啊!

  太容易上當受騙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31 PM

第14章 系統出bug了嗎

  快到下班的時候了,許陽編輯了許久,終于把微博發出去了。

  許中醫:

  “許多人都認為中醫見效慢,其實不是的。中醫治病追求效如桴鼓,小病三到五劑藥就能痊愈,大病或者沉痾舊疾一般來說五副藥也會有效果了。”

  “若是效果不佳,多是三個原因。”

  “一:藥不對證,對疾病辯證錯誤,自然沒有效果,甚至許多時候會越治越差。”

  “二:劑量不準,有時候用藥正確也效果不好,那就是用藥的劑量出現了問題。中醫講究一病一方,每個病人的情況都是不一樣,哪怕是一樣的病證,在不同人身上也會有區別,所以就需要在劑量上做出調整。”

  “在這個階段,只要辯證正確,用藥沒錯,就算是劑量不準,盡管沒有桴鼓之效,但也不會走錯路。”

  “三:藥材原因,有時候辯證正確,用藥恰當,劑量精準,但還是效果不佳,那就是藥材質量出現了問題。其實最怕中藥的,不是別人,而是中醫自己。”

  許陽放下手機,滿意地點點頭,還是很有科普博主范兒的嘛。

  然后他拿了一張白紙出來,回憶了一下前面兩個患者的病情和自己開的方子,一一寫下來,仔細再斟酌了一遍,覺得確實沒問題了,他才點了點頭。

  這也是錢老對許陽的要求,在穿越的那一年里面,許陽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每天下班后,他都會對當天的患者病案再做一遍回顧,查漏補缺,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考慮不周到的。

  許陽把白紙放到一邊去,拿出一本醫書看了起來。這也是他的習慣,他只要得空了,就會看醫書。

  其實這也是真中醫的習慣,中醫講究半日醫,半日書。坐診下班后,就是要看書的,要對這一天進行總結回顧,也要不停學習中醫知識,這樣自己的醫術才能進步。

  連錢老這種八十多歲的中醫泰斗,稍微有點空都會去翻看醫書。中醫知識浩如煙海,需要用一生去探索。

  像宋強這種一有空就斗地主玩手機的,這輩子都沒出路,只能靠忽悠過日子,難為良醫!

  只是今兒這宋大官人斗地主也斗的不痛快,他也沒想到許陽的套路居然這麼深,而張可居然還相信這個四物湯大王。

  其實張可想了想,也還是有點迷惑的,她過來問:“哎,你怎麼突然變厲害了?”

  許陽回道:“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張可一愣:“學醫這玩意兒也能頓悟啊!”

  許陽笑了笑,沒有多說這事兒,他道:“其實我前面是想跟你說,如果診所確實遇到了難處,我也很願意貢獻一份力量的。”

  “我沒有別的本事,就現在還會看一點病,尤其是對婦人病的診治,我現在還是有些把握的。”

  “嗯……”許陽沉吟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睛,說道:“別什麼事情都自己扛,我們也……都是診所的員工呢!”

  張可揉了揉發酸鼻子,眼睛也有點酸,她問:“是不是什麼都可以?”

  許陽回道:“能幫的,絕不推辭。”

  “好。”張可答應一聲。

  許陽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肚子,對張可道:“不過現在你得先給我拿一盒逍遙丸,我的病……該治了……”

  說完,許陽微微一笑。

  張可看著終于笑了的許陽,她直接呆住了……

  傍晚。

  煩躁了一個下午的宋強大叫一聲:“下班,走了。”

  許陽也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張可終于下定了決心:“許陽,等下,我給你拍個照片。”

  許陽聞言一怔:“照片?”

  張可點頭:“對,到時候會有診所值班宣傳。”

  “哦,拍吧。”許陽應一聲。

  張可拿出手機讓許陽擺了幾個好看的姿勢,重點突出他的憂鬱和帥氣,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才放過許陽。

  許陽拿著東西,走了。

  宋強卻還在等著。

  張可問道:“幹嘛?”

  宋強有點懵:“我呢,我沒拍啊。”

  “哦,拍吧,來,站好,好了。”

  “這麼快?”宋強驚訝不已。

  “對。”

  宋強湊上前道:“我看看拍的好不好。”

  張可沒好氣道:“行了,可以了。”

  宋強道:“剛才好像不是這樣的。”

  張可推著宋強出去:“大男人講究什麼呀,趕緊下班吧。”

  宋強有些悲憤,他感覺他自己好像也要吃逍遙丸了。

  張可轉身就把照片刪了,然后立馬去回收相冊里面把照片給清空了。張可緩緩呼出一口氣來,女孩子嘛,還是要精致一點的,有些歪七扭八的東西可不能留著。

  ……

  許陽回了家,又刷了刷微博。

  怎麼沒人點贊評論呢?而是這閱讀量怎麼只有二十?這是真看了的,還是滑過去的?

  而系統也隔個幾分鐘就送個加速包。

  “加速一秒!”

  “加速一秒。”

  一個小時過去,竟然加速了十幾秒鐘耶。

  哇塞,許陽都感動地吃了兩包逍遙丸!

  ……

  張可回家做了飯,給她爸喂了飯之后,她爸張三千在客廳里面坐在輪椅上嘴歪眼斜,雙手不受控制,一只手比了六,一只手比了個七,他正在看電視劇《甄嬛傳》。

  而張可則是在陽臺上來回走著,她內心糾結不已,良知在跟她做抗議。

  “哎呀。”張可敲了敲煩脹的腦袋,扭頭看她老爸,突然聽到電視劇《甄嬛傳》的臺詞。

  “嬛嬛,再叫朕一聲baby,像從前那樣好嗎?”

  “從前的甄嬛已經狗帶了,IM現在是鈕鈷祿甄嬛。”

  ……

  《甄嬛傳》張可已經看過了,她知道這里是甄嬛徹底黑化的表現。

  張可看了看她老爸中風偏癱的模樣,她知道不能再等了,一咬牙一跺腳:“麻蛋,我也要黑化了!是你說的,什麼都可以的!”

  張可打開手機,去商城里面下載了交友神器“貪貪”,然后注冊了賬號,男性,昵稱是:孤獨的許醫生,然后把今天拍的許陽的照片美顏一下,全都放上去了。

  個性簽名是: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有痛經!

  弄好這些,張可點開交友頁面,就死命往右滑,手機屏幕都快被她磨出火星子了,很快就到當日右滑上限了。

  張可都沒怎麼猶豫,她當然知道所有的宣傳都是需要成本的。

  張可立刻花了9.9元充了個會員,獲得了無限右滑的權限,然后又花錢買了個超級曝光,然后繼續死命往右滑,手機屏幕直冒火星子。

  許陽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尤其他還是憂鬱系的小帥哥,在小姐姐里面還是很有市場。

  不多一會兒,匹配成功的信息就不斷傳來。

  小章魚:“小哥哥晚上好,小哥哥好帥呀,不會是照騙吧?”

  孤獨的許醫生:“怎麼會呢?你要不信就自己過來看看呀,我在明心堂診所上班。”

  小章魚:“明心堂?是陽光新城樓下的那個嗎?”

  孤獨的許醫生:“對。”

  小章魚:“小哥哥好厲害啊

  (???_??)?”

  孤獨的許醫生:“記得來看我哦,我幫你治病哦。”

  ……

  小鹿露:“滴滴,小哥哥很憂鬱哦,有什麼不高興嗎?”

  孤獨的許醫生:“還不是因為沒有早點遇見你……”

  小鹿露:“小哥哥好壞啊

  ?(????ω????)?”

  孤獨的許醫生:“能不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呀。”

  小鹿露:“太快了吧……”

  ……

  小章魚:“小哥哥去哪兒了,為什麼不理我,你是不是有別的小姐姐了?”

  孤獨的許醫生:“怎麼可能,你在我心里可是唯一的哦。你要不信,明天過來挖開我的心看看哦。”

  小章魚:“哼!我才不舍得呢!”

  ……

  小鹿露:“小哥哥,怎麼不說話?你到底加了幾個人啊?忙不過來了吧?”

  孤獨的許醫生:“當然只有你一個啊,我要騙你,天打雷劈。”

  小鹿露:“哼!”

  孤獨的許醫生:“你要不信就過來看看啊。”

  ……

  卷成一朵花:“哇,你是醫生嗎?”

  川菜不辣等于白乾:“小哥哥你的簽名好逗啊。”

  “小哥哥好。”

  “晚上好,許醫生。”

  “hi,帥帥的醫生。”

  “好帥哦,好喜歡。”

  ……

  張可雙手拼命打字,我去,太多了,聊不過來了!

  許陽也很惆悵啊,又找了昨晚刷數據的那家網店,想問問推廣微博的價格是多少,對方報了價,許陽頓時覺得牙疼,自己這點工資完全不夠造的呀!

  便是在許陽糾結的時候,卻突然看到系統發來的提示。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包。”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包*2。”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包*5”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包*78”

  “嗯?”許陽一愣,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加速包?這麼多加速包,加起來得一分鐘了吧?

  許陽有些無奈地點擊全部使用,卻見系統提示。

  “恭喜您,獲得加速時間一年五個月十五日二十三小時。”

  “嗯?”許陽眼珠子都瞪大了:“哎呀我去,系統出bug了嗎?”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35 PM

第15章 王見王

  清晨,許陽起床刷牙,然后看了看系統,樂了。一晚上過去,加速快兩年了,這效果杠杠的!

  這鐵定是系統出bug了,他微博到現在為止才三十多個閱讀呢,按照之前的計算,那才幾分鐘呢。

  他只希望這bug持續的時間能長一點……

  他現在也開始服用逍遙丸了,這是逍遙散改的丸劑。逍遙散出自宋朝《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這方子是從仲景古方中的四逆散中化裁加減來的,主治肝郁之證。

  他現在抑鬱的心情也舒緩了不少,再加上藥的效果,肝郁的情況好很多了。

  許陽洗漱了一下,就出門上班去了。照例,小區門口買了兩個包子。然后到明心堂診所,結果發現張可已經到了。

  “早啊,可可。你怎麼了?”許陽有些驚訝。

  張可猩紅著眼睛,臉色很差,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頭發也有些毛躁,尤其是黑眼圈又黑又大,她扣下手機正面,然后對許陽打招呼:“早啊。”

  “沒睡好啊?”許陽問。

  張可點點頭:“還行。”

  許陽提醒一句:“多注意休息。”

  “知道了。”張可答應。

  許陽回到自己座位上吃包子。

  張可又拿起手機聊起天來。

  許陽美滋滋地看著系統不停送來加速包,這bug還挺持久……

  宋強也很快就到了。

  馬虎不馬虎:“小哥哥這麼帥,真的沒女朋友嗎?”

  孤獨的許醫生:“我之所以潔身自好,還不是為了等你嘛。”

  馬虎不馬虎:“小哥哥好壞啊。”

  孤獨的許醫生:“好了,不聊了,我要上班了。”

  馬虎不馬虎:“小哥哥擅長治什麼呀?”

  孤獨的許醫生:“調理痛經呀!”

  馬虎不馬虎:“真的嗎?我每次痛經都很厲害呢,好疼的呢。”

  孤獨的許醫生:“那你快過來,我幫你調理調理,還是比較有用的,試過的都說好。”

  馬虎不馬虎:“小哥哥幫多少小姐姐調理過了?哼!”

  獨孤的許醫生:“調理過再多的人,還不是為了讓自己變的更好,以便讓最好的自己遇見現在的你……”

  馬虎不馬虎:“哼!”

  獨孤的許醫生:“記得要來哦,痛經的事情不能拖,早調理早好,等真痛了就沒辦法了。”

  馬虎不馬虎:“那我等下就過來。”

  孤獨的許醫生:“好,但你記住一定不要說我們是在貪貪上認識的哦。”

  馬虎不馬虎:“為什麼?”

  孤獨的許醫生:“我們診所里面的人超級煩的,尤其是有個中年醫生,跟個八婆似的,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到處說的,到時候就不好了。”

  馬虎不馬虎:“知道啦,等下我就說是慕名而來!”

  孤獨的許醫生:“謝謝啦,木啊。”

  ……

  張可放下手機,有些心虛地看了宋強一眼。

  玩著斗地主的宋強見張可在看他,他也扭頭看去,對著張可微微一笑。

  張可也露出了心虛的假笑,然后趕緊低下頭,拍了拍自己的波濤洶涌。

  張可繼續拿起手機宣傳。

  痛經這事兒,每個女人都經歷過,所以這個市場是很大的,只不過張可沒錢做宣傳。

  哪里年輕女性最多?當然是交友軟件上了,都是附近的人,都是小妹妹,肯定都有痛經,這市場多大啊。

  關鍵宣傳便宜啊,才花了幾十塊錢。誰讓許陽的顏值這麼能打呢,要是換成宋強,嗨,徹底白搭。

  張可也想正經宣傳,可關鍵這種交友APP,你不哄著人家,誰願意來啊,大家還以為你是騙子呢,張可也不知道怎麼哄著哄著,宣傳話語就變成情話了。

  而張可也沒想到竟然哄出事兒來了,她也沒想到這種交友APP上的愛情,居然來的這麼突然!

  張可有點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昨晚上戰果斐然啊,許陽一夜之間就成渣男,女朋友一晚上幾十個了,張可這會兒真是有點虛了。

  ……

  “許醫生!”門口響起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許陽正埋頭看醫書呢,聽見有人叫他,他抬起了頭,見是一個很年輕的瘦弱女生,他微微一愣:“你好。”

  女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許陽,見許陽真人比照片還帥,還要更憂鬱,更有氣質,這女生輕輕咬下嘴唇,內心有些蕩漾……

  張可打量了一下女生的相貌,陷入了回憶,這是哪個?加的人太多了,記不清了。

  張可趕緊翻開APP,一個個找了下去……

  是小章魚!

  第一個加的!

  小章魚走進來有些害羞地看了看許陽,又往后看了看正在努力斗地主的那個很八卦的很招人煩的中年男醫生。

  小章魚大聲喊道:“許醫生,我是慕名而來,我是來找你調理身體的。”

  說完,小章魚對著許陽挑了挑眉毛,意思是她都照著許陽的吩咐說了。

  許陽有些奇怪,挑眉?

  張可則是更心虛了。

  認真斗地主的宋強也抬頭瞄了一眼,然后眉頭大皺,立刻沒心思玩游戲了,他也沒想到許陽套路這麼深,這托兒沒完沒了了!

  宋強也盯著小章魚看了一會兒,好好的姑娘幹什麼不好,當托!

  小章魚撇了撇嘴,這人的眼神真的好討厭呢,難怪許醫生不喜歡他,說他是八卦中年男人,哼!壞人。

  許陽招呼人坐下:“來,坐吧。”

  許陽問道:“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小章魚大聲道:“既然是慕名而來,當然是找你治療痛經啦。”

  許陽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好,沒問題。”

  小章魚又對著許陽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了你懂得的笑容。

  張可在一旁心虛又緊張地看著。

  許陽則是有點疑惑,這姑娘怎麼這麼愛挑眉毛呢?是身體哪里有問題嗎?抽筋嗎?

  肝主筋,若是肝血不足,血不養筋,則見肢體麻木,屈伸不利或者手足震顫,甚者拘攣震顫。難不成是熱邪過盛,燔灼肝筋,劫奪肝陰,導致手足抽搐?

  也不對,肝風內動就算抽筋也是四肢抽筋和項直啊,沒見誰不停挑眉毛啊?

  許陽百思不得其解。

  許陽暫時按下心中疑惑,他問:“痛經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啊?”

  小章魚嗲聲嗲氣道:“就很累啊,頭又暈又疼,還有心慌的感覺。肚子也疼啊,就一直疼,連綿不斷的那種感覺,好慘的啦……”

  許陽又問:“疼的時候,按著會舒服點嗎?”

  小章魚回道:“會的。 ”

  許陽問:“經前疼還是經后疼,經量怎麼樣啊?經期正常嗎?顏色,有沒有血塊?”

  小章魚道:“經來了倒是不怎麼疼,經后反倒是疼的比較厲害,經量少,一般都是提前一個星期來例假的,顏色比較淡,血塊的話很少有吧。”

  許陽又看了看對方的面色,面色淡白,應是氣血虛弱之證。

  《胎產證治》曰:經止而復腰酸痛者,血海空虛,氣不收也。

  經后疼的,也多是虛證,不榮則痛。氣血虛的話,血少了,那經量自然少了。而且患者素來氣血虛弱,經期更是大失氣血,不能上榮于腦,所以會頭暈和頭疼。

  經期提前也會跟氣血不足有關系,氣虛則無力統血,統攝無力故導致月經提前。

  許陽暗暗點頭,對她道:“看看舌頭。”

  小章魚伸出小舌頭。

  許陽皺眉道:“不要縮在一起,自然張開。”

  “哦。”

  許陽記錄下舌象,舌淡白,也是氣血虛弱之證。

  “手伸過來,我診一下脈。”

  “好。”小章魚乖乖聽話,伸手過來。

  許陽伸手過去定好寸關尺三部,還不等他開始診脈,小章魚就突然彎曲自己的手,用小拇指在許陽的手心里面偷偷撓了兩下。

  許陽頓時一愣。

  小章魚則是咬著嘴唇,紅著臉竊笑不已。

  此時,門口又來了一個女人:“請問……許陽醫生是在這里嗎?”

  張可聞聲看去,倒吸一口涼氣,我尼瑪,王見王!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40 PM

第16章 居然準備的這麼充分?

  張可冷汗都快下來了,這玩意兒弄的真是膽戰心驚啊,太刺激了。

  傳說中的王見王竟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而被動渣男的許陽同志則淡定的很,完全不懼,畢竟無知者無畏嘛。

  許陽現在還一臉懵逼呢,這患者怎麼回事?撓自己幹嘛?

  有病嗎?

  哪里引起的病癥?

  而新來的那個女人相貌就成熟了許多,跟小章魚這種小女生不一樣,這女人站在門口稍稍打量了一下許陽,然后就開始看起了這家診所。

  許陽聞聲看去,對那女人道:“我是許陽,請問您有什麼事兒嗎?”

  女人露出微笑:“慕名而來。”

  許陽還沒怎麼著,宋強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抬起頭重重呼吸了幾下,看了看那女人,怎麼組團來當托兒了?

  這女人長得還挺好看,怎麼也幹這事兒?

  那女人也看了看宋強,她也微微一愣神,這中年醫生果然有點討厭呢!

  宋強扭頭看向張可。

  張可則是拼命在翻聊天記錄,這女的是誰啊?

  許陽對那人點點頭,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先給她看一下。”

  “好。”那女人答應一聲,邁著大長腿走進來,這女的足有173,身高不輸男子。

  “這麼高?”等女人進來之后,張可也有點驚訝,然后馬上想到了什麼,立刻翻找聊天記錄。

  找到了!

  “純心向陽!”

  身高173。

  “很高冷啊!”張可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這位姐姐很高冷的,只是簡單地問了問她們診所的情況,別的什麼也沒聊。

  她以為這姐姐不會來的,沒成想那些萌萌噠的熱情小妹妹沒來,這位高冷姐姐倒是先來了。

  高冷姐姐在一旁坐好,眉頭緊蹙著,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小章魚回頭看了看高冷姐姐,然后對許陽小聲道:“你們這兒生意很好哦。”

  許陽點點頭:“還行,別說話了,讓我先診一下脈。”

  “好。”小章魚乖乖答應一聲,又道:“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例假其實這幾個月都來的很少,而且經期很短,只有兩天。”

  許陽眉頭一皺。

  旁邊幾人都是一愣。

  這小姑娘也是夠可以的,來看醫生還隱瞞自己病情,居然把月經量少當做是秘密來告訴,現在小孩子真夠離譜的。

  宋強則是有點迷,這托兒當得,這段兒也是劇本里面寫的?

  張可則是有些訝異,治痛經怎麼還冒出來個月經過少來了,這不會超綱了吧?

  那坐著的高冷姐姐也瞥了兩眼過來,但什麼都沒說。

  許陽則是問道:“經量是逐漸減少的,還是突然就減少了?”

  小章魚回道:“就這幾個月慢慢減少了,不到原先的一半吧。”

  許陽微微頷首,逐漸減少多是氣血虛弱,突然減少多是有阻滯,對著小章魚道:“好,你先平心靜氣,不要說話,你說話會打擾我的,先讓我診完脈先。”

  “好的。”小章魚乖乖答應。

  許陽定好小章魚的寸關尺三部,細細診斷起來,這一次他沒讓人躺著,而是讓人坐著,許陽現在的脈診還是比較熟練的。

  而宋強則是一直在盯著小章魚看,一不小心,他這盤斗地主都輸了,可他卻也渾然不在意,而是露出了思索之色。

  小章魚瞥見了宋強在看她,她把頭扭開,輕輕哼了一下。

  許陽沉穩非常,仔細診斷了許久,不慌不忙,氣定神閑,頗有幾分大家風范。

  小章魚側著腦袋看了許陽半天。

  坐在一旁的高冷姐姐也時不時看一眼許陽。

  宋強則是不停在撇嘴,演戲還挺細致,他會脈診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四物湯大王會脈診啊?

  半晌之后,許陽診完了雙手脈,微微頷首,脈象略微小。主證氣血虛弱。

  他對小章魚道:“章同學,你是氣血虛弱導致的月經先期和經量過少,我等下給你開補氣血的藥。”

  小章魚的本名叫章瑜,還在讀大學,剛剛許陽在登記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叫她章同學。

  “好的。”小章魚笑嘻嘻。

  宋強眼珠子一轉,突然出聲說道:“許醫生,你怎麼就能確定是氣血虛弱呢,也有可能是因為血瘀導致的啊。”

  導致經期提前和經量過少的原因有很多,他見許陽什麼辯證的話都沒說,直接要開方子了。

  他就立馬知道了,這小子壓根沒怎麼準備。也是,都找托兒了,只要托兒演技好就得了,準備什麼知識點兒呀。

  所以宋強立馬發難了,準備揭穿許陽的套路,讓張可這個笨女人看看這個騙子的面目!

  還想靠著請托兒來搶自己明心堂醫術第一人的位置,反了他了。

  許陽也是微微一愣,見宋強發問,他稍稍一頓,便回道:“月經過少者,色紫黯夾血塊,腹痛拒按者為血瘀……她的經血色淡,且腹痛喜按,無脹痛,此為虛證啊。”

  “啊。”宋強頓時一愣,他又趕緊道:“那……那淡紅……淡紅色……也有可能是因為痰濕停滯啊。”

  許陽道:“色淡紅,質粘膩如痰者,為痰濕。但是痰濕者多為肥胖之人,這姑娘身形瘦弱。而且從脈象上來說也不濡不滑,反而是脈象偏小,此乃氣血虛弱之象啊。”

  宋強微微一滯,哎喲我去,給我整脈象!

  小章魚也撇撇嘴道:“人家才不胖呢。 ”

  許陽又道:“更關鍵的是痰濕阻滯的確會引起經量減少,但是一般不會導致經期提前。它都給你阻攔住了,怎麼還能早點下來呢。”

  “對哦。”宋強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

  “哼。”小章魚大哼一聲,面露驕傲,許醫生真厲害!

  櫃臺后的張可同志也有些驚喜!

  宋強覺得有點失了面子,他趕緊回憶了一下,說道:“那……月經先期,也不太會是氣血虛弱啊,她不是經量很少嗎?那既然血都少了,胞宮都不滿盈了,怎麼可能會提早下來呢?我記得月經先期多是血熱迫血下行,對,沒錯。”

  旁邊幾人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于是大家又都看向許陽,小章魚則是暗自給許陽打氣。

  許陽解釋道:“《景岳全書》曰:‘凡血熱者,多有先期而至,然必察其陰氣之虛實。若形色多赤,或紫而濃,或去多,其脈洪滑,飲食喜冷畏熱,皆火之類也。”

  “她並沒有相關的熱證啊,經血顏色也是淡色,而且沒見她唇焦口燥,畏熱喜寒啊,而且從脈象上來說也無弦數或細數之脈,她的脈象是微脈。”

  宋強道:“那怎麼解釋經期提前量還這麼少啊?”

  許陽道:“也是有可能的,氣為血之帥也,她氣血過于虛弱,氣失統攝之力。因為氣血甚少,又因為氣虛無法統攝血液,沖任不固,致使月經少而又先期到來。

  宋強都傻了,喃喃自語:“我去,準備的這麼充分!”

  高冷姐姐也有些訝異地看了看許陽。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43 PM

第17章 怪病

  宋強頓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含糊道:“不錯,不錯,沒想到考不住你,小許,進步很大啊。”

  許陽點頭笑了笑。

  旁邊幾人都翻了個白眼。

  小章魚見許陽贏了,她也興奮非常,抓緊問道:“許醫生,那我該吃什麼藥啊?”

  許陽思忖了一下:“吃……四物湯……”

  “嗯?”宋強和張可同時一愣,我靠,又是四物湯?

  宋強差點沒笑出來,搞半天還是四物湯?

  許陽道:“加……四君子湯,再加人參和肉桂,以十全大補湯主之。”

  小章魚訝異道:“十全大補湯?這不是電視劇里那些猥瑣中年人才吃的嗎?”

  許陽抿了抿嘴:“少看點無聊電視,十全大補湯為我國歷史上第一部藥典宋朝的《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里的方子,又名十全飲,主治氣血虛弱或是崩漏不止的。”

  “方中四物湯養血活血,行氣化瘀。四君子湯則是益氣健脾的,你脾氣太虛了,脾主統血,脾虛則中氣不足,氣不統血,所以月經先期。而且給你加了人參是補氣的,助你固攝血液。”

  “脾為氣血生化之源,你脾虛了,則氣血生化乏源,源頭都少了,所以經量就更少了,四君子湯是健脾的。至于肉桂則是補火通陽的,先給你開五劑吧,吃完再過來,我再給你看看。”

  小章魚嘿嘿一笑:“嗯啊。”

  許陽給她開好了方子,小章魚去找張可拿藥。

  坐在那邊的高冷女子才站了起來,走到了許陽身邊坐了下來。

  許陽給她在病案里面記錄了個人相關信息,這高冷女子叫高細雨。

  許陽把個人信息弄好之后,問道:“高女士,你哪里不舒服?”

  高細雨則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

  許陽又提醒一聲:“高女士。”

  高細雨這才抬頭看向許陽,她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倒是沒有痛經,就是我有個怪病。”

  許陽不解:“怪病?”

  高細雨點點頭,說道:“我在經期來的時候會發燒,大概是經期前一天就會先感覺寒冷,入夜之后就開始發燒,體溫一度到達38到39度5,然后到了半夜之后發燒就會自己退去。”

  “就這樣先寒后熱,然后到半夜自行退燒的情況會一直連續發作6到7天,等例假乾凈了,這情況也就沒有了。”

  旁邊幾人都聽得一愣。

  張可本來還準備抓藥呢,聽到這個也愣了下來,這什麼病?

  小章魚也看過來,一臉納悶。

  宋強則是驚疑不定地看著許陽,這小子夠可以,還找了個疑難雜癥的托兒!

  張可神色微微一變,她當然知道這不是許陽找來的托兒,這人是真有這病,只是張可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麼一個怪病。

  許陽的眉頭也一下子就皺起來了。

  高細雨從隨身攜帶的包里面拿出來一大堆檢查報告:“我也去醫院查過,發燒的時候白細胞是8.1乘以10的9次方。”

  “中性粒細胞是70%,淋巴細胞30%,尿常規正常,尿培養陰性,瘧原蟲陰性,肝功能正常。婦科檢查,左側附件呈條索狀,其他無異常。”

  “呵呵……”高細雨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我怎麼背的這麼熟?呵……我每次去醫院他們都讓我查這些,可每次都差不多,我去過好幾家醫院,可沒有一家醫院能治的。”

  高細雨情緒低落道:“我吃過很多藥,也用過青霉素、鏈霉素、卡納霉素、紅霉素,連抗生素都沒用!我真的已經沒什麼辦法了,我都以為我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會這麼奇怪,我真的……有點怕……。”

  高細雨看向許陽,問道:“許醫生,你有辦法嗎?”

  “我……”許陽還沒說話呢,卻聽見門口有人聲音嚴肅地喊了一聲:“小雨!”

  幾人都看了過去,見門口站著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男子正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路邊上停著一輛S級的奔馳。

  我去,有錢人啊。

  “老公?”高細雨有些愕然。

  張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許陽則是望向門外。

  宋強也吃驚地張大了嘴,我去,連老公都有,這戲演的,大製作啊!

  那中年男子皺眉沉著臉走了進來,問高細雨:“小雨,你怎麼在這兒?”

  “我……”高細雨還沒說話。

  中年男子便又道:“走吧,回家吧。”

  高細雨皺眉道:“我想看病。”

  中年男子也不悅道:“我已經托人給你約好了省人院的婦科大專家,收拾一下東西,你等下就去省城看病,小朵陪你去。”

  高細雨問道:“那你呢?”

  中年男子:“我等下還要去談個項目,接下來還要投標。”

  “哦。”高細雨輕聲答應一下,慢慢低下了腦袋。

  中年男子催促道:“走吧,時間很緊了。”

  高細雨卻是冷淡地搖了搖頭:“我不去。 ”

  中年男子沉聲道:“不許任性。”

  高細雨道:“我不是任性,又不是沒看過專家,來來去去都是那些檢查,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藥,我不想再看了。”

  中年男子道:“這次是很有名的專家,她的號很難掛的,我也是托了朋友才掛到的。”

  高細雨卻還是搖頭:“我不想去了,太遠了,而且我想試試中醫。”

  中年男子面有不悅,盯著高細雨。

  旁邊大家都不敢說話。

  高細雨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稍頃之后,中年男子鼻頭重重呼出一口氣:“好吧!就算你要找中醫碰碰運氣,那我們也應該去省中醫院找專家去,最不濟也得是市中醫院,你來這種小診所幹嘛?”

  高細雨並沒有回答。

  中年男子又問:“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張可又心虛了起來。

  宋強都想抓把瓜子吃吃了,這戲有意思,劇本誰寫的,很專業啊!

  高細雨則是回了個軟刺:“你不是要去談項目嗎?不怕遲到嗎?”

  “你……”中年男子想發怒,最后還是忍下去了,他沒好氣道:“你要在這兒看是吧?行,看,找誰看?是你嗎?”

  中年男子指了指宋強。

  宋強頓時一懵,我靠,還有自己戲份呢?

  高細雨卻搖搖頭:“不是,我找許陽醫生看。”

  中年男子這才看向許陽,他頓時氣結。來這種小診所看病也就算了,還找個這麼年輕的小中醫?還他媽長得這麼帥?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48 PM

第18章 少陽病

  張可也沒想到這人的怪病居然找了許多專家也沒能解決,而現在這個難題卻落在了許陽頭上。

  他能解決嗎?

  張可並沒有什麼信心,她並不認為許陽能治療這樣的怪病,畢竟那麼多專家都沒辦法,連抗生素都治不了,許陽難不成比抗生素還厲害?

  他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年輕而已啊。

  可現在明心堂的全部希望都在許陽身上,張可是真希望許陽能治愈這些病證,畢竟以前的許陽是那麼的優秀。

  張可的雙手緊緊抓在了一起。

  盡管她知道這不太可能,可她還是心存了幻想!

  ……

  “來,看吧,治病吧。”中年男子雙手一交叉,盤在一起,盯著許陽看。

  許陽緩緩吐出一口氣,說實話,他還是有點壓力的。這段時間他都是在學習婦人病的診治,經行發熱自然也是診治過的。

  什麼是經行發熱,就是女子每逢經期或行經前后,都會出現周期性發熱,一般經凈發熱自退,而無外感頭痛和身痛等癥狀。

  一般來說經行發熱,證也有虛實之分。或是實熱或者陰虛,實則瀉之,虛則補之,但是患者經期一日之間往來寒熱,恐怕並不是簡單的陰虛或者陽盛啊。

  除了經前經后辨虛實之外,還可以從“發熱無時察客熱”、“潮熱午后審陰虛”。除了陰虛發熱,也會有氣滯發熱、血瘀發熱、還有熱入血室。

  許陽回憶了知識點,眉頭微微皺起,問道:“你這病持續了多久?”

  高細雨回道:“差不多四個月吧,每個月的經期都這樣。”

  許陽又問:“經期發熱的時候還有別的什麼不舒服嗎?”

  高細雨回道:“還有乾嘔想吐,吃不下飯。”

  許陽頓了一頓。

  高細雨的老公也扭頭看她,他的眉頭也皺的很緊。

  許陽眸子微微動了動,又問道:“感覺口苦嗎?”

  “嗯,口苦。”高細雨回答。

  “哦。”許陽微微頷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他又問:“胸肋脹滿嗎?腹部疼嗎?”

  高細雨答道:“一點點吧,不明顯。”

  許陽對高細雨道:“看看舌頭。”

  高細雨吐出舌頭。

  許陽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對方舌色黯,苔薄黃。舌體堅斂蒼老,紋理粗糙,舌色暗淡,證見病邪侵襲,正氣未虛,邪正抗爭之證。

  而苔薄黃,則是邪熱輕的表現,多見于風熱表證,亦或者是風寒化熱入里。

  許陽眉頭皺了皺,對高細雨道:“高女士,把手拿過來,我診一下脈。”

  高細雨依言伸手,許陽搭脈診治。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連小章魚都沒走。

  高細雨的老公皺著眉頭,有些不滿地看了看許陽,只是什麼都沒說。

  許陽診脈是非常仔細的,就像錢老說的那樣,為醫者應當如履薄冰,瞻前亦要顧后,決不可隨意孟浪診治。

  這一診脈,又是十幾分鐘過去了。

  高細雨的老公都快沉不住氣了,不停看時間,他憋了一肚子火,都想罵人了,他真搞不懂高細雨為什麼要在這個小診所浪費時間!

  但是看到高細雨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再過幾天,他老婆又要跟中邪一樣發燒退燒了。

  這完全是遭罪啊!

  可他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這會兒他也只能是忍住火氣。

  半晌后,許陽診完了雙手脈,脈象為弦脈。許陽眼神中稍稍有些振奮,因為他知道這個怪病的原因了。

  高細雨的老公見許陽終于松手了,又見對方眼神中的振奮之色,他都想罵街了,你特嘛振奮個鬼呀?

  “看完了吧?行吧,咱回家吧。”高細雨的老公直接來了這麼一句,他可不認為許陽能治這怪病。

  高細雨卻看著許陽,問道:“我這病怎麼樣?”

  高細雨的老公沒好氣道:“什麼怎麼樣,你還真以為他能治這個病啊?”

  許陽卻點點頭:“這個病可以治。”

  高細雨的老公噴道:“吹吧你,那麼多專家都治不了,你能治?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嗎?”

  許陽道:“此病在少陽。”

  高細雨的老公差點沒笑出來:“少陽?你以為你用六脈神劍呢?還少陽?我等下用少商劍戳死你。”

  許陽當時無語。

  “少陽病?”宋強陷入了思索和疑惑之中。

  高細雨也有些惱怒了,她對自己老公道:“你能不能讓人家把話說完?”

  “行行行,你讓他說。”高細雨的老公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不停地看著時間。

  高細雨對許陽道歉道:“不好意思許醫生,請您別介意。”

  許陽溫和地笑了笑:“沒事兒,還是說回病情吧,我想問你一下,你在四個月前有沒有感冒過,尤其是在經期,或者產后……”

  高細雨陷入了回憶之中。

  高細雨的老公則是無語,真夠能扯的,居然扯到四個月前去。

  高細雨回憶了一下,道:“有,有感冒過!”

  高細雨的老公頓時訝異:“你什麼時候感冒過,我怎麼不知道?”

  高細雨卻道:“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

  高細雨的老公振振有詞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高細雨冷漠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我去。 ”高細雨的老公低聲爆個了粗。

  許陽也不管兩夫妻的爭吵,就問:“高女士,那次感冒是什麼情況?”

  高細雨回憶了一下:“也沒什麼情況吧,就例假的時候淋了點雨,當時有點發燒,然后吃了點感冒藥就沒事了,我也就沒管它了。怎麼,我這怪病跟那次感冒有關系。”

  “沒錯。”許陽肯定地點了點頭。

  “啊?”高細雨一愣:“為什麼?”

  許陽道:“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于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嘿嘿不欲飲食,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

  高細雨和她老公相互看了看。

  她老公愣愣的問:“什麼意思?”

  許陽解釋道:“從正常情況來說,風寒外邪侵襲在我們的時候,是先到肌膚腠理的,我們的肌膚有衛氣相抗,此時則變現為風寒束表,正邪抗爭,營衛失和,以惡寒、脖子痛、頭痛、脈浮為主要特征,這在中醫上稱之為太陽病。”

  “此為六經辯證,而后病邪未解,則繼續向里傳,由太陽經轉入陽明經,若還不從表解,則繼續傳入少陽經。少陽病證為半表半里之證,再往里就要由表及里了。你的病就在少陽經上,為少陽病。”

  高細雨等人一臉懵逼,壓根沒聽懂。

  小章魚則是露出了崇拜之色,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53 PM

第19章 陰陽轉換之樞機

  許陽見幾人壓根聽不懂,他直接將難度降維到幼兒園級別:“就是說健康的人受風寒是先在體表,我們的體表是有第一道防線的。”

  “但是氣血虛弱之人,第一道防線沒防住,病邪直接進來了,第二道防線就在這里了,我們體內的正氣與邪氣開始做斗爭了,要防止邪氣直接從表入里,正邪相爭結于脅下,所以胸脅苦滿。”

  “因為少陽經屬于膽經,所以外邪來到了膽腑之處,寒邪入里化熱,到少陽經,就成了邪熱犯膽腑,膽熱上炎,所以導致口苦咽乾。”

  “此時正邪相爭,膽腑為之侵犯,因此膽氣不抒,以至于不能疏泄胃土之慵滯,導致不欲飲食。而且肝膽互為表里,膽病也會影響肝氣不舒,導致脅下脹滿。”

  “而肝膽氣郁化火,木旺則乘土,橫逆犯胃,胃失和降,胃氣上逆,造成了嘔吐或者乾嘔的癥狀,且會導致腹部疼痛,這就是邪在高而痛在下。這就是少陽病的癥狀,病邪在半表半里。”

  高細雨的老公還是沒聽懂。

  高細雨則是明白了一些,她問:“這跟我例假有什麼關系?”

  許陽答道:“婦人中風,七、八日,續來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

  “我剛才說了血弱氣盡,你們婦人什麼時候容易血弱氣盡,那就是例假的時候,還有就是產后,皆為血室空虛,容易被外邪所犯。所以我剛才問你之前例假時候有沒有感冒過。”

  “哦。”高細雨點點頭:“可是我肚子不疼,胸肋也不脹滿啊。”

  而高細雨的老公還是一臉懵逼。

  許陽道:“婦人血室空虛之時,易被外邪侵犯。同時,血弱氣盡,熱入血室,血室亦循少陽經,所以你是熱入血室,不是結于脅下。不過你這也是少陽病,病邪在半表半里之間,所以你也有上面說的一些癥狀。”

  高細雨問:“那為什麼我會怕冷,然后又發燒,又退燒?”

  許陽道:“少陽病的一個特點就是往來寒熱,為什麼呢,因為邪氣與我們體內的正氣相互搏斗,雙方力量差不多,互有勝負,一旦邪氣贏了,病會往里傳,邪勝則發熱。”

  “若是我們正氣勝了,邪從表走,就會惡寒,太陽病都會惡寒,所以這是往來寒熱,如果雙方勢均力敵的話,那就不會有癥狀,所以這叫休作有時。”

  高細雨的老公本來是不信許陽的,但是聽著聽著……雖然聽不懂吧,但是感覺很厲害,很有道理的樣子,古文一句又一句的,他之前認識的風水大師也是這樣的:“我好像也有點明白了。”

  許陽又道:“不,你沒有。”

  “啊?”高細雨的老公頓時一怔,他突然覺得許陽更欠扁了,這次不是因為顏值。

  許陽解釋道:“婦人經期,熱入血室,所以會在經水適來適斷的時候發病,平時你正氣旺盛,雙方勢均力敵,沒有癥狀,可一旦經期氣血虛弱,邪氣就來作怪了。所以這就是你一到經期就會開始發燒又退燒,續來寒熱如瘧疾一般的原因。”

  高細雨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許陽道:“這還算是輕癥,若是更重一些的話,就會變成晝明而暮則譫語,如見鬼狀,白天清醒,晚上胡言亂語跟見了鬼一樣。”

  高細雨臉色突然一凝,原本高冷艷麗的面孔竟然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一直覺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樣,沒想到還真有這種中邪的表現?

  高細雨的老公也有點吃驚:“這……真的嗎?”

  許陽寬慰道:“放心吧,你們一般到不了這個情況的。”

  高細雨的老公又問:“能治嗎?”

  許陽回道:“能治,兩千多年前就能治了。”

  “哦。”高細雨夫婦這才放心。

  高細雨咽了咽口水,又問:“那為什麼我晚上開始發燒,然後後半夜又退燒了呢,每天都是這樣。”

  “額……”許陽頓時一滯。

  高細雨小心地問:“你也不知道嗎?”

  許陽皺起了眉頭……

  高細雨的老公臉色亦是很難看:“不會真是中邪了吧,不然怎麼半夜后反而自己會退燒呢。”

  這話一出,高細雨的臉色更難看了,臉上倒立起來的雞皮疙瘩也在微微顫抖。

  高細雨的老公問:“要不要我們去找個驅邪的大師看看?”

  張可則是在盯著許陽看,他還能解釋出來嗎?

  宋強也是一臉懵,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我……”高細雨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許陽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手,腦子里面急速轉動著。

  高細雨的老公道:“老范之前跟我說過有個風水大師很厲害的,要不我們去找他看看?”

  “不用,不是中邪。”許陽突然喊了一聲。

  大家又都看向了他。

  許陽看著兩人道:“少陽膽經,居榮衛之內,臟腑之間。少陽經為陰陽轉換之樞機,入里則為陰,出則為陽,此經脈一病,就會導致陰陽不和,陰郁則惡寒,陽郁則發熱。”

  “一年之內有陰陽盛衰。一日之內,也有陰陽盛衰。子時為陰最盛的時候,但卻也是一陽初生的時候,隨后陽愈盛,陰愈衰,所以你的發燒在子時之后會逐漸消退,后半夜就自己退燒了。”

  “在午時,陽最盛,但是一陰初生,隨后陰越盛,陽越虛。到了傍晚之后,你就開始發燒了,一直會發燒到子時左右。”

  說完這些,許陽也松了口氣,這些是古中醫學的知識。陰陽升降盛衰和五運六氣,現在都被視作是封建迷信了,很多學校都不教了。

  許陽也是在課外拜讀過《圓運動的古中醫學》,再加上在西苑醫院里一年多的所學,相互印證才得出準確的病因。

  高細雨的老公聽得有點懵:“這麼神奇嗎?”

  張可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宋強也聽得有些驚奇。

  許陽道:“其實中醫一點都不神奇,這只是人體和自然的規律罷了。以前有個病案,有個小孩偷偷跑去上網,一連包宿三四天。少陽為陰陽之樞機,他的生活作息傷到了少陽,樞機不利。”

  “后來一到子午陰陽轉換時分就會昏迷,非常準時,沒有緣由,甚至老師上課都不看鐘表,直接看他了,他一暈,那就到點下課了。

  “家里人也帶他去大醫院查過,什麼都查了,可什麼都查不出來。都說是怪病,沒辦法了,后來找中醫碰碰運氣,吃了兩三劑小柴胡湯就好了。”

  “這事兒還被一些科教欄目拿去做成了素材,弄了好幾集的詭異連續劇。還有些人午時牙疼,過后就好;子時磨牙;還有人一到節氣交替之時就無故眩暈,這也是樞機失利所致。”

  聽到不是中邪,高細雨神情也放鬆了不少,她問道:“那要怎麼治啊?”

  許陽答道:“都是一樣的,半表半里的治法在于和;樞機失利,陰陽失調也在于和解,都是以小柴胡湯主之。”

  高細雨問道:“我也是吃這個藥嗎?”

  許陽點頭:“對,劉河間在《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中曰:婦人經水適來適斷,往來寒熱,先服小柴胡湯去其寒熱,后以四物湯調治之。如寒熱不退,勿服四物,是謂變證,表邪猶存,不能效也。”

  許陽又想到了對于熱入血室的治療原則,因為血海本已空虛,不論是熱被血截或邪熱瘀阻胞宮,都不能妄用破血之法。

  即或是熱迫血行,也不能單純清熱涼血,因為,清熱涼血的藥物,雖然能夠解熱清血,但不能透邪外出。所以要給邪熱找出路,使之能以透達外出,是當務之急。

  所以這也是她之前為什麼吃藥都沒用的原因,並不是單一的清熱退燒就行的。

  足厥陰肝經在血室的外圍,應當從厥陰肝經著手,可透達血室的邪熱。又因肝、膽互為表里,所以,治厥陰必須治少陽,從少陽以解厥陰之邪熱。

  一方面提透下陷之邪,清解內陷之熱,清透兼施;另一方面,也要照顧到正氣,使之能夠鼓邪外出。

  中醫從來講的不是對抗和消滅,而是扶正祛邪,驅邪而不傷正氣。要給病邪找出路,邪之來路,便是其出路。

  把病邪趕出去,人體自然就健康了,而且因為在治療的時候不停扶正氣,所以患者治愈之后,也不會元氣大傷,后續恢復起來也很快。

  許陽開始思索起了如何開方。

  許陽道:“柴胡湯和解功,半夏人參甘草從,更加黃芩生姜棗,少陽萬病此方宗。柴、芩,清泄半表,使不入于陽明;參、甘,溫補半里,使不入于太陰,則邪解于本經,而無入陰入陽之患,是謂和解表里也。”

  “再加幾味藥,丹皮涼血;竹茹和陳皮清胃降逆,治你的乾嘔;青蒿芳香逐穢,解你的瘧疾;當歸活血理氣;白芍平肝養營;郁金疏肝。嗯,差不多了。”

  高細雨問道:“那我要吃多久?”

  許陽反問:“你還有幾天來例假?”

  高細雨道:“三天。”

  許陽道:“那就先開三劑吧,日一劑,吃完了再過來,我再看看。”

  高細雨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她老公,突然說道:“老公,你這幾天能陪陪我嗎?我……有點怕……”

  旁邊幾人都是一怔,連要開方子的許陽也停了下來。

  高細雨的老公皺著眉頭,露出為難之色。

  高細雨卻偏過頭,立刻又道:“我說著玩的。”

  大家又都看高細雨的老公。

  “唉……”高細雨的老公輕輕嘆一聲,拿出了手機:“喂,是我,那個項目……我不去談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7 08:56 PM

第20章 人生

  高細雨夫婦拿了藥,付了錢,就走了,出門的時候才發現門口的奔馳被貼了亂停車的罰單!

  診所內。

  宋強有些悻悻然,他很想說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戲,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很有可能不是。

  張可也有些怔怔出神,許陽厲害的有些超過她的想象啊,比專家還厲害啊!

  小章魚也沒走,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則是驚喜地大叫道:“哇塞,許醫生你太厲害了,那麼多大醫院和大專家都沒治好的病,你居然能治好誒。”

  許陽搖搖頭,道:“不算治好,還要等她下次過來再看看情況。而且這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癥,醫術稍微成熟點的中醫都會診治的。”

  宋強微微一愣之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一點都不心虛。

  小章魚咋咋呼呼道:“那你也很棒啊,哇,我現在才知道中醫原來比西醫還要厲害誒。”

  許陽卻糾正道:“不能這樣比的,中西醫亦或者說是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其實不存在孰優孰劣?而是各有自己所擅長的地方。”

  “不說別的,就你從小到大打的這些疫苗,就都是現代醫學發展的成果,他們消滅了許多種我們中醫難以治愈的惡性傳染病,從這一點來說,現代醫學真是功德無量。”

  “其實在許多方面,現代醫學都超過中醫了,尤其是在外科方面。但並不是現代醫學全面超越我們中醫了,如果真的全面超越了,那中醫就直接進博物館好了。”

  “就從剛剛這個病一樣,在中醫看來其實並不是什麼難病。也有許多疾病,其實是中醫更占優勢。這是因為中西醫的理論天然不同,對病癥的治療優勢也會不一樣。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不同才會精彩,醫學同樣如此。”

  “所以不存在中西醫孰優孰劣,更不存在對立。一個健康的醫學關系應該是中西醫配合,互補不足,當拋棄門戶之見,竭盡全力治病救人。”

  小章魚問:“這就是現在都在提倡中西醫結合的原因?”

  許陽搖搖頭,神情有些復雜:“是配合,不是結合,再結合下去就沒有中醫了。”

  小章魚不是太明白。

  張可和宋強則同時心中一沉。

  聽到這句話,連一直斗地主混日子的宋強內心都突然生起了一種悲涼的感覺。

  而張可一時間心里也不是滋味。

  ……

  下班了。

  今天也沒什麼患者來,除了這兩位,下午還有倆。

  張可萬萬沒想到,APP上的愛情來得這麼猝不及防,但是也走的這麼悄無聲息,網上嘴炮打滿天,線下沒幾個敢來的,要知道張可給許陽弄了四十多個對象啊!

  ……

  到了晚上了。

  李晴終于下班了,逃離了滅絕師太的魔爪。她叫了一份外賣,打開電腦,一邊看著表演,一邊露出姨母般的癡笑。

  菜汁油漬也弄得滿手都是,現在不怎麼痛經了,而且脾虛得補,水濕得驅,她現在的胃口已經好很多了,身體很舒坦了許多。

  她現在一個人能吃一大碗飯,只是擔心可能接下來又要發胖了,不過還好,反正雞你太美也不會嫌棄她!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是因為脾虛濕困而胖的,脾虛得治之后,運化得力,反而會瘦下來。

  吃完晚飯,李晴舔了舔手指尖的油漬,微微嘆息一聲,她還要發愁每個星期一篇的十萬加的微信推文。

  雖然許陽告訴過她,思慮過甚會導致她脾虛,但是她也沒辦法,又有多少人卑微地做著明知傷身的工作呢,還不都是為了生活二字。

  現實已經這麼悲催了,還不讓人在網上寄托寄托麼。李晴突然感覺生活也不是這麼苦了。

  ……

  阿程也回到了家里,去了廚房煮面,晚上吃的簡單,兩碗面條就好了。

  阿程的老公也下班回來了。

  夫妻倆對面而坐,一起吃面,中間擺著一盤醬牛肉。

  阿程的老公吃著面,問道:“你肚子還疼嗎?”

  阿程搖搖頭:“好多了,而且小肚子還有點暖暖的。”

  阿程的老公點點頭:“嗯,那就好。”

  “就是……”阿程有些遲疑。

  “嗯?”阿程的老公抬頭看她。

  阿程低著頭道:“你說……我能懷上我們的孩子嗎?”

  阿程的老公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阿程抿了抿嘴,小聲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是我們打掉的那個寶寶在懲罰我們……”

  阿程的老公緊皺著眉頭:“不要瞎想了。”

  阿程聲音越來越小了:“其實我們不該不要他的。”

  阿程的老公也嘆了一聲,道:“如果有辦法……誰不想要呢……都怪那時候太年輕……”

  阿程道:“你說我還能懷上嗎?”

  阿程的老公卻道:“無所謂了,沒孩子我們倆人還過得更舒服呢。”

  阿程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麵條,低聲道:“可我還是想有個我們的寶寶呢。”

  阿程的老公寬慰道:“會有的,那醫生不是說可以暖宮懷孕的嘛。”

  “嗯。”

  ……

  夜慢慢深了。

  高細雨和她老公窩在家里,靠在沙發上看電視,173的高細雨窩在不到她不到一米六五的老公懷里,就像是小胖熊抱竹竿。

  夫妻倆看電視,高細雨已經好久沒跟她老公一起看過電視了,高冷的高細雨嘴角露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

  而她老公則是顯得心事重重,這電視看得……真尼瑪貴!

  高細雨道:“哎,老公要不我們出去看電影吧?”

  她老公則沒好氣道:“一把年紀了,看什麼電影,有什麼好看的?”

  “哦。”高細雨低聲答應。

  高細雨的老公在電影院里拿著兩張電影票,輕輕嘆了一聲:“唉,就當是攤薄了支出吧,這電影看得……真尼瑪貴!”

  ……

  陽光新村。

  張可喂她老爸吃完了飯,把他推到客廳里面繼續看甄嬛傳,然后她去把碗洗了,本來這時候她該去做些自己的事情了,但她卻有些躊躇。

  “爸……”張可還是叫了一聲。

  “嗯?”張三千艱難地扭頭過,依舊是眼歪嘴斜,左手比個六,右手比個七。

  張可頓了一頓,問道:“你跟我媽當初放著好好體制內的醫生不當,為什麼要跑到這里開明心堂這個小診所啊?”

  張三千顫著歪嘴,結結巴巴道:“因為……你媽媽……要做……做一個真正的中……中醫……”

  張可身形頓了一頓,然后才邁步走到了陽臺上,黑夜中的她看不清楚是什麼表情,只是她的呼吸聲並不穩定。

  張可看著天空,輕輕嘆了一聲,呢喃道:“媽……”

  然后她低下頭,拿起手機,打開交友APP,食指化成了一道殘影,又開始死命地右滑了起來,手機屏幕直冒火星子。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05 PM

第21章 遇見中醫黑

  宋強吃過晚飯后也罕見地拿起本傷寒論解析在看,他都多少年都沒看過醫書了,他翻開解釋少陽病的那一段,露出了豁然開朗之色。

  他好歹也做了近十年的中醫,而且也上過中醫大學,基礎還是在的,看完這一節,頓時明白了,原來少陽病是這樣辯證和用藥的。

  “哎呀。”宋強不禁懊悔地捶了捶腿,他怎麼沒早點看書呢,要不然今天出風頭逞威風裝逼的人就是他了,哪里輪到許陽這個臭小子啊。

  宋強氣的捶胸頓足,心中懊悔極了,他現在真的感覺自己明心堂第一人位置受到威脅了。

  “還是要多學習呀,我都多久沒看書了?想當年,我也是一個懷揣夢想,想做個濟世救民的好中醫呢……”宋強有些茫然,臉上也泛起了苦澀的味道。

  此時,旁邊響起了電腦游戲音效聲:“快點兒吧,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宋強往旁邊看去,電腦上的游戲伙伴催促自己了,宋強不禁心中又生懊悔和厭煩,他又拍了拍大腿:“我真不是個玩意兒,玩游戲還分心!”

  宋強把書一扔,又開始認真地斗起了地主。

  ……

  小章魚回到家里,喝了藥就抱著手機窩在沙發上嘿嘿地笑著。

  小章魚的老媽端著盤水果過來,見到小章魚這般模樣,老太后挑了挑眉:“喲,這是怎麼了?”

  小章魚趕緊把手機扣下:“嘿嘿,沒事呀。”

  章魚太后道:“看看你那思春的樣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小章魚不承認:“當然沒有呀。”

  章魚太后一點不信:“騙鬼呢,手機給我看看!”

  小章魚把手機藏到身后:“幹嘛呀!”

  章魚太后把果盤放下:“哼哼,藏得夠好啊,那小子誰啊?你同學嗎?”

  小章魚道:“不是!他早畢業了。”

  “哦!”小章魚急忙捂嘴,發現自己說漏了。

  章魚太后哼哼冷笑兩聲,又問道:“哪兒人啊,是幹嘛的?”

  小章魚扭扭捏捏不想說。

  章魚太后威脅道:“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相親相愛一家人群里說你有男朋友了,到時候你大姨二姨三姨,你表姐,你大表嫂,你二姐就都來盤問你了。”

  小章魚臉一垮:“哇,媽你也太狠了吧?”

  章魚太后笑瞇瞇道:“那你說不說呢?”

  小章魚委屈巴巴道:“我說,他是個中醫,就是我們縣里人。”

  章魚太后一愣:“中醫?在哪兒工作的?”

  小章魚道:“就在我們縣里。”

  章魚太后問:“縣中醫院嗎?還是縣一醫院?”

  小章魚道:“都不是。”

  章魚太后一愣:“社區醫院也有中醫了?”

  小章魚道:“他是在診所里工作,就陽光新村的明心堂。”

  章魚太后驚訝:“啊?連編制都沒有啊?那他是老板嗎?合伙開的嗎?”

  小章魚不耐煩道:“你管那麼些呢!查戶口呢!煩人,我走了,記得不許把這事兒說出去。”

  說完,小章魚跑回自己房間了。

  章魚太后憂心忡忡地坐在沙發上,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大姐,我家小瑜戀愛了。”

  “哇,真的嗎?”

  “真的,就是對方是個沒編制的中醫,我有點擔心。我得去看看,你記得別把這事兒跟別人說啊,我可就跟你一個人說了。”

  “放心放心。”

  ……

  章魚大姨剛關閉這個聊天框又另外打開一個小群:“老二,老三,哇,小瑜戀愛了誒,是個中醫哦……”

  章魚大姨知道了,那全世界都知道了。還沒出倆小時呢,章魚家族的人都知道小章魚戀愛了。

  ……

  許陽回了家,先照例回顧一下今天治的幾個病案,又重新斟酌了一番,確實沒有差錯之后,他才去吃了晚飯。

  晚飯也很簡單,樓下快餐店里打包了一份盒飯,現在他肝郁也緩解了不少,脾虛腹脹的情況也緩和了,所以能吃下飯了。

  許陽吃著飯,然后點著系統bug送來的加速包。

  “滴……恭喜您,加速五天。”

  “滴……恭喜您,加速三天。”

  “滴……恭喜您,加速十天。”

  ……

  許陽也不禁露出了笑容,這系統還真是不太聰明,這bug修復不好了嗎?他拿出了手機,翻開微博,就是這微博的點擊閱讀太少了。

  “咦?”許陽發出一聲疑惑,他發現昨天發的那條科普微博底下有了一條回復了,許陽趕緊點進去看,這一看,卻是差點把他鼻子給氣歪了。

  馬波波波:“巫醫又開始妖言惑眾了,你們中醫這些所謂的穴位、經脈,這個氣那個氣的,根本沒有解剖學做理論支撐,現代科學根本發現不了你們這些陰陽五行理論,都是些臆想出來的東西,還敢拿出來宣傳?”

  許陽頓時有些無語,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攏共加起來還沒一百個閱讀呢,結果先來了個中醫黑。

  許陽皺著眉頭,自己到底是回應還是不回應啊……

  許陽正猶豫著呢,系統卻突然發來消息。

  “滴……傳承人有力地回應網友的質疑,將獲得加倍加速。”

  許陽眼睛頓時一亮,趕緊拿起手機,怒哼一聲,有力地回應道:“你胡說八道!”

  許陽常舒一口氣,打完收工。

  “滴……回應成功,獲得加速包。”

  許陽趕緊點擊使用。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一秒。”

  許陽頓時傻眼了,一秒?這搞個毛啊?

  難道說自己回應的不夠有力?

  許陽想了一想,又回復了一句:“你他媽的在胡說八道。”

  “滴……回應成功,獲得特殊加速包。”

  許陽松了一口氣,前面果然是不夠有力啊,看看,這不是來了嘛,這不是。

  許陽點擊使用。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一秒。”

  許陽兩眼一黑,差點沒暈倒。

  合著還是回復不夠有力唄?

  許陽有點惆悵,這該怎麼回應呢?擺醫案出來?那人家會說自己是假醫案,或者是偶合幸中。

  擺前人古籍出來,人家不是說了,這就是中醫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自己說再多,人家也不會理的。

  “嘶……”許陽有些頭疼,其實遇上中醫黑,中醫都會很頭疼。因為你不管怎麼擺事實,講道理,人家就是不信,一句現代科學無法發現和證明,你就沒話說了。

  許陽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該怎麼有力回擊,但是白白放過這個特殊加速包,他又有些不舍得。

  “要不問問張可?”許陽感覺這個女噴子,還是有點本事的。

  許陽趕緊給張可發了一條短信。

  張可正幫許陽撩妹呢,突然見許陽發了一條短信,張可頓時心虛地嚇了一跳。

  許大豬頭:“可可,請教一下,如果有人說現代科學無法發現中醫的經脈穴位等理論,我們應該如何有力地回應他,一語致死的那種。”

  張可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暴露了呢,敢情是這事兒。張可拿起手機,立馬就給許陽回復了。

  許陽拿起手機一看,眼睛驟然一亮,厲害啊!

  張可真不愧是一代女噴神,段位比自己高太多了。

  許陽趕緊把前面自己的那兩條有力回復給刪了,太low了。

  許陽把張可教他的回復,有力地敲打了上去。

  許中醫回復馬波波波:“現代科學無法發現中醫的理論?那你讓現代科學努力去啊!一定要加油哦!一定要努力哦!”

  “滴,回應成功,獲得加速包。”

  許陽趕緊點擊使用。

  “滴……恭喜您,有力回應成功,獲得加速一年半!”

  “哇靠!”許陽驚嘆了。

  而網絡那頭的馬波波波網友卻是給氣懵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09 PM

第22章 激戰中醫黑

  中醫黑最大的一個理論支撐就是現代醫學或者科學無法發現和證明中醫這些經脈穴位或者陰陽五行理論的存在。

  中醫黑拿著這把利刃,所向披靡啊,遇到中醫,只要一拿出來這把利刃,保準能把中醫問的啞口無言。

  馬波波波當中醫黑已經有些日子了,也曾經非常成功地用這一招逼的中醫無話可說,甚至還逼哭過幾個中醫學生。

  但是沒想到在許陽這兒居然翻了車,他腦子竟然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現代科學未能發現中醫的陰陽五行,這怎麼還是現代科學的錯了?

  中醫的經脈和穴位理論,沒有解剖學作為理論支撐,這怎麼也成了我們的問題了。合著是我們太弱了,不能發現你們了唄?

  中醫黑馬波波波同志竟半晌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而此時的許陽卻是興奮不已,原先他以為還要等十年才能第二次跟師學習,但是這才幾個晚上過去,他已經消耗了大半的時間了。

  現在就剩下四年了。

  尤其是剛剛這一下回應最猛了,系統給的禮包太大了。

  許陽頓時對張可心生崇拜之意,我許陽願稱你為噴神!

  許陽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去找劉明達和錢老了,畢竟現在bug還沒能修復,還在送加速包呢。

  還不等許陽多開心一會兒,對方又回復了。

  馬波波波:“你他媽在胡說八道!”

  許陽頓時一怔,哎?他剛剛是不是看到我回復了?

  馬波波波立馬又回了一條:“你這是在強詞奪理,典型的詭辯論。根本沒有的東西,臆想出來的東西怎麼來發現?”

  許陽又祭出了他的殺招,噴神張可!

  許中醫回復馬波波波:“你怎麼就能確定沒有呢?現代科學對人體的研究和發現達到百分之一百了嗎?你們對這世界的認知達到百分之一百了嗎?你有什麼理由來說中醫的理論是臆想的?”

  許陽回復完之后,心情舒暢,精神百倍。

  “哎?系統這回怎麼沒給加速包?難道只能算回應一次的?還是說這只算回應一個人的?”許陽也有些搞不懂,誰讓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呢。

  馬波波波馬上又回復了:“又是在詭辯!難不成你們這些中醫還能比現代科學更厲害?不管你怎麼詭辯,解剖開人體看不見經脈穴位就是事實!”

  許陽在噴神的指導下,又回復道:“那WiFi你還看不見呢,不是照樣用的很爽?”

  馬波波波回復道:“但我們能證明WiFi是存在的,你們能嗎?”

  這個問題,就不需要噴神的指導了,許陽自己就能回復:“當然可以。”

  馬波波波問:“怎麼證明。”

  許陽回復道:“能治病就是最大的證明!你說穴位無法證明,比如女子痛經,次髎、十七椎是治療痛經的經驗效穴,單用即效。你隨便亂刺能有效果?”

  馬波波波回復:“你們治病那是偶合幸中!”

  許陽回復道:“那我給你根毫針,你來給我偶一下看看?”

  馬波波波回復:“我又不會針灸!”

  許陽回復:“那你說個屁?”

  對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好像是休戰了。

  許陽也把手機一扔,他坐在床上生起了悶氣,倒不是氣中醫黑,而是氣中醫。

  因為現在連中醫自己都不相信中醫的理論了,人體的五臟對應的就是五行理論,可現在許多中醫都認為這是偽科學,甚至連五行都不敢說。

  中醫之所以沒落,就是因為聽信現代科學太多了,西醫跟中醫完全是兩套不同的理論體系。

  你拿現代醫學來驗證中醫,中醫的理論和邏輯肯定沒幾個是正確的。

  就像你拿著中醫的理論去分析西醫,你也會發現他們是扯淡。

  聖經再牛逼,也沒有哪個和尚捧著當寶貝的!

  唯一能驗證醫學的,只有療效,能治病愈疾,能讓患者少花錢少受罪的,那就是好醫學!

  經常有人說中醫是傳統文化,中醫跟傳統文化沒關系,中醫是一門醫術,醫術的作用就是治病救人,解蒼生黎民之疾苦,讓他們少受病痛折磨。

  如果說要把中醫像保護傳統文化一樣保護的話,那還不如讓中醫徹底滅絕!

  如果中醫連治病救人都做不到,那還要它幹嘛?

  要振興中醫,唯一的出路就是提高療效!

  而要想提高療效,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回歸到中醫自身,用中醫的方法,用中醫的思維去辯證,去開方,去治病,去救人!

  和尚該捧著的是佛經!

  許陽坐在床上甩了甩腦袋,重重呼吸了幾口,才把心緒平復下來。

  可不能生氣,怒則傷肝,中醫認為的致病因素無非內傷外感,外感主要是六淫外邪,內傷除了陰虛陽虛,就是七情內傷了。

  之前許陽就是因為郁怒傷肝,情志抑郁導致肝郁不舒,所以身體出現了一系列的毛病。經常有人說中醫的養生之道如何如何,其實養生之道最先要做到的就是保持情緒穩定。

  許陽知道自己或許改變不了別人,就像他改變不了只愛斗地主混日子的宋強,但是他能做好他自己,至少他是想讓他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中醫!

  ……

  翌日清晨,許陽醒來之后就出了門,診所門口包子店里倆包子,這就是早飯了,簡單省事兒。

  “早啊,可可。”許陽跟張可打招呼。

  “早……”張可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許陽問道:“你最近是失眠嗎?真的不用幫你看一下?”

  張可搖搖頭,瞇瞪著無神和疲憊的眼睛:“不用,不用管我。”

  “好吧。”許陽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

  張可又抓起手機,投入地聊了起來。

  許陽吃完早飯,就開始看起了醫書。

  宋強也很快到了,今天強哥倒是沒打開電腦斗地主,而是似模似樣地拿出兩本醫書放在桌子上,然后正襟危坐。明明翻開了醫書,眼睛卻不往這上面看,反而時不時看一眼門口。

  “請問……”門口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眾人都看了出去。

  宋強頓時眼睛一亮。

  張可看著門口的女人,陷入了迷茫和思索之中,這是她聊得哪一位?

  許陽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他站起來問:“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兒嗎?”

  那女人看了過去,道:“我有點不舒服,我找……”

  “哇……”等看見許陽的臉,那女人突然驚嘆一聲。

  宋強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許陽問:“您想找哪位醫生看?”

  那女人的眼睛自從盯上許陽就挪不開了:“我就找你……”

  “咳咳……”宋強拼命咳嗽兩聲。

  那女人才不情不願地說:“你后面……那位很出名……的宋強醫生!”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12 PM

第23章 我的托兒也來了

  宋強裝模作樣地站起來,右手握拳在嘴邊輕輕咳了一下,道:“女士,您好,我就是宋強!”

  門口的女人看著許陽的臉,說道:“哇,原來您就是宋強醫生啊,我是在我朋友那里聽說您醫術高明,所以特地慕名前來。”

  宋強嘴角抽抽,你他媽的聊天能不能看著我聊?

  見人家是來找宋強的,許陽也就沒管那麼多了,繼續坐下來看書。

  張可撩著一群小妹妹還抽空抬頭看了一眼那女人,搞什麼鬼?宋強也來回頭客了?這是找他治病的還是推拿的?他不是只有推拿按摩的回頭客嗎?

  宋強忍著不滿,對那女人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快進來吧。”

  那女人這才念念不舍地走進來,一步三回頭,時不時扭頭看一眼許陽。

  可惜,許陽壓根沒鳥她,他的注意力全在書上呢。

  女人在宋強對面坐了下來,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

  宋強大大咧咧地對女人說道:“來,把手伸過來,我來給你診診脈。你別說話,也不要說自己有什麼病,我診完了之后,我再跟你說,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就完事兒了。”

  這話一出,連在看書的許陽的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宋強見許陽回頭看他,他輕輕地哼了一聲,略帶得色地昂起了頭。

  宋強伸手診脈,定住了那女人左手寸口脈的寸關尺三部。

  手剛搭上去,還沒個放屁的功夫呢,宋強就開始說話了:“嗯……你這個脈象啊,是濡脈,沉濡之脈,小姑娘你氣血虛弱啊。你晚上睡覺失眠吧?”

  女人趕緊點頭:“嗯嗯嗯嗯……”

  宋強道:“對嘛,氣血虧虛,你這氣血少了,血不養心啊,而心主神明。所以你晚上才會睡不好啊,而且有可能心悸哦。”

  女人做驚嘆狀:“哇,宋醫生你真的好厲害啊,真的說中了。”

  宋強面露得色:“那是!而且你肯定會感覺很累吧,經常疲憊,其實也是你氣血虧虛導致的。”

  女人問:“能治嗎?”

  宋強大大咧咧道:“能治,放心,簡單,效如桴鼓嘛!”

  許陽則是眉頭大皺,他觀察了一下這女子的面容,做了個面診,這女人面色紅潤,明顯不是氣血虧虛的樣子啊。

  氣血虧虛,要麼面色萎黃;要不面色胱白,唇淡,就跟昨天的小章魚似的;要不就是面色發青,有肝病導致氣血虧虛。

  這女的不像啊。

  而且宋強剛搭上脈就出結論了,神仙啊?

  還不等許陽懷疑清楚了,卻聽見門口有人一聲爆喝:“小姑娘,你少聽這個庸醫胡說八道!”

  這聲一出,診所內幾人全都看了出去。

  這一看,幾人神色都是微微一怔,這人他們還真認識,就是前幾天找宋強治療口腔潰瘍的那個中年男患者。

  診所內幾人神色都變了變,這鐵定不是回頭客了,而是來找茬的。

  張可都沒工夫撩妹了,她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醫療糾紛。

  宋強咽了咽口水,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也沒興趣再裝逼了,趕緊說道:“張先生,你可別亂說話。”

  這位患者姓張,是他們縣里的出租車司機,江湖人稱張司機。

  張司機大步邁進來,鼓著嘴怒氣沖沖罵道:“就是你,胡亂給我開藥,我現在口腔潰瘍更嚴重了!”

  宋強一愣:“導赤散沒用嗎?”

  張司機噴道:“廢話,有用我還來找你啊?”

  宋強被噎了個夠嗆。

  找他看病的那女人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宋強也有些迷啊,按照一般的套路和慣例來說,自己沒給他治好,他不就罵兩句街,然后再也不來了麼。甚至再也不相信中醫了,甚至變成中醫黑了。

  這哥們怎麼還上門來找茬了,宋強別的本事沒有,處理這種危機事件,他還有點忽悠的能耐的。

  他道:“張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第一,沒有哪個醫生能保證一定能治好。第二,你也沒證據說一定是我的藥不對證啊。”

  張司機怒了:“怎麼就不是了?我告訴你,我另外找醫生看了,人家就是說你在亂治。再說,藥不好也就算了……還非要給我推拿,你這不是亂收費嗎?”

  宋強一愣,我靠,他居然在推拿上翻車了。

  許陽也有些無語,你當自己是裝修公司啊?一天到晚亂增項?

  張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強咽了咽口水,道:“推拿……還不是為了幫你舒坦筋骨嘛,你不是還挺舒服的嘛。”

  張司機道:“那你也不能亂來啊!亂給我開藥!”

  宋強問道:“怎麼是亂治,哪個醫生告訴你的?再說了,他給你開藥了嗎?”

  張司機點頭:“開了。”

  宋強又問:“那你吃了好點沒。”

  張司機頓了一頓,才搖頭:“沒有。”

  宋強頓時來勁兒了,他一拍手:“對嘛,那怎麼還能賴我呢,他不是也沒治好你嘛。還說我的藥開的不對,我看分明就是他的藥不對,影響我的藥的療效!他就是為了推卸責任,所以才冤枉我!”

  許陽和張可同時一愣,我去,邏輯鬼才啊!

  那張司機也被宋強唬的一愣一愣的,感覺好像說的也沒毛病啊。

  宋強語重心長道:“中醫是治本的,但就是見效慢一些,你也不想一直口腔潰瘍對不對。所以還是得吃中藥,這樣吧,我再給你開一點,這次吃了肯定沒問題。”

  “最開始開了知柏地黃丸……不是陰虛火旺。導赤散也不對,那就不是心經火熱……不是上焦,也不是下焦,那就是中焦了。對,沒錯,你就是脾胃伏火!”

  宋強一下子就自信了:“胃開竅于口啊,你口腔潰瘍,肯定是因為有胃熱啊,我給你清一清就好了,吃點瀉黃散!”

  張司機本來還被宋強唬的一愣一愣的,本來都快給宋強給忽悠住了。結果一聽這話,他立刻炸毛了:“合著你跟我來排除法呢?”

  宋強忙解釋:“不是這意思……”

  張司機大怒道:“不是個鬼,你就是個庸醫。就是你給我亂開藥,開好幾次了,讓我越吃越差!還強逼我做推拿,現在還想用排除法來給我治病?”

  “你們把我當什麼了,當成你們的試驗品嗎?一樣一樣來試嗎?我告訴你們,我要去舉報你們,我還要去媒體爆料,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黑診所。”

  眾人聞聽,臉色皆是大變。

  這樣一鬧,那明心堂可就真的要毀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15 PM

第24章 病在脾胃

  張可站起來對著張司機道:“這位先生,說話你可要負責任啊!”

  張司機嚷嚷道:“我怎麼就不負責任了?我說錯什麼了?就是你們沒治好我,給我亂開藥!”

  宋強不服氣道:“別人不是也沒治好你,你怎麼不找他麻煩去啊?”

  張司機罵罵咧咧道:“閉嘴吧,你!就你這個只會玩排除法的醫生,會個屁啊?”

  宋強氣的鼻子都歪了。

  許陽搖了搖頭,他早就覺得宋強開的方子是有問題的,只是之前他的水平低微,他也搞不清楚患者的病機到底是什麼。

  但是現在,許陽已經跟之前不同了。

  許陽站起來,對著張司機道:“這位先生,您先別生氣,動怒也于事無補。”

  張司機大罵道:“怎麼就于事無補了?你們亂治病,還不許我說了?”

  張可問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張司機指著宋強怒道:“賠錢,賠償我的損失,然后你給我公開道歉!”

  宋強臉色一下子就精彩起來了。

  張可頭都大了。

  許陽嘆了一聲,勸道:“這位先生,賠再多的錢,道再多的歉,也不能治好您的口腔潰瘍,照我看來,您的這口腔潰瘍應該有些時日了吧?而且是反反復復,久治不愈。”

  張司機本來還想繼續罵的,一聽這話,他立刻回頭一愣:“你怎麼知道?”

  許陽微微一頓,還沒說話呢,就聽張司機質問宋強:“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宋強冤枉道:“我都不知道你病多久了。”

  張司機大聲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宋強一愣:“是嗎?”

  張司機火了:“沒有嗎?”

  許陽趕緊勸道:“好了,好了。宋醫生沒跟我說過您的事兒,口瘡證有虛實,《壽世保元·口舌》曰:口瘡,連連不愈者,虛火也。’”

  “我看宋醫生給你用了去實火的藥無效,那很有可能是虛火。但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我還需要給您再診斷一次。”

  張司機這次被許陽說愣了一下。

  許陽耐著性子道:“您生再大的火,發再大的脾氣,還不是因為病沒治好麼。想來口瘡也折磨您很久了,沒什麼能比治病更重要的,您說呢?”

  張司機問許陽:“你能治好我?”

  許陽道:“沒有任何一個醫生敢保證能治好病,但只要辯證正確,用藥沒錯,那肯定是會有療效的。”

  張司機被許陽誠懇的話語和態度所打動,又想到剛剛這個年輕的小伙子背誦的那啥他聽不懂的古文,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

  更何況剛剛這人還看出來他的口腔潰瘍是老毛病,感覺這個醫生有點東西啊。

  其實從現實因素上判斷,也能知道張司機的口瘡是個老毛病了。現在已經沒幾個人找中醫治病了,能找中醫的,無非是推拿,按摩,調養身體。

  口瘡大小也是個病,疼的受不了也是去找西醫治。他能來找中醫治,尤其還是他們明心堂這個小診所。

  那沒別的原因,肯定就是西醫沒給他治好,所以來找中醫碰碰運氣。所以他這口腔潰瘍,肯定有一段時間了。

  “好,我就讓你再看看。”張司機指著宋強罵道:“等下再找你算賬。”

  宋強頓時哭笑不得,這怎麼還賴上他了。

  說完,張司機坐在了許陽對面,說道:“我告訴你們,沒把我治好,就別想讓我付錢,而且我還要找你們算賬。”

  許陽看向了張可,畢竟她才是診所老板。

  張可吐出了口氣,對著許陽點了點頭。

  來找宋強治病的那個女人也驚嘆地看著許陽,她現在感覺這醫生更帥了。

  宋強還有點不放心地提醒許陽:“小許你行不行啊?上焦下焦的熱證都不對,這次肯定是中焦了,我跟你講肯定是脾胃伏火,記得用瀉黃散啊。”

  “你閉嘴吧,你!”張司機怒罵一聲。

  宋強憋了個夠嗆。

  許陽道:“好了,別吵了,也別生氣了,動怒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來,張嘴,讓我看看。”

  張司機對著許陽把嘴巴張開。

  許陽往里一看,眉頭頓皺,這口瘡還真夠嚴重的。舌頭側面和口腔內一共有十幾個潰瘍。

  這麼多口瘡,吃也吃不痛快,喝也喝不痛快,一天到晚都沒個舒服的時候,難怪患者脾氣這麼大了。

  許陽再仔細觀察潰瘍的形狀,這些潰瘍小的跟粟米一樣大,大的跟黃豆一樣,顏色淺淡不紅。

  許陽微微皺眉,對患者道:“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患者伸舌。

  許陽一看,舌苔白膩。為痰濕證!多是因為脾虛。

  許陽又道:“手伸出來,我診一下脈。”

  張司機伸手,然后還對著宋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宋強都無語死了。

  幾人都眼巴巴看著許陽,今天這事兒能不能處理好,就看許陽的了。

  這也是民間診所難辦的地方,無論是大醫院還是小診所,無論是名醫還是普通醫生,誰都沒把握百分百能給你治好,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個小病。

  沒治好的,要不換藥,要不換醫生,來找茬鬧事的是很少的。大醫院遇到這種事情,還好處理一點,小診所處理起來就很麻煩。

  尤其今天宋強還理虧,誰讓他非拉著人家去推拿的。

  不過宋強這會兒也氣的牙癢癢的,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個醫生在胡說八道冤枉他!

  半晌后,許陽松開了患者的手,診斷結果出來了,是沉細無力之脈。細脈多為氣血虛弱,陽虛胃冷之候。尤其對方的舌象也證明了脾虛。

  而且《醫總金鑒.口部》里面指出“虛火者,口瘡色淡紅,滿口白斑微點……實火者,色艷紅,滿口爛斑……”

  患者的口瘡色淡不紅,應該不是實火證。

  綜上幾種,許陽微微點頭,他已經有結論了,他問張司機道:“平時食欲怎麼樣,是不是吃不下去飯?”

  張司機點頭:“對,吃一點就飽了。”

  許陽問:“是不是經常感覺疲累,全身乏力?”

  張司機忙點頭:“對對對,我這早上起來就渾身沒勁兒呢,開車還沒開幾個小時呢,就很累了。”

  許陽又問:“大便呢,是不是經常拉稀?”

  張司機趕緊道:“對,一直不成形狀。”

  許陽又問:“吃了冷東西,是不是肚子就會難受?”

  張司機一下子激動起來:“對,對,對。哎,你怎麼知道的?”

  宋強都看呆了,他都想問這張司機是不是許陽請來的托兒了!

  來找宋強治病的那女的驚嘆道:“哇,姐夫你看,他好厲害呀!”

  “咳!咳!”宋強忙大聲咳嗽兩聲。

  張可也瞪著眼睛愕然看去,她當時就無語了。

  宋強的小姨子也知道說錯話了,忙吐了吐舌頭,躲到一邊去了。

  許陽微微點頭,都對上了,那就沒錯了。許陽道:“導致你口瘡的原因,就是在于脾胃。”

  宋強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是吧,我就說是脾胃吧,這就得用瀉黃散。”

  許陽翻了個白眼,你他媽的多什麼嘴啊?這貨真是想救他都救不回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20 PM

第25章 補土伏火

  中醫診斷是要求四診合參的,為什麼呢,就是為了減少失誤,萬一你診脈診錯了,也可以從其他幾樣上面發現不對勁。

  像許陽先做了其他幾樣診斷,然后用結論來做問診,這樣是很容易翻車的。

  那麼許陽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還不是因為患者對他們已經不信任了,他得亮一亮本事,取信于患者。

  那麼許陽為什麼敢這麼做呢,一個是因為之前被錢老訓練過一整年,經常被要求去掉問診之后,做出診斷意見來。

  他有這個經驗,也有這個水平。

  另外很重要一點,那就是宋強幫助了他。這種病,西醫叫口腔潰瘍,中醫叫口瘡,中醫認為導致口瘡的,無非是心、脾、腎三臟。

  宋強之前已經給許陽去掉了兩個錯誤選項,許陽翻車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所以他是有這個把握的。

  只是沒想到宋強已經去掉了兩個錯誤選項之后,他他媽的還是翻車了。

  張司機已經被許陽的本事折服,再不敢輕視許陽,這個年輕醫生可是一句話都沒問過他,就能準確地說出他這麼多癥狀,這可太厲害了。

  張司機問許陽:“他說的是真的嗎?”

  “額……”許陽沉吟一下:“不……完全是……”

  “啊?”宋強頓時一愣。

  他小姨子噗嗤一笑。

  宋強頓時就尷尬了。

  張可也無奈搖搖頭。

  許陽也很無奈啊,他是想幫宋強兜一兜的,所以只說了是脾胃問題。宋強好死不死地非要說瀉黃散,那他媽是治脾胃伏火的。

  自己說了半天的癥狀,全是脾胃虛寒的。你沒聽見患者吃了冰涼的東西,肚子會不舒服嗎?

  許陽真想拎著宋強的耳朵,問:“你他媽聾啊?”

  “哼!”張司機一聲怒哼,瞪了宋強一眼。

  宋強頓時又尷尬起來了。

  張司機吐了兩口氣出來,也沒再跟宋強置氣,反倒是認真地問許陽,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小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張司機問道:“醫生,我這口腔潰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反反復復六年了,好了又發,發了又好,一年到頭沒幾天是清凈的。”

  “你都不知道我這滿嘴泡有多難受,我是吃也吃不了,喝也喝不了。我喝熱的,嘴巴受不了;我喝冷的,肚子又受不了。你讓我怎麼活啊!”

  張司機有些激動了起來。

  許陽忙寬慰道:“你先別激動,慢慢說,你這口瘡最開始是怎麼樣的?”

  張司機急切道:“最開始還行,就幾個月發一次,有時候一個月就會來一次,反反復復的,那時候吃黃連上清片,還是很管用的,口腔潰瘍一下子就下去了。”

  “后來就沒用了,我吃了也不管用啊,我再又去醫院看,給我開什麼什麼維生素,什麼消炎藥,吃了倒是有效果,可是也還是反反復復,好了沒多久又復發了。”

  “我都被折騰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現在連雞蛋都不敢吃,我都是吃鴨蛋,白天泡的也都是菊花茶,我他媽連枸杞都不敢加呀!”

  許陽壓了壓手,說道:“口腔潰瘍呢,中醫把這個病叫做是口瘡,引起口瘡的,主要是心脾腎三個內臟。”

  “我們老是說上火,上火呢,也有實火和虛火,有陰虛火旺,也有虛寒陽浮,還有其他好幾種。一般來說,口瘡最開始是實火,什麼是實火,那就是火多了,你把火給打下來就行了。”

  “所以一開始,黃連上清片是管用的,但是如果沒有治好,病情會開始傳變,會由實火轉變成虛火,這時候再用黃連上清片就不管用了,再用的話,這些苦寒藥就會傷到你的胃氣了。”

  “所以你的脾胃虛寒也可能跟你吃了過多的苦寒藥有關系,再加上你的飲食不規律。開出租車的,總不可能按時吃飯吧?”

  張司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嗨,我們開出租的,都這樣……都這樣……”

  許陽道:“飲食不節,也易傷脾胃,所以你的病情又進一步傳變了。而你在這個時候,卻還以為自己的口瘡是上火,你越吃寒涼的東西想把火降下來,結果卻是越吃脾胃越傷,脾胃越寒,越會導致口瘡久治不愈。”

  張司機結結巴巴道:“可……可為什麼會這樣?上火了,我吃點涼的東西,不對嗎?”

  許陽解釋道:“上火,也有虛實之分,中藥是一定要對證下藥,才有效果的。如果吃錯了,是很有可能會加重病情的,並不是見火就降火。”

  宋強臉色有些尷尬了起來,他可不就是見火就降火麼?

  同時宋強也對許陽有些惱怒了起來,這小子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他不會真的想把自己給趕走吧?

  許陽又道:“剛才說了,心、脾、腎三臟與口瘡緊密相連,明代的薛己在《口齒類要》里面說:‘口瘡,上焦實熱,中焦虛寒,下焦陰火,各經傳變所致。’

  “上焦實熱,多是因為心經火熱或者心脾積熱,心開竅于舌,直接會導致你的口瘡,所以這也是宋醫生會給你開導赤散的原因,也是想為你降心火。”

  宋強一愣,嗯?

  張司機也扭頭瞥了瞥宋強。

  許陽接著道:“我們腎臟五行屬水,腎水能上濟心火,如果一旦我們腎水少了,這叫陰虛,就無法克制心火了,所以就會導致口瘡,這也是為什麼宋醫生給你開知柏地黃丸的原因。”

  宋強怔怔地看著許陽。

  許陽道:“其實宋醫生沒有亂開藥,只不過你的病情比較隱秘,宋醫生沒有辯證正確。”

  張司機喃喃幾下,有些呆了。

  許陽道:“最后一個就是脾,脾胃開竅于口,若是脾胃伏火,當然也會導致口瘡。不過你的原因卻正好相反,你是因為脾胃虛寒。”

  張司機一愣:“這怎麼相反也會這樣,我都寒了,也會得口腔潰瘍?”

  許陽點點頭:“沒錯。元代的朱丹溪在《丹溪心法》中說:‘口瘡服涼藥不愈者,因中焦土虛,且不能食,相火沖上無制,用理中湯。’”

  “理中湯……這是熱藥啊……上火了也用熱藥?”宋強有些茫然。

  張司機沒懂:“什麼意思?”

  許陽解釋道:“我們身體里面有君火和相火,君火藏在心內,像一個太陽一樣,高高掛起來,有了太陽,萬物才能生長、孕育和收藏,我們體內也一樣。”

  “相火一般認為藏于肝膽腎內,但是其根源在命門,也就是腎內。在相火上面,有脾土,有肝木,你看為什麼南北極沒有植物啊?因為太寒了。相火藏在土下,溫熱之力能促進萬物生長。”

  “你可以把它比作是農村冬天烤火用的火盆,火盆里面炭火很熱吧,你得往上蓋一層厚厚的灰,才能壓住它的火熱,不那麼燙。”

  “但如果你的灰蓋的太少了,那火熱之力不就蹭的一下就上來了?這就是你的脾胃太虛了,土不伏火,相火沖上沒有了制約,一下子就導致了你的口腔潰瘍了。”

  “哦!”張司機終于聽明白了。

  其他幾個人也明白了。

  宋強的小姨子也驚嘆道:“哇,你好厲害呀!”

  張可立刻皺眉盯著這個女人。

  宋強也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張司機問:“那要怎麼治呢?”

  許陽道:“剛才說了呀,用溫中湯。你的病機在于中焦虛寒,用溫中湯健脾溫中,中焦建運,元氣充沛,脾胃得暖,腎中的虛火浮陽自然可以得到潛藏,這叫補土伏火。你的口瘡也就好了。”

  “好,那我就再試一次。”張司機點了點頭。

  “可可,抓藥。”許陽大喊一聲。

  “好嘞。”張可忙答應一聲。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26 PM

第26章 理中湯

  張可抓好藥之后,就去給張司機煎藥了。

  張司機坐下來,氣也消了不少,他看了宋強一眼,說道:“算了,之前的事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也怪我,脾氣太沖了,別往心里去。”

  宋強也松了一口氣,他這事兒吧,可大可小。沒治好患者,其實也不是大事兒,因為沒有造成嚴重后果。

  而且他看過這麼多醫生,沒治好他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他宋強一個。但是畢竟宋強之前是強拉人家去推拿,這畢竟有些理虧。

  醫院都怕患者鬧事,尤其是他們這些私人小診所,一旦壞名聲傳出去了,那這生意可就相當不好做了。

  更何況現在明心堂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眼瞧著就要裁員了,自己這大事故一出,那還能好的了?

  還好現在沒事。

  宋強點了點頭:“沒事兒,這事兒我也有責任。不過哥們,我問一句,到底是誰跟你說我的藥開錯了?哪個醫生?”

  張司機說道:“就你們隔壁那個診所啊,高醫生說的。”

  “臥槽!”宋強跳起來怒罵一聲:“高大兵,我他媽跟你沒完!”

  宋強跳著沖了出去。

  張司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沒事兒吧?”

  許陽也有些哭笑不得:“沒事,他倆是好朋友,現在估計去友好交流了。”

  “哦。”張司機放心了。

  陽光新村小區樓下有兩個診所,一個就是他們明心堂這個中醫診所,另外一個就是西醫診所,老板叫高大兵。

  他跟宋強兩個人關系很好,是老基友了。這兩人很像,都沒什麼本事,但是都相當能忽悠,還非常會推卸責任。

  只是沒想到高大兵這一推責任,居然把自己的老基友給坑了。

  “啊啊啊……”宋強剛沖出去沒多久,又嗷嗷叫地沖了回來,一把抓著他小姨子的手,就扥著她往外跑。

  這丫頭也不懂事,這都穿幫了,還站在這兒幹嘛?

  宋強的小姨子正跟許陽套近乎呢,就被宋強拽了出去。

  “哎哎哎……姐夫你幹嘛?我……許醫生,我下次再來找你看病啊……”

  余音慢慢飄散在空中。

  許陽搖了搖頭,有些哭笑不得。

  張司機現在也冷靜下來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道:“今天這事兒吧,是我做的不對,您見諒!我這……我確實被這口瘡弄得我……我都快要瘋了!”

  “這家里頭,我老婆又……哎呀……工作上又被那些網約車搶完了生意,我這……我這真的是……焦頭爛額。”

  “所以一被那個醫生說我之前被人亂開藥,我再一想他之前確實挺亂來的,我這一生氣就……哎!你多原諒。”

  許陽拿了一本醫書出來,翻了開來,說道:“沒事兒,我能理解患者的心情,不過你們也要體諒醫生,沒有哪個醫生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哪怕是現在,我也不能保證這個藥就會百分百有效。很多時候,需要我們互相體諒。不過這事兒吧,宋醫生也確實有些責任。”

  “以后遇事兒別這麼著急上火就行,坐下來好好商量。怒則傷肝,到時候肝郁化火,又是一堆麻煩事兒,你說呢?”

  張司機慚愧道:“是,是,是。”

  許陽囑咐道:“你現在脾胃很虛,先不要吃寒涼的東西了,不然會更傷你的脾胃。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人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脾胃一虛,百病叢生。

      以后啊,飲食也要規律一些。”

  “還有,雖然工作很麻煩,但也不要思慮過甚,思則傷脾啊。遇到事兒,不急不躁不怒不郁,怒郁則傷肝,肝郁化火也會傷脾胃,要記得時刻保持情緒穩定。”

  張司機道:“好,我記住了。就是……醫生,我這還老是拉肚子呢,還老是腹脹,這個要不要吃什麼藥?”

  許陽說道:“這也是你脾虛導致的,理中湯證的治療意義就是此人上下左右俱病,不治上下左右,只治中氣之法。”

  “我們身體就像是一個汽車輪子,脾胃就是輪軸,你現在上下皆病,不用分治上下。只需要推動輪軸運轉,輪胎就能健康運轉了,這就是運軸行輪之法。”

  說完,許陽低頭看著自己翻開的這本醫術——《圓運動的古中醫學》。

  “哦。”張司機明白了。

  半晌之后,張可把藥熬好了端了出來,交給張司機。

  許陽看了一眼,說道:“可可,給這位先生拿條毯子過來。”

  張司機一愣:“毯子?”

  許陽點頭道:“對,你用毯子蓋住自己的肚子,把藥喝了。稍微過一會兒,再給你喝一碗熱粥。”

  張司機又是一愣:“還要喝粥?”

  許陽解釋道:“粥是谷物糧食之種子所熬制,是具有溫熱效力的。喝完藥再喝一碗熱粥,有助于提升理中湯溫熱之力,也能延長其藥效,補中益氣,有助你的脾胃。”

  “好。”張司機答應一聲。

  張司機答應一聲,按照許陽的醫囑吃了藥,喝了粥。

  許陽又囑咐一句:“不要把毯子掀開。”

  “好。”

  許陽微微頷首,這是《傷寒論》中所載的服藥方法,歷經千年,每驗必效。

  果然,張司機喝下熱粥之后不久,他就長出一口氣,驚奇道:“哎呀,我這……肚子里面暖暖的,好舒服啊,我已經好久沒這麼舒坦過了,就是有點熱。”

  許陽囑咐道:“再忍忍,要出些汗才好。等過一會兒,再掀開毯子,那時候就可以走了。”

  “好。”張司機現在是對許陽言聽計從。

  過了好一會兒,張司機終于舒坦地走了,而且也很痛快地付錢了。

  當然了,張可收錢也收的很開心。

  張司機跟許陽道別:“那許醫生,我就先走了。”

  許陽點點頭:“好,這些藥,你先吃著。等吃完了,你再過來,我再看看效果怎麼樣。”

  張司機開心地說道:“許醫生,你年紀輕輕,醫術是真厲害!我回去一定跟我那些司機朋友說,替你們宣傳宣傳!”

  一聽這話,張可頓時眼睛就亮了:“好啊,好啊,你可一定幫我們多宣傳啊。”

  診所的生命就在于療效,你只要療效好,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患者過來看病。

  張司機大包大攬道:“沒問題!中醫實在是太神奇了!”

  許陽卻糾正道:“不,你說錯了。”

  張司機一愣。

  許陽正色道:“中醫是一門很嚴謹的醫學,只要你懂得中醫的道理,就會發現中醫其實一點都不神奇。”

  “啊……是……是,反正你說的都對。”張司機打著哈哈,跟兩人告辭了。

  張可數著鈔票,兩只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嘴里在嘿嘿嘿地笑著,她對著許陽豎了個大拇指:“厲害呀!又收入一筆。

  許陽只是微微搖頭,沒有多說什麼,他又低下了頭看起了《圓運動的古中醫學》。

  “哎?你說我要是科普一下中醫對口瘡的辯證和診治,會不會容易被人關注啊?”許陽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張可正在數錢,她抬頭:“你說什麼?”

  許陽搖搖頭:“沒事兒。”

  他拿出了手機,點開了微博,卻發現那位中醫黑又回復了。

  馬波波波:“你們中醫治不好病,就會找借口,連藥材出問題了,這種借口都能說?你是想說環境污染了,還是想說人工種植了?”

  許陽眉頭一皺,這中醫黑的戰斗力還真強。他前面那條微博說中醫見效慢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藥材問題,結果又被這個噴子咬上了。不過許陽也不怕,畢竟他有噴神在。

  許陽抬頭問道:“可可,我剛看到有人說中醫治不好病,會把責任推到藥材上去,還說中醫會說是因為環境污染了,人工種植了,所以藥效不足。這種應該怎麼回擊啊?”

  張可把鈔票放好,想也沒想就道:“你就告訴他,是因為地球靈氣枯竭了。”

  “啊?”許陽笑了,然后照著噴神的話回復。

  馬波波波看到之后,差點被給氣噴血,作為中醫黑鍵盤俠的他,竟然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包。”

  系統發來提示,許陽點擊使用。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五個月。”

  許陽驚呆了:“我靠,原來你好這一口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31 PM

第27章 中藥的問題

  這一個大禮包確實讓許陽有些錯愕。

  他也沒想到濃眉大眼,一本正經的系統居然喜歡這調調。

  許陽搖搖頭,有些無奈,這系統還真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許陽抬頭看了看張可,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怎麼感覺張可的畫風跟系統這麼搭呢?

  許陽稍稍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在微博上解釋一下,畢竟現在對中醫了解的人太少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推論也都臆想出來了。

  許陽打開手機,編輯微博:“前面發了一條微博,談到了中藥問題,也看到了某些人的揣測,這里科普一下!”

  “經常聽人說中藥藥力下降是因為環境污染了,人工種植了。一般說這話的,都是不懂中醫的人。”

  “那麼這些因素會不會影響到藥材的藥力,會!但是影響很小,並不是最關鍵的,因為古人也是人工種植藥材的。最關鍵的是產地和年份還有培育方式,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有些藥材,只有在某一個產地,才有最好的效果。這個可以推論到某些水果和蔬菜上面,荔浦芋頭就是味道好,懷山藥才可以用作中藥藥材,藥用的陳皮就得選新會的。要保證藥效,必須要選用道地藥材!”

  “另外就是年份和種植方式,你養三四個月就出欄的吃飼料的豬,跟養足一年才殺的吃糧食的年豬,那味道就是不一樣!為什麼飲食上簡單易懂的道理,放在中藥上就不能理解了呢?”

  “最后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藥材炮制問題。大多數藥材都是需要炮制后做成飲片才能使用的,往往這個炮制卻經常出現大問題。”

  “舉個簡單例子,附子,這是純陽的藥物,通行十二經脈表里內外無所不至,為回陽救逆第一藥也,也是火神派的命根子。火神派素來以敢治大病重病,危病急病所著稱。”

  “尤其是在患者亡陽暴脫,脈絕欲亡之時,大劑量的附子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斬關奪門,破陰回陽,行雷霆霹靂之法,于生死頃刻之間挽救患者性命!”

  “但是前些年附子產量大降,火神派一眾大佬親自去了江油產地查看,卻發現其炮制有個非常大的問題。”

  “附子被稱作是過夜爛,挖出來第二天就爛了,所以藥農都會把附子泡在膽巴液(氯化鈣)里面,方便隨取隨用,慢慢炮制。”

  “膽巴液是陰寒之物,而附子卻是純陽藥物,寒熱互消之下,附子的陽熱被消耗完了,直接成藥渣了。然后這藥渣卻被做成了中藥飲片送到了各個中醫診所,這還能治什麼病?而且因為蓄積了大量的膽巴,患者吃了不僅無效,反倒會腸胃不適!”

  “許多學者教授也做了各種研究,什麼烏頭堿啊,笨甲堿,什麼亂七八糟各種成分,泡了幾個小時之后,變成多少了,最后結論是膽巴液泡附子很科學!”

  “這是中醫嗎?這不是中醫啊?為什麼現在中醫越來越沒落,你用這種理論來指導中醫,來指導中藥,能行嗎?這是一回事嗎?”

  許陽隨手就發出去了,他也微微嘆息一聲,有問題的不只是附子這一味藥,許多中藥在炮制上都有重大問題。

  黑心藥商自古就有,中醫跟黑心藥商的斗爭足有千年了,並不是現在才有。

  中藥的問題,現代跟古代的區別不大,我們無法保證藥商的良心,但至少你藥典要靠譜啊!

  后來火神派也是被逼的沒法子,直接揣了大一筆現金專門找了個藥廠定制,包下一批藥農,嚴格按照他們的要求進行種植和炮制,每年做一兩噸供給他們使用,這才算是保住了火神派的命根子。

  只是中醫的問題又豈止是一味附子而已啊?

  張可抬頭問道:“怎麼了?你為什麼嘆氣啊?”

  許陽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唉,想要振興中醫,還有許多的路要走啊。”

  張可看著許陽,美眸中異彩連連:“你的志向真大!”

  許陽卻道:“先做好自己吧……”

  許陽低下頭,準備放下手機看書,卻見微博提示有人回復。許陽點開微博一看,又是那個中醫黑杠精馬波波波。

  許陽皺起了眉頭,點開他的評論觀看。

  馬波波波:“臥槽,你們中醫真是害人不淺!你不知道附子里面的烏頭堿有毒的嗎?你們濫用烏頭堿,尤其什麼所謂的火神派,你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后果嗎?”

  “烏頭堿對人的神經系統和消化系統都是有損害的,長期服用損害更大,肝腎都會出現損傷!你可別告訴我,你們就是靠著這玩意以毒攻毒啊!”

  許陽鼻頭重重呼出一口氣,特麼的,這中醫黑是杠上他了嗎?

  “懟死他!”聲音突然在許陽耳朵旁響起。

  許陽嚇一跳,扭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張可居然來到了他的身邊,還彎下腰貼著他的肩膀在看他的手機。

  “你幹嘛?”許陽問道。

  張可道:“我看你在幹嘛?你以前可不喜歡玩手機的,原來是在玩微博啊,遇到中醫黑了吧?”

  “滴……請傳承人有力回應質疑,將獲得加倍獎勵。”

  許陽抿了抿嘴,只要是中醫黑出現的場所,系統可能會遲到,但肯定不會缺席。

  許陽問張可:“那你說該怎麼回應他?”

  張可想了想,道:“這……就不適合抖機靈了,最好能有真憑實據,讓他無話可說。”

  許陽問道:“什麼真憑實據,要拿醫案嗎?”

  張可卻道:“中醫黑能信你的醫案嗎?”

  許陽又問:“那該怎麼辦?”

  張可微微一笑道:“喝給他看!”

  ……

  江濱醫科大。

  小胖子馬波把手機一扔,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他總算把這個中醫給辯論倒了,他都以為自己說不過這個中醫了沒想到這家伙居然說附子,這他媽不是自己找死嗎?

  馬波嘿嘿一笑,然后去抖音上看小姐姐了。過了半個小時,拿起手機點了個外賣。又過了大半個小時,外賣才送到。

  馬波掀開外賣盒子,右手拿筷,左手拿手機,這是當代大學的吃飯的標準動作。馬波隨手點開微博,卻看見許中醫又發了一條微博,是一個視頻。

  馬波頓時一怔,他點了開來。一個男的坐在了桌子后面,戴著口罩,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這就是許陽,許陽不想露臉,所以戴了口罩。

  他坐在診桌后面,說道:“剛剛有人說中醫的附子有毒,那麼我也回應一下。藥典的現行規定制附子的用量是3-15克,我這里稱了20克,已經超過藥典規定用量了,大家可以看一下電子秤。”

  “現在我就要把這些附子煮了喝。”許陽把附子倒進了煎藥壺里面,開始煮了起來:“以往我們用附子,會在方子里加入甘草以監制其毒性,保留其藥效。”

  “但是今天,我只單純嘗附子。”視頻顯示加速,文字提示一個小時后,許陽把藥倒了出來,說:“先乾為敬。”

  說完,許陽稍稍掀開了一點口罩,露出嘴巴,然后他仰頭全給喝了。

  此時,有個女聲旁白插了進來:“網絡前的小朋友們,千萬不要模仿哦,因為叔叔是練過的。”

  到此,視頻結束。

  而馬波徹底看呆了,手上的筷子都沒拿穩,掉了下來,他都懵了:“臥槽,哥們你也太狠了吧?”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34 PM

第28章 線下約架

  馬波都要瘋了,他也沒想到這博主居然這麼剛,他不過是質疑了一句,這人就自殺了!

  我靠,服毒啊?

  以前遇到的中醫博主沒這麼脾氣大的啊!

  馬波都傻了。

  他的室友則是都看了過來,好奇地問:“大波,怎麼了?你臥槽什麼?”

  馬波扭過頭來,牙齒顫了顫:“我……這個人被我罵的服毒了。”

  “臥槽!”

  “臥槽!”

  “臥!槽!”

  宿舍幾人都被馬波給嚇到了,趕緊都圍了過去。

  然后幾人都看到了許陽喝附子湯的視頻。

  幾人都驚呆了。

  “這哥們夠猛啊!”

  “這人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大波,你跟人家說啥了,把人逼成了這個樣子?”

  馬波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我就說……我就說他附子有毒別亂吃啊,吃多了傷肝腎啊,他……他就來這一出。”

  室友拍了拍馬波的肩膀,寬慰道:“沒事兒,大波。收拾收拾吧,順便洗洗屁股,等會兒進監獄可能用得上。”

  “啊?”馬波臉都綠了。

  另外一個說道:“別鬧,不至于的,大波,不至于進監獄的。頂多被拘留,不過屁股還是要洗的。”

  幾人都發出了哈哈大笑。

  馬波都快哭了:“真的假的,他不會死吧?”

  “放心吧,不會死的,不過這哥們可夠愣的。哎,他微博賬號叫什麼,我們去看一下。”

  馬波道:“許中醫。”

  一下子許陽又多了三個粉絲。

  那條視頻底下也多了幾條評論。

  我不帥誰帥:“博主,你還好嗎?屍體涼了嗎?”

  誰也沒我帥:“完了,已經十分鐘了,估計還是熱的,趕緊趁熱啊!”

  我都沒誰帥:“藥是早上拿的,中午煎的,人是晚上走的,博主一路走好!”

  這幾個小屁孩在下面耍寶。

  還有個好事兒的把這個微博推到了他們班級群里,他們這些人全是剛進醫科大學的大一新生。

  班級群里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玲花月:“臥槽!這博主好剛啊!”

  月玲花:“真的假的,他瘋了嗎?我怎麼記得中醫的附子是有毒的?”

  不要玲花:“這中醫不怕死嗎?”

  誰也沒我帥:“是大波懟他,把他逼成這樣的。”

  “大波牛批!”

  “大波牛批!”

  ……

  而喝完了附子的許陽淡定地收拾桌子,剛才系統也給了獎勵,又獎勵了三個月。嘿,不枉費自己乾了一碗藥湯。

  附子當然是有毒的,中醫比誰都清楚,但是制附子的毒性已經降到很低了,在水中煮一個小時之后,毒性就更低了。

  在開方子的時候,中醫會在方子里面加入一定量的甘草來監制其毒性,這樣就更不會有問題了。

  火神門的劉力紅教授當初就帶著一群學生在廣西嘗附子,不加別的東西,就單純嘗,看看人體對附子的承受力到底是多少。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但是一般來說到三十克才會有唇麻嘴麻的反應,而他們也在嘗附子的過程中,竟然不知不覺治好了自己的一些小毛病。

  山西名醫李可,曾經在治療一些癌癥病人的時候,也是長期讓他們吃著有著大劑量附子的方子,當時醫學界普遍認為長期服用大劑量的附子會對肝腎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李可老中醫就讓那些患者每個月都去醫院查肝功能、腎功能,尿蛋白等一系列檢查,從來都沒有見他們的肝腎損傷過。

  為什麼呢,中醫沒有他們想的這麼簡單!你們能知道的中藥問題,中醫自己能不知道嗎?

  中醫是怎麼出現的,就是神農嘗百草嘗出來的。所有中藥的藥效和毒性都是直接在人身上試驗出來的,一直試驗了數千年,累積了數千年的藥理經驗。

  所以中醫人都得要有神農嘗百草的精神,你不親自去品嘗中藥,怎麼能徹底了解其藥性呢,難道指望讓那些醫藥研究所來告訴你這味藥的有效成分,那味藥的無效成分?

  事實上,許多真中醫都有一個小習慣,他們的桌子上會放著一個小小的煎藥壺,對吃不準的藥材會自己先煎來喝一喝,自己心中有數了,才能在治療患者上不會出錯。

  但是不建議普通人這樣做,為什麼呢,因為所有的中藥藥性都是有偏差的,升降浮沉,四性五味就是中藥的根本,蓋參芪之輩,其性亦偏,連人參黃芪的藥性都是有偏向的。

  平人者,不病也。人病了,身體里一定出現了偏差。中藥就是利用自己藥性的偏差,來糾正人體的偏差,使人體重新恢復陰平陽秘的狀態。

  經常有人說中藥沒副作用,其實這話不對,你用對了藥,自然副作用很小,甚至可以做到沒有。但是你用錯了,那不僅治不好病,甚至可能會讓病情更重!

  所以沒病別吃藥,有病別亂吃藥!不然身體容易被糟踐壞了。

  ……

  “許陽,你看那條微博下面多了很多評論誒。”張可有些驚喜地對許陽說道。

  許陽正在看醫書呢,他可沒這麼多時間關注微博。聞言,他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評論。

  許陽都看笑了,這些人怎麼這麼逗啊?

  而且他的粉絲也多了三十多個人,那條微博底下的評論也有幾十條。

  而系統也發來了獎勵,又給他加速了兩個月。

  他又發了條微博:“放心,我沒事!”

  底下馬上有人回復了。

  男寶媽:“救護車上的空調涼快嗎?”

  大媽不菲:“博主,你還好嗎?”

  朱振義:“博主,你的附子能買來放生嗎?”

  ……

  許陽看的哭笑不得,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啊!

  張可也看的哈哈大笑,她還在下面回復呢。

  張大可回復朱振義:“要分清公母,公的放生,母的留下自己用!”

  許陽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真無聊。

  終于,底下評論出現一條有智商的了。

  坪山一只蝦:“博主,您好,看到你身體無恙,我們也就放心了。但是對于您之前微博上的某些觀點,我個人無法茍同和理解。”

  “誠然,解剖學和現代科學都沒能發現你們的經脈穴位,您當然可以說是科學並未發展到那個地步,但是這些東西根本不存在的可能性也不小。”

  “我很贊同您的唯療效論,和敢于嘗試中藥的勇氣。所以如果不冒昧的話,我們想來拜訪您,做一個探討,看看什麼才是您說的真中醫!”

  許陽頓時一怔,這是要線下約架啊!

  “滴……讓對中醫質疑者感受到真中醫的能力,將獲得特殊獎勵!”

  果然,這種場合,系統沒缺席也沒遲到。

  許陽抬頭看張可,她是診所老板。

  張可也看到了這條評論,她問許陽:“有把握嗎?”

  許陽點點頭:“不敢說一定能治病愈疾,但至少發現端倪的本事還是有的。”

  張可大聲道:“那就幹!”

  “好。”許陽答應一聲,拿起手機準備回復,卻見張可早就已經回復了。

  張大可回復坪山一只蝦:“問縣,明心堂,找許醫生!”

  許陽無語地抬起頭:“你是先回復的人家,才問我有沒有把握的吧?”

  張可嘿嘿一笑:“誰讓我對你有信心呢。”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40 PM

第29章 公開處刑

  一天過去,到了晚上的時候,許陽發現系統的bug還沒有修復好,還在時不時地彈個加速包給他,只不過這玩意兒的加速時間卻是越來越短了。

  許陽看了一下緩沖時間,已經消耗掉一多半了,還剩四年三個月。

  許陽有些頭疼,這還得等多久啊,他完全不擅長網絡運營和宣傳啊,他就是喜歡埋頭鑽研醫術的一個中醫而已啊。

  而且他也不可能用太多時間在這些東西上,那樣勢必會擠掉他平時用來看書的時間。雖說他可以進入系統內,穿梭過去學習醫術,但現實中的時間也不能浪費啊。

  許陽又想到了張可,張可跟系統的畫風還是很搭的,而且感覺這女人很擅長玩這種網絡宣傳,感覺每次都能戳中系統想要的點兒。

  要不讓她來幫自己宣傳?

  許陽沉吟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系統讓不讓別人來幫助或者代替自己宣傳和運營……

  許陽看了看時不時跳個加速包出來的系統,這滿是bug的玩意兒,感覺也不怎麼聰明啊!

  倒是可以試試看……

  許陽不再多想,繼續看書了。

  翌日天明。

  起床,洗漱,出門,照例診所門口包子鋪買倆包子。

  張可依舊無精打采地坐在櫃臺里,不停地劃拉手機,一雙黑眼圈相當明顯。一看就知道熬夜了,估計還是時間管理不到位。

  許陽看了她兩眼,皺起了眉:“可可,你最近失眠嗎?真的不用我給你看看嘛?”

  張可搖頭:“不用!”

  “哦。”許陽想了一想,試探性地問道:“可可,你在運營明心堂的微博吧?你看要不你順帶手幫我運營一下?”

  張可瞥了許陽一眼:“行啊,運營費從你工資里扣。”

  “啊?”許陽都傻眼了。

  “我再……想想……再想想。”許陽慫了。

  張可則是皺了皺眉頭,露出了思索之色。

  宋強也來上班了,這次過來可就有點灰溜溜了,眼神都沒敢跟許陽接觸,趕緊低著頭快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昨天他可出大丑了,本想著把自己的小姨子找來當個托兒,順便裝裝逼,結果來了個患者打臉,托兒的事兒還給暴露了。

  他媽的連續翻了好幾次車,最后還是許陽把他給救了。

  宋強那個尷尬勁兒,就別提了,要是地面上有縫,他是真想鑽進去。

  許陽倒是沒管那麼多,他只顧自己看書,這幾天診所的生意真的變好了,來找他的患者也越來越多了,不過基本上都是來治痛經的。

  許陽也有些困惑,這玩意兒怎麼這麼有針對性呢,是大家都知道他擅長治婦人病了嗎?

  另外還有一點讓他困惑的是這些來找他治療的女人,一直對他擠眉弄眼,搞得他莫名其妙!

  這不,上午又來了仨女患者。

  又是對他一陣擠眉弄眼,搔首弄姿。

  許陽治完了病,還一臉懵逼,只有張可收錢的時候笑的眼睛都看不見。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門口終于又來了一行人。

  三男兩女。

  “請問,許醫生是在這兒嗎?”領頭的一個人如是問道。

  診所內幾人抬頭看去。

  宋強撇了撇嘴,許陽真的是名氣越來越大了,都是來找他的。

  許陽站起來:“你好,我就是許陽,請問什麼事兒?”

  幾人都看了過來。

  “哇,他好帥啊!”那兩女同學都做出了誇張的表情。

  昨天在視頻里面,許陽是戴著口罩的,他們都沒看見許陽的樣子。

  領頭的一個人看到許陽的樣子也是一愣,他也沒想到許陽這麼年輕,這麼帥氣,他笑道:“許醫生你好,我們昨天約過的,在微博上。”

  許陽想起來了:“你就是坪山一只蝦?”

  張可也看了過去。

  領頭的那人笑道:“沒錯,我叫陳夏,江醫大三的學生,這幾位是我的師弟師妹。”

  幾人也都朝著許陽點頭致意。

  其中一個小胖子看到許陽沒事,他也鬆了一大口氣。

  張可翻了翻白眼,敢情是一群學生!

  許陽問:“那個馬波波波是跟你們一起的嗎?”

  “大波,人家叫你呢。”

  馬波被人推了一下,一臉尷尬地出來了。

  許陽看了看他。

  馬波在微博上叫的挺兇,現在在線下了,反倒是羞澀矜持起來了,他尷尬地打了聲招呼:“你好,許醫生。”

  許陽點了點頭:“你好。”

  宋強則是看的一臉納悶,許陽還在微博上拉客戶?這路子夠野的啊,這小子為了診所這麼拼?

  許陽問:“幾位同學,今天想怎麼交流呢?”

  領頭的陳夏微笑道:“既然許醫生推崇中醫的理論和唯療效論,那就實際展示一下中醫的診斷和治療,也給我們這些學生上上課。”

  許陽道:“看病的話,掛號費二十,那邊交錢!”

  “好。”陳夏答應一聲,對馬波道:“大波,這得你上了。”

  馬波一愣:“我?”

  馬波的室友道:“廢話,還不是你挑起來的事兒啊?”

  馬波委屈道:“可我沒病啊。”

  陳夏道:“就當做個體檢了。”

  “好吧。”馬波委屈答應一聲,交了掛號費之后,坐到了許陽身邊。

  他還嘀咕呢:“掛號費也這麼貴,真的是!”

  陳夏則是拿出了一個手持的小拍攝器,他問:“許醫生,介意錄像嗎?”

  許陽眉頭皺了起來。

  張可不滿道:“這位同學,這恐怕不太方便吧?”

  陳夏解釋道:“您別誤會,我另外有個大號,是微博上的醫學博主,微博啊,公號啊,還有抖音都有賬號。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把這個視頻放出去,也是替你們診所宣傳宣傳嘛。”

  張可眉頭大皺。

  許陽想了想,問道:“你有多少粉絲?”

  陳夏道:“三十多萬。”

  許陽有些訝異,粉絲還不少呢,他正愁不知道怎麼推廣自己,結果送上來個大博主,他道:“可以,但是你要幫我的賬號一起宣傳,以后我發的微博,你都要轉發。”

  陳夏想了一想,答應道:“可以。”

  張可則是警惕道:“許陽!”

  許陽對其點點頭:“放心。”

  幾人心里都清楚,這些人來者不善,自己展示出真本事那還好說。但如果自己翻車了,那人家手上的視頻可就真成了打假的證據了。

  對于陳夏來說,自然能給他的賬號炒一大波熱度,給他引流許多粉絲,但是對許陽和明心堂來說,甚至是對于中醫界來說,都是一個大污點。

  所以張可很緊張。

  許陽倒是比較從容,他給自己戴了個口罩,擋住了自己的面容:“來,這位同學,先診脈吧。”

  馬波把手伸了過來。

  陳夏也舉起了拍攝器對著兩人。

  “等一下。”張可叫了一聲,也趕緊跑回櫃臺拿了她的手機過來,她也拍了起來:“我得防著你們到時候亂剪輯。

  陳夏莞爾一笑。

  許陽則是緩緩吐出幾口氣,平心靜氣下來,這是壓力也是機會,雖然對方來者不善,但是許陽也不懼挑戰,這是醫者對醫術的自信。

  許陽伸出自己三指定住了對方的寸關尺三部,細細診其脈來。真等上手了,許陽瞬間便投入了進去,摒棄了所有雜念。

  其他人都緊張地看著許陽和馬波。

  馬波也被這陣仗弄得心里有點七上八下的。

  這一次,許陽診脈格外仔細,半晌后,他松開馬波的手,道:“另外一只手拿過來。”

  馬波又伸另外一只手,許陽搭脈診斷。

  又是半晌過去。

  幾人都等得有點煩躁了。

  “中醫診脈這麼久的嗎?”

  “不知道啊,不是都很快的嗎?”

  “不過帥是真的帥,戴上口罩也這麼帥!”

  陳夏也等得有些急躁,真是夠久的,只是希望他這趟沒白來吧。

  終于,許陽松開了馬波的手,他道:“看看舌頭。”

  馬波吐舌。

  許陽做完舌診,又給馬波做了面診,心中已經有結論了,他問:“有女朋友嗎?”

  陳夏把拍攝器對著許陽的臉,他微微瞇起了眼睛,終于要上正題了!

  馬波一愣:“沒……沒有。”

  許陽又問:“談過女朋友嗎?”

  馬波搖頭:“沒……我怎麼了,有什麼病嗎?”

  許陽回答道:“沒什麼大礙,以后少看點那些兩三個人就能演完的電影就行。”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8 03:44 PM

第30章 同學,你的腰也出問題了

  這話一出,連陳夏手上拿著的拍攝器都忍不住晃了一下,幸虧這是防抖動的,要不然畫面都沒法看了。

  而馬波的臉色也逐漸變得精彩起來。

  他們來的這幾人也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后面那倆女同學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而馬波的室友則是壓根沒忍住,立刻哈哈大笑。

  馬波臉都綠了:“你……你……你別胡說啊……我……我可沒有!”

  許陽搖了搖頭。

  張可也有些忍不住,她調笑道:“哎呀,現在年輕人真是精力充沛啊。”

  馬波都快瘋了:“我……我……我沒有啊。”

  陳夏也有些驚疑地看著許陽,他把拍攝器對著許陽的臉,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他同來的幾個醫學生在笑完之后,也同時錯愕,對呀,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剛剛可什麼都沒問啊,就單純把了個脈,這麼厲害?

  連馬波自己也回過味來了,也很震驚地看著許陽。

  張可看著許陽,一雙美眸閃著異彩,果然不愧是許陽,都還沒問什麼呢,一出手就把這幫來找茬的人給鎮住了。

  許陽則問小胖子馬波:“要不要讓你的同學們回避一下?”

  馬波一愣:“為什麼要回避?”

  許陽道:“不管你們的來意是什麼,到了這兒,掛了號,你就是我的病人,我們需要保護病人的隱私,所以……要不我們倆去里面的診室聊?”

  馬波頓時神情一滯。

  他的室友最先調侃道:“大波,你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馬波爭辯道:“我才沒有呢,我各方面很健康。”

  馬波對許陽道:“你少忽悠我,你們中醫這一套我是不會相信的!還去里面,我看你就是心虛吧,你別是想在里面威逼利誘我吧?”

  許陽頓時無語。

  馬波道:“我就在這兒看,你看出什麼來了,直說就行,不用藏著掖著。你就把他們當成我家屬就行,我不用避諱他們。”

  許陽問:“你確定?”

  “嗯!”馬波重重點頭,他可不信許陽能看出什麼來,這兒摸摸,那兒看看,什麼都沒問,能看出個屁病來啊。

  至于說他看兩三個人演完的那種小電影,這他媽的還用說,哪個男生寢室不看這種東西啊?

  這算什麼醫學?

  中醫就是大忽悠!

  馬波輕輕一哼,一眼就看穿了許陽的所有套路!

  許陽搖了搖頭,道:“行吧,那我直說?”

  馬波道:“你看出什麼來了,直說就行!”

  許陽道:“你的脈象為沉細無力之脈,沉脈主里證,細脈主虛亦主濕。《頻湖脈學》中曰:細脈縈縈血氣衰,諸虛勞損七情乖,若非濕氣侵腰腎,即是傷精汗泄來。’”

  “又曰:寸細應知嘔吐頻,入關腹脹胃虛形,尺逢定是丹田冷,泄痢遺。精號脫陰。’剛才查你寸關尺三部,尤以左手尺部為細。左尺細,主證泄痢、遺、精。”

  “你又是細小無力之脈,主證脾腎陽虛氣虛,癥見心悸、氣短、自汗、乏力、泄瀉、陽、痿、腰膝酸軟等。”

  馬波都聽傻了,尤其是最后那兩個字出來。

  其他同學面色也精彩了起來。

  舉著拍攝器的陳夏也呆了一下,感覺是個大新聞啊。

  馬波立刻爭辯道:“我可沒有啊,你們這些脈象都是假的,都是你們臆想出來的。這是脈搏,這是血液的流通循環……你胡說八道你!”

  馬波急了。

  許陽卻是冷靜地說道:“我有沒有胡說,你最清楚,因為病在你身上。”

  馬波頓時一怔。

  陳夏抓緊問道:“許醫生,你單憑把脈就看出來這些?”

  許陽道:“當然不止把脈,他舌象為舌質淡嫩紫,舌苔薄白,癥見畏寒肢冷,陽、痿早泄,頭暈耳鳴,小便頻數,腰膝酸軟,精神疲乏!”

  馬波已經聽呆了。

  陳夏也是一呆。

  許陽指了指自己的顴骨:“兩頰顴骨附近為腎區,氣色灰暗、灰褐,主長期房事勞傷。”

  馬波下意識伸手擋住了自己的顴骨。

  許陽接著道:“眼瞼晦暗多屬腎虛。”

  馬波又是手一抖,伸手往上摸自己的眼睛。

  許陽又道:“人中灰暗失榮,無光澤,主腎氣虛寒,多見于陽、痿。”

  馬波徹底呆住了。

  許陽道:“單憑一樣,自然無法斷定病證,中醫治病講究四診合參,不可偏廢。今日諸癥皆明,為房事操勞所致,過于傷腎,他既然沒有過女友,那想來是自己解決導致的。”

  “怎麼樣,你這一套檢查在醫院里做,估計要幾百塊錢了。我這里只要二十,還能進醫保,還嫌貴嗎?”

  馬波鬧了個大紅臉:“我……我……我……”

  張可插嘴道:“你要死不承認就沒意思了,這位同學,你拍著也沒勁兒吧?”

  幾人都扭頭看馬波。

  如果這地面上有條縫,馬波真想鉆進去,不活了,他,關鍵他媽的一起來的還有倆女同學啊。

  他感覺他現在不是先要治腎虛,而是先要去看心理醫生!

  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大字。

  “公開處刑!”

  許陽微微搖頭,他道:“放心吧,不影響你找女朋友,腎無實證,全是虛證。男人嘛,基本上都有些腎虛的。”

  “嗯?”馬波的室友和陳夏臉色頓時古怪了起來,男人可不會承認自己虛!

  馬波也有些錯愕,他沒想到許陽竟然還幫他說話了。

  許陽道:“你年紀尚輕,要懂得節制。克制一段時間之后,就會慢慢好轉的,少吃些寒涼之物。如果用藥的話,會好的更快些。”

  馬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室友又湊過來,悄咪咪道:“哎,大波,你桌上那瓶撕掉標簽的藥是不是六味地黃丸啊?”

  馬波倒吸一口涼氣,他想打死這個混蛋!

  陳夏也回頭看去,馬波不是個中醫黑嗎?怎麼還吃中藥?

  張可也無奈搖搖頭。

  許陽道:“吃錯了,六味地黃丸是吃腎陰虛的,你是腎陽虛,腎精虧損,吃錯藥了。”

  馬波一愣:“真的嗎?”

  他室友大叫:“我靠,那瓶真的是六味地黃丸啊?”

  馬波急了:“我要殺你滅口。”

  馬波掄起拳頭,就想錘死這個王八蛋。

  他室友趕緊躲,這一閃,他卻叫了一聲:“哎喲。”

  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腰。

  許陽看了看,道:“這位同學,看來你的腰也出現問題了。”

  他室友臉頓時綠了:“我可沒有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03 PM

第31章 因為不同,才會精彩

  馬波一聽自己室友也有問題了,他頓時心里平衡了許多,你看,丟臉的不止他一個吧?

  同來的那倆女同學都驚愕地捂住了嘴巴,他們班里的男同學都這麼虛的嗎?

  陳夏也錯愕回頭,他問:“你那個腰不是昨天打球扭到了嗎?”

  馬波的室友大聲自證清白道:“對啊,對啊,我是扭到了,扭到了,我可沒虛啊。”

  許陽點點頭:“沒好嗎?”

  馬波室友道:“沒好利索。”

  許陽道:“要我給你治治嗎?”

  馬波室友一愣,他看了看馬波,又看了看陳夏。

  這事兒是馬波挑起來的,然后他們傳來傳去傳到了陳夏那兒了,陳夏師兄是他們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一個醫學生做醫學科普自媒體做到了三十多萬粉絲,這可不簡單,陳夏師兄可是他們這些師弟師妹們的偶像。

  然后陳夏師兄說要來學術探討,給他的自媒體做宣傳,他們這幾個師弟師妹就都跟過來了。

  所以馬波室友也在看陳夏,今天這事兒陳夏師兄是領頭的。

  陳夏則是看了看許陽,疑惑問道:“你這種外傷也會治?”

  許陽點點頭:“我會一點。”

  許陽又看向馬波:“你之前不是說中醫的經脈穴位都是臆想出來的嗎?今天就向你證實一下!”

  怎麼又cue自己了,馬波尷尬地看著地面,看看哪里有縫……

  他室友倒是來勁兒了:“哦,還有這機會啊,那許醫生,你幫我看看。”

  許陽點點頭,道:“針灸五十。”

  馬波室友爽快答應:“行,反正我有醫保。”

  馬波室友扶著腰走了過來。

  馬波繼續找地縫。

  許陽扶著馬波室友的腰查看,他一邊查看一邊說道:“中醫呢,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不是見病治病,見癥治癥。”

  “我們需要辨證論治,需要知道患者的病機到底是什麼。我知道你們都是醫學生,但是不能把西醫那一套套在中醫頭上。”

  “當然,我不是反對西醫,其實我很佩服西醫。只不過這個世界是因為不同才會精彩,醫學同樣如此,所以我很討厭門戶之見。”

  “就像六味地黃丸,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補腎的,但是大家不知道這是治腎陰虛的,五心煩熱,骨蒸潮熱,腎陰虧損才會吃它。”

  “像你是有陽虛之證的,吃六味地黃丸,是不會有效果的,甚至會更差。但你不會怪到自己沒吃對藥上,只會責怪中醫根本無用。”

  馬波鬧了個大紅臉,他是中醫黑,不過吃了六味地黃丸之後沒有效果,他就更加黑了,中藥果然沒有用嘛。

  許陽道:“腎陽虛呢,是吃桂附地黃丸或者金匱腎氣丸的。不過也不能把桂附地黃丸簡單局限在腎陽虛上,不說你們,現在許多中醫都會犯這個錯誤。”

  “其實桂附地黃丸是主治虛勞的,桂、附二位藥雖然是大熱之藥,但地黃丸卻是滋陰的,這是醫聖張仲景的八味腎氣丸,也叫崔氏八味丸的方子,因其出自《金匱要略》,所以後世醫家稱其為金匱腎氣丸。”

  “我們現在能買到的中成藥金匱腎氣丸並不是原來的古方,它多加了兩味行水的藥。其實桂附地黃丸才是原來的古方,一共有八味藥。宋代名醫錢乙化裁其中桂、附二味藥,只剩六味,所以叫六味地黃丸。”

  “其實最開始六味地黃丸是兒科用藥,後來被現在商家不停宣傳,都以為是補腎神藥,可不辯證地去吃,怎麼會有效果?”

  “至于桂附地黃丸,藥王孫思邈在《千金方》里,將其總結適應為‘虛勞不足,大渴欲飲水,腰痛,小腹拘急,小便不利。’這都是虛勞之證,並不單純是陽虛。”

  “所以有腰酸、疲乏;小便異常,或次數過多,或者小便不利都可以用這個藥。而往往這些患者也會有多汗、盜汗、鼻衄、氣短等表現,腹痛、腹瀉也會常見。”

  “有些中老年人,有前列腺疾病,小便不利,又經常會腰疼。同時也會有腹瀉的表現,去查腸鏡也是查不出什麼來的。”

  “甚至有些患者還經常會口腔潰瘍,因為中老年人更容易虛勞,也更容易腎氣不固。其實吃些桂附地黃丸,就能諸癥皆消了。”

  “包括我們治糖尿病,中醫叫消渴,也會用到這個藥,但如果你發現自己有糖尿病,就去吃這個藥,那又錯了。”

  “消渴,有上消,中消和下消之分。你上飲一斗,下溲一斗,腎氣不固,為下消,才應該用這個藥,中醫一定要辯證論治,因為經常會出現同癥異證的情況,同樣的癥狀,卻是不同的病機。如果拿西醫的病名來套中醫的藥方,那就更加會錯上天了。”

  “等你們上了臨床,見識足夠多之後,就會發現有許多疾病,西醫治療效果不好的,中醫來診治反而會得心應手。”

  “中醫診治很麻煩的,交給西醫來治療,他們反而會覺得很輕松。這種能形成互補的優勢,就是因為二者醫學理論的天然不同。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不同才會精彩。”

  許陽給這些西醫學生上起了中醫課,這些人還都聽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剛才許陽的表現太讓他們吃驚了。

  就摸了摸脈,看了看舌頭和臉,就能斷定病證,關鍵是他還說的挺準,這不是一臺行走的化驗儀器嗎?

  許陽問馬波:“我剛剛說的這些癥狀你有嗎?”

  馬波下意識點了點頭。

  許陽道:“那就去拿藥吧,不過……這藥里面可有附子哦。”

  馬波立刻又尷尬起來了。

  許陽搖頭微微一笑,對馬波的室友道:“來,轉一轉你的腰,如果疼了就停下來。”

  馬波的室友輕輕扭動。

  “抬一下腿,直腿抬高,疼了就停下來。”

  再然后,許陽又給馬波的室友做了屈頸挺腹試驗。

  許陽記錄好醫案,問道:“扭傷多久了。”

  馬波的室友回道:“昨天打籃球扭的,剛剛這一鬧,又扭了一下,又有些疼了。”

  許陽點了點頭:“舌頭看一下。”

  馬波室友吐出舌頭。

  許陽看了一眼:“舌質淡,苔薄白。伸手診脈。”

  馬波的室友扶著腰坐下來診脈。

  許陽診著脈。

  而小胖子馬波去付錢拿了藥之後,立刻偷偷摸摸地把藥藏在了自己的書包里。

  半晌后,許陽診完脈了,記錄病案,患者腰椎弧度平,雙側肌肉有些腫脹,壓迫會疼。屈頸挺腹試驗為陽性,直腿抬高,左80度,右80度。舌質淡,苔薄白,脈弦,為氣滯血瘀。

  許陽去拿了針灸包過來,取了一根毫針出來。

  馬波室友臉都綠了:“臥槽,這麼長!”

  “別怕嘛,別動。”許陽拿著針,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馬波室友的下巴,針扎了過去。

  馬波室友頓時慌了:“臥槽,你扎我臉幹嘛?”

  許陽掐著他的下巴,道:“扎的是你人中,別動,再動就扎歪了。”

  “臥槽,救命啊,好大好粗啊!”

  許陽沒好氣道:“這他媽是毫針!”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許陽拿著毫針以斜向上45度角刺入了馬波室友的人中穴,深度為0.4寸。

  “嘶。”馬波室友倒吸一口涼氣,動都不敢動,他怕他自己被扎漏了。

  馬波看到這場面,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慘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07 PM

第32章 針灸

  針灸這門技術,許陽在大學就學過,他在大學的時候非常優秀,臨床的各項科目都是最頂尖的。

  但是再怎麼優秀,也是個學生。幸好他去了1978年的西苑醫院里面鍛煉了一年,在那一年里面他可不只是開方抓藥,他也用針灸的,所以他的臨床針灸技術也得到了提升。

  當然算不上大高手,但是一般的疾病還是可以的。

  許陽將毫針扎入馬波室友的人中穴,然后用捻轉瀉法。

  許陽問:“鼻根這里有沒有感覺到酸脹?”

  馬波室友都慌死了:“有……有一點,你不會給我扎漏了吧?你轉什麼玩意兒呢?”

  許陽沒好氣道:“不轉怎麼把你給扎透呢?”

  “啊?”馬波室友傻眼了。

  “別動,小心真給你扎透了。”許陽有些好笑,這活寶跟他之前的那個室友真的好像。

  唉,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許陽不禁心生愧疚,要不是當日他執意如此,自己也不會被開除,而他們家也不會被自己牽連。這麼久了,自己躲在這個小診所里,也不敢再聯系他!

  許陽收攝思緒,對馬波室友道:“現在呢,更酸脹了嗎?”

  馬波室友道:“對,更酸脹了,難受……”

  他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許陽道:“忍一忍,過一會兒就麻木了。”

  許陽繼續用瀉法。

  旁邊人都看的起勁。

  過了稍頃,馬波室友道:“麻了麻了,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鼻子都沒有了。”

  許陽松了手:“別耍寶了,留針三十分鐘,你現在原地站好,轉動你的腰,疼了就停下來朝著反方向轉,開始吧。”

  許陽看了看時間,留了針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著幾位學生道:“還有什麼問題就問吧,喲,你還沒錄完呢?”

  陳夏回答道:“沒呢,再錄會兒。”

  陳夏對那倆女同學,道:“小冰,馬鹿,你們倆不是準備問題了嗎?可以問了。”

  那倆女同學紅著臉上來,對著許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許老師,您好。”

  許陽也對著他們點點頭,女同學就是比男同學強,多懂禮貌,他道:“不用這麼客氣,不用叫老師,我也就比你們大幾歲而已。”

  馬鹿還弄了一個小本子,她過來問道:“許醫生,冒昧問一句,您的醫術是家傳還是學校學的?”

  許陽回答道:“學校學的,我也剛畢業不久。”

  馬鹿問:“那許醫生是哪里畢業的?”

  許陽稍微頓了一頓,回道:“南中醫……”

  對面幾人齊齊一震,全國最好的四個中醫大學分別是北、上、南、廣,這幾個中醫大學錄取分都相當高啊!

  我靠,學霸啊!

  對面幾人都呆了,他們是江濱市醫科大的學生,什麼概念呢,簡單來說呢,他們學校一本的專業都沒有!

  坐在後面看熱鬧的宋強也有些吃驚,他也錯愕地抬起了頭,許陽是南醫大畢業的?那怎麼混到他們這個小診所了?

  宋強立刻又扭頭看向張可,她不……

  張可則是拿著手機拍著,嘴角微微彎起了一個弧度。

  張可替許陽在心中暗暗補充了一句,他是他們那一屆最優秀的學生,沒有之一!

  陳夏敏銳地覺察到這里面似乎有些故事,他問:“許醫生是怎麼來到這個中醫診所的?”

  許陽回道:“這兒也挺好的,問點正經的吧。”

  陳夏知道許陽不想多說,他就用眼神示意了馬鹿一下。

  馬鹿看了看自己的小冊子,問道:“許醫生,你之前那條嘗附子湯的視頻我們都看了,您這是對醫藥機構對附子檢測結果的一種諷刺和抗拒嗎?”

  大家又都看向許陽,陳夏也把拍攝器對準了許陽的臉。

  許陽回道:“附子有毒,大家都知道,不僅你們知道,我們在幾千年前就已經知道了,所以很早就有了相應的用藥方法。”

  “一般很少用生附子,都是炮制過再用的,正確的炮制方式會大大降低其毒性。用附子的時候也有嚴格的用量和配伍方法。”

  “比如我們會在附子里面加入甘草來監制其毒性,包括先煎一個小時之後,它的毒性就會大大降低。”

  “我喝附子湯的原因呢,一個是為了說明低劑量的附子並不會導致我們中毒。另外一個呢,也是說明中醫就應該要有神農嘗百草的精神。”

  “中醫一定要品嘗藥材,只有足夠了解,在給病人開方子的時候才會有心中有數,做到用藥精準。”

  “但是並不建議普通人嘗試,因為中藥都是用來治病的,沒病吃藥和有病亂吃藥,都會出問題。”

  陳夏皺起了眉,許陽回答的太中規中矩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是做自媒體的,要的是話題。

  陳夏主動提問:“醫藥研究機構對中藥也有過研究,對其中各種有效成分和藥理分析都做了細致的研究,您看那個報告不就行了,為什麼要親自吃藥呢?”

  許陽則回答道:“那根本不一樣。”

  陳夏的問題一下子就尖銳了起來:“您是根本不認可醫藥機構的研究嗎?還是您覺得你個人的服用體驗比醫藥研究報告更加精準,更加適用于患者?”

  張可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你這不是挖坑嗎?”

  許陽卻是擺擺手:“這個問題,我也早就想說了。是的,我不認可。”

  陳夏眼睛頓時一亮,這就對了嘛,這才有話題啊!

  許陽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就不該有這種所謂的西醫醫藥研究機構來研究中醫藥,這件事兒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陳夏頓時激動了,我去,大話題啊!

  他們同來的幾個人也有些傻眼,許醫生說話這麼剛的嗎?

  張可提醒道:“許陽,你別亂說啊,到時候小心被群起攻擊。”

  許陽正色道:“凡大醫治病,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護惜身命。我是一個醫生,我覺得不對的,我就一定要說,誰來了都一樣。”

  張可和宋強同時一怔。

  對面幾個小孩也是一愣。

  陳夏雙手握住拍攝器,壓住內心的激動:“您仔細說說。”

  許陽道:“其實中藥從來沒有什麼有效成分,它有的是溫涼寒熱四種性質,酸苦甘辛咸五味,升降浮沉四種特點,入人體十二經脈哪一經。”

  “這才是中藥,而我們也是靠著中藥的這些特性來治病的,以藥性之偏,糾身體之偏。”

  “舉個簡單例子,中藥里面有一味藥,叫做浮小麥,什麼叫浮小麥,抓一把帶殼小麥扔到水里,浮起來的就是浮小麥。”

  “那你來告訴我浮小麥有什麼有效成分?難道那些顆粒飽滿的,光澤鮮亮的小麥,不比這些乾癟的玩意兒強?”

  對面幾人都是一愣。

  許陽又道:“我們有位老中醫叫張燦玾,是我們的國醫大師。他年輕時候治病就覺得浮小麥這種東西太離譜了,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還浮小麥,吃個饅頭都比它強。”

  “所以當時只要經典方里面有浮小麥這味藥,他就會給它去掉。但是去掉之後呢,效果就很差,病人就治不好。但是加上了,見效就非常快。”

  “後來他就明白了,我們借助的就是浮小麥的升浮之力,你缺少了這個,它就是不行。你讓醫藥研究所來研究,他能研究出升浮之力嗎?他會告訴你,這不科學。”

  “還有!人參,這都知道吧。也是西藥研究所研究的,人參皂苷就是人參的有效成分,但是研究發現,人參主根的皂苷成分是最低的,人參側根是最高的。”

  “參須,甚至連人參葉子的皂苷含量都比主根高,那還吃什麼人參啊,啃葉子去得了唄?”

  “中藥很需要研究機構,但絕不是西醫式的研究,你不能讓和尚來研究聖經,這不是一回事。我們需要的是真正懂中醫的,真正懂中藥的研究機構。”

  “十八反和十九畏爭議了幾百年,我們也需要研究啊。每個真正的老中醫,手上都有臨床幾十年攢下來的幾個好方子。”

  “比如內蒙名醫李鳳林的五根湯,就是治小兒外感發燒的良藥,效果甚至不比抗生素差多少,但卻沒有抗生素的弊端。這要是推廣開來,得受益多少人啊!”

  “像這樣的方子,還有許多許多,可是全埋沒了。我們很需要中藥研究,但是需要的是真正懂中藥和中醫的人來做這件事。”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12 PM

第33章 但願世上無疾病

  其實今年的雙黃連事件,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那事兒一出,鋪天蓋地所有人都在罵中醫,我相信諸位的朋友圈肯定也有不少人在罵。

  可這他媽關我們中醫什麼事兒?這藥是那兩個研究所得出來的結果,這兩個研究所里面有一個正經中醫嗎?

  雙黃連是什麼藥?中醫管它叫劫劑,什麼是劫劑,只管降熱清毒,不問病邪來龍去脈,也不顧扶正祛邪,配伍非常不合理,完全沒有中醫思維。而且這個藥里面全是苦寒藥,非常容易傷人體的陽氣。

  今年的疫情屬于寒濕之疫,用全是苦寒藥的方子對付寒濕之疫?你找個成績很差的中醫學生他也能告訴你,這藥用不得。

  這就是沒有中醫思維指導下驗藥才會出現的問題。因為這藥不顧人體,不辯證病情,只管清熱降溫,所以在實驗室里效果特別好,所以才能通過藥檢,進入藥典,做成中成藥上市銷售。

  這個中成藥在13年和14年藥品不良反應檢測報告上,分別位列第二名和第一名,所以這個藥一直是給牲口用的多。而那些真正的好方子,卻是通不過他們的藥檢。

  而這事兒一出,沒人罵那兩個研究所,所有人都在罵中醫。直接導致了中醫對這次疫情的貢獻,成為了笑話!後續網上發布的中醫抗疫貢獻,一片群嘲!

  中醫在此次疫情可以說是大展身手,甚至絕對可以像03年那樣,成為中醫復興的一個契機,結果徹底泡湯了!連後來的蓮花清瘟膠囊都沒能救得了!

  【說句題外話,我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為了寫真正的中醫是怎麼樣的。後續我也會寫到這次疫情,我會仔仔細細,非常詳實,不偏不倚地告訴諸位。】

  【中醫在這次疫情里到底開了那些方子,去了哪些醫生,用了哪些診療手段,起到了什麼樣的效果,而不是簡簡單單一句,總參與率和總有效率達80%以上。如果到時候被中醫黑霸屏整個評論區,也請諸位銘記我的初心!】

  ……

  明心堂內。

  陳夏又急忙問:“不接受檢驗,難道您不擔心在應用于患者身上出問題嗎?”

  許陽反問陳夏:“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把西藥用中醫的評價體系來劃分會怎麼樣。比如阿莫西林,屬于溫涼寒熱哪一性,升降浮沉哪一特點,酸甘苦辛咸哪一味。你會聽我們的評價和分類嗎?”

  陳夏搖搖頭,沒說話。

  許陽道:“既然你們不聽我們對西藥的藥理評價,為什麼要我們中藥來接受你們的藥理檢測?我這不是抬杠。”

  “而是從一開始,你們從心里早就已經認為中藥不科學,不正確,需要用你們那一整套藥理研究來對它進行評價。”

  “只有符合你們那套標準的中藥,才是正確的,才可以用在病人身上。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中醫和西醫放在同等的地位上。”

  對面幾個人都怔住了。

  馬鹿喃喃道:“可是……可是……沒有經過嚴格檢驗的藥怎麼可以直接給病人用?”

  許陽道:“我們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檢驗過了,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先做藥理實驗,然后在動物身上試,最后在人身上一次次試,出現問題再打回去,研製出來藥物有一多半是要打回去的。”

  “沒錯,你們很嚴謹。但我們卻是跳過了之前所有步驟,直接在人身上做的檢驗,一直檢驗了幾千年,也總結了千年的藥理經驗,這是直接從人身上得出來的。 ”

  “結果今天突然你們來告訴我,我們在人身上試驗幾千年的藥理經驗是不對的,要先做體外研究,再給動物用,最後再在人身上試!”

  馬鹿問:“那如果你們中藥在人身上是正確的,那為什麼通不過藥性實驗,也通不過動物實驗?”

  許陽回答:“原因我也不清楚,既然你們的藥通過了前面種種關卡,卻在人身上翻車了。那我們的藥自然也有可能在人身上管用,卻在前面翻車。”

  “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也許是科技發展的還不夠,還不能發現。也許是二者理論天然不同,也許是人身上的奧妙吧!”

  陳夏疑惑地問道:“那總不可能這世上存在著兩個標準答案吧?”

  “不,標準答案只有一個。”許陽往正在扭腰的馬波室友一指:“答案就在他身上。”

  馬波室友正一邊扭腰一邊聽得起勁呢,現在看到許陽指向他,他頓時一懵:“臥槽,這麼重大的醫學難題落到我身上了?”

  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這活寶。

  許陽問道:“腰還疼嗎?”

  “啊?”他這才回過神來,他都快忘了這茬了:“哎,好多了呀,你看,我都能轉過來了誒。”

  他的那些同學也都是微微一愣。

  馬波也有些驚訝。

  許陽回過頭,對陳夏說道:“療效就是唯一的答案。”

  陳夏愣住了。

  許陽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剛好三十分鐘,他過去取下了馬波室友人中穴上的針,然後道:“去,那邊趴下。”

  馬波室友趴在診床上。

  許陽又取了針過來。

  馬波室友大叫道:“臥槽,你別是想扎我屁股吧?”

  許陽寬慰道:“放心吧,只扎你菊部。”

  “哎喲,臥槽。”

  “別動。”許陽壓住了他,然后取了酒精棉在馬波室友的膝后區消毒,然後道:“這里是委中穴!委中曲腘里,橫紋脈中央,腰痛不能舉,沉沉引脊梁,酸痛筋莫展,風痹復無常,膝頭難伸屈,針入既安康。”

  許陽用直刺法刺入1.5寸,他道:“強痛脊背瀉人中,挫閃腰酸亦可攻,更有委中之一穴,腰間諸疾任君攻。”

  “你們可以不信中醫的經脈穴位理論,但在看到療效的時候,請承認它。”

  “我們不接受中藥的西式檢測,但是我們接受患者用藥后的康復檢測。治好了,那就是治好了。”

  許陽拍了拍馬波室友的屁股:“別亂動,留針30分鐘。”

  許陽走回來道:“我不反對西醫,其實我很崇尚西醫,因為你們一直在快速發展,而我們中醫這麼多年一直在退步,能治病的真中醫越來越少,騙子卻是越來越多了。”

  “我很希望有一天,現代醫學發展到一個很輝煌的地步,到那時候它能完美地解釋我們所說的困惑。”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就是現代醫學徹底全面地超越中醫的時候了,那時候,中醫也可以進博物館了,其實這也不是件壞事。”

  對面幾個學生又是一愣。

  許陽微微一笑道:“但願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這是我們中醫人的追求。如果真到那一天,那中醫也就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但肯定不是現在。”

  許陽看著幾人道:“我能接受中醫進博物館,但絕對不是被打壓消滅,委委屈屈的進去。我能接受的是它在轟轟烈烈、光芒萬丈,真正發揮出自己價值的時候進入博物館,因為那將是整個人類的幸事!”

  對面幾人全都被許陽的話給震住了。

  陳夏也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眼前這醫生的思想高度居然這麼高。

  張可則是怔怔地看著許陽,這一刻,她突然懂了。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許陽當初甘願冒天大的風險去做那件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的事情,去做那件差點毀掉他一生的事情。

  因為他是一個醫生!他是一個真正的醫生!

  ……

  最后,這群學生回去了,他們的交流采訪結束了。馬波室友在取針之後,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已經沒什麼影響了。

  許陽又給他開了些理氣活血的藥。

  而許陽在下班之前,卻被張可叫住了。

  “許陽,把你的微博賬號密碼給我。”

  許陽問:“要……扣工資嗎?”

  張可微笑道:“不用!”

  許陽也笑了,還有四年多時間才能第二次進入系統跟師學習,不知道張可需要運營多久才能幫自己抵消掉這些緩沖時間!不過,肯定比自己強了!

  夜晚,三十萬粉絲的醫學科普博主“江醫師兄”轉載了許陽的微博,並付文:“感謝許醫生的指導與教誨,這是我認識的第一位真中醫!也是值得我敬佩和學習的一位真中醫!”

  馬波回到寢室之後,刪除了他之前所有質疑中醫的評論和發的微博,他重新發了一條微博:“我為我的無知而道歉,也為我傷害過的所有中醫道歉。從今天開始認真學習醫術,做一個真正的醫生!”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16 PM

第34章 學習針灸

  “滴,任務完成,傳承人用自己的中醫知識改變了中醫黑對中醫的觀感,讓中醫黑真正尊重起了中醫,因此,獲得特殊獎勵,獎勵發放中……”

  許陽好奇點開。

  “滴,開放醫術練習室,第一課,針灸……學習目的:掌握針灸的臨床治療技術,粗略掌握燒山火透天涼兩種混合補瀉手法。”

  “哇。”許陽眼睛頓時一亮,許陽真想再問一句,還有沒有中醫黑了,快給他再來一籮筐!

  針灸是中醫診治手段的一種,也是絕對不可缺少的一種。也因為其比較特殊的診療方式,所以一直被人神話著。

  各種影視作品里面的神醫,各種亂七八糟的神針,各種亂七八糟的針灸。

  還有各類神醫文,主角拿著銀針,不管什麼病,一針扎下去就好了,然后說自己針灸天下無敵。

  第一,現在用的都是不銹鋼針;第二,那他媽不是針灸,而是針刺!

  針灸根本就是兩樣東西,一是針刺,二是艾灸。

  中醫之所以沒落,其中非常大的一個原因就是騙子太多了。個個都是神醫,還包治百病,影視作品里面也是各種胡亂宣揚。

  真正的中醫是很反感神醫這兩個字的,沒有哪個醫生能百分之百保證一次性就治愈你的疾病的,就算是張仲景也不行。

  中醫是一門非常務實的醫術,它有自己擅長的地方,也有自己不擅長的。

  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醫術。

  我始終認為中醫吹就是中醫黑!

  ……

  那麼說針灸在整個中醫體系里面承擔什麼作用呢?最重要的是一個字,快!

  以前中醫急救之時,最常用到的就是針灸。救急之法,最快不過針刺。

  這是最快見效的治療方式。

  中醫治病,講究四個字,簡便廉驗,針灸之法是能把這四個字發揮到淋漓盡致的。

  所以古時許多中醫游歷四方的時候,藥箱子里面除了放幾種配置的藥之外,一定會放一個針灸包。

  現在針灸在全世界都很火,歐美等地的針灸師工資非常高。針灸這門技術,要學會,半年就夠了。

  想要會治病,沒個五六年功夫根本下不來。想要學精了,一輩子的時間都不一定夠。

  針刺這玩意兒,不是說扎下去就行的,只會針刺和艾灸的,叫做針灸匠,保健會所里都有這種服務。

  但真正治病的,是要學會四診辯證的。所以許多中醫學院針灸專業的學生,一學就是五年,畢業了還不怎麼會治病!這玩意兒可不容易。

  治病跟保健完全是兩回事兒,治病就要分清楚陰陽表里虛實寒熱,病在哪一經哪一脈,就像許陽給馬波室友診治的那樣,要先判斷出人家是氣滯血瘀才會知道要怎麼下針。

  是實證就得用瀉的手法,不是單純找對穴位,插進去就管用的。

  所以有許多患者找中醫治病,比如閃腰,人家上來給你來一套針灸推拿火罐,全上,當時舒服了緩解了,回家之後一睡覺,第二天疼的連床都起不來了。

  為什麼?他不會治病啊!

  你這一套放在做保健的人身上沒毛病,反正人家又沒病,做一套之後舒舒服服的,晚上能睡個好覺。

  所以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只說找中醫調理身體,不說找中醫治病的,就是因為不會治病的中醫太多了。

  針灸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一個是效果好,第二個是快。有些厲害的針灸名醫,甚至可以做到針到病除,灸到疾消。

  針刺技術里面最為歷代名家津津樂道的就是燒山火和透天涼兩種手法了。

  證有虛實,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燒山火就是大補之法,而透天涼則是大泄。這兩種復式手法見效非常快,效果非常好!

  當年日韓兩國的針灸師到我國來交流,就曾一度看不起我國的針灸,認為我們應該向他們學習。

  直到我們中醫拿出了燒山火和透天涼兩套絕活,才讓他們徹底啞口無言。

  但是目前掌握的人,屈指可數。

  許陽也只會普普通通的針灸,他也沒想到他還有機會學習這個……

  許陽都沒猶豫,直接選擇進入了醫術練習室。

  突然間,許陽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變了。

  這是一間診室,中間放著一張診床,對面站著兩個人。

  許陽環顧四周,他又閉上眼睛,看了看系統的提示,發現系統並沒有任何顯示。難道這次沒有故事情節,也沒有穿梭過去未來,單純只是練習醫術?

  “許陽同志你好,我是你的教員,接下來是由我來傳授你針灸技法。”對面一個帶著圓框眼睛,長相十分儒雅的人,對著許陽慢慢說道。

  許陽抬頭看去,頓時一怔:“您……”

  “你好,我叫承淡安,你可以叫我承教員!”

  許陽徹底懵了。

  ……

  “江醫師兄”陳夏畢竟有三十多萬的粉絲,傳播力還是可以的,一轉發許陽的微博,立刻就有許多的閱讀量了。

  尤其陳夏長得還挺帥,小妹妹粉絲挺多。

  “陳師兄好棒啊,還宣傳中醫呢。”

  “陳師兄都贊賞的中醫,那一定很厲害!”

  “哇,陳師兄好帥,配圖!”

  陳夏微博底下的畫風有點偏!

  同時呢,許陽的微博也多了很多粉絲,這都是陳夏給他引流的,原先許陽就刷了一千個粉絲,現在粉絲量直奔三千了。

  他的那幾條微博底下也多了許多留言。

  尤其是那條喝藥的視頻。

  小妹妹們沒工夫理會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但是陳夏的粉絲也是有不少業內人士的,業內人士看到之後,可就激動了。

  “臥槽,中醫牛批!”

  “前方圍觀火神派道友作大死!”

  “火神派牛批!”

  “你們火神派自己亂吃附子就算了,可別拿出來教壞小朋友!”

  ……

  底下說什麼的都有,中醫也不是鐵板一塊,中醫的門戶之見也是很深的,流派之爭好幾百年了!

  但,不管怎麼說,許陽的曝光量上去了。

  網絡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只要有人宣傳中醫,就一定會有中醫黑的到來。

  尤其是微博,中醫黑扎堆,他們就像是聞著肉味的蒼蠅一樣,隔著千里也能準確找到。

  所以沒過幾個小時,中醫黑們迅速到達戰場,甚至還有幾個大V搖旗吶喊,中醫黑們攻城略地,很快就攻陷了江醫師兄和許陽的微博。

  鋪天蓋地的謾罵聲、質疑聲、調侃聲,瞬間淹沒了兩人的微博……

  許陽還沒紅呢,就先被一大群人按著錘了一頓……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20 PM

第35章 網絡大戰

  張可看到許陽的微博淪陷之後,趕緊打了個電話出去。

  而那些原先調侃許陽是火神派行為的中醫們也默默刪除了自己的評論,他們爭論不過這麼多中醫黑,但是他們知道自己不能再添亂。

  而陳夏那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江醫學校外的一個小區里面,陳夏非常冷靜地看著微博,還有各項數據。

  馬波在一旁著急地問道:“夏哥,咱還不能反擊嗎?”

  馬波室友抓耳撓腮,有些著急。

  陳夏冷靜地搖搖頭:“還不到時候,熱度還沒上來。”

  馬波搓了搓自己的腦袋,有些焦急道:“可是……可是許醫生現在被那麼多人罵,這……這會不會不太好。”

  陳夏看了馬波一眼,好笑道:“你倒是挺關心他?你倆不是有過節嗎?”

  馬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能叫過節,再說了,人家本來就挺有本事,又是很有醫德的一名中醫,我們這樣不好吧?”

  陳夏微微搖頭:“你懂什麼,我這是在忙他。再去找幾批水軍來,來刷話題。那些黑過中醫的大v整理出來沒?”

  馬波室友忙點頭:“整理出來了。”

  陳夏大聲道:“那還愣著幹嘛?趕緊找水軍去他們微博底下刷,讓他們一起來抨擊許醫生,一起來參與。我告訴你們,十點鐘之前這個話題必須上熱搜。”

  “哦。”

  “哦。”

  兩人忙答應下來。

  陳夏則是認真地盯著屏幕,心里默默祈禱,可別讓他白忙活一場啊。

  事情的發展也正如陳夏預計的那樣,越來越多的中醫黑大V參與進來了,這個話題的熱度也迅速被炒了起來。

  到了晚上九點半,這個話題終于上了熱搜,雖然只在末尾,雖然很快就被頂下去了,但好歹也是個熱搜不是。

  而此時,陳夏和許陽的微博全部淪陷了,尤其是許陽,他的粉絲才一千個呢,而且全是刷的,但是他發的那幾條微博底下的評論每一條都超過五千了,尤其是喝藥的視頻,足八千了。

  好些當紅明星都沒這麼多呢,你就知道許陽被罵的有多慘了。

  “叮鈴鈴……”手機響了。

  陳夏拿起手機:“喂……”

  電話那頭傳出來女人的聲音:“喂,陳夏同學,熱搜已經上了,這時候是不是該放視頻了?”

  陳夏嘴角露出微笑:“當然,當然,答應你的,我肯定會做到。為可可姐效勞,這是我的榮幸。”

  電話那頭正是張可,張可站在自家陽臺上,皮笑肉不笑道:“少廢話,這波一來,你能收割一大批粉絲吧?”

  陳夏卻道:“哎,咱們這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還得多感謝可可姐呢,要不然我都沒想到還有這個好法子。”

  張可道:“別廢話了,趕緊放視頻,我這邊也開始準備了。”

  “好。”陳夏掛了電話之後,對著馬波兩人道:“時候到了,放視頻吧,然後直接做曝光。”

  陳夏臉上露出了微笑,那些中醫黑大V蹦跶的越歡,等會兒的臉就會越疼。

  而張可掛了電話之後,也是輕嘆一聲,她望著天上的星星,心中滿懷愧意:“許陽,對不起……”

  很快,陳夏上線一個視頻。開頭是陳夏自己的獨白。

  “哈羅大家好,我是江醫師兄陳夏。中醫一直是我國醫學體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曾經在歷史上行醫千年,但是現在對它質疑的人越來越多。”

  “我們在看到明心堂許醫生發的微博之後,也曾經有過懷疑。醫學是一門非常客觀的學問,只有確實的療效才能驗證醫學。”

  “為了驗證我們心中的懷疑,所以我跟我的學弟學妹們特意一起去了一場問縣,去明心堂找許醫生做了診治,下面是整個詳細的過程!”

  視頻經過剪輯和加工的,還配上了文字和些許表情包。

  歡樂的時候,歡呼雀躍。

  嚴肅的地方,認真謹慎。

  只不過許陽最後的采訪被剪掉了一大半有爭議的話語,只留下許陽的內心獨白,但願世上無疾病,寧願架上藥生塵。

  原本陳夏是打算用許陽有爭議的言論來炒話題的,可是他都出門了,卻被張可給叫住了,張可跟他加了聯系方式,教了他這個法子,所以才有晚上這麼一齣釣魚執法。

  陳夏也覺得用這一齣,比他原先的想法要好,所以也就答應了。

  視頻一出來,風向立刻反轉了。

  陳夏也立刻花錢做了曝光和推廣。

  有中醫黑的地方就有中醫粉,除了這兩者之外,還有一大批搖擺不定的路人呢。況且陳夏的粉絲也不少。

  所以一下子微博又熱鬧了。

  中醫黑鍵盤俠啞口無言了。

  中醫粉看到證據之後,士氣大振,立刻反擊了。

  路人的傾向也很明顯了。

  微博上的中醫博主們也發微博支持了!

  “真正的中醫”這一話題很快就登上了熱搜。

  陳夏趕緊趁熱打鐵,又發了一條微博:“莫道中醫絕無用,誰人護我華夏數千年?很開心能遇到一位真正的中醫,許醫生的醫術和醫德深深地激勵著我!”

  “所以我不希望某些大V們,為了給自己引流,而去黑這樣一位真正有醫術又有醫德的好中醫!”

  一時間風向反轉,那幾位大V都被噴死了。

  在證據面前,你還能說啥?

  人家都把病給治好了!

  那幾位大v這時候才覺得不對勁,但是已經遲了,不過他們當然不可能認輸,也不可能承認自己錯了,而是酸溜溜地說這是運氣才治好的,中醫的理論並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這時候底下的評論就沒那麼客氣了。

  “滾蛋吧你,你來運氣一下看看?”

  “人家能治好病,你能嗎?”

  “找你的美爹去!”

  “垃圾。 ”

  這些人一半是中醫粉的反擊,一半是陳夏雇的水軍,前面鋪天蓋地罵許陽和陳夏的也是這群水軍,現在罵大v也是他們。

  互聯網的熱鬧可見一斑。

  這場狂歡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才慢慢消停下來,熱搜也掉了下來。

  但是成績也是很明顯的。

  陳夏的微博原先有三十多萬粉絲,現在已經到三十五萬了,這事兒還能再炒倆天,估計能破四十萬。

  而且這事兒對他的形象好啊,現在他的女粉絲可心疼他了,覺得他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被那麼多無良博主罵。

  而且還樹立了他嚴謹的形象,畢竟人家親自去做調查了呢。而且還仗義執言,看到許陽被那麼多人罵,他沒有明哲保身,反而站出來幫人家澄清。

  這一把,陳夏雖然花了不少錢,但還是賺大了。

  而許陽的微博,當然也由一千個假粉絲,迅速破萬了。

  許陽也樹立了一個形象,一個能治病的,有醫德的真中醫!至少關注許陽的這些人,都知道了他能治病!

  半夜,許中醫發了一條微博。

  “沒有任何一個醫生能包治百病,西醫如是,中醫亦如是。中西醫的理論天然不同,但這個世界不就是因為不同才精彩的嗎?”

  “我很希望用中醫的理論和中醫的療效來證明中醫,來面對這些對中醫的質疑,所以我很希望諸位朋友來隨我一起感受中醫的魅力。”

  “我是許醫生,我在問縣明心堂坐診,擅長中醫內科的診治,尤擅……婦人病。”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24 PM

第36章 中醫後來可好了

  外面熱鬧非凡,許陽在針灸練習室里面瞠目結舌。

  眼前這人他很熟悉,他們學校就有這位先生的照片和雕塑,因為這就是他們南中醫的第一任校長。

  許陽沒想到自己竟然居然有幸能跟著承老學習針灸之術。

  要知道承老可不單單只是針灸大家,他還是偉大的教育家。現存中國的針灸大師一多半出自他的門下,澄江學派廣布海內外。

  承老對著許陽點點頭:“許陽同志,接下來你所有的針灸練習,都會在他身上進行。”

  許陽扭頭看向站著的另外一個人,這人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站的筆直,也不說話,搞得像是個蠟像。

  許陽有點懵:“這位是……”

  承老道:“這是給你練習用的工具人,並不是真人!”

  許陽有些訝異,系統的東西感覺越來越厲害了。

  承老道:“開始吧,患者胃痛,進行診治吧。”

  承老話音剛落,那工具人立馬就捂著自己的肚子了。

  許陽看的眼睛一亮,嘿,真智能。他便上前開始望聞問切,診斷了起來,針灸也是治病的,要治病就要先明白病機是什麼。

  許陽一樣樣診斷過去,四診合參,最后得出來的結論是患者剛剛暴怒發火過,肝郁而化火,木旺而乘土,導致肝火橫逆犯胃,而至胃脘脹痛。

  承老問道:“怎麼樣,如何診治?”

  許陽想了一想,回道:“此病在肝,肝為剛臟,故以疏泄為宜。胃為六腑之一,腑內中空,瀉而不藏,因此胃以通為補。”

  “治法應以疏肝理中通腑。取肝之募穴與手厥陰心包經經金穴以疏柔肝氣,取手足陽明經原穴、合穴與胃之募穴理中通腑。”

  “針刺期門、中脘、間使、合谷、足三里、梁丘。期門為肝之募穴,有疏柔肝木的作用。因肝郁必化熱,所以取屬火之手厥陰心包經的間使疏肝清火。”

  “中脘是胃之募穴,足三里是足陽明胃經的合穴,這兩個穴位是治療一切胃病的要穴,有和中通胃之效。”

  “通胃必滌腸,故取手陽明大腸經合谷以滌腸道。梁丘是足陽明胃經郤穴,有止痛的作用,尤擅治急性胃痛。”

  承老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來施針吧。”

  “好。”許陽內心也很振奮,他讓工具人患者除去衣服之後,躺在了診床上。

  許陽下針之后,問:“有沒有酸脹感?”

  工具人還沒回答。

  承老卻道:“錯了。”

  許陽愕然抬頭。

  承老解釋道:“中醫的針刺穴位是以得氣而論,並非是單純地問患者是否有酸脹感。醫者應該憑借的是自己手下的感覺,是否感覺到針下沉緊或者針下有徐為主。”

  “如果單純只憑借患者的感受而論,常常容易犯錯誤,因為你在沒有扎準穴位的時候,患者也常常會出現酸脹的感覺,一定要綜合考量。”

  許陽點了點頭,認真道:“我記下了。”

  承老道:“針灸之道,貴在實踐。這個練習室是普通中醫不具有的環境,你一定要認真學習,多加練習。”

  “是。”許陽回道。

  承老又仔仔細細一點點教許陽如何用針,反正躺著的那位是工具人,沒有脾氣,沒有感情。

  其實針灸之術一直都有工具人,宋朝的時候還做了針灸銅人來做針灸教學。學中醫的學生都知道,一上針灸,最遭殃的就是室友。課后練習,就是互扎。

  但不管哪種方式,都沒許陽這麼好,畢竟這是系統的黑科技。

  承老一邊給許陽示范,一邊說道:“得氣一詞首見于《內經》,吸則內針,無令氣忤,靜以久留,無令邪布,吸則轉針,以得氣為故。”

  “也就是說當針刺入腧穴之後,通過捻轉提插等手法,使針刺部位產生特殊的感覺和反應,這叫得氣,也叫震感。這時候患者和醫生都會有感覺。”

  “另外要分清楚的是得氣和氣至是不一樣的,《內經》曾曰‘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垂云,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

  “其實氣至才是出針時候的關鍵,而我們這一輩的中醫卻混淆了氣至和得氣兩個概念,普遍認為氣至和得氣是一樣的。”

  承老的微微嘆息一聲,面色慢慢有些變得落寞起來。

  許陽心中頓時一緊:“您……沒事吧?”

  承老苦笑一聲:“我曾經跨越山河萬里,遠渡重洋去曰本學習他們的新派針灸理論,把我們古老的經絡穴位解釋成西醫之神經理論。”

  “也曾經為此奔波不休,可是在臨床診治之時,這套理論卻是很難行通。尤其是在遇到一些曲折為難的疾病,卻還是要常常借助古法。”

  “到了垂垂老矣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已經走偏了。”承老抬起頭看著許陽,小心地問道:“你們後輩中醫人……沒被誤導太深吧?”

  許陽頓時心中一酸,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忙道:“您千萬別這樣說,如果沒有您,中醫針灸早就滅亡了。”

  承老卻是擺了擺手,搖了搖頭。

  針灸一道,傳承了千年。一直都是中醫的看家本事,千年以來興盛不衰。一直到道光二年,清政府突然下令廢止針灸。

  原因很簡單,因為道光皇帝說針灸之時,需要袒胸露背,此非侍君之道,然后又擔心醫者會用針來行刺。

  明朝正是針灸發展巔峰的時候,到清朝這里就戛然而止了,針灸之術瞬間沒落。

  再到民國時候,流行全面學習西方文化,一眾有識之士要求全面廢除傳統文化。作為其中代表的中醫,首當其沖。

  在整個民國時期,出臺了好幾次全面廢除中醫的政策。作為以經絡和穴位為診療手段的針灸,就更慘了。

  在那個最悲慘的年代,針灸幾乎都要走上滅絕之路了,都沒人學了。

  便是在這個最危難的時候,承老站了出來,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中國第一個針灸函授機構是他辦的,第一個針灸專業學校是他辦的,第一個針灸雜志也是他辦的。

  他在承接前人理論的基礎上,積極與西方醫學對接,還遠渡重洋,去曰本翻譯了他們的針灸著作。

  曰本之前也是學中醫的,他們叫漢醫。但自從明治維新之後,醫學界也改革了,他們也滅漢扶洋了,漢醫差點滅絕。

  針灸之術也是如此,為了活下來,他們積極改動針灸的指導理論,把經絡與西方的神經學說結合在一起,這樣才科學化了,終于保留了下來。

  承老就是在這個基礎上,相互結合印證,在一條不可能成功的道路上狠狠地踏出了一步,終于保留了針灸這門技術,振奮了當時中醫人的精神。

  差點滅絕的針灸之術,終于在承老手上再度復興了起來。

  還不止如此,承老還培育了大批的針灸人才;還改進了針灸的手法;改進了針灸的器具,發展了針灸的臨床治療,這些全是有益的改進。

  可以這麼說,承老絕對是近代以來對針灸貢獻最大的人,沒有之一!

  可承老卻還在擔心,自己的作為會不會對後世的中醫產生不好的影響!

  所以許陽心酸極了。

  只是在那個年代,真的沒有辦法,你不科學化,就只能被政策滅絕。所以當時這些中醫匯通學派的領軍人都是響當當的中醫大高手,比如唐容川、張錫純、還有承老。

  這些人在晚年的時候,無一例外,全都發現自己當初的路走錯了。所以又都從中西匯通的路上,再度走了回來。

  後世中醫常對中西匯通派有所苛責,但其實這是不客觀的,因為你並沒有處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之下。

  在那個年代,在那個需要全盤西方科學化的年代,你不改革就是等死啊。而他們是在那個中醫最絕望的年代,苦苦堅守的人。

  這些醫者,都值得我們尊敬!

  在新中國成立之後,原先依靠神經學說指導針灸的理論,又被改了回來,重新用了經絡理論。

  氣至和得氣是因為神經學說的指導,才混淆在一起的。

  但是這兩個混淆的觀念卻一直沒有得到糾正,通俗來說呢,得氣就是扎準穴位了,可以施展手法治療了。氣至了,就代表有效了,可以出針結束治療了。

  現在把兩個觀念混在了一起,氣至等于得氣,那就沒有結束的標志了。所以現在普遍的臨床標準,就是留針三十分鐘。

  承老嘆一聲:“我們沒有弄懂的問題,需要由你們下一輩去探索了,中醫的未來終究是你們的。”

  許陽認真地點點頭。

  承老抬頭看一眼許陽,又慢慢低下眉,復又抬眼,他小心地問道:“你們後來……還必須要求用西醫的方式驗證中醫嗎?”

  許陽神情微微一滯,然後他立刻轉換了笑臉:“怎麼會呢!中醫後來……可好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30 PM

第37章 再度回到過去

  從來沒有速成的醫者,紙上談兵和臨床診治完全是兩回事。任何一個醫生要想提高自身的技術,都需要從大量的臨床實踐中來。

  針灸、推拿、接骨這種技術更是需要大量的實踐,但是現實中往往沒有那麼多機會給你。

  但許陽不一樣,他不僅有最好的老師,還有最好的學習環境。

  系統模擬出來的練習室,堪稱黑科技,那個工具人太好用了,說生什麼病,就有什麼病,脈象,面象,舌象都一致,針刺的反應也很真實。

  而且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胖可瘦……

  許陽也不知道在那個練習室里面呆了多久,反正就是不眠不休地辯證,針刺,捻轉提插,各種手法,他連燒山火和透天涼都練了,但只是初步掌握,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等許陽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許陽有些茫然,又覺得有些口渴,便伸手去拿床邊的水杯,他伸出三根手指捏住了水杯,剛一提起來,又下意識給按下去了,還旋轉了幾下,弄得杯子一翻,水都出來了。

  “喲!”涼水撒到許陽手上了,他才驚醒過來。這一下子,他腦袋才終于回過了神。

  他趕緊閉上眼睛,查看自己的數據。

  中醫傳承系統

  傳承人:許陽

  年齡:28

  醫術評價:針灸杏林高手

  醫德評價:優

  許陽頓時有些驚喜,這才進一趟針灸練習室,自己的針灸技術居然就有市級專家的水平了。

  許陽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對中醫的未來又多了一份信心。

  許陽再看系統,發現有多條未讀消息。許陽點進去查看,發現有多個加速包沒有領取,許陽點擊領取使用。

  然后他端起水杯來喝口水,這一晚上過去,能耗掉多少時間啊?

  “滴……恭喜您,加速五年。”

  “滴……恭喜您,第二次跟師學習模塊加載成功。”

  “滴……由于傳承人的出色宣傳,獲得特殊獎勵,獎勵可開啟第二次針灸醫術練習室的權限。”

  許陽喉嚨頭含著水,都不知道往下咽,他都懵了。

  臥槽,這一晚上發生了啥?

  我表現了啥?

  怎麼突然被優秀了?

  不僅那坑爹的十年緩沖時間加速完了,他還又得到了一次進入針灸醫術練習室的機會。

  進一次他就到市級專家的水平了,再來一次還不得上天?

  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啥?

  許陽真是有點懵了,他問系統,可系統壓根不理他。

  許陽想了一想,難不成是微博上出現了問題?

  許陽趕緊點開了微博,點開才發現,他才發現他的消息列表已經被擠爆了,全部都是99+。

  “我去,不會給我買了個熱搜吧?”許陽錯愕不已。

  許陽忙打電話問張可:“喂,可可,這……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可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沒什麼,就是幫你做了個小小的營銷。沒什麼事兒,早點來上班,我先掛了。”

  許陽有些驚嘆地放下電話,果然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他自己忙活好幾天,啥屁用沒有,這才把微博交給張可打理,結果一晚上就有這麼好的效果!

  許陽頓時開心壞了。

  許陽看著再有一次進入針灸醫術練習室的機會,心中不禁有些癢癢的,就這麼走了,感覺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啊。

  許陽問系統:“我進入一次針灸練習室會耗費現實中多少時間?”

  系統回復:“滴……默認是一次睡覺的時間,但可自由設置。”

  “不早說,我設置成一分鐘,再來一波吧。”許陽大叫一聲,然后立刻雙眼一翻倒在了床上,而他的意識再一次來到了那間練習室。

  又是昏天黑地的針灸練習。

  等許陽再度醒來的時候,他的針灸技術已經到懸壺濟世的水平了,這就是省級專家的水平了。再往上,那就是國手的級別了,國家級的專家了。

  而許陽繼承了承老的針灸技藝,還學習了針灸里面的兩套絕活,燒山火和透天涼,他現在能做出來的成功率在七成以上,這就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許陽振奮之余,也趕緊收拾了東西去明心堂診所了。

  來到了診所,打了招呼,許陽問張可:“可可,昨晚怎麼了,我怎麼突然多了那麼多粉絲了?”

  張可面容平靜,露出些許微笑:“沒什麼,就是簡單宣傳了一下。”

  許陽撓撓頭,驚嘆道:“嘿,互聯網真神奇!”

  張可微微一笑道:“以後你的賬號就讓我來幫你宣傳運營吧。”

  許陽點點頭道:“有你幫我,我放心多了!”

  張可對許陽嘿嘿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弄起了手機。

  張可不著痕跡地微微一嘆,離月底還有一個多星期,可是目前的資金缺口還有兩萬。這不是一筆很大的錢,但卻足以逼的他們這個小小的診所沒了法子。

  張可只希望一切趕快上正規,只要診所能健康運營下去,眼前的這點難題其實就不算是什麼難題了。

  畢竟才兩萬多,信用卡套現都能套出來。關鍵不是眼前,而是之後啊!錢借出來是要還的,診所後續經營還要花錢,她爸爸的病也還要繼續花錢!

  沒有合理的經營盈利模式,診所遲早還是要完蛋!

  她們家已經瀕臨破產了,這是明心堂最後的機會了,她不可能為了明心堂不顧她爸爸的死活的。所以這次再不成功,那就真的沒有明心堂了。

  所以張可孤注一擲了!

  所以張可才來了個狠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許陽身上。

  這是她最後的期望,也是明心堂最後的機會了!

  今日來的患者比往日多了一些,有十一個,除了婦人病,也有些別的疾病。都是來找許陽診治的,還有些是從微博上看到許陽,慕名找來的。

  許陽也都一一診治,許陽基礎本來就很好,在西苑醫院培訓過一年之後,各項臨床技能都上來了,尤其現在有省級專家級別的針灸技能,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針灸最大的作用就是見效快,這是能把中醫簡便廉驗四個字發揮到極致的一門診療方式。所以來診治的病人都獲得不錯的療效和體驗,都很滿意。

  而張可也安心了不少,許陽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張可點錢的時候,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只是宋強待在后面看的嘴巴發乾,心里空落落的,明心堂第一人的位置看來真的保不住了。

  下班了,宋強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許陽也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他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啟動了第二次跟師學習。

  一陣強光亮起,系統提示,時間來到了1979年。

  許陽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小床上,他看看四周,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他深深地吸一口這來自1979年的空氣。

  啊……

  誰的襪子他媽這麼臭!

  “許陽,快起來吧,啊啊啊啊啊……咱倆睡過頭了,還不快起床!咱倆要遲到了,你還想不想當錢老的徒弟了?”劉明達激動地甩著自己的臭襪子,對著許陽大聲嚷嚷。

  “什麼?錢老要收徒?”許陽心中一驚。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35 PM

第38章 出事兒了

  劉明達拉著許陽往外跑,這兩人昨晚上太晚睡了,沒成想這一覺居然睡過頭了。

  劉明達都急瘋了,拉著許陽往外噔噔噔地跑。

  許陽一邊跑,有些茫然地看著陌生的四周,他愕然問道:“這是哪兒啊?”

  劉明達頭也不回就道:“你睡糊涂了?這是郊縣的人民醫院啊!”

  許陽頓時心中一驚,這是改劇本了嗎?他忙問:“我們怎麼在這兒了?”

  劉明達一邊跑一邊大叫:“你真睡糊涂了?我們下基層醫院對口支援三天,你今天就忘了?”

  “啊?”許陽這才明白這是在幹嘛。

  許陽還是有點不明白,他問:“可是這跟錢老收徒有什麼關系?”

  劉明達拽著許陽狂奔,頭也不回大聲叫道:“我昨兒不是跟你說了?你這麼快就忘了?院里一直在傳錢老想在退休前再收個徒弟,這趟下基層支援表現最出色的就很有可能成為錢老的徒弟!”

  “你沒瞧這次選出來的年輕醫生都是咱們中醫婦科最出色的幾個啊,快跑吧,要是這機會被嚴娟和趙偉搶去,咱倆非得悔死不可!”

  兩人緊跑慢跑,跑到了院子里面,院子里面掛著橫幅,是歡迎他們這些專家來基層援助的。

  兩人接著往里面跑。

  診療室外面圍著不少人。

  縣醫院也是有中醫科的,縣醫院的劉院長也想著趁這次機會讓他們中醫科的年輕醫生跟著這些中醫專家鍛煉鍛煉,這次西苑醫院來的中醫專家可不少。

  大家商量了一下,就讓他們這些年輕醫生共同對一個患者進行診治,寫出診療意見來,讓錢老這些專家給他們上上課。

  這事兒,昨晚上就說過了,只是許陽和劉明達這兩個貨居然睡過頭了!

  縣醫院中醫科的年輕醫生都診治結束了,西苑醫院的那兩位年輕醫生也弄完了,就剩這倆貨了。

  劉明達和許陽一陣狂奔,都快跑吐血了,才跑到診室。

  劉明達隔著老遠就鬼叫道:“劉明達……許陽……前來報道!”

  帶劉明達學習臨床的何雲宇醫生早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了,他見這兩個王八蛋終于來了,他趕緊催促道:“快些快些,就等你們倆人了!”

  “嗷嗷嗷……”劉明達嗷嗷叫著就拖著許陽闖進去了,許陽的胳膊都被他拽疼了。

  兩人跑進了診室,所有人都在看他倆。

  這倆貨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累壞了。

  錢老看的有些無語,這兩人搞什麼鬼!

  縣醫院的劉院長也看的好笑,這倆年輕人。

  許陽抬頭看一眼,所有人都在看他們,而現在也沒人在給患者做診治,難不成就剩他們倆了?

  許陽又把目光挪到了錢老臉上,看著錢老這熟悉的模樣,許陽心中也泛起了感慨的意味,終于又回來了。

  錢老微微搖頭,他道:“劉院長,要不我們先休息十分鐘吧。”

  劉院長忙道:“好,好,錢老您這邊請。”

  劉院長對錢老特別客氣。

  劉明達和許陽頓覺尷尬。

  錢老看倆人一眼,哼了一聲:“還不快去洗把臉,算什麼樣子!”

  “是、是……”

  劉明達和許陽來到了旁邊的廁所,兩人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臉,這才終于把氣喘勻了,心也慢慢定了下來。

  許陽終于回過神來了,怎麼感覺跟上次不是無縫連接啊?錢老怎麼突然要收徒了,他忙問劉明達:“劉明達,錢老怎麼突然要收徒了?”

  劉明達小聲道:“錢老年紀太大了,估計也治不了幾年病了,所以想趁著現在再收最後一個徒弟,這可是關門弟子啊。”

  許陽心中頓時有些激動,但同時他卻是眉頭一皺:“就收一個徒弟?”

  劉明達道:“對啊。”

  許陽看著劉明達,神情頓時一怔。那豈不是說自己跟劉明達只能有一個人能成為錢老的弟子?而前世,就是劉明達成為了錢老的關門弟子。

  劉明達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許陽的肩膀,說道:“沒事兒,咱哥倆誰跟誰啊,甭管誰拜師了,另外一個人就拜他為師。到時候徒孫跟著一起學習,那總說的過去吧。”

  許陽沒好氣道:“那你來當孫子吧。”

  “去你的吧!”劉明達噴一句,然后趕緊揮揮手:“得了,進去吧。”

  倆人又趕緊走了進去。

  錢老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這就是患者,你們倆對她進行診斷,然後把診斷結論和用藥方子寫出來就好了,這是對你們的一次考核,看看你們的水平怎麼樣。”

  劉明達先上去對患者診治,中醫的診治手段無非望聞問切四種,一番診斷過後,劉明達回來了,在病例上仔細地寫了起來。

  許陽看的眉頭微微一凝,看劉明達這架勢不簡單啊。他上次回去之前,劉明達的水平就跟他差不多了,這次回來怎麼感覺劉明達更厲害了。

  許陽心中也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錢老翻看劉明達的診療意見,對許陽說道:“許陽,到你了。”

  “是。”許陽答應一聲,走上前去給患者做診斷。

  一項一項仔細診斷過去,四診合參,不可偏廢。

  醫術從來都不是用來炫技的,醫生診斷一定認真仔細,四診合參的目的就是為了減少失誤漏診的可能。

  許陽也診斷完畢了,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診斷,交給了錢老。

  錢老也在看許陽的診治意見,只不過什麼都沒說。

  那大姐卻是有些等不及了,她都在這兒待半天了,她焦急問:“不是我這到底什麼病啊?我都納悶半天了。”

  錢老看著許陽的診治意見,隨口答道:“癥瘕積聚。”

  旁邊有幾個年輕醫生“啊”了一聲,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劉院長也沒好氣瞪了這幾個小年輕一眼!

  而許陽和劉明達則是悄悄對視一眼。

  錢老抬眼看了一眼這幾個學渣,繼續道:“為癥積,陰虛血熱所致,病在血分。陰虛陽盛,血分積熱,以致血熱妄行。”

  “火熱面赤,頭痛頭暈,目花耳鳴,心煩失眠。月經量多色深,舌苔薄黃,質紅有刺,脈象細弦……”

  錢老還沒說完呢,就被大姐打斷了。

  磨嘰了半天,大姐很煩躁了,急躁地問道:“不是不是,大夫,什麼積?我什麼病來著?”

  錢老回道:“就是西醫說的子宮肌瘤,不過你等下最好去做個B超,看看到底有多大。”

  錢老接著看許陽的治療方法,除了三甲煎加減的方子之外,他還寫了針灸的治療,這就讓錢老有些好奇了。

  “什麼?我有子宮肌瘤?”那大姐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

  錢老都沒看完許陽的診療意見,就被那大姐嚇一跳,錢老抬頭看了過去。

  那大姐拿起自己的包,不耐煩道:“原來是個子宮肌瘤,費了我這麼半天勁兒,我走了。”

  錢老納悶問道:“同志,您不治了嗎?”

  那大姐站起來,起身要走:“治呀,哪能不治啊。可我是子宮肌瘤,我得找個西醫做手術去呀。”

  劉明達插嘴回道:“同志,我們也能治。”

  那大姐翻個白眼:“得了吧,甭拿我尋開心了。您以為我是那些沒文化的村里人呢?你們中醫不是調養身體,治治痛經的麼?這得開刀,你們可治不了這病,你們蒙不了我!”

  房間內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全無語了。

  大姐揮了揮手,嘴里嘀嘀咕咕地說道:“得了,我還得去西醫那邊再查一遍,又得多花一次錢。廢了我這半天時間,得了,回見,幾位!”

  大姐這就要出門。

  突然間,門口沖進來一人,差點沒跟大姐撞個滿懷。

  大姐嚇一跳:“幹嘛呢!你!”

  那人卻是沒工夫理大姐:“院長,不好了,出事兒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39 PM

第39章 滯產

  這話一出,會議室里面眾人都是一驚。

  來的那醫生趕緊說了一下情況,一行人立刻往下跑。

  錢老今年都八十多了,腿腳不快,許陽和劉明達攙扶著他往外走。劉院長就在一旁。

  這會兒也沒人再有時間管那大姐了,大姐倒是被這群狂奔出去的醫生弄得一愣一愣的,然後她也趕緊跟上去看熱鬧了。

  來報信的那醫生,邊走邊說道:“那倆夫婦是里香村的,昨天產婦在家臨盆,一天了也沒能生出來。”

  幾人心中都是一沉,完了,這是滯產了。

  他接著道:“眼看著沒轍了,他們才拉了一輛板車把人送到了鄉衛生室里,鄉衛生室打了助產素無效,一看治不了,就趕緊把人送咱們縣醫院來了。”

  “趙醫生跟他們說得要剖宮產,但是他們死活不同意。說是聽說咱們這兒來了大專家,非得讓大專家看看。”

  眾人皆皺眉,這年頭醫療條件並不發達。許多農村人生孩子還都是在家里生的,請的也都是接生婆。只是沒想到這會兒還出來一個滯產,這下子是遇上麻煩了。

  “快走,快走,快去看看。”劉院長趕緊催促。

  醫院產房門口,趙醫生都快被面前這個面容黝黑的精瘦男子給逼瘋了。

  趙醫生幾乎都用上了吼的聲音了:“我跟你說,就產婦現在這個情況,必須馬上送去做剖腹產,不然很危險的。”

  只是那個黑皮男子揣著手,不停低著頭走來走去,嘴里一直在念:“大專家來了沒,大專家來了沒?”

  趙醫生大聲道:“我跟你講,就算是錢老來了,也是會建議你剖腹產的。”

  黑皮男子還是急的團團轉,但就是不肯答應。

  趙醫生雙手插著腰,都氣的不行了。

  劉院長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劉院長忙發問。

  那黑皮男子看了過來,急忙問道:“城里來的中醫大專家呢?大專家呢?”

  產婦躺在病床上,掛著吊瓶,就在診室里,出門就是產房了,就是還沒推進去。

  那產婦在病床上大汗淋漓,精神疲憊之極,眼睛時不時開合一下。呼吸不順,時不時打了個嗝,還有乾嘔。

  錢老二話不說,趕緊上前查看。

  許陽則是愣在當場,他大口喘著粗氣。這一刻,許陽似乎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但是他卻能聽見自己的粗重的呼吸聲和劇烈跳動的心臟聲。

  他看著躺在病床上,幾乎要暈厥過去的產婦。他的眸子越睜越大,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爸爸,救命啊!”

  許陽的腦海中突然回響起了這句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話,而那個倒在地上的老人也在朝他無力地舉起了手,用絕望的眼神在看著他。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的,你這個白衣屠夫!”恍惚間,許陽仿佛看見那個面容猙獰的女人朝著他沖了過來。

  “啊!”許陽嚇得渾身一顫。

  “許陽,你怎麼了?”劉明達搖了搖許陽的肩膀。

  “啊?”許陽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劉明達又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沒事。”許陽忙搖頭,然后趕緊上前查看產婦情況。

  現在錢老在親自做診斷。

  許陽也趕緊看了過去。

  他們這些年輕醫生的臉色一時間都變得很難看。

  他們醫院也沒產科,產婦生產也不會在他們醫院進行,他們都沒經歷過這一齣。

  縣醫院里的年輕中醫也有點懵,因為產婦生產也輪不到他們管啊。

  生一天也沒能生出來,這才送醫院,這是急癥啊。他們是中醫,什麼時候急癥輪到他們說話了,一時間所有人心中都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有劉明達和許陽還能穩得住一點。

  許陽趕緊穩了穩心神,繼續觀察產婦。這產婦氣逆不舒,精神疲憊無力,大汗淋漓,情緒煩躁不安。產婦形體瘦弱,發育矮小,舌質淡,面色蒼白。

  產婦老公黑皮男子雙手抱在一起,緊張地看著錢老。

  錢老又給產婦做了脈診,他的神色也很凝重,他對產婦家屬道:“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做剖腹產。”

  “我不做,我們不做。”黑皮男子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分。

  產科的趙醫生怒了:“為什麼不做啊!再拖下去產婦和胎兒都會有危險的,到時候怎麼辦?我告訴你,剖腹產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黑皮男子嚇得擺手:“不做,不做,那人肚子上開一刀還能活嗎?不做,不做,我們隔壁村有個大肚婆就是開刀死的!我們不做。”

  趙醫生頓時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院長也勸道:“剖宮產的手術風險不大的,而且你老婆已經一天都沒生出來了,再拖下去真的會很危險的,我們建議你真的要選擇剖宮產。”

  躺在病床上的產婦也睜開了眼睛,語氣虛弱,但是卻很煩躁地說:“我不要剖肚子!”

  產科趙醫生一攤手,他無語了,他問:“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黑皮男子小心地看著錢老,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口袋,小心翼翼問:“大專家……中醫有辦法嗎?我們都相信中醫的,我們平時生病也是買一點草藥吃的……不會要很多錢吧……”

  他還沒說完呢,產科趙醫生就忍不住打斷道:“你怎麼想的?你們自己糊涂,別害了孩子啊。產科本來就跟中醫沒關系,這都難產急癥了,中醫能治急癥嗎?這不胡鬧嗎?真的是!”

  “趙醫生!”劉院長忙呵斥一聲!

  趙醫生這才下意識捂了一下嘴,知道自己一時激動,說錯話了。

  中醫們臉色紛紛有些不好看。

  連錢老的臉色也沉了沉。

  許陽皺著眉頭上前,問錢老:“主任,產婦什麼脈象?”

  錢老看了許陽一眼,回道:“沉細之脈。”

  許陽問趙醫生:“趙醫生,可以看一下產婦的檢查報告嗎?”

  趙醫生皺了皺眉頭把報告都遞了過去。各項檢查都做了,產婦家屬就是不肯剖宮產,這事兒鬧的!

  許陽接過來看了看,發現產婦的胎位是正的,漿水以下,陣痛減弱,但就是生不出來。

  劉明達也湊過來看了一眼。

  劉明達對錢老道:“主任,產婦應當是氣血虛弱,無力產子,要不試試送子湯?”

  許陽對錢老道:“主任,要不試試針灸?”

  黑皮男子也驚愕地抬起頭,這會兒還出來兩個選項了!

  趙醫生翻了個白眼,卻是沒說什麼。

  錢老看了看兩人,又回頭看了看後面跟著的那些年輕中醫,他拿起許陽先前寫的治療方案,看了看下面的針灸治療方案。

  錢老把本子放下,看了趙醫生一眼,然後對許陽說道:“救急之法,最快不過針刺!你去用針灸吧。”

  “好。”許陽答應一聲。

  趙醫生眼珠子都瞪大了,怎麼還真治上了?這不搗亂嗎!只不過錢老是大專家,他也不敢明說什麼。

  劉院長也好幾次張嘴,然後又給閉上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錢老這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斗氣呢!

  錢老瞥了劉明達一眼,呵斥道:“看什麼熱鬧,煎藥去啊,不知道什麼叫針藥並重嗎!”

  “哦哦!”劉明達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跑去藥房抓藥了。

  產科趙醫生一攤手,無語地看著劉院長。

  劉院長也很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腦門!

  這事兒鬧的!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45 PM

第40章 針灸助產

  見院長不肯說話,產科趙醫生就不爽了,患者不懂事也就算了,中醫還胡鬧,中醫胡鬧也就算了,你做院長還袖手旁觀?

  趙醫生忍不住了:“劉院,您不說兩句?”

  “這個……”劉院長一下子就尷尬了,他看著錢老,為難地說道:“錢老……這個……我覺得還是勸家屬接受剖腹產比較好,不然拖下去,真的會出問題的。”

  錢老則道:“你們要能說服產婦和家屬,我沒意見。”

  劉院長噎了一下。

  黑皮男子低下了腦袋,小聲說:“我們沒有錢開刀。”

  一聽這話,趙醫生更火了:“錢重要命重要?你要沒錢,可以先欠下,回去籌一籌錢再補也可以,但是產婦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胎兒很有可能會出危險的?你這個做丈夫的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黑皮男子低下腦袋,不敢言語了,就只敢用手揪著自己破了一個洞的衣角……

  趙醫生搖了搖頭,都沒話說了。

  錢老微微一嘆,他說:“我剛剛看了一下,產婦的情況不算嚴重,胎兒的情況也正常,胎位也正,就是氣血太虛弱了,無力產子,滯產了。”

  “這樣吧,這位產婦家屬。”錢老對黑皮男子道:“既然你想用中醫,那我們先用一下中醫的治療,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我們也沒辦法了,就只能剖腹產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趙醫生對黑皮男子大聲道:“你聽見了吧?等會兒可不能再磨嘰了,不然真出事了,你可來不及後悔!”

  黑皮男子這才滿臉委屈,無奈地點點頭。

  趙醫生對旁邊的護士快速說道:“愣著幹嘛,快去準備手術啊!”

  “哎!”劉院長趕緊又呵斥一聲。

  趙醫生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不悅的中醫們,知道自己一時情急又得罪人了。

  說話間,許陽拿著針灸包就過來了,他進了診室對錢老說道:“主任,我準備好了。”

  錢老點點頭:“開始吧。”

  眾人一愣,讓這年輕人上啊?

  趙醫生也瞪大了眼睛!我靠?

  劉院長也傻眼了。

  縣醫院里的那些中醫也傻了,讓這麼一個年輕小伙子對付這種急癥?

  黑皮男子也看呆了,他急急忙忙道:“不是……不是……不是……大專家,不是您給治嗎?”

  錢老卻是笑了笑,說道:“針灸,他比我強。”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驚愕,這面子可給大了。

  許陽自己也有些錯愕。

  錢老繼續道:“我年紀大了,對力道的控制和精準度,難免會有些不足,還是讓年輕人動手比較好。”

  黑皮男子還是不滿意,患者對年輕醫生,尤其是年輕中醫是非常不信任的,他指著後面那群中醫,結結巴巴為難地說道:“可是……可是還有那麼多大專家呢!”

  這里有幾位是許陽他們醫院來的專家,也還有幾個是縣醫院的中醫專家。現在被黑皮男子指著,這些專家的臉色頓時尷尬起來了。

  不是他們不會針灸,而是不敢在這個時候上。

  醫學是非常需要實踐的一門學問,什麼叫臨床高手,你治的多了,才能叫臨床高手。

  可是產婦生產,都多少年不給中醫治了,他們這些中醫都沒治過啊。

  雖說有前人傳下來的診治經驗,可是沒有親身實踐過,誰敢動手啊?

  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要是上手了,結果也沒什麼用,這不得被人給笑話死啊,這本來就是人家產科的事兒,自己跟著起什麼哄啊!

  誰都不願意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錢老看了看后面眾人,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

  許陽拿著針灸盒子,對著黑皮男子說道:“我對針灸還是比較拿手的,不敢說一定能針到病除,但肯定會有些效果的,你也不想讓你老婆一直這樣躺著吧?”

  黑皮男子還是眼巴巴看著后面那群中醫,可是所有人都在躲他的對視,沒人願意理他。

  錢老微微嘆了一聲,他對黑皮男子道:“讓他試試吧,他是個……真中醫!”

  許陽扭頭看著錢老。

  後面那群中醫專家聽了這話,心里都感覺有些怪怪的。

  黑皮男子沒轍了,只能咬了咬牙,說道:“好……好吧!”

  許陽不再廢話,趕緊上前,拿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在了產婦面前。

  產婦神志還清醒,就是非常疲累。

  許陽打開針灸盒取針,看著倒在病床上的產婦,腦海中的那些幻想突然又浮現了出來。

  一時間,許陽臉色難看極了,手上也遲遲沒有動作。

  後面的中醫都張望著,互相看了看,然后竊竊私語了起來。

  大家都搞不懂啊,你說這麼多專家都不敢上,你一個小年輕逞什麼威風啊?這種風頭能出嗎?一不小心,就丟人丟大發了。

  你看看,現在坐在這兒動都不敢動了,別是嚇傻了吧?

  這事兒壓根跟中醫沒關系,瞎逞能嘛這不是,關鍵沒本事還瞎逞能!

  錢老也是,陪著他們胡鬧!

  要不是錢老在這兒,估計這些中醫專家能直接罵出來了。

  產科趙醫生也看的直搖頭,真是瞎胡鬧!

  劉院長也微微搖頭。

  只有錢老還在緊緊盯著許陽。

  “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許陽輕輕念了這麼一句,右手重重地攥了一下。

  並不是所有的中醫都適合練習針灸之術的,行針灸之術,最先要緊的就是醫者的心要足夠平靜。

  許陽緩緩吐出幾口氣,他終究是在針灸練習室里在承老的手下千錘百煉過的,所以他迅速壓下了那些幻象,心也快速地平靜了下來。

  他對產婦說道:“大姐,聽得見我說話嗎?我知道你很累,但是現在先稍微休息一下,不要著急,不要煩躁,馬上就能生出來了。”

  “我現在先給你做針灸,等會兒有什麼感覺,你就跟我說好不好?放心吧,別著急,等會兒咱們一起用力,就能抱著孩子回家了哈。”

  產婦看了看許陽的臉,出奇地沒有煩躁,她說:“好”

  許陽拿起產婦的手,用酒精棉在產婦的虎口處消毒,然後取了一根毫針出來,左手拇指緊切按合谷穴的皮膚,右手持針柄,然後讓針體貼著左手指甲,不捻不轉,迅速刺入皮下。

  中醫專家們看的眼睛頓時一亮。

  本事有沒有,一亮手就知。

  這種刺法叫做指切速刺法,優點是進針快,得氣也快,患者還不會感覺痛。但是缺點是練習困難,手法如果不熟練,很容易弄痛患者,而且還容易彎針。

  如果針灸技術不熟練,用緩慢捻轉法慢慢進針比較穩妥。

  許陽右手持針柄,搓捻提壓,很快就感覺針下沉緊了,這是得氣了,許陽問產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酸脹麻困的感覺?”

  產婦有氣無力地回道:“有,酸脹的感覺。”

  《靈樞·邪氣藏府病形》說“中氣穴,則針游于巷。”這就是針刺中了經穴了,許陽不敢怠慢,立刻用起了補法。

  許陽也有些振奮,看來產婦的氣感很強啊。

  許陽道:“聽我說,你用嘴巴吸氣,鼻子呼氣,自然呼吸,來。”

  許陽對著產婦的呼吸,隨其呼氣時,用單指押手法將針進至天部,右手拇指連續向前飛五次,待針下沉緊了,輕提以解除滯針。

  然後將針插入人部,右手拇指又連續飛了四五次,等針下沉緊了,然后急插入地部,手法如上。

  燒山火把穴位分成了天、人、地三部,分別就是淺、中、深三層。

  飛畢,許陽用針尖拉著有感應的部位,在一分上下的范圍內急插慢提三次。

  旁邊看著的中醫們都看呆了。

  年輕中醫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麼,只看見許陽不停地提插針刺穴位,要這麼頻繁嗎?

  而那些有見識的老中醫則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難不成是……”

  錢老緩緩吐字:“燒山火!”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9 08:48 PM

第41章 產婦呢?

  燒山火最早見于《金針賦》。

  《金針賦》曰:燒山火,治頑麻冷痹,先淺后深,凡九陽而三進三退,慢提緊按,熱至,緊閉插針,除寒之有準。

  針刺的手法可以分成補瀉兩種,細分的手法就有很多了。其中燒山火和透天涼是大補和大瀉的手法,效果特別好,見效特別快。

  但是掌握很難,而且幾乎沒有多少傳承了。所以歷代醫家在為之著迷的時候,也常常會困惑,甚至有許多中醫認為這兩套手法根本不存在。

  這種手法就跟武俠小說里的真氣內功一樣,都是前人臆想出來的。但是他們也沒想到,居然現場見到了這樣的手法,還是在這個年輕的小醫生身上。

  他真的能把效果做出來嗎?

  大家都有點不敢相信。

  錢老也緊緊盯著許陽,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許陽問產婦:“有沒有感覺到這里發熱?”

  產婦道:“開始有點熱了,但不是特別明顯。”

  許陽又趕緊用了上述一套手法,這次針刺人部的時候,產婦就急忙道:“熱了,我手好熱,身上也熱了許多,感覺有力氣一些了。”

  眾人都是一呆。

  產科的趙醫生也看的一懵,我靠,真的假的?

  劉院長也瞪大了眼睛,這麼厲害嗎?

  許陽微微頷首,繼續用著燒山火的手法,待手法用畢,觀察患者的呼吸,然后隨著產婦吸氣緩慢之時將針拔出,然後趕緊用手捫住了針穴。

  許陽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產婦像是回復了不少力氣,她回道:“感覺我手上有一股股的熱氣涌出來,身上也熱了起來。”

  “好。”許陽應了一聲。

  產科的趙醫生有點不信,上來摸了摸產婦的手,又摸了摸另外一只手,發現針刺過的手的確比另外一只手熱,他用手都能感覺出來了。

  趙醫生有些驚愕了,還一臉懵逼,無法理解啊。

  不說他了,那些看著的中醫專家也都呆了。

  錢老微微頷首。

  許陽見真的做出燒山火來,他也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做出來的成功率有70%的樣子,這就不算低了。

  他也是見到產婦的氣感很強,才決定直接上燒山火這套手法的,效果好啊,見效快啊。這是急癥啊,再這樣拖著,產婦和胎兒都會有危險的。

  許陽捫穴之后,穩定了。他如法炮制,在產婦另外一只手的合谷穴上,也用了燒山火的手法。

  手法完畢,許陽再次捫穴。

  這一次,產婦的反應就很強了。

  產婦說:“熱了,我全身都感覺到有熱氣涌上來了,好舒服啊。”

  她生一整天了,早被折騰的精疲力盡,也被弄得煩躁不堪。這會兒終于有舒暢的感覺了,她感覺自己力氣都恢復了不少。

  趙醫生則是徹底看呆了。

  中醫專家們也面面相覷!

  產婦老公,那黑皮男子也雙手緊緊抱著拳,緊張且激動地看著許陽。

  許陽見產婦渾身有熱感了,就鬆開了她的針穴。然後拿了一個酒精棉出來給患者消毒,他要針刺三陰交。

  許陽選中穴位之后,對患者說:“跟剛才一樣,嘴巴吸氣,鼻子呼氣,不要刻意,自然吸氣呼氣就可以。”

  許陽看著產婦呼吸,隨著產婦吸氣之時他用舒張押手法,不捻不轉緩慢地將針直接進入了地部。

  這種進針方法有個俗名叫偷針刺法。

  跟燒山火不一樣,燒山火是天人地依次三部,是由淺到深的。而透天涼則是相反,是地人天,由深到淺的。

  許陽將針刺入地部,右手扎針,左手候氣,待針下沉緊之時,將針急提人部,再將針尖由人部刺向地部有感應的部位。

  許陽也一直在問產婦的感覺。

  產婦現在對許陽信任極了,有問便立刻回答。

  許陽輕插急提六次,手法跟燒山火是相反的,他問:“有沒有感覺到涼涼的感覺。”

  許陽心中也有些緊張,因為透天涼手法比燒山火難,他的成功率在63%左右。

  不過這次,產婦的氣感特別好,產婦道:“有,那一塊感覺有點涼了。”

  眾人看的驚愕。

  “好。”許陽應了一聲,然后用刮法守氣,然后將針急提天部,再次從天部朝著人部有感應的部位慢插急提六次。

  手法用畢,許陽隨著產婦呼氣而將針拔出,這一次就沒有按住針穴了。

  產科的趙醫生也過來探了探皮膚溫度,這就沒有剛才明顯了。

  許陽又對著產婦另外一只腳的三陰交穴位用了透天涼的手法。

  一套做下來,針畢,拔針。

  許陽看了看產婦的情況,微微皺了皺眉,他又取了艾絨出來,準備艾灸至,至是足太陽膀胱經的井穴,是矯正胎位和催產的經驗效穴。

  許陽剛把艾絨取出來,正準備做艾灸呢,卻見產婦突然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叫了起來:“我好疼……好疼……”

  黑皮男子一下子慌了神,趕緊跑上來了,焦急喊道:“鳳啊,怎麼了,怎麼了?不是一直都不怎麼疼,怎麼治著治著還更疼了?怎麼了,這……怎麼了?”

  “讓一讓。”產科趙醫生把黑皮男子一推開,趕緊檢查一下,他驚喜道:“呀!趾骨開了,快,快推產婦進產房。”

  護士們趕緊上來忙活了。

  麻醉師看了看,搓了搓手,怎麼感覺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許陽也神情一鬆,交骨終于開了。

  錢老也滿意地對許陽點點頭。

  後頭那些中醫專家們的臉色都有些復雜,看著許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院長看了看手表,驚嘆道:“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十五分鐘,就用了十五分鐘啊!”

  許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之前只在針灸練習室里面做過急診,現實中,還是第一次。

  黑皮男子這才終于回過神來了,他激動地看著許陽,黝黑的臉上立刻浮出黑紅色,他渾身顫抖,激動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竟然對著許陽撲通一下就要跪下去。

  許陽嚇一跳,趕緊上前扶住了他,沒讓他跪下,許陽可受不起這麼大禮。

  其他中醫的臉色更復雜了。

  產科的那些醫生和護士們看許陽眼神也不一樣了,尤其是那些女護士們!

  醫生是靠手藝吃飯的,吹的再厲害不算本事,實實在在的療效才叫能耐。許陽用針灸證明了自己,也證明了中醫。

  “讓讓!讓讓!”外面傳來大呼小叫聲,劉明達一邊跑,還一邊快速扇涼手上拿著的藥。

  劉明達沖進診室的時候,腦子頓時一懵:“哎,產婦呢,去哪兒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7:59 PM

第42章 收徒

  產婦最後順利生產了,是個大胖小子。

  黑皮男子和產婦對著許陽千恩萬謝。

  孩子六斤六兩,他們非要許陽給起個小名。

  許陽無奈之下給起了“小六”,組成六六六的意思!

  而前面那位子宮肌瘤的女患者,又跑回來找他們治療了,能不手術,誰願意開刀啊,哪怕這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

  許陽他們也有些哭笑不得。

  許陽給人家開了方子,也做了針灸,後續讓她在縣醫院里看就行了,不放心的話,可以去北京找他。

  而劉明達則是有些氣餒,他沒趕上趟啊。這就是針藥的區別了,雖說劉明達已經武火急煎了,可再快也沒有用針快啊!

  這事兒一出,許陽立刻就在縣醫院里出名了,好些醫護人員都讓許陽給診診脈,女護士們更是給許陽端茶送水,還拿水果給他吃。

  劉明達氣的呀,兩瓶逍遙丸都解決不了!

  一直到傍晚,醫院下班了,他們下基層的這一天診治也結束了,吃完飯要回招待所了,許陽和劉明達陪著錢老慢慢往回走。

  “等一下。”後面突然響起了呼聲。

  許陽幾人都扭頭看去,見是產科的趙醫生跑了過來。

  幾人都是一愣。

  趙醫生快速跑到了幾人面前,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那個……”

  錢老問:“趙醫生,有什麼事兒嗎?”

  趙醫生忙擺手:“不敢,不敢。就是上午,我……我這說話不經過大腦,容易得罪人,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錢老呵呵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不要緊的,趙醫生也是為患者考慮,也是出于負責任的心態才會那樣說的,換一個不負責任的醫生,怕是早就不管了。”

  趙醫生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您誇我了。不過今兒我真長見識了,中醫真是這個。”

  趙醫生豎了個大拇指出來:“我以前覺得中醫就是調養調養身體,治點不痛不癢的小病,幾個月也不一定見效,是我無知了。”

  “許醫生,你是真厲害!”趙醫生又給許陽豎了大拇指。

  許陽微微一笑,回道:“您客氣,中西醫各自有各自的優勢,剛才這種情況,中醫正好能發揮自己的優點,能順產對產婦和胎兒都是好事。”

  “可若是遇上確實無法順產的情況,那就只能剖宮產了,那就不是中醫的優勢了。所以我們應當多多交流才是,互補不足。”

  “是,是是。”趙醫生不停點頭。

  錢老也看了看許陽,微微頷首。

  趙醫生客氣一番之後就走了,也約好了到時候去北京找許陽交流。許陽也爽快地答應了。

  世界衛生組織對一個國家剖宮產率的紅線定在了15%,而中國卻是一路飆升到46%,穩居世界第一,接下來的幾十年都是剖宮產的快速上升期。

  所以趙醫生一看難產了,就要求剖腹產,這也很正常!

  一直到很後面各地才要求盡量順產。

  回到了招待所,許陽和劉明達把錢老送回房間,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錢老突然說話了:“不著急走的話,坐會兒吧!”

  許陽和劉明達對視一眼,然後找了椅子坐了下來。

  錢老卻是沒坐下來,他背著手在房間里面來回走了兩圈,緊皺著眉頭,他道:“算了,還是下去走走吧。”

  說完,錢老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許陽和劉明達有點奇怪,不知道錢老在搞什麼,但還是跟了出去。

  錢老下了樓,在招待所外面慢慢走著。錢老走在最前,許陽和劉明達跟在後面,天慢慢黑了下來。

  錢老慢悠悠說道:“你們倆對今天的事兒有什麼想法嗎?”

  許陽和劉明達又相互看了一眼。

  劉明達對許陽道:“許陽,要不你……”

  許陽一眼就看穿了劉明達的套路,又想大喘氣?

  許陽壓根不理他。

  劉明達話音都撐了半天,最後才無奈道:“還是我先說吧。主任,今天這兩件事吧,其實就是一回事兒,就是他們對中醫療效不認可。”

  “就算是產婦他們,也不過是不敢做手術,又覺得我們中醫診療費便宜,才堅持要我們診治的,他們也一樣是信不過我們的。”

  “我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努力提高臨床療效唄。我始終認為,療效才是硬道理,能取信于患者的只有療效。”

  錢老沒做評價,甚至都沒回過頭來,他又問:“許陽,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陽則道:“其實我倒不會因為他們對中醫的不信任而生氣,讓我有些氣餒的是我們中醫自己。”

  劉明達扭頭看許陽,有些不解。

  許陽對他說道:“你去煎藥了,沒有看見。前面產婦的丈夫因為我年輕,不信任我,想找別的專家看,可是他們……”

  劉明達也頓時臉色一沉,搖了搖頭。

  錢老在前面也嘆了一聲,說道:“凡大醫治病,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

  錢老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已經昏暗的傍晚天空,他悠悠而嘆,語氣黯淡:“中醫傳承千載,救死扶傷數千年,扶危濟困千載有余。”

  “史上的那些名醫大家,哪個不是于最緊急關頭,斬關奪門,與閻王在分毫之間爭奪性命!可時至今日,竟無中醫敢治急癥重癥了。”

  “細數歷代,自中醫誕生之日起,何曾有過今日這般局面啊。今日之中醫,何談能成為是一個完整的醫學啊!難道我們現在的中醫,竟一人能治急癥重癥了嗎!”

  劉明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心里憋屈的厲害,世人都覺中醫是調養身體的慢郎中,沒幾個月都見不到療效。

  急癥沒他們的份兒,重癥也沒有他們的份兒,他們就像是游走在醫學邊緣的保健營養品一樣!何其的屈辱啊,這怎麼能說是一個完整的醫學呢?

  許陽忍不住道:“還是有的……”

  許陽本想說的,可是系統卻突然警告了他!

  錢老聞言則是轉過身來,他緊張地問:“誰?”

  許陽扭頭望著西面,似乎要望穿山河千里,看到那位滿頭銀發可敬的老中醫,他語氣感慨:“總有……中醫的脊梁……在的。”

  “但願吧!”錢老只覺得許陽是在感慨。他看著兩人,認真地說道:“不過你們兩人的表現,卻讓我看見了些許中醫的希望。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學習醫術?”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03 PM

第43章 為了引起您的注意

  最後許陽和劉明達都拜了錢老為師,許陽是師兄。

  錢老破例收了兩個徒弟。

  其實這也是應有之意,畢竟在之前那樣的環境下,只有許陽和劉明達兩個人站了出來。

  下基層還有最後一天,第二天診治過後,他們跟縣醫院里的同志們開了個會,就回去了。

  縣里的醫生還有些不舍,產科趙醫生還拉著許陽喝了好幾杯酒,約好了一定去北京找他。

  回到北京之後,許陽和劉明達又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了。

  他們兩人拜師的事情並沒有公開,但是院內的人心里都有數。

  因為這年頭還不能明目張膽說拜師這種事,不然就成拉山頭搞老封建了,是要惹麻煩的。

  所以許陽和劉明達一直是叫錢主任的,私下的時候偶爾會叫老師。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年一年過去。

  許陽和劉明達非常出色,兩人進步非常快,診治的療效非常好,患者也很滿意。所以很快,兩人就在北京城里有了些許小名氣,好多患者都是奔著他們倆的名字來的。

  這也讓錢老欣慰不已。

  只是許陽稍稍有些遺憾的是,他上次回去也沒能找到劉明達教授的愛人是誰,所以現在劉明達問他,許陽一時啞口無言。

  後來被逼的沒轍了,許陽就隨口說了一句是內科的護士王佳。劉明達這貨還真信了,合著上次耍流氓沒過癮,他又去找人家了。

  許陽真是心里有點虛了,讓他更虛的是跟他們同期的婦科女醫生徐小琴莫名其妙喜歡上了他……

  這劉明達還真是有點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氣勢。

  經過兩年多的不懈追求,劉明達終于抱得美人歸,兩人舉行了盛大的結婚典禮,全院歡慶。

  錢老也高興地喝了喜酒。

  許陽也衷心地為他祝福。

  又是一年,劉明達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做父親了。而在孩子出生不久之後,86歲高齡的錢老終于退休了。

  錢老是蘇州人,這次他退休就要回蘇州老家頤養天年了。

  許陽和劉明達去火車站送他。

  月臺。

  錢老的家人已經把行李都拿上火車了,錢老還沒上去,許陽和劉明達與錢老道別。

  錢老扶著月臺的鐵欄桿,看著許陽和劉明達,老人臉上露出了笑容:“怎麼了呀,愁眉苦臉的,我這是退休,終于可以歇歇了,不值得高興嗎?”

  許陽和劉明達都低下了頭,心里滿不是滋味。

  劉明達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鼻子,對錢老道:“就是……不舍得您……您怎麼就要回蘇州了呢。”

  錢老笑著擺了擺手:“我呀,就是土生土長的蘇州人,早不習慣北京的氣候和飲食了。現在老了老了,終于能回老家了,想著能嘗一碗老家初夏的三蝦面,別提多開心了。”

  “我想這一口啊,想好些年了。治一輩子病了,現在終于能歇歇了。回老家,逛逛街,養養鳥,去茶館喝杯茶,再聽幾段評彈,這樣的生活多愜意呀。怎麼,還不讓我舒服幾年了?”

  劉明達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就是挺舍不得您的。”

  錢老笑了兩聲:“想我了,就來蘇州看看我。到時候帶你倆去吃大閘蟹。”

  “嗯!我們一定常去看您。”劉明達用力點頭。

  許陽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錢老看了看許陽,突然說:“許陽,你的個人問題可要趕緊解決咯。你看劉明達都當爸爸了,你還沒個對象呢。”

  許陽卻還是低著頭,不肯抬頭。

  劉明達看了看許陽,然后他對錢老道:“老師,您放心,我會監督他的,我會撮合他跟徐小琴的。”

  “好。”錢老含笑點了點頭。

  錢老看了看兩人,又微微嘆了一聲,滿懷感慨地說道:“回去吧,還得上班呢。咱們科室有你們倆在,我很放心,我也該安心退休了。”

  “回去吧,我也該上車了。”錢老朝著兩人揮了揮手,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許陽,然后轉身往火車上走。

  錢老的家人攙住了錢老慢慢往前走。

  快上車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許陽卻突然抬起了頭,發出了呼喊聲:“師父!”

  錢老一只腳都跨上火車車門的臺階了,聽到這聲,錢老立刻轉頭看去,卻見許陽早已淚流滿面。

  “師父!”許陽又大聲喊了一聲,然后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火車站里的人都驚呆了,所有人都在看許陽。

  車門邊上的錢老也趕緊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繃緊了臉,又對著許陽揮了揮手,然後一用力爬上了火車!

  許陽曾經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完了,是錢老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讓他還可以做一個醫生,還可以做一個真正的中醫。

  所以許陽一直是把錢老當成師父的,這一聲和這一跪,都是遲來的拜師禮儀。

  ……

  錢老回了蘇州老家養老了,許陽和劉明達每年都會抽空過去看他幾次。只是他們的工作真的很忙,這兩人的名氣越來越大,來掛他們號的患者也越來越多。

  兩人幾乎很少有休息的時間,不過無論多忙,兩人都還保持著白天治病,晚上看書的習慣。

  又是四年過去,劉明達的孩子幼兒園都快畢業了,許陽還是單身一人,這讓劉明達揪心不已,醫院里的人甚至都以為許陽是不是哪里有問題!

  跟許陽他們同期進婦科的徐小琴,一直喜歡著許陽,她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結婚,就是在等許陽。

  劉明達也勸過許陽好多回。

  許陽跟徐小琴聊過這事兒,明里暗里拒絕了很多次。可是許陽不結婚找對象,她也終究不肯死心。

  許陽也沒了法子。

  許陽只能說自己不想結婚。

  徐小琴卻還一直癡癡地等著。

  ……

  許陽和劉明達的表現一直很出色,院里也打算給他們提升職務,便是在他們快升職的時候,他們接到了一個電話。

  錢老要過世了。

  兩人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所有工作,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蘇州。

  許陽和劉明達急急忙忙沖到了錢家,錢老的家人告訴他們,錢老等他們很久了,兩人趕緊跑了進去。

  錢老靠在床上,面色有著不正常的紅潤,見著兩人來了,錢老對著他們招了招手,兩人趕緊撲上前,抓住了錢老的手。

  “師父。”

  “師父。”

  兩人眼眶都含著淚。

  錢老抓著他們的手,笑著說:“你們……來了呀……”

  兩人都用力點頭。

  錢老又笑著問:“請假了沒有呀,別是偷跑出來啊?小心被扣工資啊。”

  兩人看著錢老,眼眶有止不住的濕潤。

  錢老看了看他們,搖了搖頭:“哭什麼呀,都是大人了,讓小孩子看見笑話你們。以前我罵你們兩個臭小子的時候,你們都沒哭呢。”

  劉明達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不停地擦著眼角。

  錢老笑了一笑,突然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喘氣如牛,頭上也出了如油一般的汗水,錢老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他喘著粗氣說道:“氣喘如牛,出汗如油,這是到大限了。”

  “師父。”劉明達悲痛地叫了起來。

  “別哭。”錢老抓緊了劉明達的手。

  許陽哽咽地問道:“師父,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嗎?”

  錢老緩緩搖頭,喘著粗氣道:“許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封閉自己,以後……別老把自己關起來……多笑一笑……多看看身邊的人……”

  錢老抓緊兩人的手,慢慢說道:“我……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情……不是我治了多少病人……而是,有你們兩個優秀的徒弟。那樣,我對中醫的未來也可以多放心一些了。”

  劉明達和許陽皆是淚流滿面。

  錢老眸子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他用最後的力氣問:“許陽……我一直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年分配跟師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打自己一個巴掌,真的是在打蚊子嗎?”

  許陽明明是淚流滿面,卻突然笑了起來,他道:“那還不是為了引起您的注意啊!”

  “呵……呵……”錢老喉頭里面發出了兩聲笑,嘴巴慢慢咧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嘴角最後掛著一絲滿足的微笑。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08 PM

第44章 岳母上門

  錢老走了。

  許陽和劉明達都悵然若失了許久,在參加完師父的葬禮之後,兩人回到了北京。

  院里打算提拔一個婦科副主任,打算在許陽和劉明達兩人中選一個。

  許陽去找了院領導,主動提出放棄這次機會,跟院領導聊完之後不久,劉明達就坐上了副主任的位置。

  許陽還是一樣上班看病,下班看書,過著簡單枯燥,卻樂在其中的日子。

  只是徐小琴還在等他。

  在劉明達當上副主任之後,沒過幾個月,許陽在診治完一個妊娠身癢的患者之後,微微嘆息了一聲。

  因為他的第二次跟師時間到了。

  “滴……第二次跟師學習時間結束,婦人病的跟師學習結束,傳承人將回到現實世界。”

  系統發來了提示。

  許陽把患者請出了診室,他目光有些惆悵,他問系統:“能給我一點時間告別嗎?”

  “滴……告別時間五分鐘!”

  許陽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脫下了自己的白大褂,穿上了一件西裝,他轉身帶上了門。他上了樓,去到了樓上的一間診室。

  這診室是徐小琴醫生的。

  許陽站在診室門口,徐小琴正在給患者診治。

  許陽微微嘆息一聲,他來的時候是1978年,現在是1986年,足足八年多了。這姑娘也等了自己八年。

  許陽並不是真的回到了過去,他就像是從湖面上飛過的一只鳥兒,水面上有的只是他的倒影,他從來沒有在水里過。

  等他飛躍過後,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他的存在。正如系統所說的那樣,他改變不了任何歷史,他能帶走的只有經驗和醫術。

  而且他在跟師時空的一言一行都受到系統的嚴格限制,他不被允許做其他事情,他只是湖面上的倒影罷了。

  許陽不知道曾經的徐小琴醫生是為什麼會八年不嫁人……但是在這里,她卻是為了自己耗費了大好青春。

  許陽很慚愧。

  許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為什麼會有這麼軸的人呢!

  徐小琴正在給患者診治,見著許陽突然站在了門口,她抬頭就是一愣。

  許陽也不顧診室里面的患者,大步走了進去,在徐小琴無比愕然的表情中,他抱住了對方。

  徐小琴整個人僵住了。

  許陽在徐小琴耳邊輕輕說:“抱歉……”

  徐小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患者也傻眼了,現在醫生這麼奔放的嗎?

  而許陽卻是對著徐小琴笑了笑,轉身出門了。

  徐小琴突然感覺心中一緊,像是要徹底失去什麼似的,她趕緊沖出了門,大叫了一聲:“許陽……”

  許陽去了劉明達的診室,劉明達也在診治病人。

  許陽站在診室門口,朝里面喊了一聲:“劉明達!”

  劉明達正在給患者診脈呢,突然聽見這一聲喊,他愕然抬頭,見是許陽,他疑惑問道:“怎麼了?”

  許陽對他笑著說:“出來一下。”

  劉明達問:“啊?什麼事兒,我這兒還有病人呢。”

  許陽又道:“出來一下。”

  劉明達皺著眉頭,對患者說道:“同志,稍微等我一會兒。”

  劉明達起身出來,走到走廊上問許陽:“怎麼了,什麼事呀?”

  許陽對他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就想給你一腳。”

  “啊?”劉明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玩意兒?”

  許陽又重復了一遍:“給你一腳啊。”

  劉明達懵逼了:“什麼意思啊?”

  許陽道:“我不說了嘛,給你一腳踹,以後可就沒有踹劉明達教授的機會了。我也不怕得罪你,反正你也不會記得我。”

  劉明達臉都皺一起了:“什麼?什麼呀,什麼呀?什麼教授,什麼不記得?我怎麼一句都沒聽懂啊?”

  許陽大聲道:“不用聽懂,吃我一腳。”

  許陽飛起來一腳就踹在了劉明達的屁股上。

  “哎喲。”劉明達捂著屁股大叫了一聲,他也沒想到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許陽還這麼不正經!

  “你幹什麼?”劉明達大叫了起來。

  許陽一把上前熊抱住了劉明達,然后用力捶了錘他的背,他雙眼紅彤彤地說:“很高興認識你,劉明達!”

  “許陽……”劉明達喃喃出聲,話還沒出口,卻感覺身前一空。

  劉明達環顧四周,可這走廊上哪里有人啊。

  “咚咚咚……”徐小琴也從樓上沖了下來。

  劉明達和徐小琴兩人面對面看了一眼,皆露出了茫然之色。

  ……

  天亮。

  睜眼。

  許陽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現實中只睡了一個晚上,可在那個時空他卻是待了八年多。

  許陽靠在床上,緩了許久許久。

  他突然感覺有些疲累。

  在這里,沒人知道他是錢老的徒弟,名滿天下的劉明達教授也不會記得還有他這樣一個好朋友,徐小琴醫生……

  “嗯?她不會還沒結婚吧?”

  許陽苦笑一聲,起了床,去沖了個冷水澡,出來之後,腦子才清醒一些。

  許陽看自己的數據。

  中醫傳承系統

  傳承人:許陽

  年齡:28

  醫術評價:

  總體:杏林高手

  針灸:懸壺濟世

  婦人病:懸壺濟世

  醫德評價:優

  許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現在醫術總體評價是市級專家,對婦人病的診治和針灸技術是省級專家的級別。

  不過現在的劉明達教授卻是大國手級別的婦科名醫,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自己在1986年就回來了,劉明達教授卻是比自己多了三十多年的臨床經驗。

  從省級專家到國手之間,無疑有一條巨大的鴻溝,阻攔了無數人。許陽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能跨越,也不確定自己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跨越。

  不過想想,許陽也灑然一笑。他雖然在那個時空里待了八年,可這里他卻是只睡了一個晚上啊。

  一個星期前的他還是什麼都不懂,只會開四物湯的中醫學徒。而現在他卻已經是省專家級別的中醫臨床高手了。

  “第三次跟師模塊加載中,緩沖時間……十年……”

  許陽都無力吐槽了,系統這什麼破爛德行啊?

  許陽搖了搖頭,不再管它,反正許陽對張可的能力有著蜜汁自信,一晚上就給幹掉了五年,還送了一次針灸練習室的機會,這種戰績誰人能敵?

  自己只管看病,對付系統這種糙活兒交給張可就是!

  許陽收拾了心情,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他看著鏡子中年輕的自己,雙手拍了拍胸脯,振奮了一下精神,就出門上班了。

  明心堂診所。

  “早,可可。”許陽對著張可露出了笑容。

  張可也看的微微一呆,許陽之前可是很少笑的,他怎麼現在笑容越來越多了?

  “早……”張可也下意識應了一聲。

  許陽微微頷首,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拿出了本醫書,慢慢翻看了起來。神情泰然自若,嘴角也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張可疑惑地看了許陽好幾眼,怎麼感覺一個晚上過去,許陽又變得不一樣了?但是具體哪里不一樣,張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感覺這個人……好像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了一種逼氣十足的味道……

  張可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

  今天宋強倒是一直沒來,他遲到了!

  早上來了兩個女人治療婦人病,現在的許陽可是省級專家,對付這些不復雜的病證自然舉重若輕,輕鬆切意。

  患者也很滿意。

  張可數錢的時候更滿意。

  一直到十點來鐘的時候,宋強還沒來,但是卻來了另外一個中年婦女。

  那中年婦女打量了一下明心堂的招牌,然後走了進來,她倒是沒問別的,就是一直在打量店里的陳設。

  張可問道:“請問您有什麼事兒嗎?”

  那中年婦女回道:“哦,我找許陽醫生看病。”

  許陽抬起了頭,看向了那個婦女。

  那中年婦女這才看向許陽,待看見許陽的臉,她也微微錯愕了一下。

  “同志,請坐。”許陽指了指凳子,他一時間還沒把稱呼改過來。

  “好。”中年婦女點了點頭。

  “媽!”門口傳來一聲尖叫。

  張可聞聲看去,頓時眼前一黑,完犢子了,是小章魚!

  尼瑪,岳母上門啊!

  許陽也看了過去,他一時有些迷惑,這女同志是……哪位?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11 PM

第45章 許醫生穩如老狗

  不是許陽無情啊,他在那個時空里面待了整整八年多啊,他哪里還記得八年前看過的一個普通的病人的模樣啊。

  “咦?你怎麼來了?”章魚太后率先問小章魚。

  小章魚跑進來,拉著她媽,小聲又焦急地說道:“你幹嘛呢,我還沒問你呢,你來幹嘛?”

  章魚太后露出了微笑:“我呀?我過來看看。”

  小章魚臉上堆滿了別扭還有尷尬,她時不時地看一眼許陽,生怕許陽有別的想法,待看見許陽那平靜的帥氣臉龐。

  小章魚也不禁豎了個大拇指,知道是丈母娘還這麼不慌,走上社會的人就是不一樣,許醫生果然穩如老狗啊!

  而坐在櫃臺里的張可則是望著天花板,頭都不敢往下看。

  心虛!

  現在幕後黑手的心理反應就是心虛,非常的心虛!

  小章魚拉著章魚太后就要走:“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趕緊回家!”

  章魚太后卻不為所動:“幹嘛?我來看病不行嗎?”

  小章魚求饒道:“媽,別鬧了行不行,咱們走吧!”

  章魚太后卻道:“誰鬧了呀?我不能來病嗎?許陽醫生,我不能來看病嗎?”

  “當然可以,掛號費二十。”許陽指著櫃臺:“那邊繳費。”

  一聽這話,張可兩眼一翻,差點沒暈過去。

  在爭執的章魚母女也停了下來,倆母女皆錯愕地看著許陽。

  小章魚也驚呆了,許醫生不僅穩如老狗,還他媽膽大包天啊!

  章魚太后也很吃驚,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我去交錢?”

  許陽則是有點納悶,他想了想道:“現在也沒人排隊,你也可以等看完了再一起交錢。”

  章魚太后盯著許陽看了看,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小伙子。她點點頭,皮笑肉不笑:“行,行,那我就先看。”

  小章魚還想勸。

  章魚太后提前堵她的嘴,警告道:“吶,別說話了。”

  小章魚委屈地閉上了嘴巴。

  “請問,許陽醫生在嗎?”章魚太后還沒坐下呢,門外又傳來一聲。

  屋內眾人都看了過去。

  “二姐?”小章魚驚呆了。

  “哎?你們也來了啊!”章魚二姐露出了驚訝之色。

  張可掐著自己的人中,一雙漂亮的卡姿蘭大眼睛不停地翻著白眼。

  完犢子了,完犢子了。

  要不自己跑路吧!

  現在買機票還來得及嗎?

  “小慧,你怎麼也來了?”章魚太后也有些錯愕。

  章魚二姐笑著道:“小姨,我這不是來看看小瑜的男朋友……”

  “咳咳!咳咳!”張可在櫃臺里面拼命咳嗽,她都打算把肺咳出來壓住她們的聲音!

  小章魚立刻鬧了一個大紅臉,然後她震驚地看著章魚太后,她憤怒地尖叫道:“媽!”

  章魚太后頓時心虛起來,都不敢跟小章魚對視了,她嘴里嘀咕道:“大姐真不靠譜。”

  小章魚激動地叫道:“你告訴大姨了?大姨知道了,那不全天下都知道了?”

  章魚太后心虛地眼神到處亂瞟。

  “哼!”小章魚憤怒地哼了一聲。

  “挺帥的哦!”章魚二姐輕輕撞了一下小章魚的肩膀,調笑了一句。

  小章魚頓時臉紅的更厲害了,瞪了她老媽一眼,然后又偷偷看一眼許陽,她居然發現許陽已經翻開了醫書,臥槽,他居然開始安安靜靜地看書了?

  臥槽!許醫生你真他媽穩如老狗啊!

  小章魚真是服了。

  而張可則是不停地抽紙擦著頭上的冷汗……

  章魚太后沒好氣地瞪了小章魚一眼,搖了搖頭。這小伙子帥是帥了點,但是沒編制,這始終是個大問題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學歷,後續也不知道能不能考進體制內,章魚太后又突然開始發愁這個。

  張可站了起來,正想勸他們走呢,可不能讓她們再留在這兒,不然遲早要完蛋。可還不等她說話,門口又進來兩人。

  “咦?嫂子?”張可頓時一愣。

  那女人看向了張可,也露出了笑容:“可可,你好。”

  張可問:“你怎麼來了,對了,強哥呢?”

  這女人就是宋強的媳婦。

  站在宋強老婆身邊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宋強老婆對張可道:“額……宋強啊,他今天有點事兒,我來幫他請個假。”

  “哦。”張可有些奇怪地點點頭,宋強有事為什麼要讓他老婆來給他請假,發個信息說一下不就行了嘛。

  “曹醫生?”章魚二姐則是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個中年男人。

  “你們認識?”張可有些錯愕。

  章魚二姐笑著說:“認識,這是縣中醫院的曹德華醫生。”

  曹德華穿著一身有點古風色彩的短袖褂子,腳上也穿著布鞋,他帶著一副圓框眼鏡,顯得很有文化的樣子。

  他看了看章魚二姐,露出了思索之色:“你是……哦……是你,想起來了,你的妊娠嘔吐好些沒?”

  “好多了……嘔……”章魚二姐話還沒說完呢,張嘴又是一嘔。

  曹德華嚇一跳,直接蹦了起來,章魚二姐差點沒吐在他身上。

  曹德華有點懵,自己嘴巴是開過光是怎麼著,怎麼一說就吐啊?

  章魚太后和小章魚趕緊扶住了章魚二姐。

  許陽也放下了醫書,趕緊上前查看。

  “二姐,你沒事吧?”

  章魚太后也責怪:“你說你也是,都讓你別出來了,病都沒好亂跑什麼呀,趕緊回去。”

  章魚二姐捂著自己的胸口,難受地說道:“我不回去,回去就要被我老公氣死,我好不容易才出來散散心……嘔……”

  許陽蹲在了章魚二姐身邊簡單查看了一下,他對兩人說道:“這里面有個衛生間,先進去處理一下吧。”

  “好。”章魚太后忙答應一聲,然後趕緊帶著章魚二姐進衛生間了。

  屋內幾人都被這一變故弄得面面相覷。

  曹德華看了看地面上的嘔吐物,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往旁邊挪開幾步。

  張可則是從櫃臺里面出來,在門後拿了一個拖把,把這點酸水給拖掉了,她還問:“嫂子今天有別的事兒嗎?”

  宋強老婆皺眉看了一眼許陽,這才點點頭,對張可:“有,要不我們進屋聊?”

  “嗯?”張可拖著地,抬頭疑惑地看著她。

  “哎!”這時候宋強急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感覺像是沒收拾就出門了。

  張可更疑惑了,不是請假了嗎?

  宋強拉著他老婆的手,有些急眼:“你怎麼真來了呀?”

  宋強老婆理直氣壯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跟我出來。”宋強拉著強嫂往外走。

  “幹嘛呀?”

  “先出來說清楚。”宋強硬是把強嫂拉了出去。

  曹德華見這兩人都出去了,得,他也跟出去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15 PM

第46章 你被PUA了

  這里就又剩三人了。

  張可搞不懂宋強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愁啊,這一家子怎麼辦呢,也不能直接趕走吧?

  要不跟他們說本店打烊了?

  還是直接把許陽敲暈了?

  張可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許陽則是看著小章魚,露出了思索之色:“你是不是……來找我看過病?”

  “啊?”小章魚一愣。

  張可差點沒暈過去,她趕緊跳起來叫道:“看過!看過!不是剛前幾天來過嘛?”

  許陽又問:“是來復診的吧?叫什麼名字,我查查病案。”

  小章魚黑著個臉:“我叫章瑜,你有沒有記性的?”

  “哦。”許陽應了一聲,快速查到了小章魚的病案,他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心中有數了。

  許陽看了看小章魚的臉,問她:“有沒有感覺好一些?例假來了嗎?還疼嗎?”

  小章魚嘟著嘴,哼了一聲,不高興道:“好一些了,平時感覺也沒那麼累了,也有些精神了,晚上睡眠也好一些了。例假還沒來。”

  許陽又問:“有沒有別的不舒服?”

  小章魚搖搖頭:“沒有。”

  許陽道:“手給我,我再給你診診脈。”

  許陽又給小章魚做了脈診,又做了舌診,然后他開方子:“效不更方,再給你開七劑,吃完了再過來我看看。如果有不舒服,隨時過來找我。”

  “哦。”小章魚不高興地答應一聲,然後又很生氣地戳了許陽一下:“你呀,能不能在我媽面前表現的好點!”

  “啊?”許陽一臉懵逼!

  “咳!”張可跳起來咳一下:“還有人呢!”

  小章魚又把到了嘴邊上的話咽了下去,她跺了跺腳,又哼了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

  許陽有點茫然,自己表現的不夠好嗎?在系統的那些年里,自己可是京城婦科名醫啊!現在居然被說表現不夠好!

  要不是許陽內心強大,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了。

  這里還有人在,小章魚一時間也不好多說什麼。

  張可當然沒那麼笨,她在聊天的時候已經反復警告過所有人。來診所的時候,絕對不允許跟許陽有親密的表現,更絕對不允許在診所暴露他們的關系。

  但是張可也沒想到人家小姑娘的家長也來了,還是上門考察女婿,網絡上的愛情也這麼認真了嗎?

  張可都想吐血了。

  ……

  再說,宋強幾人出了門就到隔壁陰涼的地方談了起來。

  宋強有些急眼道:“你們……你們……哎呀!”

  宋強老婆問道:“你哎呀什麼呢?”

  宋強撓了撓自己的滿頭亂發,他煩躁地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了。走吧,趕緊回家吧,大哥,你也回去吧,又耽誤你時間了。”

  宋強老婆不樂意了:“回什麼家,正事還沒說呢。”

  宋強急道:“說什麼呀!”

  宋強老婆道:“不是說了嘛,讓我哥每個星期來診所坐診幾天,然後把那個小年輕趕走,你昨晚不是答應了嘛。”

  “哎呀。”宋強懊惱地說道:“我那是喝多了,好了,咱不鬧了,趕緊回家。”

  宋強老婆強勢道:“回什麼家,今天這事兒必須解決,那弄虛作假坑你的小子必須要解決!”

  宋強都煩死了:“哎呀,人家小許挺有本事的,人家是南中醫畢業的高材生,沒弄虛作假。”

  這回曹德華說話了:“南中醫?不會吧?畢業了來你們這麼個小診所?他別是哪個大專甚至高職畢業的吧?你見過他的畢業證嗎?”

  宋強一愣:“那倒沒有。”

  曹德華嘆了一聲:“唉!宋強啊,你被騙了啊。”

  “啊?”宋強頓時一愣。

  曹德華道:“就算他是南中醫畢業的,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會治病嗎?他能治病嗎?他能比你這個從醫十年的醫生還會治病嗎?”

  “這……”宋強心中也升起了疑,的確不科學啊。

  曹德華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淡淡地說道:“不怪你,你究竟太單純,見的少。這一切都是這小子的套路,那些所謂的病人都是他請來的托兒,這……全是假的!”

  宋強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可是那個口瘡患者,是我的病人啊,人家來找我的麻煩,還是小許幫我解的圍呢。”

  曹德華冷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是這小子的心機深沉之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患者也是他請來的。”

  “他就是讓那人來找你治病,先坑你,把你逼的沒辦法了,然後又幫你。你看看你,你現在對他多感恩戴德啊,連我們的話你都不信了,還一直幫他說話。”

  宋強震驚了:“真的嗎?他……他心機這麼深嗎?”

  曹德華回頭往診所門口看了一眼,語氣沉沉道:“你沒有聽過那個詞嗎?”

  “什麼?”

  曹德華沉聲道:“PUA”

  宋強呆住了。

  曹德華轉過身拍了拍宋強的肩膀,嘆了一聲道:“宋強啊!你被這個小子PUA了呀!”

  宋強的老婆委屈的眼眶都紅了,她道:“哥,你可一定要幫宋強做主啊。”

  曹德華道:“放心,咱們都是自家人。宋強可是我親妹夫,我怎麼可能容忍別人這樣欺負他!”

  宋強的腦子還是懵的。

  曹德華瞇起了眼睛,眼中露出睿智的光:“一步一步營造自己神醫的人設,請托兒,再請托。請媒體過來拍攝,一邊質疑一邊證明……”

  “還在宋強身上搞PUA,呵呵,這小子道行不淺啊,深諳炒作之道。要不是小芬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這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不僅想逼的你沒工作,還想控制你的精神。”

  “可惜!終究瞞不過我!”曹德華微微搖頭:“假的終究是假的,醫學容不得半點虛假的成分。這事兒你就別管了,一切有我幫你出頭!”

  宋強的老婆憤憤地咬了咬牙:“敢PUA到我男人頭上來,我跟他沒完!”

  曹德華淡淡地說道:“中醫界就是因為有這樣弄虛作假的人存在,所以才這麼沒落的,我今天一定要鏟除這個毒瘤!”

  宋強驚愕地看著他大舅哥,仿佛看到了正道的光打在了他大舅哥身上。

  這三人再度進入明心堂診所。

  宋強跟在後面,腦子都是懵的,比昨晚上喝多了還懵!

  這一次宋強老婆的態度就強硬了許多,她憤憤地瞪了許陽一眼,對張可道:“可可,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怎麼了?”張可也不知道他們這氣勢洶洶的要幹嘛。

  宋強老婆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曹德華,略帶驕傲地說道:“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曹德華醫生。縣中醫院婦產科的副主任,中醫婦科專家,也是名滿天下的劉明達教授的徒弟。”

  曹德華頓時便露出了矜持的得意之色,眼神都飄了幾分。

  就是宋強聽了這話,稍微有點別扭。

  而許陽則是放下醫書,立刻轉頭驚喜道:“你是劉明達的徒弟?”

  曹德華見這個PUA高手都如此失態,他心中得意更甚。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23 PM

第47章 我是你大爺

  曹德華看看震驚了的幾人,很是得意,劉明達教授的名號就是好用,一說出來,大家都驚呆了。

  張可也有些驚愕,這人是劉明達教授的徒弟?他們縣中醫院婦產科藏了一個這麼大來頭的醫生?

  而許陽的目光則是一下子變得慈祥了,這人是劉明達的徒弟,自己是劉明達的師兄,那按照輩分來說,自己就是他大爺啊!

  原來是自家人!

  張可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曹德華用手隨意劃了劃四周,他道:“有些急事,還是進屋聊吧,這兒還有病人呢。”

  聽到這話,張可眼睛頓時一亮,她正愁沒合適的理由把這一家人請走,理由這不是來了嘛這不是。

  張可清了清喉嚨,她對小章魚道:“你好,我們現在要閉門開會了,上午不接診了,麻煩你……”

  小章魚還沒說話呢。

  許陽卻是一愣:“閉門開會?開什麼會?”

  “額……”張可看向了曹德華,她道:“人家曹醫生遠道而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咱們不得認真對待一下啊?”

  曹德華一聽這話,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得意一哼,自己這面子……

  宋強老婆也揚起了頭,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宋強跟在後面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陽一臉莫名其妙,縣中醫院離他們這兒不過幾公里,什麼遠道而來啊?

  他道:“你們開會開你們的,我還得治病呢。”

  張可說道:“你不是給人復診完了嘛!”

  許陽指了指衛生間:“里頭不還有個妊娠惡阻的嘛。”

  張可急道:“人家也沒說找你治啊!”

  許陽奇怪地看了看張可:“你平時不都想方設法讓人來治病的嘛,今天怎麼還把患者往外推呢?”

  張可頓時一噎。

  便是在這時,章魚太后和章魚二姐出來了,章魚二姐不停地撫著胸口,往下順氣,另外一只手捂著肚子。她緊皺著眉頭,都難受死了。

  章魚太后這時候也沒工夫再考察許陽了,就道:“小瑜,走了,先回去吧!”

  許陽則是看著章魚二姐,問道:“這位女同志,你這個妊娠嘔吐用不用我給你看一下?”

  患者還沒說話。

  張可卻搶先道:“下次吧,我們現在要開會。”

  許陽奇怪地看著張可。

  而曹德華卻淡淡說:“沒事,不著急,先讓許醫生看完病,我們再聊也來得及。”

  張可錯愕地看著曹德華,你他媽不是說有急事,怎麼又不急了?他媽的,叛變了你還!

  “哥。”宋強的老婆也拉了拉曹德華。

  曹德華轉過身小聲跟他們說:“正愁沒什麼確實的把柄弄這小子呢,正好現成的患者上門了。”

  宋強老婆明白了:“這人不會是托兒吧?”

  曹德華小聲道:“鐵定不是。”

  宋強老婆放心了。

  章魚二姐抬起頭,捂著胸口,忍著不停翻上來的惡心感,她問:“你能治嗎?”

  章魚太后卻道:“小慧,你現在懷著孕呢,別亂吃藥!”

  “媽!”小章魚瞪了她媽媽一眼。

  章魚太后抿了抿嘴,她可不怎麼相信中醫,平時有點不舒服,找中醫調理調理也就算了。現在都懷孕,誰知道能不能吃中藥,吃出問題來怎麼辦?

  許陽皺起了眉頭。

  曹德華有些揶揄地說道:“你讓許醫生看看嘛,這個民間呀……還是有很多好中醫的嘛。”

  許陽對著曹德華點點頭,這便宜師侄還挺會說話。

  章魚二姐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她對章魚太后道:“小姨,我真的很難受,好惡心!”

  章魚太后緊張地問道:“要不送你去醫院?”

  章魚二姐擺了擺手:“不要,醫院……根本沒用,我中醫西醫都看了,都沒用。這曹醫生,我也找他看過,也沒好。”

  曹德華的臉當時就是微微一滯。

  宋強和宋強老婆都看向曹德華,難怪他說這女的不會是托兒了,敢情他自個兒也翻車了!

  許陽問曹德華:“你沒給她治好?”

  曹德華神色有些不好看,他爭辯道:“那……中藥見效本來就沒那麼快,而且她可能是她的身體也有別的原因……而且你吐得這麼厲害,藥都被你吐掉。最好等下還是再去醫院檢查一次。”

  許陽安慰他,道:“不要緊的啊!沒哪個醫生敢說一定能一次治愈的,再仔細辯證一次就是。”

  曹德華整張臉都不對了,他斜著眼睛看著許陽,裝什麼逼呢,我他媽用你一個小年輕安慰我?

  許陽看著幾人,語氣平淡地說道:“不想用藥的話,可以先試試針灸。”

  “針灸?”

  幾人都是一愣。

  曹德華好奇問:“你還會這個?”

  許陽對他微微一笑,和善地說道:“我會一點。”

  小章魚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像武俠片里的那樣,biubiubiu,然後就好了。”

  許陽無語道:“少看點無聊電視。”

  “哦。”小章魚委屈地答應一聲。

  章魚二姐捂著胸口,難受地問道:“針灸能管用嗎?”

  許陽回道:“針灸的話,見效會快一些。等下再配些藥,針藥並重,效果會更好。”

  章魚二姐有些猶豫。

  小章魚在一旁起哄:“二姐,試試嘛,他很厲害的!”

  章魚二姐雖然很惡心難受,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試過了?”

  小章魚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章魚太后那足以能殺人的眼神立刻斜看了過來。

  櫃臺里的張可眼珠子都瞪大了!

  小章魚臉都嚇白了,忙擺手:“沒有,沒有!”

  小章魚忙解釋:“我是說針灸,哎呀,姐!你就試試吧,你也不想一直這麼難受吧?”

  “好吧,好吧,我確實惡心的不行了。”章魚二姐答應了下來。

  許陽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說道:“來,坐吧。”

  許陽開始對章魚二姐進行診治。

  其他人都在一旁看著。

  許陽一樣一樣問過去,四診合參,全部做完。

  許陽寫醫案,一邊寫,他還一邊說:“女子妊娠之後,血聚胞宮,肝主藏血,此時藏血不足,血不養肝。肝血越虛,肝火越旺。”

  “再加上比如七情內傷,郁怒傷肝,肝火一旺,木旺乘土,就會橫逆犯胃。再加上妊娠之時沖脈氣盛,沖氣夾肝火上逆犯胃,導致肝胃不和,胃失和降。所以會吐的厲害!”

  “還有一個原因是脾胃虛弱,脾主生清,胃主降濁,脾胃虛弱,升降失常,胃失和降。”

  “還有也是跟沖脈氣盛有關系,妊娠之時,血聚沖任養胎,沖脈則會氣盛,沖脈隸屬陽明,易犯陽明胃。如果脾胃虛弱的話,易被沖氣上逆所犯,而至嘔吐。”

  “一般情況下,是這兩種病機,但是呢,這是教科書上的說法。我們在臨床上呢,一般細分三種,肝旺氣逆,胃氣不和,還有中虛胃寒。除了主證之外,一定要顧及兼證。”

  許陽寫好病案,抬起頭,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記住了嗎?”

  其他人看的很迷,這許醫生對誰都是那副淡定從容不茍言笑的模樣,唯獨對曹德華臉上卻堆滿了溫和的笑容。

  什麼鬼啊?

  要不是看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小章魚都感覺自己要醋意翻涌了。

  曹德華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忍著不適道:“你……你治你自己的……”

  許陽微微搖頭,又問:“你做了什麼診斷,開了什麼方子啊?”

  曹德華更迷了:“你管我那麼多呢!”

  許陽卻道:“我不知道你開了什麼方子,怎麼知道你錯在哪兒!”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28 PM

第48章 你師父沒教你嗎

  許陽這口氣大的呀。

  旁邊人都看不下去了。

  在大家眼里,許陽就是一個小年輕啊,還沒編制,只能窩在小診所里。

  可是人家曹德華高低也是個縣中醫院的副主任啊,而且年紀也比較大了,本事怎麼著也比你這個小年輕好吧!

  曹德華也很意外地看了許陽好一會兒:“你來教我?行!行,患者嘔吐黃水,頭暈,大便乾燥,舌苔薄膩,根微黃垢,口乾咽苦。”

  “脈象弦數,癥狀非常明顯。就是肝胃不和,肝火旺盛,橫逆犯胃,導致胃氣上涌,痰濁不降。舌象和脈象都證明了,她的癥狀也符合肝火旺盛的病因,不然何來口乾咽苦,頭暈之癥呢?”

  “既然是肝胃不和,痰濁不降。我以《醫宗金鑒》的加味溫膽湯主之,有什麼問題?二陳湯、生姜燥濕化痰,降逆止嘔;黃芩、黃連、竹茹清肝熱,除煩止嘔。”

  “枳實寬胸和胃、調氣降逆;麥冬、蘆根養陰清熱除煩。要不要我再把劑量告訴你啊,許醫生?”

  最後幾個字,曹德華用上了揶揄的口氣,說完之後,他嗤笑了一聲。

  其他人也聽得一呆。

  宋強知道他大舅哥的醫術可比他強多了,人家是正經的副主任,這診治多合理!

  宋強老婆則是露出了驕傲之色,她斜著眼睛俯視著許陽,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假貨今天怎麼現形!

  小章魚一臉不忿,她最受不了別人在許醫生面前裝逼了,可是她憋紅了臉,也憋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連章魚二姐也忍不住看向了曹德華,她也沒想到治病還有這麼多彎彎繞,感覺這個曹醫生很厲害的樣子。

  章魚太后也對著許陽微微搖頭,何苦呢,這不是自找沒趣嘛,章魚太后對許陽的評價又扣了好幾分。

  曹德華看了看身邊這幾個不明覺理的朋友,他微微仰起頭,在這個民間小破診所,自己還不能做高人了?

  張可瞥了一眼曹德華,皮笑肉不笑道:“你說的這麼厲害,怎麼沒給人治好啊?”

  曹德華身子一晃,高人姿態瞬間保持不住了。

  小章魚看向張可,立刻露出了佩服的目光,臥槽,一語致死啊,這姐姐真厲害!

  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對啊,你吹的這麼厲害,不是也沒治好嘛。

  曹德華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那是見效沒這麼快, 你知道吧!還有你肯定也吃了別的藥,這相互影響,你等下跟我回醫院再檢查一遍。”

  “錯了。”

  “什麼?”曹德華一愣。

  許陽微微嘆一聲:“不是這樣治的。”

  曹德華沒好氣問道:“那你說怎麼治啊?”

  許陽看了看曹德華,又看了看宋強,雖說曹德華比宋強強很多,可還是差了些。

  他道:“辯證錯了,患者並不是肝火旺盛,肝胃不和,而是中虛胃寒。”

  “什麼?”曹德華差點沒笑出來。

  宋強也是聽得一呆:“虛寒?”

  曹德華搖頭笑了笑,佩服道:“許醫生果然醫術高明啊,虛寒?呵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

  宋強也很困惑地看著許陽,怎麼可能是虛寒呢,難道他之前真的都是在騙人?

  宋強老婆也哼哼兩聲,果然暴露了吧,這個PUA大王。

  曹德華好笑地問道:“哎,許醫生,你倒是告訴我,你怎麼判斷出來的?口乾口苦,心中煩熱。脾虛胃寒,什麼時候來了個口乾口乾了?”

  許陽卻道:“口苦,未必一定是熱證。《聖濟總錄·膽門》中有謂‘膽虛生寒,氣溢胸膈,頭眩口苦,常喜太息,多嘔宿水。’”

  曹德華的笑容頓時在臉上僵了一下。

  他爭辯道:“那只是很個別的情況,你看她除了口乾口苦,她舌苔還薄黃膩呢。脾胃虛寒的人,怎麼會是黃苔呢?”

  許陽又道:“淡舌白苔,亦有熱證;黃厚滿苔,亦有寒證;舌絳無津,亦有痰證。當以脈、證、便、溺參勘。”

  “同志,麻煩你再把舌頭伸出來一下。”許陽對章魚二姐如是說道。

  “哦。”章魚二姐再次吐出舌頭。

  許陽指著說道:“舌診的時候,可不能單純只看舌苔,更要注重舌質。如果她的舌質紅而苔黃,多為臟腑積熱。可若是舌質不紅而苔黃,多是內寒外熱。”

  曹德華都聽懵了。

  其他人也聽得精彩,這治病怎麼聽著像是在破案,抽絲剝繭的,怎麼這麼多假信息啊?

  “不對,不對!”曹德華忙叫了兩聲,他道:“你說的這些都只是概率很小的病證,那還有脈診呢,她可有數脈,數脈主熱啊!”

  曹德華鬆了一大口氣,他差點被許陽繞進去,還好有脈診為證。

  許陽對著曹德華點點頭,微笑著說:“能診出數脈來,也算不錯了。”

  曹德華翻個白眼,我他媽用你誇我?

  許陽又道:“沒錯,數脈是主熱證,有虛實之分,有實熱也有虛火,患者自然也會口苦口乾,但是啊,我們治病不能這麼想當然。”

  “《脈理求真》有曰:‘是以有人見數脈,多作熱治,詎知脈有真假,數有虛實。仍需察其兼癥兼脈,及脈有力無力,以為分耳……如細小強滑、細數軟綿,縱有身熱,須宜溫治。’”

  許陽又對曹德華道:“你再仔細診診她的脈,看看還是弦數之脈嗎?你的脈診可不夠認真啊!”

  曹德華一下子就尷尬起來了:“那你說她……她是什麼脈象?”

  許陽答道:“左細弦數,右滑數。”

  曹德華怔在了當場。

  許陽耐心地跟他解釋道:“細脈呢,跟弦脈很像。但是細脈是按之如絲線,弦脈則是按之如弓弦,細脈沉細而軟,弦脈按之如弓弦。你不認真啊!”

  曹德華被批評的有點迷。

  許陽嘆了一聲,雖說在這個世界,沒人知道自己是錢老的徒弟,劉明達也不會記得還有他這個師兄。

  但是系統里那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許陽在內心里也一直是以錢老傳人的身份要求自己的。所以對曹德華,他還是很耐心地去教他的。

  許陽道:“診脈呢,一定要認真仔細,全神貫注,切不可隨意對待,不然會非常容易出現誤診的。”

  “細脈主虛亦主濕,《脈里求真》曰‘細為陽氣衰微之候。’這種脈象也是可以主證陽氣不足的。當然了,這不足以絕對判斷陽虛。”

  “再看她的弦脈,弦脈可主肝病,但也主瘧疾、痰飲和疼痛拘攣。《四診抉微》中曰:‘尺浮弦急,下部為痛,沉弦細澀,陰證寒羈。’”

  “我們做診斷,一定要四診合參,小心謹慎,你不能看見弦脈和數脈,又看見患者似乎有熱癥,就什麼都不管了,斷定人家是肝火旺盛,肝胃不和!”

  許陽語氣中帶著批評道:“這個患者的病機藏得很深,你一次沒有診斷出來,也很正常。可你已經在用了涼藥無效之後,怎麼還這麼固執己見呢?”

  “居然還能把責任都推到患者身上!還說人家亂吃藥,還說藥見效慢,如果你用藥對證的話,見效能慢嗎?”

  曹德華嘴唇微微顫抖,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一刻,曹德華像是看見了上個月來他們縣中醫院指導的那個來省中醫院的何東軍老專家,當時老專家說話就是這種語氣和氣勢。

  許陽跟那位省中醫院的老專家一模一樣。

  曹德華都看傻了。

  許陽也很奇怪地看了看曹德華,他問:“這些你師父都沒告訴過你嗎?”

  曹德華一下子臉就紅透了。

  宋強小心地看了一眼他大舅子的臉色,微微搖頭。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33 PM

第49章 劉明達怎麼教的!

  曹德華的臉色當時就變得難看了。

  宋強也一臉悻悻然,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什麼劉明達教授的徒弟,簡直是鬼扯!

  人家劉明達教授是大學教授,曹德華不過是上了劉明達教授的課而已,撐死了算人家學生,還非得往自己臉上貼金,說是人家徒弟。

  得虧他們這里是個小地方,沒人去求證,不然非得被人給笑話死。

  曹德華很想反駁,可是他竟然無法反駁,因為他突然覺得許陽說的好有道理啊。這一刻,他竟然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難怪他用藥無效!

  曹德華咽了咽口水,看著許陽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其他人看看曹德華,又看看許陽,他們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好像是許陽說贏了啊。

  他贏了這個專家?

  章魚家族幾人紛紛震驚。

  小章魚則是興奮不已,都快跳起來了,她就知道許陽一定能贏的。

  章魚太后也吃驚地看著許陽……

  張可則是搖了搖頭。

  曹德華尷尬的無地自容了。

  許陽嘆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行醫啊,尤其是我們中醫,沒有別的診斷方式,望聞問切靠的全是自己,所以一旦我們不仔細了,那就很容易會誤診的。”

  “中醫治病,就是要靠四診合參,沖開重重迷霧,直達病機,這一切都離不開謹慎二字啊。你要記住啊!”

  在系統里的那些年,許陽也帶過不少新醫生,他都是認認真真仔細仔細地教人家。

  尤其曹德華還是自己師侄,許陽沒理由不好好教人家啊。

  許陽看了看曹德華,見對方臉都憋紅了,他以前說那些年輕醫生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

  許陽的語氣又轉軟了幾分,他道:“這位患者的病機特別難尋,脈象和舌象都會誤導,尤其是脈象,更是沒有特別典型的寒象。”

  “若是右關弦,那倒是好判斷了,可她偏偏又是左弦。若是讓我第一次開方,也會很容易弄錯的。不過你既然第一次開涼藥無效,就要考慮到是不是胃寒。”

  “這位同志,你平時是喜歡喝熱的,還是喜歡喝冷的?”許陽問章魚二姐。

  章魚二姐回答:“我……喝熱的多,熱的喝了,肚子里暖暖的,比較舒服。”

  許陽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是不是熱證的一個佐證。

  曹德華的臉色更難看了。

  許陽又問曹德華:“如果首診的時候,不能特別確定,怎麼辦?”

  曹德華臉色漲紅著,這時候答了也尷尬,不答也尷尬。

  好尷尬呀!

  許陽回道:“我們可以先用半夏秫米湯試一下,既然確定了她有痰濁中阻,又有嘔逆,肯定是胃氣上逆。如果服用之后,還是嘔吐,那就基本可以確定是中虛胃寒了。”

  “為什麼呢?因為半夏是可以化痰降濁,和胃降逆的,秫米又可以益陰養胃。可若是中虛胃寒,中氣虛弱,寒阻于胃,陽氣失宣。”

  “痰濕中阻,寒氣阻于胃,單用半夏化痰降濁是降不下來的。這時候一邊溫中補氣,一邊化痰降濁,陽氣一宣,痰濕自無,氣機就不會亂了,升降有序,嘔吐自停。”

  “這時候應該用什麼藥啊?”許陽又問曹德華。

  曹德華這時候都想哭。

  許陽微微搖頭道:“應該用乾姜人參半夏丸啊。溫中、補氣、降逆,化痰。”

  說完之后,許陽還小聲嘀咕一句:“劉明達怎麼回事?這徒弟怎麼教的!”

  宋強不忍直視,怎麼感覺自己大舅子比自己還慘呢。

  曹德華突然感覺有點委屈了。

  宋強老婆還不服輸道:“你嘴上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有能耐給人治好啊!”

  許陽本來還想用針灸的,但是想了一想,他又把針灸盒放回去了,他道:“也好,就用藥物治療,其實只要辯證正確,對證治療,見效是非常快的。”

  許陽開藥方:“乾姜6g,人參6g,制半夏9g,三味共同研細粉,每次各服用1.8g,服用前滴入生姜汁四五滴。”

  “可可,開方抓藥。”許陽對張可說了這麼一句。

  張可應了一聲,趕緊去抓藥磨粉了。

  許陽繼續對曹德華道:“乾姜人參半夏丸呢,是《金匱要略》里的方子,它是丸劑。但是如果患者嘔吐的厲害呢,就改用散劑,磨成粉,用溫開水沖服,這樣吸收快一些,見效也會更快。”

  “劑量不用太大,治療妊娠惡阻啊,用藥宜精簡而不滋膩,這樣進藥就不至于嘔吐,不然患者一吃藥就吐出來了,那不是白吃了?”

  “這方子有半夏這味藥,古人說半夏害胎,但是前人中醫實踐后發現小劑量的半夏不會有太大關系。”

  “但是一定要記住了,如果曾經有流產過,或者是習慣性流產的,應當慎用半夏,或者避免不用,可以用生姜6g來代替。

  許陽微微吐出一口氣,這些用藥知識不是應該劉明達跟他說的嗎,結果弄來弄去還得自己給他上一次課。

  這藥不用煎,很快就好了,章魚二姐服用之後,立馬就舒服,也沒那麼惡心了。

  中醫開藥,用中藥飲片煎煮的叫湯劑,其他便于攜帶的有丸散膏丹四種。丸劑一般吸收比較慢,但是藥力持久,通常用于治慢性病,不過也有急救的,比如安宮牛黃丸。

  散劑就是粉末,這個吸收快見效快。許陽改丸為散,也是見患者嘔逆難受,想快些見效。

  很明顯,見效很快。

  看見了確實的療效,曹德華終于沒話說了。

  療效才是硬道理,他沒治好,許陽治好了,這就是硬道理啊。

  曹德華臉色尷尬極了。

  曹德華對著許陽點點頭,他認真地看著許陽,沉聲道:“長見識了,不錯,不錯,告辭了。”

  張可在櫃臺後急了,他們要是走了,這一家子怎麼辦?她急忙喊道:“別走啊,你不是說有急事要說嗎?喂……”

  許陽也一陣好氣,自己好心教他半天,就這麼走了?

  宋強老婆還不肯走呢,她道:“對,我們是有事!”

  張可則是眼睛一亮:“好,那個我們要開全體大會了,許陽快來……”

  宋強都想捶他老婆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他拉著他老婆趕緊往外走。

  他老婆大叫道:“那事兒還沒說呢!”

  “說個屁。”宋強強行給他老婆拉了出去。

  張可欲哭無淚。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0 08:36 PM

第50章 查他的來歷

  “不是,你拉我幹嘛呀,那小子的套路我還沒揭穿呢。”宋強老婆還不服氣。

  宋強都想錘這個傻娘們了,他哭笑不得道:“大姐,別丟人了行不行?”

  宋強老婆嚷嚷道:“怎麼丟人,那小子搞PUA不嫌丟人,我還能怕丟人?”

  宋強都服了她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重點是這個嗎?你們女人都這麼抓不住重點的嗎?”

  宋強老婆大聲道:“怎麼不是重點,他這麼缺德,這不是重點嗎?”

  “我靠。”宋強低聲罵了一句:“你們女人怎麼一聽PUA就這麼上頭?得了,趕緊去看看你哥吧,都快瘋了。”

  宋強老婆的注意力這才從PUA上面轉移出來,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曹德華。

  曹德華臉色慘白,難看極了,腳下飄飄地走著路,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這一刻,他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哥,你怎麼了?”宋強老婆終于發現曹德華不對勁了。

  曹德華臉色難看,雙目茫然,喃喃自語:“不應該啊,他是誰?他是誰?不應該啊?不可能啊?”

  “哥!”宋強老婆拉住了曹德華使勁晃了晃。

  曹德華這才回過神來,他扭過頭驚問:“怎麼了?”

  宋強老婆問:“你怎麼了,神神叨叨的。”

  曹德華轉過頭去,非常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這不可能啊!”

  宋強老婆道:“有什麼不可能的,他就是PUA了!”

  宋強真服了,這女人魔怔了!

  宋強嘆了一口氣,對曹德華說道:“大哥呀,我都說了這小許很有本事,他是真會治病的醫生,你還非不信。嗨,這事兒鬧的!”

  曹德華都開始懷疑人生了:“他真是南中醫畢業的?”

  宋強道:“那肯定是咯。”

  曹德華又問:“他畢業多久了?”

  宋強回道:“才畢業啊!”

  曹德華又開始懷疑人生了:“不可能啊,就算是南中醫畢業,也不可能有這份本事啊。剛畢業的學生懂個屁啊!他是不是有家傳?他是哪位老中醫的傳人?”

  宋強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吧,他家好像不是中醫世家。而且他好像也沒有師父,不然剛畢業應該在跟師抄方啊。”

  曹德華嘴都癟了,這回是真開始懷疑人生了。

  宋強也很迷惑:“不過話說過來,他前段時間還只會開四物湯,就這個把星期,突然厲害的不像話!可可說他是天才,那只能這樣解釋了。”

  曹德華想了想,對宋強道:“你把他的姓名,照片,身份證號碼給我弄過來。”

  宋強一愣:“你要幹嘛?”

  曹德華道:“查查他去,正好我在南中醫也有熟人。”

  宋強道:“不是,你查他幹嘛啊?”

  曹德華道:“這小子這麼邪性,我查查怎麼了。我今天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在那麼多人面前出丑,我還不能知道這小子的來歷了?他媽的,他還對我用PUA!”

  “啊?”宋強都傻了。

  “哥,他也對你用了?”宋強老婆一下子激動起來。

  曹德華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我差點著道!連消帶打啊,又是質疑我,又設圈套讓我出丑,還批評我,罵我。弄得我下不來臺,然后又安慰我,還給我說醫學經驗。”

  “我他媽要是職場經驗差一點,我都要以為他是個好老師了,這不就是職場PUA嘛,先罵後安撫,還帶教育和知識傳授。”

  宋強都服了,這他媽叫個鬼的PUA啊?

  “陰險小人!”宋強老婆恨的牙癢癢。

  宋強更服了!

  曹德華對宋強道:“吶,盡快給我弄來啊!不許拖。”

  說完,曹德華沉著臉,悶頭走了。

  宋強則是有點迷,什麼鬼啊,什麼PUA,什麼出丑啊,人家哪兒罵你了,哪里羞辱你了,不是教了你半天診治經驗嗎?

  這種寶貴的診治經驗,許多老中醫都是不舍得傳授的!

  怎麼還結仇了?

  宋強想不通。

  ……

  再說明心堂診所。

  許陽對張可道:“可可,把她剩下的藥包一下。”

  然後許陽對章魚二姐說道:“這些藥拿回去,一天吃個兩次到三次。大概吃個三四次的樣子,就差不多能好了。吃完了,我再給你看看。如果到時候再有變化的話,我們再另外開藥。”

  章魚二姐驚訝道:“這麼快啊?那不是一天就能好了?我之前可是吃了好久的藥啊,還去醫院里掛了好幾次針!”

  許陽對其點了點頭:“對證的話,中藥見效是非常快的。反正你吃完了,再復診一下就好。”

  “好嘞。”章魚二姐笑嘻嘻地答應一聲,她被這個妊娠嘔吐折磨很久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好不容易舒服了,她心里別提多美了。

  章魚二姐撞了撞小章魚的肩膀,道:“哎,你男朋友真厲害。”

  小章魚一下子就羞澀起來了,臉紅的呀。

  張可站在後面發抖……瑟瑟發抖……

  章魚太后現在看許陽順眼多了,她可是見過章魚二姐嘔吐不止的凄慘模樣的,真是吃啥吐啥,找了那麼多專家都沒治好,居然被這個小醫生給治好了。

  他竟然比縣里的專家還厲害誒!

  章魚太后滿意地頷首,雖說這小伙子沒編制吧,但至少人家有本事,有本事就不容易餓著……

  章魚太后現在對許陽的印象分+1+1+1+1+1……

  許陽把桌子上的書收拾一下,問章魚二姐:“怎麼了,跟老公經常吵架嗎?”

  章魚二姐憤憤道:“他老氣我。”

  許陽道:“別老生氣,女子以肝為先天,且女子秉素肝旺,一旦生氣或者抑郁,就會傷肝,很容易肝郁的。”

  “尤其是你現在妊娠期間,血聚胞宮,血不養肝,本就很容易肝火旺盛,你再一生氣,肝火就更旺了,橫逆犯胃,也會加劇你的妊娠嘔吐的。要保持情緒穩定啊。”

  章魚二姐嘀咕道:“我也不想生氣……”

  小章魚問:“姐,姐夫又怎麼氣你了?”

  章魚二姐哼一聲:“我說我想吃高鐵上的盒飯,結果他居然去高鐵站里給我買了一個,你說我生不生氣?”

  “啊?”小章魚都傻了。

  許陽也無語地搖搖頭,他指了指櫃臺:“那邊結賬。”

  章魚二姐一愣:“我還要錢?”

  章魚太后白眼一翻!

  小章魚也很尷尬地拉了拉章魚二姐的袖子:“姐。”

  章魚二姐抿了抿嘴,小聲道:“你男朋友可夠摳的。”

  小章魚更尷尬了。

  最后章魚二姐去付錢了,這一次,張可拿錢的手都是抖得!

  章魚家族的人離開了。

  張可坐在椅子上,一臉驚魂未定,等稍稍定神之後,她拿出了手機,準備毀屍滅跡,卻聽見耳旁響起一道聲音。

  “喲,聊得挺開心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12 PM

第51章 事情暴露了

  “幻聽,這一定是幻聽!”

  張可默默告訴自己,她聽見的都是幻聽,然後繼續顫抖著手毀屍滅跡。

  許陽都看懵了,你他媽的還操作?

  “哎,我跟你說話,你裝聽不見。”

  張可微微搖頭,嘆一聲:“看來最近是真沒睡好,我這幻聽越來越嚴重了。”

  許陽都服了,他伸手一把就把張可的手機搶來了。

  張可一看自己已經空空如也的雙手,她也不由驚嘆道:“哎呀,原來我不止有幻聽,我居然還有幻覺耶。哎呀,太困了,我得去休息了。”

  張可站起來就想走。

  “回來!”許陽陰沉著臉喊了一句。

  張可立刻低下頭,彎下腰,雙手垂在身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頭都不敢抬,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許陽沒好氣道:“我是說呢,這段時間這些患者怎麼奇奇怪怪的,合著都是你搞的鬼啊!”

  張可頭垂的更低了,腰也彎的更低了。

  許陽盯著張可,憤怒道:“原來你整宿整宿不睡覺,就是為了幫我找對象是吧?這麼多,你幫我選妃啊!”

  張可都快趴到地上去了,她卑微弱小又無助地說道:“皇上恕罪!”

  許陽當時無語,差點沒被她氣樂了。

  張可又弱弱道:“你要罵就使勁罵吧,反正現在也沒人,但是人來了,你就別罵我了,我高低也是個老板,要面子的!”

  許陽無語地搖了搖頭,他問:“不是,你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張可苦著臉,也不敢抬頭,弱弱地說道:“不是沒法子了嘛,家里真沒錢了,我爸還要看病……明心堂又要關張了……我只能想到這種最省錢最有效的宣傳辦法了……”

  許陽抿著嘴,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又沉聲問:“這種事情幹了多久?”

  張可小聲回道:“就那天給你拍照開始,就這三五天……”

  許陽緊皺著眉頭,不滿道:“你說你宣傳就好好宣傳,給我招這麼多桃花幹嘛?”

  張可弱弱道:“我也不想的,關鍵我一說讓她們治病,她們就以為我是騙子,還想舉報!那我只能稍微委婉一點,我從來沒說要跟她們談戀愛了。”

  “我只是說你單身,在明心堂坐診, 讓她們來治治痛經,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麼帥。我就隨便撩了兩句,不對,是哄了人家兩句,你知道的,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嘛。”

  “但是我也沒想到,這哄著哄著,人家就覺得已經對上眼了。所以就過來看看病,也看看你,至于那些更上頭的就覺得已經是對象了。”

  許陽無語地搖搖頭:“你到底給我招了多少桃花?”

  張可委屈巴巴道:“就這一個!”

  許陽根本不信:“怎麼可能?”

  張可抬起頭委屈道:“真的,之前是有很多,但是網絡上的愛情,來得快走的更快,今天還親愛的親愛的叫著,第二天她找都不找我了,估計又喊別人去了。”

  “所以真沒人,而且人家只要來過了,我也就不哄著她們了,畢竟錢都花了對不對……”

  許陽又無語又嫌棄地搖搖頭!

  張可又道:“所以那麼多人,就這一個小姑娘當了真,關鍵我也沒說要當她男朋友,我還納悶呢,怎麼她家里都覺得你是她男朋友了。”

  “而且……她上次看完病了,我都沒跟她聊天了,我以為她會把你忘了的。但是……誰知道還有這麼一齣啊!”

  許陽撫了撫額頭,他都頭疼:“你不知道?你還委屈上了?還不都是你搞的鬼啊!”

  張可小心地走到許陽身邊,拉了拉的衣袖,討好地說道:“不要生氣啦,我錯了……”

  許陽皺眉看著她,這潑辣的女人還有這一面?

  張可小心地看了看許陽的表情,然後又趕緊扭頭看了看外面,見沒人關注他們,她這才放心一點。

  許陽嘆了一聲,有些心累:“現在還有多少在聊的?”

  張可道:“真沒了,自從跟陳夏在微博上營銷了一次,現在來訪的患者多很多了,而且你的口碑傳出去了,我根本沒必要再在那上面耍小花招了。”

  “我都好幾天沒登上了,早沒人跟我聊了。就那小章魚……我……我真不知道這姑娘這麼上頭!真就她一個啊。”

  許陽把手機往張可手里一塞,沒好氣說道:“你弄出來的破事,你自己把這件事情給我解決好。”

  “哦。”張可委屈巴巴地答應。

  許陽一屁股坐了下來,搖了搖頭。他現在突然想起來系統前幾天抽風,莫名其妙一直在給他送加速包。

  當時自己還以為是出bug了,現在看來,就是張可在那里作妖!

  許陽也真的服氣,原先還擔心別人幫自己運營和宣傳,會不會違反系統的規定,導致宣傳成績不被系統認可。

  現在一看,他媽的連背著自己宣傳都可以!

  真他媽離譜!

  系統真是不放過任何宣傳的機會!作為一個正經系統,你有沒有點節操了?

  許陽都無奈了。

  張可小心地看了看許陽的臉,試探地問道:“你還生氣嗎?”

  “嗯。”許陽應了一聲,拿了一本醫書翻了起來,也不看張可。

  “你不要走好不好。”

  “嗯?”許陽愕然抬頭,卻見張可快速低下了頭。

  在對方低頭的那一瞬,許陽似乎看見了張可眼中蒙的一層霧氣。

  “唉!”許陽嘆了一口氣。

  明心堂內憂外患,張三千又病倒了,失去了行動能力,這麼多壓力全在這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姑娘身上。她為了照顧她老爸和明心堂,都休學了。

  許陽心里又軟了幾分,之前自己在那麼灰暗無助的時候,被整個世界所拋棄的時候,不也是她收留的自己麼。

  被開除之後,不管自己去哪里找工作,人家都要反復問自己不願意回憶的過往,不願意揭開的傷疤。只有張可什麼都不問,就要了自己,甚至連畢業證都沒看。

  明心堂那麼困難的時候,當時的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她也沒想著趕自己走。而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包括當時的自己,其實也是她沉重的負擔。

  “唉!”許陽又嘆了一聲:“以後不許在胡鬧了!”

  “哦。”張可小聲答應。

  許陽道:“你惹出來的事情,自己去處理好,去解釋清楚了,別傷害了別人!”

  “知道了。”張可語氣低沉:“那你不要生氣了。”

  許陽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張可:“你倒還真是宣傳鬼才!”

  張可怎麼這麼契合系統想要的點,連搞這種破事,都能被系統認可!許陽都有點懷疑了,這系統是不是張可不要了,才給自己的,怎麼感覺人家才是主人啊!

  許陽又想到了第三次跟師的緩沖十年時間,他對張可說道:“要我不生氣也很簡單,第一,把這事情妥善地處理好。第二,好好幫我宣傳中醫知識,全網粉絲……超過十萬,我就不氣了。”

  張可低著頭,兩根手指對在一起戳啊戳啊,她弱弱地問:“買的粉絲算不算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15 PM

第52章 上門出診

  許陽坐在了座位上看書,張可坐在了櫃臺里發愁,這玩意兒怎麼解釋呢,怎麼解釋又合理又不會傷害到人呢。

  關鍵是還要幫許陽凝聚全網十萬多粉絲,張可大神也頭疼啊,短短時間可沒那麼容易完成。

  宋強也回來上班了,他低著頭,也不看兩人,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也不說話,只覺得很尷尬。

  許陽把醫書放下,又看了看這段時間的醫案。他在系統那邊一待就是八年,這邊的患者情況都記不太清楚了。了解清楚,人家來復診了,自己才不會匆忙。

  許陽看了幾個,等看到高細雨的醫案的時候,又看了看就診時間和給她配的藥劑,今天應該就是她復診的日子吧。

  許陽剛看完醫案,門口就進來一高一矮倆人。

  正是高細雨夫婦。

  許陽抬頭看去,問:“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兒嗎?”

  他早忘了這兩人的模樣。

  高細雨夫婦也是一愣。

  高細雨老公笑了笑:“許醫生,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們前幾天來找你治過病,你不記得了?”

  許陽點了點頭:“叫什麼名字呀,我查一下。”

  櫃臺后的張可奇怪地看了許陽好幾眼,許陽的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差了?這才過去幾天啊,他怎麼連人都不記得了?

  高細雨過去把自己的名字報上:“許醫生,我叫高細雨。”

  得,正好是這個。

  許陽扭頭問道:“月事來了嗎?經期還有沒有寒熱往來,發燒退燒了?”

  高細雨還沒說話,她老公卻是有些激動地說道:“沒了,沒了,治好了,許醫生你真是神了嘿!”

  許陽點點頭,也是微微一笑:“那就好,來,我再給你診斷一下。”

  許陽重新給高細雨診斷一番,記錄好二診的信息,他道:“現在經期已到,寒熱未作,情況是好轉了。這樣吧,效不更方,守上方再給你開六劑,吃完了再過來看看,好不好?”

  “好。”高細雨對著許陽答應。她被這個事兒困擾很久了,都快憂鬱了,現在許陽治好了她的怪病,她對許陽可謂是言聽計從,許陽說什麼她都聽。

  許陽給高細雨開了上方的藥,讓張可去抓藥煎藥。

  高細雨夫婦卻沒著急走。

  高細雨的老公搓著手,呵呵笑著,上次他的態度可沒這麼好,現在見著許陽的真本事了,高細雨的老公頓時客氣了許多。

  高細雨的老公誇贊道:“許醫生,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醫術竟然這麼好,那麼多大醫院大專家都沒治好的怪病,你幾幅中藥就吃好了,真是太厲害了。”

  許陽客氣道:“過獎了,沒有完美無缺的醫學,也沒有包治百病的神醫,我們能做到的只是盡心盡力而已。”

  高細雨的老公不停地點頭:“許醫生,難得年紀輕輕思想覺悟這麼高。這個……我這吧,有個朋友,他吧,有些腎虛,你覺得應該吃點什麼好呢?”

  高細雨嫌棄地扭開了臉。

  許陽抬眼看了看他,道:“坐。”

  高細雨老公在許陽身邊坐了下來。

  許陽道:“來,手給我。”

  高細雨老公一愣:“幹嘛?”

  許陽一本正經道:“給你朋友診診脈。”

  “噗!”櫃臺后的張可一下子笑噴出來。

  連一貫高冷的高細雨也忍俊不禁。

  高細雨的老公有些急了:“不是,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托我問的。”

  許陽答道:“我知道,手給我。”

  高細雨的老公急道:“不是,真不是我。”

  許陽又道:“手給我。”

  高細雨的老公都無奈了。

  高細雨也嫌棄地搖搖頭:“趕緊的吧,別磨嘰了。”

  高細雨的老公有些尷尬地伸出了手,他道:“我是隨便看看,做做體檢。”

  許陽也沒管那麼多,仔細地給他診斷了一番,然後也給他開了藥。

  等藥的時候,高細雨的老公想了想,又問:“許醫生,你都擅長治什麼病啊?”

  許陽道:“什麼都會一點,最擅長的當然還是婦人病。”

  高細雨的老公又問:“那治拉肚子,你擅長嗎?”

  許陽疑惑問:“拉肚子?”

  高細雨的老公說道:“我吧,還有個朋友,他老婆半年多一直腹瀉,人都瘦了幾十斤了,但是去醫院里也查不出什麼來,吃了止瀉藥好一點,但是不吃就又復發了。”

  “跟我老婆一樣,怎麼治都治不好,現在我那朋友也發愁呢。這病你擅長治嗎?要不你也去幫我朋友的老婆看看?”

  許陽皺眉道:“在沒看到病人之前,我也不敢說。這樣吧,你讓患者來一趟,我診斷一下再看。”

  高細雨的老公有些為難地說道:“這個吧……你有沒有時間,最好能過去一趟?”

  許陽問:“怎麼了,病情很嚴重嗎?她不方便出來嗎?”

  “額……”高細雨老公有些遲疑。

  高細雨道:“你就直說不行嗎?她呀,剛從醫院住院回家沒多久,又復發了。現在人很煩躁,不想出門。而且吧,她也就是那種很端著的人,恐怕不願意來這里。”

  許陽皺起了眉。

  高細雨的老公道:“我跟他說過你治好我愛人的事兒,他對你也挺感興趣的……”

  高細雨忍不住打斷道:“好了,別說了。也沒他們這樣請醫生的,多失禮啊!”

  “額……好吧。”高細雨的老公也不說話了。

  許陽嘆了一聲,道:“這樣吧,你再打電話跟他們確認一下。如果確實需要我上門診治呢,我抽個午飯的功夫過去一趟。”

  “好,好好,多謝您了。”高細雨的老公立刻跑出去打電話。

  “財迷。”高細雨搖搖頭。

  很快,高細雨老公就回來了,他跟他朋友聊好了。

  快到午飯時間了,也沒什麼病人,許陽收拾一下也就上門出診了。

  許陽坐在高細雨家的奔馳車里,一路往南。

  南邊是他們縣里的南部新城,造了很多氣派的大樓,現在縣里的大部分企業和政府部門都搬到這邊來了。

  這邊也開發了不少高端新樓盤。

  他們去的是這邊最好的一個樓盤,都是臨湖的別墅。

  高細雨的老公開車進去,還在後視鏡里看了看許陽的表情,見到對方神色並無任何變化,他也好奇地問道:“許醫生不好奇患者的身份嗎?”

  許陽微微搖頭:“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

  高細雨老公頓時一愣,怎麼還拽上古文了?

  高細雨老公帶著許陽到最前面靠湖的那幢大別墅里,傭人開了門,幾人走進去。

  這別墅一樓的大堂里已經有好幾個人了在了。

  許陽背著藥箱子剛一走進去,卻聽見里面有人驚愕地叫了一聲:“許陽?”

  許陽抬頭一看那人,面色頓時一僵。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20 PM

第53章 這麼簡單嗎

  高細雨和她老公都看向了許陽。

  高細雨的老公問:“這是你朋友?”

  許陽沒答,只是一時間臉色變得很難看。

  而里面那個小伙子卻是快步跑了過來,興奮地說:“哎呀,許陽,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許陽看著那人,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那小伙子繼續道:“哎,許陽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呀。大家都聯系不到你,微信找你也不回,你怎麼號碼都換了?”

  高細雨夫婦看了看許陽,又看了看那個小伙子,都露出了好奇之色,他們都看出來了許陽不太高興,但是為什麼小伙子又這麼高興熱情呢?

  許陽僵著臉,道:“楊辰,好久不見。”

  楊辰拍了拍許陽的肩膀,繼續喋喋不休道:“可不好久沒見嘛,哎,我說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許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答。

  屋里面傳出來一聲:“楊辰,你幹嘛呢!”

  楊辰立刻脖子一縮,趕緊小聲對許陽說道:“我師父叫我了,我先過去一下,我們等下再聊啊!”

  說完之後,楊辰又跑了進去。

  許陽卻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門。

  高細雨老公問:“許醫生,怎麼了?”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他問:“患者是不是已經請了醫生了?”

  “額……”高細雨老公一愣:“不知道,可能吧。”

  “那我下次再來。”許陽轉身就往外走。

  “哎?”高細雨夫婦都是一愣。

  “滴……醫德降分警告!凡大醫治病,若有疾厄來求救者,皆如至親之想。若屋里是傳承人的至親,傳承人還會下次再來看嗎?”

  系統發來了警告。

  許陽停下了腳步,不是他畏懼系統的警告,而是他發現他真的因為個人的情緒而耽誤了患者診治,這不是一個醫生該做的。

  許陽嘆了一聲,眉頭緊皺著。

  高細雨夫婦又看的莫名其妙。

  高細雨問道:“許醫生,你沒事吧?”

  許陽又吐了一口氣出來,臉色有些難看, 他說:“我沒事,既然患者已經請了別的醫生來看,那我們就在外面等等吧。等他們走了,我們再進去。”

  這一次,系統沒有發來警告。

  許陽又要往外走。

  此時,大門邊傳來一聲:“怎麼可以讓客人在外面等,這多失禮!傳出去,大家可都要笑話我了。”

  幾人回頭看去,見門口站著一個微笑著的中年男人。

  “喲,謝總。”高細雨的老公立刻滿臉笑容。

  謝總也對其點了點頭,可等看見許陽這張年輕的臉,他眉頭立刻皺起來了。

  許陽剛想拒絕,卻見楊辰又從屋里跑了出來。

  許陽眉頭大皺。

  楊辰興沖沖跑到許陽身邊道:“我跟我師父說了,我師父讓你一起進去。哎,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許陽點了點頭。

  “走。”楊辰拉著許陽就往里面走。

  許陽真沒轍了,只能跟著他進去。

  進了大堂,豪宅的富麗堂皇就不說了,轉進客廳。

  這里面還坐著兩個人在談笑風生。

  “是你?”里面有人驚愕一聲!

  許陽也看的微微一滯,又是熟人,縣醫院的曹德華!自己的大侄子!

  另外一個人,不認識。

  楊辰走過來,興沖沖地介紹道:“許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師父,胡市中醫院的劉延發專家。”

  劉延發擺了擺手。

  楊辰又對劉延發道:“師父,這就是我同學許陽。”

  劉延發點了點頭,沒理會許陽,他問曹德華:“認識?”

  曹德華頓時就尷尬起來了,這他媽剛早上被這小子PUA呢,這會兒又遇見了!

  “是。”曹德華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劉延發看了看許陽,問:“你是自己一個人來出診的?”

  許陽點點頭,沒有回話。

  劉延發臉上有些玩味了,微微搖了搖頭,這家人怎麼病急亂投醫,剛畢業的學生也請來?

  謝總的眉頭也鎖了起來,他很想問問高細雨的老公在搞什麼鬼。

  高細雨的老公說道:“謝總,您可別看許醫生年輕,他的醫術可厲害了,我媳婦的怪病就是他給治好的,那跑了好多大醫院都沒給治好呢。”

  謝總這才又看了許陽一眼,對于有真本事的人,大家都是很尊重的。

  劉延發坐在沙發上,端起了茶水,他也來了興趣,他問:“哦,是什麼樣的怪病啊?”

  高細雨老公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就是我愛人在經期來的頭一天,傍晚時候就開始莫名其妙發燒,一直燒到半夜。”

  “然後過了半夜十二點,就開始自動退燒。每天都是這樣,一直到經期結束才停下來。你們說怪不怪?”

  一聽這話,劉延發頓時呵呵笑了起來。

  曹德華坐在那里也悄悄撇了撇嘴。

  高細雨老公看的一愣:“你們笑什麼?”

  劉延發沒有答,反而問自己徒弟:“楊辰,考考你,這是什麼病證啊?”

  楊辰微微一笑,回答道:“熱入血室,往來寒熱,當以小柴胡湯主之。”

  “哎?”高細雨老公頓時一懵。

  高細雨也明顯愣了一下。

  這倆夫婦都呆了,他們跑了那麼多大醫院都沒治好的怪病,好不容易被許陽給治好了,他們還以為遇上神醫了。

  怎麼?

  怎麼隨便來一個徒弟,只聽了一下癥狀,就知道是什麼病,該怎麼治了?

  怎麼感覺難度突然降低了?

  這倆人都懵了。

  謝總看了看懵逼的兩人,又看向了許陽,他微微搖頭,這夫婦真不靠譜!

  劉延發也好笑了兩聲,他就說嘛,一個剛畢業的學生能治什麼怪病,不就是最典型的熱入血室嗎,把這兩人給驚成什麼樣了?

  許陽也很無奈啊,這本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病,他診治的那天就說了,稍微成熟一點的中醫都會治的。

  劉延發把茶杯放下來,道:“既然來了,那就一起看看吧。謝總,請令夫人出來吧。”

  “好。”謝總答應一聲,又對旁邊的保姆說了一聲。

  謝總對站著的幾人,微笑著說道:“幾位,快請坐。小文,去給客人倒茶。”

  楊辰則是拉著許陽坐到邊角去了,他這個跟著來的徒弟可沒資格跟大佬們湊到一起。

  楊辰又興奮又壓著聲音對許陽道:“哎,許陽這段時間你都去哪兒了?”

  “我……”許陽正不知道該怎麼答。

  楊辰卻又興奮地自己岔開了話題:“看見沒,我師父有范兒吧?我告訴你,嘿,我師父出診一趟,能掙這個數。”

  楊辰比了一個的手勢出來。

  許陽沒有回答,這貨以前就是個話癆,現在還是這樣子?

  楊辰又喋喋不休道:“哎,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我師父最受寵的徒弟,他去出診都帶著我呢,我可見不少世面了。哎,你知道我師父不?”

  許陽搖了搖頭。

  楊辰又道:“那我師爺你肯定知道了?王仁堂!”

  許陽看了他一眼:“北京西苑醫院的王仁堂?”

  楊辰點頭:“知道吧?”

  許陽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王仁堂剛進醫院的時候,自己還帶他實習過一段時間,算是他的半個老師。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24 PM

第54章 不要告訴別人

  倒不是許陽充老前輩的派子,關鍵是他去的那個年代太早了。

  他1978年就過去了,到現在足足四十年了。

  當年那些毛頭小子,現在個頂個都是大專家了。劉明達那時候不也是個沒溜兒的小伙子麼,現在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大國手了。

  從醫四十年啊,足夠改變大多數人的一生了。

  他們這批毛頭小伙子,現在也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至于那些比他們年紀還大一些的師兄們,現在已經是七八十歲的老中醫了。

  許陽認識的也絕不僅西苑醫院的那些醫生,許陽在那邊一待就是八年多,他也成為了婦科名醫了。

  中醫也有中醫的圈子,專家也有專家的圈子。許陽雖然醉心于學習,但與同行交流,也是一種極好的學習方式。系統雖然限制許陽的行動,但是與學習相關的,是不會受限的。

  所以八十年代初在北京城的那些中醫們,許陽還真都挺熟的,現在不少人成為大專家了,甚至還有些人成為了國手級別的名醫了。

  就像王仁德,剛進醫院的時候就是個好奇寶寶,不停地問為什呢,什呢東西都要問個為什呢,跟個杠精似的。

  帶他的那些老師都很煩他,也就是許陽比較有耐心,帶了他幾個月,也陪著這個家伙杠了幾個月。

  然後這貨還很有探索精神,剛進院不久他就覺得醫院食堂的燉肉不好吃,然後非要去廚房跟大廚討論燉肉的時候香料要怎麼加、多少劑量,什麼時候放,要預先經過怎麼樣的加工炮制。

  燉肉的那些香料,其實全是中藥。大廚說王仁德不懂廚藝,這貨居然說大廚不懂中醫。

  你說杠精不杠精?

  後來他還趁大廚燉肉的時候,自己偷偷往大鍋里面加了一大包他調好的中藥,然後……然後那鍋肉就沒法吃了,那味道……許陽現在還記憶猶新。

  而食堂大廚也氣的拿著炒勺追著這坑貨打了好幾條街,那時候全院熱鬧的呀……

  只是沒想到當年的小杠精,現在也成大專家了,還成了自己同學的師爺。

  想著想著,許陽就笑了,可是笑著笑著他又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都不會記得自己。那麼多珍貴的回憶,只能自己一個人孤獨地咀嚼了。

  “許陽,許陽……”

  楊辰搖醒了陷入回憶中的許陽。

  “怎麼了?”許陽問。

  楊辰反問:“你在想什麼呢?”

  許陽搖搖頭:“沒什麼。”

  楊辰問:“哎,你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你現在在哪個醫院?”

  許陽回道:“我沒在醫院。”

  “那你去哪兒了?”

  許陽道:“我……在一個私營的小診所里。”

  “啊?”楊辰一怔,頓了一頓,他又問:“那你拜師了嗎?”

  許陽搖頭笑了笑。

  楊辰微微嘆了一聲,看著許陽的目光充滿了同情,這可是他們當年學校里最耀眼的存在啊。

  可就是因為做錯一件事,不僅丟了工作,還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怕是連前途都毀了吧?

  現在許陽連個師父都沒有,在小…診所能學到什麼啊?

  連治個熱入血室,都被能人當成神醫,他恐怕也只能在這樣的小縣城里混混日子了。

  “當年的許大神呀……論醫術,恐怕現在連自己這個學渣都比不上了……”

  楊辰滿是感慨地搖了搖頭。

  許陽也扭頭看他一眼,說:“不要跟別人說你見過我。”

  楊辰一愕,旋即他又搖頭嘆息,畢竟誰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現在這麼落魄的樣子,更何況還是曾經那麼驕傲的許大神。

  他道:“好,我不說。”

  許陽道:“謝謝。”

  楊辰頓了一頓,又道:“其實那事兒之後,姚老大一直在找你,何老師也找了你很久。”

  許陽頓時鼻子一酸,他低下頭,不讓楊辰看見他的表情,他說:“不要告訴他們,我……會去找他們的,但不是現在,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好吧。”楊辰只能答應。

  現在許陽還沒準備好面對過去的那些人,所以他在做宣傳的時候,永遠都帶著口罩,也從來沒有在公眾平臺上透露過自己的真實姓名。

  兩人說話間,患者來了。

  患者由保姆扶著坐到了沙發上,患者緊皺著眉頭,神情有些煩躁不安。

  謝總對著劉延發笑著說道:“劉醫生,這就是我的愛人,勞煩您給看看。”

  劉延發點了點頭:“謝總客氣。”

  曹德華在一旁吹捧道:“謝總,我們劉延發醫生可是出了名的治療肛腸疾病的中醫專家,省里的大夫都不一定有我們劉專家水平高。”

  劉延發壓了壓手:“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

  可是看他的表情,卻是笑呵呵的,看來這番話還是挺受用的。

  謝總呵呵笑著:“那就請劉專家開始吧。”

  “好。”劉延發把茶杯放下,起身坐到了謝總夫人旁邊。

  謝夫人則是一臉的煩躁,還時不時瞪謝總一眼。

  而許陽他們則是徹底被人忽略了,連高細雨夫婦也坐在一旁好不尷尬。他們也沒搞明白,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怎麼感覺現在他們好尷尬呢。

  高細雨坐在沙發上,時不時動來動去,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

  “楊辰。”劉延發又叫了一聲。

  楊辰拿出紙筆,趕緊站起來走了過去,他要過去跟師抄方了。可剛走出去沒兩步,楊辰回頭看還坐著的許陽,他對許陽道:“許陽,一起過來吧,你現在沒師父,多學點對你有好處。”

  說完,楊辰熱情地把許陽拉了過去。

  許陽也只能跟上了。

  劉延發看了跟過來的許陽一眼,也沒有多說話,就開始詢問起了患者的情況。

  而謝總則是眉頭微微皺了皺,但也沒有露出明顯的不悅來。

  曹德華看著過來的許陽,滿臉膩歪!

  劉延發開始詢問病情,楊辰在一旁記錄病案。什麼是跟師抄方,就是師父在診治患者的時候,徒弟記錄好完整仔細的病案。

  回去再研究這是怎麼辯證的,師父為什麼要這麼用藥,這麼用藥的目的是什麼。有不懂的第二天再問師父,這是每個小中醫成長的必由之路。

  劉延發一樣樣問去。

  楊辰一樣樣記錄好。

  患者春節出國旅游的時候水土不服,飲食不習慣,回來之後就開始腹瀉了,持續大半年了。

  而患者的體重也輕了近三十斤,前段時間住院調養過一段時間,好轉後出院,又復發了。

  劉延發問:“有沒有感覺全身乏力?”

  謝夫人道:“有。”

  劉延發又問:“一般是什麼時候開始腹瀉啊,有沒有特定的時間啊?或天明或餐後?腹瀉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啊?”

  謝夫人皺眉道:“每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肚子就開始疼了,肚子里面咕嚕咕嚕響,然後就要拉肚子,拉完之後就不疼了。”

  劉延發點了點頭,明白了。

  “五更瀉?”楊辰也輕輕嘀咕了一句。

  曹德華也有些訝異,這麼簡單?

  劉延發立刻成竹在胸了,他還以為是什麼疑難雜癥,也是,對西醫來說,五更瀉是很難找到病因的,因為他們不認為這是病因。但是對中醫來說,治療起來就簡單了。

  這是二者醫療理論不同而導致的。

  難怪住院也治不好了,劉延發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那邊的高細雨,得,這倆一個類型,都是以為是難治的怪病,其實非常簡單。

  劉延發立刻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28 PM

第55章 庸醫

  雖然已經看出了病因,但不能簡簡單單就說出來。

  這就跟給人開鎖一樣的,明明十秒鐘就能打開房門,可他偏偏要做出一副很吃力的樣子,吭哧吭哧一頓操作,擦擦滿頭汗水,這才好意思收你一百塊對不對。

  十秒鐘就打開了,誰不覺得這錢花的冤枉啊。

  上門出診也一樣。

  倒是沒必要做疑難雜癥的姿態,這樣會嚇到病人的,而且有違醫德。但是必須要做足了謹慎負責的態度,可不能跟在醫院做門診一樣。

  你要張嘴就來,拿錢就走,人家肯定會覺得這錢花的冤枉。請你出診,包接包送,還給住五星級酒店,還給這麼多診金,難道人家患者就圖跟在醫院掛你門診一個待遇?

  醫院門診掛號拿藥才幾塊錢啊,還能進醫保!

  既然收了這麼多錢,那就一定要拿出這麼多錢的待遇來。

  明明已經知道病因了,劉延發還是不停問下去,國外去了哪里啊,吃了什麼啊。之前住院用了什麼藥,吃了什麼感覺啊。

  楊辰的醫案也越記越多,越寫越細,而患者也越來越煩。

  最后,謝夫人忍不了了,她問道:“問完了沒啊?要這麼細嗎?”

  劉延發頓時一噎。

  謝總忙道:“哎!人家劉專家也是負責,換做那種不負責的醫生,隨便問幾句,隨便開點藥早就走了。”

  曹德華也幫腔道:“對呀,我們劉專家出了名的醫德好,是特別認真負責的醫生。”

  謝夫人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一臉的不耐。

  謝總對著劉延發歉意地笑了笑。

  許陽看了看謝夫人的面色,又想了想對方暴躁易怒的脾氣,他眉頭稍微皺了皺。

  高細雨夫婦也一臉悻悻然,謝總這老婆脾氣真夠臭的,動不動就發火,哪來這麼大的火氣啊!

  劉延發臉色也有不愉,不過也沒多說什麼,他道:“問的差不多了,謝夫人,勞煩你把舌頭伸出來給我看一下。”

  謝夫人皺著眉伸出了舌頭。

  幾個醫生都看了過去。

  劉延發仔細看了看,說道:“舌苔白膩厚,根部尤甚。”

  楊辰看了一眼之後,記錄上去。

  “不對。”許陽眸子微微一凝,頓了一頓,他提醒道:“楊辰,你舌質忘寫了。”

  “嗯?”楊辰疑惑扭頭,什麼麼他忘寫了?不是他師父還沒說嗎?

  其他幾人也都看了過來。

  曹德華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他之前就是因為沒發現舌質和舌苔的不同,被許陽批評了一頓。

  現在許陽又提到了舌質,曹德華不好的記憶立刻浮現出來了,他沉著臉道:“那是人家劉專家還沒說,自己不仔細聽還怪別人!”

  許陽瞥了自己大侄子一眼,沒說什麼。

  謝總又看了許陽幾眼,眉頭更皺。

  劉延發則看向了謝夫人的舌質,這一看,他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咦?”

  謝夫人卻把舌頭縮了回去,她道:“看完了吧?”

  劉延發皺著眉頭,心中稍稍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舌質……淡紅。”

  楊辰記錄上去。

  許陽微微搖頭。

  “再診診脈吧。”劉延發又對謝夫人說道。

  謝夫人重重地吐出來一口氣,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

  劉延發用了幾分鐘診完了雙手脈,他對楊辰道:“細滑之脈。”

  楊辰記錄上去,他也點了點頭,病機很明顯了。

  曹德華也點點頭。

  劉延發抱著負責任態度對謝總道:“謝總,令夫人之前在醫院檢查過的報告,麻煩你拿給我看一下。”

  “好。”謝總答應了一聲,讓人去把檢查報告都拿了過來。

  厚厚一大疊。

  劉延發坐好了,把那一大疊的檢查報告仔細看了起來,他翻了兩張之後,對楊辰道:“小楊,你也給患者診診脈,再診治一次。”

  “好。”楊辰開心地答應一聲,跟師抄方可不單單只是抄方,也要學診治的,師父診完脈了,自己再診一次,這也是學習。

  楊辰把脈枕拿過去,對著謝夫人笑嘻嘻道:“麻煩你再讓我診一次脈,謝謝了,姐。”

  他嘴巴倒是甜。

  謝夫人有些煩躁,但是看在對方這麼年輕,又這麼嘴甜的份上。她也就算了,把手拿了過來。

  楊辰定好寸關尺三部,診起脈來,時不時露出思索和困惑之色。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收了手,對許陽道:“許陽,要不你也來診診?”

  謝夫人一下子就火了:“沒完了啊!”

  旁邊人都是一愣。

  連在看資料劉延發都停了下來。

  而許陽的神色也微微一滯。

  曹德華則是露出了幸災樂禍之色,你這個PUA大王也有今天?

  高細雨忍不了了,她一直忍到現在呢,現在見許陽被這樣對待,她不想忍了,立刻就站了起來。

  她老公趕緊攔她。

  謝總也發現了這倆夫婦的動作,他忙道:“老婆,你弄錯了,這位醫生不是跟劉專家一起來的。是胡兵夫婦聽說你病了,特意給你請來的。”

  聽到這話,謝夫人用力地抿了抿嘴!

  如果這人也是劉延發的助理,那她是要發火的,把她當什麼了,實習生的練手工具啊?

  但這醫生是人家夫婦特意請的,人家可是一番好意,自己就不能隨便拒絕了。更何況,這對夫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畢竟接下來還要合作呢。

  曹德華卻在此時說話了:“我覺得吧,其實也不需要那麼多醫生診治。許醫生畢竟年輕,經驗不足,還是讓劉專家把關診治比較好。”

  正在翻看檢查報告的劉延發扭頭看了一眼曹德華,這人話里怎麼帶刺兒啊?

  謝總也是眉頭一皺,這壓根不是有沒有必要的事情,而是人家夫婦的一番好意還有面子問題。

  謝夫人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她已經很不耐煩了。

  曹德華見謝夫人點頭,他也面露得意之色。

  謝夫人這時候才抬頭看向許陽,這一看對方的臉,她卻是話鋒立刻一轉:“要不……看看也行。”

  “哎?”曹德華一愣。

  謝夫人道:“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嘛。”

  高細雨夫婦緊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謝總也舒了一口氣。

  許陽什麼都沒說,就坐了過去,坐在謝夫人身邊,定好寸關尺三部,細細診其脈來。

  楊辰在診另外一只手,他見許陽過來了,他歉意地叫了一聲:“許陽……”

  “噓,別吵我。”許陽皺眉仔細診脈。

  楊辰被噎了一下。

  謝夫人則是扭頭看向這個滿身憂郁氣質的年輕小中醫。

  曹德華也一臉納悶。

  劉延發放下了檢查報告,對曹德華道:“曹醫生,我們來討論一下病情吧。”

  曹德華都來了,自然也不能閑著。兩人便裝模作樣地討論起來,然後楊辰也跑過去記錄了。

  這邊就剩下許陽一個人給謝夫人診斷了,許陽仔細給謝夫人診完了雙手脈。

  而高細雨也走了過去,許陽是她請來的醫生,謝夫人要是對許陽發火,那她也不能看著許陽吃虧!

  不過幸好,謝夫人一直沒發火,只是一直在看許陽。

  許陽把脈枕收起來,問:“晚上睡眠質量好嗎,夢多嗎?”

  謝夫人回道:“睡眠一般,老是做夢。你多大了呀?”

  許陽理都沒理她,又問:“小便怎麼樣,是清長的,還是短赤的?”

  謝夫人回道:“短赤。你是哪兒人啊?”

  許陽又問:“出汗多嗎?主要出汗部位在哪兒?”

  謝夫人難得在面對許陽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不耐煩:“頭上出汗挺多的。我問你話呢,不理我?”

  許陽正色道:“這位女同志,請你先回答醫生的問題。飲食怎麼樣,喜歡吃涼食還是熱食?”

  “女同志?”謝夫人咂摸咂摸這個古老的新鮮詞,她笑了笑,道:“好的,醫生同志。這麼熱,還吃熱的,不得出一頭汗啊。”

  高細雨看的有些驚訝,這暴躁女人居然還笑了?這女人,剛剛對劉專家可沒這麼好的耐心。

  許陽微微頷首,他明白了,劉延發那邊肯定誤診了。他站了起來,還沒等他說話,劉延發那邊把方子都開好了。

  劉延發對謝總道:“謝總,方子已經開好了,您過目。令夫人患的是五更瀉,腎陽不足,腎虛火衰,累及脾陽虛。方子呢,我用的是四神丸合參苓白術散加減,先開了十劑。”

  謝總聽了這話,神色頓時一滯。

  而謝夫人則是立刻惱火地怒哼一聲:“庸醫!”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1 10:32 PM

第56章 隱瞞診治

  一聽這話,眾人都是一愕。

  劉延發更是先驚後怒,他皺眉問:“謝總,這是什麼意思?”

  謝總的臉色也稍微有些不愉,但更多的則是失望。

  曹德華也看的莫名其妙,他問:“不是,這……這怎麼了?”

  高細雨夫婦也是一頭霧水。

  謝夫人站了起來,不滿地對謝總說:“我都說了,不看中醫了,不看中醫,你還非不肯。我本來就不相信中醫,你還非讓我看,你看看你找的人!開來開去都是這些沒用的藥!”

  謝總頓時更尷尬了。

  劉延發則是眉頭大皺,問:“什麼意思?你們之前已經找中醫看過了?”

  謝總不答。

  劉延發不滿道:“這什麼意思?故意對醫生隱瞞診療記錄?我說,你們這就不厚道了吧?這不耽誤事兒嗎?”

  謝總緊皺著眉頭,沒多說什麼,這餿主意是他老婆出的。

  可謝夫人卻忍不了,她怒道:“隱瞞了又怎麼樣?你是看我的病情開藥,還是看前面醫生的診斷開藥啊?你是打算在我身上一樣一樣試過去啊?”

  劉延發怒道:“嘿,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呢!如果沒有看之前的診治記錄,我怎麼能更好地判斷呢?”

  謝夫人不耐煩道:“得了吧,你要是能診斷正確,早就正確了。還非得看前面醫生的錯藥,你只會用排除法啊?你們中醫就是騙子,根本不會治病。我吃了藥,一點效果都沒有,還更難受了!”

  劉延發也生氣地跟她爭吵了起來。

  大家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幕出現。

  曹德華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這條線是他給牽的,本來是打算兩頭賣人情。好家伙,這下子兩邊都給得罪了。

  曹德華真是有點欲哭無淚了,這叫個什麼事兒啊。患者怎麼還故意隱瞞之前的診治情況啊,考驗醫生也沒這個考驗法的啊。

  高細雨夫婦對視一眼,皆微微搖頭。謝夫人這火爆脾氣真是了不得,大小姐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樣。

  楊辰也傻眼了:“臥槽,這也太離譜了吧!”

  劉延發繼續跟謝夫人爭吵,這可不能服輸認栽,這要是傳出去,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謝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人越吵越厲害。

  一個說對方不懂醫學竟然對醫生隱瞞,你都隱瞞了我還怎麼診治?

  另外一個則是咬死了對方是庸醫。

  那熱鬧的啊!

  許陽看的嘆息一聲,他靠近站在一旁乾著急的楊辰,在他耳旁說道:“去告訴你師父,患者左脈弦滑,數而有力;右脈濡滑,按之亦數。舌質紅,舌苔白膩乾苔!”

  “啊?”楊辰扭頭一愣。

  “快去!”許陽背著手呵斥一聲。

  楊辰嚇一跳,這語氣這神態跟他們醫院中醫老專家一個模樣,以前他就是這麼挨罵的。

  “哦。”楊辰都沒敢多想,忙答應一聲,快步跑上前去。

  在他師父耳旁,把許陽告訴他的話,跟他師父說了一遍。

  “什麼?”劉延發驚愕轉頭。

  楊辰被瞪的一愣。

  “我……哎?臥槽,我幹了什麼?”楊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瞎幾把說了什麼麼?

  臥槽,自己怎麼把許陽的話給轉述了。

  臥槽,許陽現在的醫術連自己這個學渣都比不上呢。

  臥槽,闖禍了,又要挨罵了!

  楊辰倒吸一口涼氣,臉都綠了。

  而劉延發在經過最初短暫的驚愕之後,也立馬怔住了,腦子里面急速轉動著。

  謝夫人則是冷聲問道:“怎麼,沒話說了吧?”

  劉延發究竟是市里的專家,立刻便想通了一切,他繃了繃臉,說:“怎麼沒話說,你隱瞞診治記錄,肯定對後面的診治是有影響的,因為每個藥用下去效果是不一樣。就像現在我問你,你是不是有小便短赤的情況?”

  “嗯?”謝夫人立刻皺眉,上下看了劉延發兩眼,然後才點了點頭。

  劉延發也悄悄鬆了一口氣,接著道:“喜歡吃涼食吧?”

  謝夫人神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劉延發又問:“晚上睡眠一般,容易多夢吧?”

  謝夫人神色更古怪了。

  劉延發見對方的神色,只覺自己全說中了,他也立刻鬆了一大口氣,還好沒翻車,他又道:“經常心煩急躁,出汗還比較多吧?”

  謝夫人臉都快皺在一起了。

  曹德華見兩人停下了爭吵,劉延發又占據了上風,他也終于放下心來,他笑著哈哈,打著圓場道:“謝總,我們能理解患者的心情,但這種考驗最好還是不要有。”

  “咱們是一條戰線的,真的不能對醫生隱瞞,這樣會耽誤診治的。不過還好我們劉專家水平高,經受住了考驗,哈哈哈……”

  “這都是一場誤會,對吧?劉專家,我們也要理解患者的心情嘛,對不對?您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那水平肯定是沒得說的。誤會說開了就好了,哈哈哈……”

  “嗯。”劉延發沉著臉點了點頭。

  而謝夫人的臉色就更古怪了。

  謝總則問道:“心壹,怎麼了?”

  謝夫人扭過頭,面色古怪地說:“這不是剛剛那個年輕醫生問過我的問題嗎?”

  “啊?”

  眾人都是一愣。

  楊辰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沃日啊!”

  謝總問:“哪個年輕醫生?”

  “就是那個……哎?人呢?”謝夫人找不到人了。

  高細雨的老公則是站了起來,頭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他驕傲地說道:“當然我請來的醫生。”

  曹德華的神色變得精彩起來,又是他?

  劉延發也立刻用疑惑地眼神看楊辰。

  楊辰立刻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對嘛,現在知道前醫的診治記錄對後面醫生的重要性了吧?”曹德華還打圓場呢:“你看看,知道了之後,連年輕醫生都會診治了,更別說我們劉專家了。”

  這一下子,大家的臉色都有點古怪。

  謝夫人撇了撇嘴,人家分明是在她說之前就問了。只不過她這會罕見的沒發作,只是望著門外,露出了好奇之色。

  謝總在微微一怔之後,也笑呵呵說道:“對,對,沒錯,是我們疏忽了。那就請劉專家開方子吧,你也忙碌許久了,勞心勞力,辛苦了,等會兒早些回去歇著才是。”

  劉延發則是沉著臉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他知道這是對方給自己面子,但也只是留面子而已,不然都這個點兒了,于情于理也該留他吃頓飯才是。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2 10:17 AM

第57章 1連3錯

  許陽已經走了。

  要不是出于對患者負責任的態度,他早就不想待了。他把辯證的點告訴劉延發,見劉延發問出後面那幾個問題。

  許陽就知道他已經明白了。

  中醫難就難在辯證上,只要辯證正確了,用藥就不會有太大偏差了。而且以劉延發市級專家的能力,相信不會出現偏差的。

  “許醫生。”身後傳來聲音。

  許陽回頭看去,見是高細雨跟了出來。

  高細雨小跑幾步,滿臉的不好意思,她說:“真抱歉,許醫生,我也沒想到他們另外請了醫生,弄得你有點尷尬。”

  許陽擺了擺手:“不妨事的,無非都是治病救人而已。”

  高細雨點點頭,跟上了許陽的步伐,她道:“我看的出來,是您給劉專家解了圍吧?”

  許陽笑了笑:“沒什麼解不解圍的,患者隱瞞了診治記錄,醫生診治起來是會困難一些的。再說都是自己人,理當幫忙的。”

  “自己人?”高細雨想了想,道:“哦,你跟那個叫楊辰的人是同學吧?”

  許陽微微頷首,他跟他們的淵源又何止這麼一點,早在他們師爺王仁德那兒,就已經有交情了。

  高細雨問:“許醫生,謝總夫人到底是因為什麼才病的?”

  許陽回道:“暑濕蘊熱,損極腸胃功能,發為泄瀉。久則土慵木郁,又多服溫補,再加上性情火爆,怒則傷肝,更助肝熱,熱灼陰分,故久瀉不愈。”

  “啊?”高細雨一句也沒聽懂。

  許陽解釋道:“她不是說了嗎,春節時候出國旅游了,去的是炎熱之地,正值夏季。所以濕熱外邪侵襲人體,發為泄瀉。”

  “回國之後,一直沒治好,濕熱外邪留滯體內。而她又易怒,女子本就肝旺,易怒則更易肝郁。”

  “木旺則乘土,肝火太旺,克傷脾土。脾主生清,脾虛影響了正常的升降,不能正常的升發,不能將營養物質上輸心肺,布散全身,所以就會全身乏力。肝木乘土太甚,氣機升降失常,長期腹瀉不止。”

  “哦。”高細雨終于明白了:“那他們說的五更瀉是什麼?”

  許陽解釋道:“五更瀉,也叫雞鳴瀉。每日清晨雞鳴的時候,腸鳴轆轆,腹臍疼痛,瀉后痛減。這個病,一般多發于中老年人,尤其是中老年男人。”

  “大多數情況都是腎氣不固,腎陽虛,所以也叫做腎瀉。嚴重一點的,也會影響到脾陽虛,導致脾腎皆陽虛。”

  “因為寅卯時為陰陽交接之時,腎陽不足則陰寒內盛。此時,陽氣未到,陰氣盛極,火不溫土,脾陽不得溫煦,因此運化失常,出現泄瀉。”

  “這類患者的癥狀是小便清長,夜尿頻繁,大便稀薄不成型,腰脊酸冷,腹部喜溫怕涼,舌質淡,苔白。

  “這種因為腎陽虛而導致的五更瀉,用四神丸效果是很好的。如果脾也陽虛,還可以加上用溫脾的藥。”

  高細雨不解問道:“那為什麼謝總夫人用四神丸卻沒治好呢?”

  許陽答道:“因為她根本不是因為腎陽虛,她並無陽虛之象,反而有熱證。寅卯時屬木,為少陽主令之時。

  “這時候本就肝木易盛之時,再加上濕熱內蘊,她又脾氣暴躁,肝火更旺,此時犯脾就更嚴重了,所以清晨寅卯時分就泄瀉了。”

  “再加上寅卯之時,少陽梳土太過,所以也有腹痛的癥狀。有很多脾氣暴躁的人,常常有腹瀉的疾病。所以,保持情緒穩定最重要。”

  高細雨也微微一笑,邁開了大長腿,她扭頭看了許陽一眼:“許醫生還是厲害,都說真中醫在民間,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

  許陽道:“客氣了,認真治病救人的都是真中醫。”

  高細雨一怔之後,又是一笑,她是一個高冷的女人,平時可不愛笑。

  許陽回頭看了一眼這幢別墅,微微一嘆。其實劉延發的水平還是可以的,就是犯了經驗主義錯誤。

  一見對方腹瀉半年瘦了三十斤,就斷定對方久瀉傷正;一聽對方五更泄瀉,就斷定對方腎陽虛。

  許陽又看了身邊的高細雨一眼,其實這事兒也跟高細雨有關系。剛進門的時候,高細雨老公就拿高細雨的熱入血室說事兒。

  那時候的劉延發就已經心生輕視之心了,認為這種小地方的人沒有見識,區區一個熱入血室,中醫學徒都能治的病,也當成了疑難雜癥。

  所以在診治謝夫人的時候,他貌似謹慎,其實早已大意。

  這是醫者的大忌啊!

  在問診的時候,亂問一通,被謝夫人打斷之後,也不繼續。

  舌診的時候,聽他說舌苔白膩,但是未分乾濕的時候,許陽就知道他走偏了。

  所以許陽立刻就提醒他要注意舌質。那時候他也看出來舌質有些不對,但還是出于先入為主的觀念和過于自信的態度,非說是淡紅。

  脈診的時候,又錯一次。硬是把弦脈診成了細脈,這兩種脈象是非常相似的,很容易弄錯。他脈診時間太短,又有先入為主的印象。

  所以一錯再錯,連錯三次。

  非是劉延發水平不濟,而是犯了醫者大忌啊。

  如果謝家人早把之前中醫診治的情況告知,那劉延發也就會發現自己的錯誤了。可他們又偏偏隱瞞了。

  所以劉專家翻車就在眼前了。

  謝夫人本就內熱,再多加這種溫補固澀的藥,留濕邪而更助木郁,情況只會更差。之前醫生犯的錯,也在這里。須知,久瀉未必傷正,許陽仔細診過,患者並無虛象。

  許陽也不由搖頭嘆息,中醫跟西醫是不同的,醫療儀器診斷出來的,那就是很客觀真實的。

  中醫的四診都是主觀的,所以這要求中醫一定要有足夠的臨床經驗和能力,更重要的是絕對保持心靜,千萬不能有先入為主的印象。

  單單一個“靜”字,就難倒了無數中醫啊。

  ……

  謝家別墅。

  劉延發幾人都出來了,診金是拿到了,但這次卻拿的極不痛快。

  “唉!”劉延發嘆息一聲。

  楊辰和曹德華跟在後面,也不敢多說話。

  劉延發抬頭看了看天,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有余悸地說:“一時不察,差點丟了大臉。”

  劉延發扭頭問楊辰:“那個年輕人,是你同學?”

  “嗯,對。”楊辰忙點頭。

  劉延發嘆服道:“後生可畏啊。”

  曹德華也滿臉膩歪。

  楊辰也沒了話說,許大神真不愧是許大神,自己還以為他被開除之後,這輩子已經完了。還以為現在許陽的醫術還比不上自己呢,結果比自己師父還厲害,真是牛批!

  劉延發想了想,問:“他是中醫世家嗎?有家傳嗎?”

  曹德華看了劉延發一眼,這不是他早上也問過的問題嗎?

  楊辰回道:“沒有,他爸爸是村里的赤腳醫生,不是中醫。”

  “哦。”劉延發應了一聲:“那他師父是誰?”

  曹德華又看一眼,這不也是自己問過的嗎?

  楊辰道:“他沒師父,他現在在一個小診所。”

  “難道真是天才?”劉延發也有點懷疑人生:“年紀輕輕,醫術高明,難得不驕不躁啊。要不是今日他托你傳話,讓我保存些顏面,我怕是出大丑了。”

  曹德華也聽得一愣。

  劉延發道:“這樣的人才,怎麼屈尊在一個小診所啊?我覺得你可以跟他說說,往我們醫院引一引人才。只要他肯來,我去跟院領導聊這事兒。”

  楊辰有點尷尬地說:“這恐怕不是太方便。”

  劉延發疑惑問:“為什呢?”

  楊辰有些遲疑地說道:“他……曾經出過……嚴重的醫療事故。”

  “什麼?”兩人都是一驚。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2 10:21 AM

第58章 大醫精誠

  許陽回了診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愣神。

  他的思緒也飄蕩了起來,飄到了以前。

  今日突然遇見了楊辰,讓許陽想起了很多他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其實從內心而言,許陽更願意待在系統的那個時空里。

  那里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他不需要去面對曾經的那些人。但是他知道那里是假的,這里才是真的。

  “唉。”許陽再度嘆息一聲,面容上多了幾分不耐和煩躁。

  坐在櫃臺里的張可悄悄地看了一眼許陽,她怎麼感覺許陽又憂鬱了?這幾天不是好多了,怎麼又回去了?

  張可小心地看了看許陽,然後拿出手機來,給他發了條短信:你沒事吧?

  許陽見手機亮了一下,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張可發來的短信,他扭頭看了一眼張可。

  張可露出詢問之色。

  許陽微微搖頭之後,放下了手機,他緩緩地吐出了幾口氣。稍微平復一下心情之後,抽了本書看了起來。

  張可有些擔心,但是現在宋強也在,她又不好說什麼,她頓了一頓,叫了一聲:“強哥。”

  宋強抬頭:“啊?”

  張可立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上那個曹什麼的,是你叫來的吧?你想讓他跟我說什麼?”

  “我……”宋強頓時一噎,一下子就心虛了。

  “哼!”張可重重一哼。

  宋強一下子就尷尬了,這事兒經不起推敲啊,這事兒要是露了,那他就沒法幹了。

  張可又是重重一哼:“算了,我也不想多問了。”

  宋強頓時大松了一口氣。

  張可又道:“去,幫我把這份文件送到衛生局去。”

  宋強一愣:“我去啊?”

  張可眼珠子一瞪,反問:“不然我去啊?”

  宋強咽了咽口水,又看了埋頭看書的許陽一眼。

  得!

  一個星期前他還是明心堂診所醫術第一人,明心堂的生死存亡都要靠他呢。這才過去幾天,他就淪為送信的了。

  卑微,弱小,又無助。

  宋強悲催地站起來,接過張可手上的文件,然後委屈地當起了送信工!

  等宋強出了門,張可才鬆了一口氣,她從櫃臺里面出來,走到許陽身邊,小聲問道:“你怎麼了呀?又不開心了?”

  許陽頭都沒抬,只顧自己看書:“都說了,我沒事。”

  張可撇了撇嘴:“少來了,不高興都寫臉上了。怎麼了,是不是去患者家里遇到什麼事兒了?”

  許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抬起頭,聲音也大了不少:“我都說了我沒事!”

  張可臉頓時一僵:“你吼這麼大聲做什麼!”

  許陽理都不想理她。

  張可只覺自己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心里滿是沮喪,她小聲道:“我只是想關心你。”

  許陽冷漠道:“不用!”

  “哦。”張可眼睛都紅了,她轉身回了櫃臺,低頭看手機,然後把許陽的備注由“許大豬頭”改成了“許臭豬頭。”

  ……

  “喲,許醫生,你先回來了呀?”門口響起聲音。

  許陽抬起頭,是高細雨的老公,他的眉頭皺著,問:“什麼事?”

  高細雨的老公打著哈哈道:“不是說好送你回來的嗎,我這一出來,你人都不見了。”

  “有事就說。”許陽有些不耐。

  高細雨老公臉上微微一僵,他也看出來許陽狀態不對了,于是,他直入主題道:“今天的事兒啊,謝總那邊讓我多謝你。晚上謝總備好了酒席,請你賞光。”

  “不去。”許陽繼續看書。

  高細雨老公一愣:“啊,不是人家是一片好意,你可能不知道謝總的身份,我跟你說他是……”

  許陽打斷道:“我沒興趣知道。”

  高細雨老公道:“不是,這個人際關系啊……”

  許陽又打斷道:“我是個醫生,我只管病情與患者。人際關系,我沒興趣。”

  高細雨老公被噎了個夠嗆:“那你……你就把人家當成是患者,人家謝總夫人不是還病著嗎?”

  許陽道:“治病就來診所掛號,掛號費二十。”

  高細雨老公道:“那你上門出診不一樣嘛。”

  許陽道:“我之前是以為她病重無力出門,現在不是好好的嘛。能跑能跳,還能罵人,有病就來診所治。”

  高細雨老公有些氣餒,他怎麼感覺跟許陽說話這麼累呢,他道:“不是,許醫生,這不一樣,你在這兒掛號費就二十。你要去他們那兒,那診金……可相當可以啊……”

  “而且上層人有上層人的圈子,你的名聲一旦打進去,不說別的,就咱們縣里來說,這些大老板們,大領導們,你都能搭上線,他們都會找你治病。”

  “那你這關系和人脈,對不對,你也不用怕被他們排斥,我們對醫生尤其是有本事的中醫,是非常尊重的。你這要不了多久,就名利兼收對不對?”

  張可微微搖頭,完了,這貨撞槍口上了。

  許陽第一次把手上的書往桌子上一砸,抬起頭盯住了高細雨老公。

  高細雨老公頓時一怔,臥槽,怎麼這表情,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許陽盯著對方的眼睛,正色道:“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

  “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

  高細雨老公聽得一呆。

  張可也吐了一口氣出來,有些嘆服,這就是許陽啊!

  許陽接著道:“我是一個醫生,我只會治病,不會問患者來歷身份,全都普同一等。若是患者病重不便出門,我自會上門出診。若是擺有錢人的臭架子,那我就不伺候了。還有,我這里診費只收二十!”

  高細雨老公被噎了個夠嗆,他扭頭看著張可,他都快委屈了:“我……我真是一片好心啊,我。”

  張可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他今天吃錯藥了,好意心領了,我一會兒說他,您先回去吧。”

  高細雨老公都委屈著出門了,他都納悶了,這什麼人啊,怎麼這麼不上路啊?

  晚宴的時候,只有高細雨老公自己去了。

  謝總還請了幾個商業上的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本來是打算介紹給許陽認識的,也讓許陽給他們調養調養身體,也給許陽拉拉關系,可惜許陽根本不想來。

  高細雨老公把這事兒一說,他都無奈了。

  飯桌上眾人也都沉默了。

  謝總夫人則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他這是恃才傲物嗎?”

  “可能是年輕氣盛吧?”

  飯桌上有人這樣評價。

  但是謝總卻是搖搖頭,嘆一聲,他說:“這是大醫精誠的文章啊,讀過的人有不少,會背的人也有不少,可能做到的又有幾個?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醫生吧。”

  飯桌上眾人都沉默了。

  謝總把酒杯放下,他說:“很多美好的品質,都被現實摧毀了,所以久而久之,我們反倒是覺得那些有美好品質的都是些不上道的人。是我們變了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2 10:27 AM

第59章 鈣

  翌日,謝總攜夫人來到陽光新村樓下的這間小診所,掛了許陽的號,許陽重新給謝夫人診斷了一次。

  許陽也看了劉延發開的藥方,確實沒有什麼問題,痛瀉要方合葛根芩連湯,劉延發的水平還是有的,許陽也沒改他的方子。

  謝總他們就在許陽這里抓了藥,謝總付了藥錢之後,客客氣氣奉上了二十元的診金,或許這應該是他發跡以來給過最少的診金吧。

  但是謝總很開心。

  謝總跟許陽交換了聯系方式,這一次,許陽沒有拒絕。

  許陽並不排斥正常的人際交往,但是他不能接受拿治病開玩笑,在他眼里只有疾病的區別,沒有患者身份的區別。

  現在明心堂也慢慢上正規了,每天來治病的病人也有二三十人了。口碑這種東西是慢慢發酵的,診所能立足的唯一原因就是療效,中醫的出路也在于療效。

  你療效好,人家自然願意來找你治病,也願意介紹身邊的親戚朋友來。

  當時張可在微博上炒作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吸引來的病患,許陽能不能撐得住,幸好許陽並沒有讓她失望。

  這樣下去,只要許陽不離開,那明心堂就能一直撐下去了。張可也放心了不少,只要能健康運營下去,那明心堂就能保住了。

  現在所有的關鍵都在許陽身上。

  張可也不禁默默嘆一聲,好歹她也是個老板啊,還得哄著自己的員工,這叫什麼老板嘛!

  張可頓覺悲催。

  張可看了看坐在那里板著臉看書的許陽,牙齒恨恨地咬了好幾下,拎起小拳頭作勢就要捶許陽幾下。

  然后她又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大豬頭,在豬的兩個鼻孔里分別寫上許陽兩個字。張可看著許豬頭像,低著頭發出了無聲的笑……

  她憋笑憋得身子晃啊晃啊,可痛快了。

  “你笑什麼呢?”

  有聲音突然從上面傳來。

  張可嚇一跳,抬頭一看,是許陽!

  張可趕緊雙手捂住了她的小本子,她緊張地問:“沒什麼,你有事嗎?”

  許陽低頭看了一眼,問:“你捂什麼呢?”

  張可死死捂住小本子,然後搖頭:“沒有啊。”

  許陽皺了皺眉,也不多深究,他問:“那破事兒你解釋清楚了沒?”

  張可一愣:“哪個?”

  許陽眼睛一瞪。

  張可立馬反應過來:“哦,哦,馬上,馬上,我已經想好怎麼處理了,絕對不會傷害到那個姑娘,就是……”

  不等張可說完,許陽就道:“行,盡快處理好。另外,宣傳的事情上點心。”

  許陽看了看最近的系統給的加速包,都沒消耗掉幾天,離下一次跟師還有十年。他也不想一直這樣躲下去,可是要回去面對曾經的那些人,他就要有足夠的底氣,而進入系統跟師就是他的底氣。

  “行。”張可滿口答應。

  許陽頓了頓,又道:“宣傳是需要成本的,如果現在不是特別方便的話,你可以用我的名義注冊個賬號,然後去網上找一些中醫黑,跟他們論論。”

  “啊?”張可有些不解。

  許陽這段時間也摸清楚系統的揍性了,宣傳當然是大頭,它會給很多加速包和特殊獎勵;但還有一個小竅門,那就是跟中醫黑杠上。

  系統是一見中醫黑就立馬高潮的,只要能辯駁到對方啞口無言,那系統給的好處可不小。如果能讓對方改變中醫黑的觀念,發自內心深處去尊重中醫,那系統就更大方了。

  許陽第一次被獎勵進入針灸練習室,就是因為他把陳夏還有馬波一群人給弄服氣了,讓馬波這個中醫黑改變了自己的觀念,所以系統獎勵很大

  許陽想了一想,立馬改變中醫黑的觀點,這比較難,也不太有這個機會,還是懟人方便一點,這也是張可的特長,他道:“記得一定要讓對方啞口無言,一語致死的那種。”

  張可不解問道:“為什麼啊?”

  許陽道:“我想爽一爽行不行?”

  張可呆了一下,才道:“許大爺說什麼都行。”

  許陽點了點頭,又道:“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把這件事情做好,我就不怪你之前的亂來了。”

  “行。”張可開心地點點頭。

  許陽又道:“先趕緊去跟人家小姑娘解釋清楚,注意方式和語氣,別傷害人家。”

  張可滿口答應:“放心,我這方式一定是最完美的。”

  “那就好。”許陽也沒多問,就回去看書了,他對張可這方面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

  張可見許陽回去,她才鬆了一口氣,小心地把本子合上,然后把畫著許豬頭的本子藏好。

  ……

  到快下班的時候,又來了一個熟人。

  曹德華。

  “你怎麼來了?”最驚訝和最慌亂的是宋強。

  曹德華卻道:“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他的。”

  曹德華指了指許陽。

  宋強倒吸一口涼氣,這尼瑪才是他最怕的啊。

  許陽則抬頭看他大侄子,問:“找我什麼事兒?”

  曹德華微微一笑:“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我請你,就我們倆人。”

  宋強一愣。

  許陽想了一想,道:“好。”

  曹德華笑了笑:“那走吧,我車停在外面。”

  “行。”許陽把書放好,稍微收拾一下東西,就跟著曹德華出門了。

  出去之前,他還不忘跟張可提醒:“別忘了我交代的事兒。”

  “放心。”張可大包大攬。

  兩人走了,宋強還一臉納悶:“這什麼路子,這倆人怎麼走一起去了?”

  張可問:“你很驚訝?”

  宋強百思不得其解:“不是,關鍵為什麼吃飯不叫我呀?”

  張可翻了個白眼,她道:“得了,別想那麼多了,過來拍張照。”

  “又拍照?”宋強納悶。

  張可把手機拿出來:“對,宣傳用的。”

  “哦。”宋強答應一聲。

  張可走出來,道:“來,擺個pose,左手稍微抬一點起來。太高了,低一點,對,跟牽手一樣,對,眼前往左邊看,好像旁邊有個人,對,好了。”

  “好了嗎,我看看?”宋強走過來。

  張可則是把手機收了起來:“行了行了,趕緊下班,大男人磨嘰什麼呢。”

  宋強又被嫌棄了,悲催地走了。

  等人都走了,張可才松了一口氣,她做賊似的拿出手機,然後打開了p圖軟件,開始精致地ps了起來。

  她把剛剛宋強的那張照片的圖像摳出來,然後又摳了許陽的照片,把這兩人ps在一起,還p成了手拉著手,宋強還扭頭深情地看著許陽。

  做完這一切,張可把這張圖片發到交友APP的個人動態上,設置了僅小章魚可見,並配上文字:“見過千山萬水,回首,終究是你!”

  點擊,發送。

  張可扔下手機,拍了拍胸口。這把沒錯了吧,不是說不能傷害人家嘛。但是你不管怎麼跟人解釋,哪怕實話實話,也會傷害人家的,但是這樣操作就不會了。

  自己是個鈣啊,那鈣跟女人說話的時候可不親愛的親愛的嘛,那你自己誤會了,也不能怪我啊!

  你看,這就是完美解釋!

  我現在找到真愛了,你也不能怪被我移情別戀吧,鈣本來就不喜歡女人啊!

  張可嘴角露出一絲笑,完美!

  ……

  小章魚拿手機的手一直是抖著的。

  章魚太后看了看她古怪的臉色,她問:“你怎麼了?”

  小章魚突然臉一垮,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少女心碎了。

  “你怎麼了?”章魚太后嚇一跳。

  小章魚一邊哭一邊喊:“不是說很討厭他嗎?為什麼要跟最討厭的人在一起,一定要這麼偶像劇嗎,可偶像劇里是女人啊!”

  章魚太后看的莫名其妙:“你霸道總裁愛上我,看多了吧?”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2 10:31 AM

第60章 曹德華的邀請

  問縣其實是個小山城,最老的城區是在山上,後來逐步發展,挖了旁邊好幾座山,挖山填湖,才留出來一片空地。

  核心也慢慢從山上轉移了下來,現在也不讓挖山填湖了,所以就直接把南部郊區開發成新城了,作為他們縣里以後的核心。

  現在已經很有幾分新城氣象了,政府部門搬過去大半了,縣醫院也過去了。舊城區這邊就剩下中醫院了。山城也有山城的問題,那就是交通不便。

  新城到舊城只有一條路,還得過一座橋,現在企業基本都在新城,但是許多人還住在舊城區,所以一到上下班時候就非常堵。

  舊城區也堵,中醫院在山上,上山的路只有一條。許陽他們出來的時候正好是下班點,幾公里的路,愣是開了半個多小時。

  他們吃飯的地方就在中醫院後面小區外圍的一個小店,很老了,開了幾十年。

  曹德華帶著許陽過去,點了一大堆吃的。

  曹德華回來坐好,這小店生意很好,里面已經坐不下了,他們坐在外面,在路邊一顆大梧桐樹下支了一張小桌子,兩人對面而坐。

  曹德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第一次請你吃飯,這里稍微顯得有些簡陋了。”

  許陽微微笑了笑:“沒事,我挺喜歡這里的,有人間煙火氣。而且夜風吹來,很舒服。”

  許陽剛說完,一個啤酒瓶蓋子就飛到了他們桌子上。

  曹德華看的一愣,眼睛一瞪,拍了桌子就要站起來罵人。

  許陽趕緊勸他:“算了,算了。”

  曹德華這才又氣呼呼地坐下,還不等他坐穩,一個煙頭又飛到他們桌子上來了。

  “我靠!”曹德華再度拍桌。

  許陽擺了擺手:“去吧。”

  曹德華站起來去罵街了。

  許陽搖頭嘆了一聲,人間煙火氣啊!

  一頓好吵,最後還是老板過來調解,才息事寧人。

  曹德華回來的時候,是提著兩瓶啤酒過來的,他問:“許醫生,喝酒嗎?”

  許陽搖頭:“不喝。”

  曹德華自己打開一瓶,仰頭乾下去半瓶,不知道是不是吵架吵累了,灌下去之後,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呼……舒服……”

  “嗝……”曹德華又打了個嗝上來。

  曹德華一屁股坐下來,自顧自說道:“我大學畢業之後就分配到縣中醫院了,明年就滿二十年了。這里……二十年前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這家店的老板叫張為民,二十年前他剛結婚,那時候很窮,借了點錢就在這路邊上擺了個攤子,賣吃的。”

  “我們這些年輕醫生下班了總喜歡來他這里吃點夜宵,因為他手藝不錯。快二十年了,老張的手藝沒變過,但我卻是很久沒來了。”

  許陽沒說話,只是聽曹德華說。

  曹德華坐著喘了好幾口大氣,皺著眉頭,繃著臉,然后肚子里面又翻上來一個嗝,打出來才舒服許多。

  曹德華又是吐出來一口氣,滿是感慨地說:“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開始注重健康飲食了,這種路邊的重油重鹽的店鋪,已經很久不來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路過這里的時候,也沒想著再跟老張打個招呼。明明很熟悉,卻變得很生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把名利看的越來越重,苦心鑽研的不是醫術,而是人際關系。總想著跟院領導打好關系,下次評職稱的時候,方便一些。”

  “總想著跟上面的領導攀攀關系,以後有事兒托得上人家。也總想著跟那些老板們和外面的同行賣賣人情,總想著多認識有門面的人。”

  “唉……剛畢業進醫院的時候,那時候的我胸懷大志,勵志濟世救民,挽救患者生命于頃刻,解患者疾病之痛苦。”

  “可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治病也多是糊弄,我也早就沒了當年那份雄心壯志,醫者情懷了。現在考慮的都是工資、職稱、人脈、關系、金錢……”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許醫生。”曹德華認真地看著許陽。

  許陽卻緩緩搖頭:“也許我還年輕吧,可能還是躊躇滿志的時候,還沒有被現實打擊過吧。”

  曹德華卻道:“你被現實打擊的還不夠慘嗎?”

  許陽扭頭看曹德華,有些神色怔怔。

  曹德華嘆一聲,他道:“你同學楊辰把你的事兒跟我說了。”

  許陽把眉頭皺起來。

  曹德華真誠地說:“所以我很佩服你,發自內心地敬佩你。那樣的情況,我相信沒有幾個中醫敢上。許醫生,你是一個真正的醫生。”

  許陽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眉頭皺的很緊,他伸手拿了另外一瓶啤酒,打開來,也灌了自己一口。

  許陽看著街角來往的行人,目光有些惆悵。

  曹德華則是舉起了酒瓶子,對許陽道:“許醫生,之前多有得罪,別怪罪。”

  許陽搖搖頭:“沒事。”

  曹德華端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又喝了好幾大口,他長長吐出來一口氣,粗生粗氣道:“管他娘的健康不健康,痛快就行。老張,我的燒烤好了沒?快點兒的!”

  喊完之後,曹德華暢快地笑了起來,他對許陽道:“很高興認識你,許醫生,以後咱倆以兄弟相稱。”

  許陽瞥了他一眼,道:“別占我便宜!”

  “啊?”曹德華頓時一怔。

  許陽自己卻笑了。

  曹德華也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然後他問了許陽幾個醫學上的問題,許陽也都耐心地跟他解釋,曹德華聽完之後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佩服地說道:“許醫生,你真厲害,比市里的專家還厲害。”

  許陽微微一笑,他現在對婦人病的診治可是省級專家的水平!

  曹德華想了一想,道:“許醫生,我們這邊有個病人,病情挺復雜的,我們也覺得挺棘手。你明天有空嗎,能跟我們一起會診一下嗎?”

  “可以啊。”許陽答應的很痛快。

  曹德華也笑的很開心:“來,老弟,乾一杯。”

  許陽卻道:“叫大爺!”

  曹德華:???

  ……

  張可回家服侍她老爸吃晚飯,她說:“爸,現在診所慢慢上正規了,一切都好了。你放心吧,我能保住媽最後的心血。”

  張三千眼歪嘴斜地靠在輪椅上,依舊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只是在聽了張可這話之後,他那黯淡無華的眼眸多了幾分晶瑩。

  吃完飯,張可收拾好東西,來到了陽臺之上,拿出了手機。說實話,她的這波操作,她是有點心虛的。

  但是她沒法不這麼做,她不能實話實說,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明心堂的聲譽不就毀了嗎?她現在只希望小章魚能痛快地放棄吧。

  她看著手機,想到了許陽說的話,她也搞不清楚許陽為什麼要去懟中醫黑,而且還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既然許陽交代下來了,她就要好好完成。

  反正罵街,她從來沒輸過!

  “中醫黑,中醫黑……”張可思忖幾下,然後去下載了“逼乎”APP,注冊了賬號,名字叫“許中醫。”

  跟帖!

  “謝邀……人在飛機,剛下美國……”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09:44 PM

第61章 速死之道

  許陽很少喝酒,上次喝酒還是在畢業酒會的時候,他的酒量並不大,稍微多喝一些就會頭暈,頂多也就是半瓶啤酒的量。

  但這一次,他卻是一個人喝完了兩瓶。他沒讓曹德華送他回去,他是自己走回去的,夜已經黑了,舊城區里的路燈並不明亮,幸好沿街的店鋪還有燈光助力。

  許陽慢慢走著,他已經有些暈乎乎了。他扶著路邊上的樹站了一會兒,有些想吐的感覺。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吐出來。許陽以為沒事了,起身欲走,可是剛剛站直了,卻是一陣翻江倒海。

  許陽扶著大樹,一頓嘔吐!

  吐得青筋都冒出來了。

  恍惚間,他抬頭似乎又看見了路邊上躺著的那個垂死的老人;那個脈絕欲亡,朝他無力伸手的老人;那個曾經毀了他一切的人。

  許陽擦了擦嘴角,他轉過身背靠著大樹,慢慢滑落下去,他靠著樹癱坐在地上,臉上滿是自嘲之色:“我錯在哪兒了?我錯在哪兒了?我不過是盡一個醫生的本分!”

  “呵……呵……”許陽低頭笑了起來:“可能我錯就錯在,我是一個中醫。”

  許陽再扭頭看那燈火闌珊處,世間萬般熱鬧,都與他無關了。

  ……

  翌日,清晨。

  許陽醒來,他先是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昨晚是怎麼回來的。他起床去洗了個臉,才稍微精神一些。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怔怔看了好一會兒。他努力去擠出一個笑,卻是發現這個笑容卻是那樣的疲憊。

  許陽甩了甩腦袋,吐出來一口氣,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

  他閉上眼睛,打開系統,卻發現自己有一堆加速包沒有領取。

  許陽頓時一愣,怎麼回事?

  他去點了開來。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三個月。”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五個月。”

  “滴……恭喜您,獲得加速兩個月。”

  許陽點擊了全部使用。

  “滴……恭喜您,共加速四年兩個月。”

  許陽驚愕不已,張可昨晚幹嘛了?一晚上加速了那麼多,都快給他幹掉一半的時間了。

  許陽現在都懷疑這系統是不是張可不要才給自己的,怎麼跟人家這麼搭配啊!看來讓張可來幫自己運營賬號,那真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其實許陽不知道的是,張可昨天一晚上的戰績有多麼彪悍,一晚上過去,許中醫就獲封毒舌中醫這個稱號了。

  逼乎APP上,可熱鬧了。

  許陽沒管那麼些,就跟張可發了個短信請了個假,他昨晚上答應了要跟曹德華去中醫院會診個病人,看樣子還是有點棘手的,不然也沒必要讓自己過去。

  許陽洗漱一番,就去中醫院了,到了樓下,許陽給曹德華打了電話,曹德華下樓接他,兩人往住院部走。

  曹德華笑著道:“許醫生,來的挺早啊,早飯吃了沒?要不先去我們醫院食堂吃點早飯?”

  許陽則道:“別客氣了,說說患者什麼情況吧,我等會兒還得回去上班呢。”

  曹德華點點頭:“行,這個女患者啊,一胎是在我們醫院生的,這次二胎也是在我們這兒生的。但是兩次患者都是宮縮無力,所以兩次都用了剖宮產。”

  “但是這一次剖宮產後,患者卻是二便閉結,已經三天了,腹脹如鼓,躺臥不能,導尿和灌腸都無效。現在情況比較嚴重了,我們也用了中藥,但是效果很差。”

  許陽眉頭皺起,微微頷首:“走吧,先去看看。”

  “好。”曹德華看了看許陽,發現對方遇到這種難癥,居然也這麼氣定神閑。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大將風范,來醫院會診也一點不慌,曹德華是真對許陽刮目相看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在系統里的那些年,作為京城名醫的許陽也經常被邀請去會診,雖說沒見過特別大的場面吧,但也是吃過見過的。

  許陽跟著曹德華一路到了住院部。

  兩人上了三樓,進了房間。

  曹德華走在前面,他喊了一聲:“小胡,好些沒?”

  患者躺在床上,眼睛閉著,也不想睜開,聽見有人喊她,她才疲憊地睜開眼,看了一眼曹德華,卻什麼都沒說。

  她丈夫就在床邊上,她丈夫道:“曹醫生,還這樣。哎呀,怎麼辦呢!這肚子漲得也太厲害了,都跟懷孕的時候一樣了,這……怎麼辦呀!”

  曹德華道:“別著急啊,這位是許醫生,我今天讓許醫生一起來會診一下,我們一起再研究一下。”

  她丈夫則是一愣:“他?”

  曹德華點點頭。

  患者丈夫上下看了許陽好幾眼:“這不是你帶的實習生啊?”

  曹德華有些無語:“什麼呀,人家許醫生可是高材生。行了,趕緊讓他給你媳婦看看。”

  曹德華知道不能多解釋,越解釋越麻煩。

  患者丈夫雖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了。在醫院里嘛,總不好跟醫生對著干,再說就看看,又看不壞。

  許陽則是一直在看患者的表情,患者面象蒼白近灰,連躺臥都不行,只能是靠著。他們剛剛聊著天,這患者眼睛也不睜開看他們。

  許陽眉頭也皺了起來,很嚴重啊。

  他坐到女患者身邊,先診脈。許陽平心靜氣,仔仔細細診雙手脈

  病房里還有其他病人,大家也都好奇地看過來。

  患者丈夫見許陽如此氣定神閑的模樣,他也莫名心安了不少。他扭頭看曹德華,曹德華對著他點點頭。

  半晌過後,許陽診完了雙手脈,他問:“患者亡血過多嗎?”

  曹德華忙道:“對,她的血色素,哎,檢查報告呢?”

  “哦。”患者丈夫趕緊把報告找出來,遞給了許陽。

  許陽一看,這血色素也太低了,居然只有6g,難怪她的脈象芤大無倫,面象蒼白近灰。

  許陽把報告放下,他又問:“患者放屁了嗎?”

  患者丈夫答道:“沒有,產後就一直沒有。”

  許陽眉頭又皺了幾分,他對患者喊道:“小胡,小胡,醒一醒,現在感覺怎麼樣?”

  患者微微睜開眼,看一眼許陽,聲音很低微,呼吸也很輕:“肚子脹的難受,漲得想死,想通便。”

  患者丈夫也看的心疼不已,他對曹德華道:“曹醫生,能不能想想辦法先通通便啊?”

  曹德華也緊皺著眉頭,能通不就早就通了嗎。

  許陽接著給患者診治,患者腹部雖然鼓脹,但是卻是腹大中空。

  許陽站起來,走到曹德華身邊,小聲問他:“曹醫生,你們之前用什麼藥了嗎?”

  曹德華回道:“用了一些小劑量的通利瀉下之藥,但是沒有效果,我們再考慮是不是要加大劑量。”

  許陽眉頭皺的很緊,呵斥道:“再加大劑量,那是速死之道。”

  “啊!”曹德華頓時吃了一驚。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09:48 PM

第62章 塞因塞用

  曹德華頓時大為吃驚,甚至有些慌亂,這麼嚴重嗎?

  曹德華忙穩住心神,他對患者丈夫說道:“那個……我們先回去會診研究一下。”

  “啊……好的。”患者丈夫有點懵。

  許陽也看了患者一眼,然後跟著曹德華出去了。他們沒走遠,還在住院部,就在這一樓,只不過這兩人跑到樓梯口去了,這里沒人。

  推開安全門,進去卻發現這里有個蹲著抽煙的醫生。

  “老曹?”那人一愣。

  曹德華也是一愣:“老劉,你怎麼在這兒?”

  劉醫生笑了一下:“我這不躲這兒抽根煙嘛。”

  曹德華點點頭,給許陽介紹道:“這位是劉景寧醫生,中醫內科的。這位是許陽,許醫生。”

  劉景寧掏出煙來,問許陽:“許醫生,抽煙嗎?”

  許陽搖搖頭:“不抽。”

  許陽問曹德華:“要不要換個地方聊?”

  曹德華道:“不用,就在這兒聊吧,老劉也不是外人。”

  劉景寧好奇地看了過來。

  曹德華抓緊問道:“為什麼不能用瀉下通利的藥?”

  一聽對方在聊中醫,劉景寧就更好奇了,老曹怎麼跟一個小年輕聊醫學?

  許陽跟他解釋道:“因為用反了,患者不是氣滯、或者實熱積滯。患者是因為氣虛不運,女子產後本就氣血虛弱。”

  “再加上她還是剖宮產,更是氣血大傷。你看她是芤脈啊,主亡血之證啊。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

  “這是母病及子啊,亡血則大傷其氣,氣虛了,則無力運轉,也無力推動,所以她一直二便不通,三天了,連屁都放不出來。此乃,本虛標實之證啊。”

  曹德華皺眉想了一想:“氣虛?”

  劉景寧醫生好奇地看著許陽,怎麼感覺老曹還在向這個年輕人請教呢,他插嘴問道:“老曹,血常規查了沒?”

  曹德華點頭:“查了呀。”

  劉景寧問:“血色素多少呀。”

  曹德華答道:“6g啊。”

  劉景寧笑了,鼻孔里面噴著煙:“你這還有什麼好問嗎?明顯血虛嘛!”

  許陽聽得眉頭一皺。

  曹德華皺眉思索。

  許陽接著道:“患者腹大中空,聲息低微,再結合脈象來看,患者是就中氣虛弱。中氣即胃氣,她本就胃氣虛弱之極。”

  “此時如果還妄用通利攻下之藥,她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攻伐。一旦胃氣大傷,那這個人就真危險了。須知,人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

  “嘶……”曹德華也有些咋舌。

  許陽嘆一聲:“《靈樞·口問》曰:‘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中氣不足,統攝無力,是會導致久瀉久浰。可中氣太虛,無力運化排下,也會導致閉結啊。中氣虛弱才是病機所在。”

  曹德華想了一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之前他用了小劑量的瀉下通利之藥,患者情況反而更差了。

  劉景寧把煙頭碾滅,他問:“老曹,是那個二胎剖宮後二便閉結的患者嗎?”

  曹德華點點頭:“對。”

  劉景寧道:“我覺得這小醫生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你看她檢查報告就知道了,她是典型氣血虛弱。”

  聽到劉景寧也這麼說,曹德華則是問:“那我開點補氣血的藥?”

  許陽則道:“有形之血難以速生,無形之氣應當急固。患者現在已經難耐之極了,二便閉結嚴重,此時應當及時大補中氣,大氣一轉,諸癥自消。”

  曹德華聽得一呆:“啊?”

  許陽道:“用大劑的補中益氣湯。”

  “啊?”這回劉景寧也呆了。

  曹德華疑惑道:“補中益氣湯,這是能補中益氣,可這是有升陽舉陷之效的啊。治久瀉久浰,崩漏,脫肛,胃下垂等病之時,才用這個啊。她都出不來了,你怎麼還往里塞啊。這反了吧!”

  許陽嘆了一聲,有些心累,曹德華應該是連縣級專家的水平都沒達到:“唉,塞因塞用之法啊。”

  曹德華露出了思索之色。

  而劉景寧則是露出了不解之色,他問:“這不行吧?塞因塞用沒有科學依據吧,她已經閉結了,你再堵她,不是更出不來了嗎?”

  許陽卻道:“剛剛說了,這是本虛標實之證。患者二便閉結,不得而出,看起來是實證,但究其原因卻是中氣虛弱,無力運化,是虛證。”

  “中醫治病從來不是見病治病的,不是見到堵塞就瀉下。而是要辯證論治,塞因塞用之法的奧妙就在于反治。”

  “她既然是內虛外實,本虛標實,當然要治其本啊。雖說她閉結,可我們不能用瀉下之法,反而要用補中固澀之法。”

  “她就是中氣太虛,所以氣機升降失常,清氣不升,濁氣不降。此方是用作升陽舉陷的,但是它也是有補氣升清之效的。”

  “且三焦之氣機皆系于脾胃,中氣不足,則三焦之氣機紊亂。不治上下,而唯治其中。中氣得補,大氣運轉,清陽上升,濁陰下降,諸癥自消。”

  劉景寧眉頭緊皺著,小聲嘀咕道:“什麼這個氣那個氣的,不都是偽科學嘛。”

  許陽又聽得眉頭大皺。

  曹德華也仔細考慮了一下,他道:“許醫生,我覺得你說的對,我想起來了,我之前有看過醫案,是有用補中益氣湯治頑固性便秘的。我相信你,用補中益氣湯。”

  劉景寧則是悄悄撇了撇嘴,老曹瘋了,信這個小年輕的!

  既然確定好方子了,曹德華又跟許陽討論起了劑量。劉景寧也在一旁聽著,時不時撇撇嘴。

  魏龍驤老中醫在《醫話四則》里面提過用白術治療便秘的經驗,他說白術的起始量不得低于30g,少了則無效。

  《本草通玄》也記載:白術,為補脾胃之藥,無出其右者。

  脾胃屬土,土旺則清氣善升,而精微上奉;濁氣善降,而糟粕下輸。

  他們最後定的也是30g。

  劉景寧終于給出了肯定意見,他提醒道:“這藥沒錯,白術是能有效改善腸道蠕動的。還是要按照這個思路走,要參照藥理研究。”

  許陽莫名其妙地看了這人,怎麼感覺這人是個偽中醫啊!

  患者非常氣虛,此時急當固氣,所以用了60g的黃芪,另外用了15g的紅參(另燉),當歸也選用了30g,其他幾味藥也一樣樣定好劑量。

  曹德華趕緊去開方,安排人煎藥去了。

  劉景寧奇怪地看著許陽,問:“許醫生,在哪兒高就啊?”

  許陽道:“小診所里。”

  劉景寧聽的眉頭一皺,又問:“師從何人啊?”

  許陽微微一笑,沒有作答。

  劉景寧一臉狐疑:“不方便說?”

  許陽呵呵一笑:“怕嚇到你。”

  劉景寧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哪位大國手的徒弟?”

  許陽不答。

  劉景寧則是開始琢磨起來了,看著許陽眼神也帶上了幾分驚疑。難怪了,他是說老曹怎麼這麼熱情呢,原來是想傍上大國手啊,這個無利不起早的混球!

  許陽的師父可比大國手嚇人多了,那是真嚇人啊。錢老86年就去世了,承老則是57年就去世了。

  許陽的師父是他們兩位,你說嚇人不嚇人?

  “哈哈哈……幸會幸會,要不加個微信?”劉景寧立刻對許陽熱情起來了,徒弟不怎麼樣,但是師父的面子是要給的。

  許陽看的一臉納悶,他沒微信,所以只跟劉景寧換了電話。

  半晌後,藥煎好了,送到了病房。

  許陽和曹德華趕緊跟了進去,劉景寧也好奇地跟進去。

  幾人都在觀察患者服藥後的反應。

  藥後不到十分鐘。

  靠在病床上的患者突然眉頭皺了起來,兩只手捂住了肚子,做出了難受的樣子。

  “怎麼了?”患者丈夫立刻緊張起來。

  曹德華也立刻緊張起來,不會真越塞越緊了吧?

  劉景寧也看了一眼許陽,看吧,果然出事了。什麼氣機逆亂,這不都是無稽之談嗎?一點都不科學!還大國手的徒弟!

  他正想說話,卻聽見一聲。

  “噗!”

  幾人一喜。

  曹德華興奮道:“呀,放屁了!”

  劉景寧也是一呆,真的假的?

  旁邊病床皆投來羨慕之色,術後放屁了,那就快能出院了。

  患者丈夫頓時又驚又喜:“呀,胡靜啊,你感覺怎麼樣啊?”

  “等一下。”患者有些難受地說。

  “噗!”

  “噗!”

  “噗噗!”

  屁放個不停。

  放在平時,自然是很尷尬的事情,但是現在卻是很讓眾人振奮的事情。

  他們又觀察了近半個小時,患者放了一大堆屁,她感覺肚子舒服多了。然後去廁所上坐著了,不一會兒就解出了小便。

  曹德華也驚喜道:“這是一劑速效啊,別是一劑而愈啊!”

  劉景寧這次看許陽的眼神徹底不一樣了,高手啊!

  “謝謝,謝謝。”患者丈夫急忙握住幾人的手表示感謝,尤其是對著許陽連鞠了好幾個躬。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誰出了大力。

  許陽則連道不必。

  曹德華也對許陽表示了感謝:“許醫生,多謝你了,晚上我老曹請你吃飯。”

  許陽擺擺手:“應該的,不用客氣。”

  劉景寧想了一想,他道:“許醫生,我這邊門診上也有幾個病人,您要不也幫我參謀參謀?”

  許陽剛想拒絕,卻突然收到了系統發來的提示。

  “幫劉景寧重回中醫之路,將獲得特殊獎勵!”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09:52 PM

第63章 情況肯定更差!

  許陽有些吃驚。

  他上次獲得過特殊獎勵,系統獎勵他進入醫術練習室了。在這練習室里,他可是跟著承老學習針灸之術啊。

  進了兩次,直接從針灸小白變成了省級專家。而且還掌握了燒山火和透天涼兩種手法,雖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吧,但是國手級別的針灸專家,也不過百分之八十而已啊。

  現在又有了一次特殊獎勵的機會,許陽內心也有些激動。

  曹德華看了一眼許陽的臉色,然後他對劉景寧道:“老劉,許醫生還得上班呢,人家還有事兒。下次吧,這次不方便。”

  劉景寧臉色微微一凝,他皺眉道:“這次不行嗎?那……唉……好吧……”

  許陽卻道:“哎,就這次吧!”

  “嗯?”曹德華一愣:“你不是說要趕回去上班嗎?”

  許陽回道:“上午已經請過假了,再說了,醫術交流乃人生快事。”

  劉景寧立刻露出了驚喜之色:“好,好好,那就請許醫生多多指教。”

  “客氣。”許陽客套一聲,就跟劉景寧走了。

  曹德華待在原地,懵了好一會兒,他也跟上去了,他也想看看劉景寧到底在搞什麼鬼。

  許陽跟著劉景寧進了他的診室,兩人剛進去。

  曹德華就把劉景寧拉出來了。

  “幹嘛?”劉景寧問曹德華。

  曹德華反問道:“是我問你幹嘛?”

  劉景寧道:“我不是說了,一起探討醫學啊,研究研究啊。”

  曹德華一臉狐疑:“研究什麼呀,我陪你研究還不夠?”

  劉景寧笑了笑:“得了吧,就你那兩下子不夠研究的。”

  曹德華立馬不樂意了:“你怎麼知道他比我厲害?”

  劉景寧道:“廢話,那個病人你不是束手無策好幾天了麼。”

  曹德華竟無力反駁,他沒好氣問道:“那你到底想幹嘛?想探討什麼?”

  劉景寧目光定了定,他說:“我只想證明一件事情。”

  曹德華問:“什麼事?”

  劉景寧道:“就是他們那一套是錯的!”

  曹德華一臉不解:“哪一套?”

  劉景寧道:“就是傳統中醫那一套,五行陰陽之類的中醫理論。”

  曹德華頓時一怔:“你證明這個幹嘛?”

  劉景寧眉頭皺起,語氣沉了幾分:“因為剛剛那個病人,我也沒辦法。但是他卻治好了,而且是一劑而愈,現代醫學也沒這麼強。”

  “說實話我不能理解他那一套,但我很吃驚,所以我想跟他再探討一下,我想證明他剛才是偶合幸中。”

  曹德華滿臉膩歪地看著劉景寧,他問:“不是,你這什麼麼啊,人家許醫生招你惹你了?非得證明人家是錯的?”

  劉景寧眉頭又沉了幾分,他說:“我並不是非得證明他錯了,我只想證明我沒錯。畢竟小半輩都這樣過來了,我錯不起。”

  曹德華聞言一怔,他道:“那……那你也可以找我們證明。”

  “證明過了。”劉景寧撂下這麼一句,回去了。

  曹德華站在診室門口,一臉疑惑:“這話什麼意思?”

  ……

  劉景寧回診室里坐好,開始叫號。

  許陽就坐在他旁邊,許陽看看這診所,再吸一口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不禁露出懷念之色,想起了那段當許專家的日子。

  曹德華也沒走,他也進去了。

  這個小小的診室,擠進來三個醫生,患者進來的時候都嚇一跳。

  “我……我……我不會得什麼治不好的病了吧?”患者臉都白了,門診的時候哪里見過這陣仗啊,尤其是曹德華和劉景寧都是副主任醫師,這在小縣城里已經是大專家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劉景寧就要接任科室的副主任了,那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專家劉主任了。

  劉景寧忙安慰人家:“沒事,不要緊張,這兩位醫生都是過來一起研討的。不僅是你,後面的病人也都是這樣的。”

  “哦。”病人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劉景寧把病人的社保卡插好,調出病人的病例,他對許陽說道:“許醫生,你先看看病人之前的檢查報告和診治記錄。”

  許陽點點頭:“行,你忙你的。”

  劉景寧開始詢問患者:“藥吃完了吧?有沒有吃別的藥?還有哪里不舒服呀?”

  患者答道:“就上次吃了那些藥,沒什麼效果。現在更惡心了,想吐,然後吃飯也感覺沒味道。”

  劉景寧又問:“尿尿的時候還是感覺疼痛和灼熱嗎?”

  患者點頭:“對,火辣辣的。然後我這一咳嗽,尿就會出來。”

  患者說完之後,快速呼吸了幾口,像是有些氣短。

  劉景寧皺著眉頭點了點:“這樣吧,再去做個檢查,查一個尿常規和血常規。”

  劉景寧剛想讓患者再去檢查,突然想到了一旁的許陽,他扭頭問:“許醫生,病例看完了嗎?”

  許陽道:“看完了。”

  劉景寧問:“許醫生,有什麼想法嗎?要不要診斷一下這位患者?”

  許陽皺了皺眉,問:“直說嗎?”

  劉景寧一愣,笑著道:“當然直說。”

  曹德華在一旁看了看劉景寧,他怎麼感覺劉景寧要翻車啊,連市級專家劉延發都在這小子面前翻車了喂!

  許陽看著先前的記錄,說道:“患者自訴一周來小便頻數,灼熱疼痛,伴發熱面紅,食納尚可,二便如常。可為什麼沒有舌診和脈診記錄?”

  劉景寧解釋道:“這下面不是有尿常規和血常規的檢查報告嗎?”

  許陽盯住了劉景寧的眼睛,語氣有些咄咄逼人起來:“我是問為什麼沒有舌診和脈診記錄!”

  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劉景寧心臟突的一跳,像是上學時突然被治學嚴謹的老教授叫起來回答問題一樣。

  待得反應過來,劉景寧心中頓生惱怒,老子好歹也是個專家,肯跟你這個小年輕平等交流,這是給你面子了,你他媽還裝上逼了!

  劉景寧皺了皺眉,壓住不滿道:“因為有了表證還有化驗結果了,舌診和脈象,這種又不科學。那只是脈搏的跳動,並沒有實際意義。舌頭也是一樣。”

  許陽終于知道為什麼系統會派這個任務給他了,這人有病!他淡淡問道:“那麼劉醫生開藥的依據是什麼?”

  劉景寧也沒了之前那麼好的態度,他道:“患者小便頻數且有灼熱感,疼痛感。而且面紅發熱,這很明顯是熱證。再看他的化驗報告,他是有炎癥的。”

  “綜合診斷,患者是熱淋,也就是西醫所說的急性尿路感染。所以我開了兩種藥,一個是八正散,另外一個就是西藥呋喃坦啶。”

  許陽輕輕哼了一聲,他對患者說道:“來,同志,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那患者有些懵,看著劉景寧。

  劉景寧則道:“沒事,你就照著許醫生說的做。”

  患者吐舌。

  許陽又道:“好,我再給你診個脈。”

  許陽給患者仔細診完了雙手脈,然後拿了紙筆簡單記錄診斷結果。

  劉景寧瞥了許陽兩眼,有些不愉地問道:“許醫生,診斷出什麼結果來了?”

  許陽則是又一次問他:“直說嗎?”

  劉景寧呵呵一笑:“但說無妨。”

  “你讓患者再去做個尿常規和血常規,情況肯定比上次更差!”許陽把手上拿著的筆往桌子上一扔,他這一次真的有些生氣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09:57 PM

第64章 中虛氣陷

  診室內的幾人都是一愣。

  曹德華也有些錯愕,因為他從認識許陽到現在,一直都覺得許陽說話非常客氣的,雖說有搞PUA的嫌疑吧,但是至少人家態度很好啊。

  而且去謝總家里的時候,他還給劉延發留足了面子,這都證明了許陽是一個脾氣很好,肚量很大的人啊。

  但是現在,他怎麼生氣了?

  所以診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壓抑了。

  劉景寧也面色一滯,他也沒想到許陽會說出這樣的話。

  患者也聽得一呆,他更嚴重了?

  劉景寧臉上也沒了客氣,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許陽則道:“檢查完了就知道了,你不是也想讓讓他去做尿常規和血常規嗎?查呀!”

  劉景寧定定地看了許陽好一會兒,他道:“好,好,那就查。”

  劉景寧給患者開好檢查單,他從口袋里面掏出了兩百塊錢,他說:“檢查費我給,走吧,我帶著你去抽血,我讓實驗室那邊快些檢驗。”

  “哎,別置氣啊,老劉,沒必要沒必要。”曹德華忙在中間打圓場。

  劉景寧生氣地說:“我現在覺得很有必要,我倒是很想知道許醫生是以什麼憑據來判斷患者用了我的藥之後更嚴重了。”

  “走。”劉景寧拉著患者去交錢做檢查了。

  患者都懵了。

  診室里面,就剩下許陽和曹德華。

  曹德華有些尷尬:“這事兒鬧的,這個……別這麼上火嘛,咱們有話好好聊嘛。”

  許陽重重地呼出幾口氣,他也有點煩躁。

  半晌後,劉景寧帶著患者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剛剛給患者測了體溫,是38度,他發燒了。

  回了診室之後,劉景寧沒讓患者去別的地方,就讓他待在診室里。

  劉景寧和許陽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患者也很迷,這什麼情況?

  曹德華還特意跑過去給患者診了診脈,診完了之後,他也有點疑惑。

  回來之後,曹德華也不敢問,這里的氣氛就更尷尬了。

  患者本來還想抽根煙的,他都把煙摸出來了,又覺得有點尷尬,又給塞回去了。

  有劉景寧的叮囑,檢驗報告反饋的很快,劉景寧的電腦上很快就收到了。

  劉景寧趕緊點開查看,曹德華也趕緊湊過來看,許陽則是看都不想看。

  劉景寧一看,臉色就更難看。

  曹德華也有些咋舌。

  尿常規的白細胞和膿細胞都比之前升高了;血常規的白細胞也比原先高了;中性粒細胞有91%,也比原先高。

  淋巴細胞降到了9%,比原先低了。再加上他38度的體溫,他的病情真的比之前更重了!

  “怎麼會?”劉景寧一時間有些慌亂和難以相信。

  曹德華也擔心地看了劉景寧一眼。

  許陽則是微微搖頭。

  劉景寧喃喃道:“不應該啊,我用了消炎殺菌的抗生素了呀。我還用了八正散,這是清熱通淋的中藥啊,效果很好啊。他是熱淋啊,是急性尿道感染啊,沒錯啊,尿有灼熱有身熱,不應該啊。”

  曹德華看到劉景寧這幅模樣,他也嘆息一聲。按照他們醫院的規定,若是患者這次還不轉好,那就不能再給他們中醫治了,就要轉去西醫那邊了。

  所以西醫經常私下里吐槽,說是一天到晚在給中醫擦屁股。也不怪人家看不起中醫,你治不好,不還得靠他們嗎!

  “為什麼?”劉景寧扭頭問許陽。

  許陽則是又問:“直說嗎?”

  曹德華忙插嘴道:“那個……這位先生,你要不先去外面等一下,我們先會診一下。”

  “不用,就在這兒聽!”劉景寧卻阻止了曹德華。

  曹德華被噎了個夠嗆,這人怎麼這麼倔呢?

  許陽問:“病人病機在何處,陰陽表里虛實,病屬哪一綱?”

  劉景寧頓了一頓,才道:“患者尿頻有灼熱且有痛感,當然是下焦有熱,為熱淋之證,當然是濕熱之證,所以我才用八正散清熱瀉火,祛濕利淋。”

  “而且現代藥理研究,八正散的確對泌尿系統有很有效的消炎抗菌作用,所以通常用來治療尿路感染,膀胱炎等病,有問題嗎?”

  曹德華也很疑惑地問:“從患者的癥狀來說,的確是濕熱下注啊,這沒錯吧?”

  許陽道:“是沒錯,的確是濕熱下注,可為什麼他會濕熱下注。”

  這話一問,兩個人都是一愣。

  劉景寧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

  許陽又道:“還是那句話,中醫從來不是見病治病,見癥治癥的。中醫需要辨證論治,什麼叫辯證論治?”

  “醫聖仲景傳下來十二個字,‘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你既不觀察脈證,又不探詢犯了何逆,只以西醫檢查報告為準。”

  “你學什麼中醫,你去學西醫不是更好嗎?你要是只用西藥,說不定已經好了。”

  許陽說的自己都冒火了!

  劉景寧一時間臉色變得很難看。

  “哎,話說的嚴重了,嚴重了。”曹德華忙打圓場。

  劉景寧盯著許陽,問:“那你說他是因何而病?”

  許陽道:“你沒聽他說啊,咳則尿出,全身乏力,你再看他稍微說兩句話,就要氣喘幾下,這分明是動則氣短,這難道不是中虛氣陷之證嗎?”

  “中氣虛弱,無力統攝升提,所以咳則尿出。中氣為脾胃之氣,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胃一虛,自然全身乏力。中氣虛弱,自然也會動則氣短。”

  “你看他發熱面紅,你看他小便灼熱頻數就是敢斷定是實熱證了?他是中氣太虛,元氣不足,所以陰火上乘,所以發熱面紅。”

  “還是中氣太虛,無力統攝,所以濕熱下注。食不甘味,惡心欲吐之癥狀,也是脾胃不足!而最後這個脾胃不足,是你搞出來的!”

  “他本就脾胃不足,中氣太虛而陷,你還用苦寒藥。八正散苦寒之力克傷脾胃啊,脾胃再傷,中氣更不足,癥狀自然更嚴重!”

  劉景寧聽呆了。

  曹德華聽得牙齒都齜起來了,許陽這氣勢好嚇人啊!

  許陽是越說火越大:“這麼多癥狀放在你面前,你不去研究,去看什麼化驗報告?你看看他的舌象就知道有沒有濕熱了,算了,你也不會看。”

  “人家中西匯通派的前輩們,好歹也是衷中參西,你倒好,直接衷西參中了!那你做中醫幹嘛,做西醫不是更好?一樣治病救人!”

  什麼系統給的任務不任務的,什麼拉不拉他重學中醫。

  狗屁!

  許陽火大!

  任務不要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00 PM

第65章 這就是中醫

  許陽是真生氣了。

  說實話,他脾氣真挺好的,很少生氣發火,但這次他是真生氣,而且發火了,一點面子都沒給劉景寧留。

  他可以容忍曹德華這種醫術不精的人,因為你不可能要求每個中醫都有省級專家的水準,或者個個都是國手名家。

  每個行業都是有梯次的,面對這種層級比較低的,許陽可以很有耐心地去教他,把自己的寶貴經驗分享給他。

  因為曹德華在根上沒大錯,他至少還能算得上是一個成熟的中醫。許陽能幫他成長一點是一點,許陽沒那麼小氣。

  關鍵劉景寧這樣的,他就不能忍了。

  你做中醫的,一點中醫思維不用。天天就知道看藥理報告,一天到晚讓患者去做各種檢查,然後對著化驗報告開方子。完全不管中醫的辯證思維,四診八綱拋到腦後,胡亂開藥!

  這個患者病情加重的原因就是吃中藥吃的!

  沒被治好,人家最後罵的不還是中醫嗎?可你他媽的算個中醫嗎?

  許陽一直告訴自己要情緒穩定,怒氣傷肝,可他真忍不了了。

  診室內的氣氛也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曹德華是最尷尬的,他不是沒見過醫生吵架,但是當著患者的面這樣吵,這就……這就太撕破臉了吧。

  一個是他的老朋友,一個是他請來的新朋友!

  這事兒鬧的。

  患者也有點懵,他好像有點聽明白了。之前這個醫生給他開錯藥了,所以他才吃完之後不僅沒效果,還更嚴重了。

  這個時候他是應該要發火才對,畢竟受傷的是他呀。但是剛剛這火已經被這個年輕醫生發了,他現在就憋在這兒,他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他也好難受啊。

  劉景寧的臉色則是難看極了,他很想說他沒錯,可是患者的癥狀真的加重了。他看著許陽,問:“那你說要開什麼方子?”

  許陽也沒了好臉色:“這還需要問?中虛氣陷,自然該補中益氣,當以補中益氣湯主之。”

  曹德華一愣,又是補中益氣湯,不是剛剛才用過嘛。

  而劉景寧則是神色一滯。

  許陽看了對方的臉色,問道:“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居然可以用補益來對付濕熱下注?”

  劉景寧竟也點了一點頭,他道:“請開方。”

  許陽坐下來寫方子。

  曹德華則是在一旁道:“要不方子就別開了吧,咱們討論歸討論嘛。”

  劉景寧卻道:“不行,我必須要看到效果。”

  曹德華都無語了,給你搭臺階你都不肯下來。

  許陽以補中益氣湯進行加減,中醫治病從來都是一人一方,一病一方的,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療效。

  許陽把方子寫好,交給劉景寧。

  “等著。”劉景寧接過方子,匆匆就往外跑去,開診所門跑出去的時候太急了,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看著老劉這模樣,曹德華也忍不住嘆了一聲:“唉。”

  “其實……老劉也是個很負責任的醫生。”曹德華還是忍不住跟許陽解釋一下。

  許陽看向他。

  曹德華苦笑一下,道:“他要是不負責任,今天也就沒這一出了。我們醫院都知道,老劉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給患者打電話。”

  “他每天都會查患者的病例,看看患者的藥是不是該吃完了。如果吃完了,他就會打個電話,做個隨訪,問問人家的情況怎麼樣。”

  許陽也怔了一下。

  曹德華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患者:“你不信就問他,他肯定也是接到老劉的電話才過來的。”

  許陽看那患者。

  那男患者也趕緊點了點頭:“他上次給我開了三幅中藥,他昨天打電話問我,我說我沒見好,他就讓我再來看一下,我還幫我預約了掛號。”

  許陽面容稍稍有些鬆動。

  曹德華也搓著手,有點尷尬地說:“其實老劉不是想跟你較勁,他心里也是有困惑的。他究竟臨床了這麼些年,他也是對自己有了質疑才會找你證明。”

  “他如果對自己堅信不疑,就不會找你了。就算把你駁斥的無話可說,對他來說也不得名不得利的。他要是什麼都不做,反而要不了多久就會升職加薪。”

  “唉,老劉……其實挺有責任心的,可能用藥方面有些不慎。但是做醫生的都知道,也沒誰敢說能一劑而愈啊,對不對?所以……還請給老劉留幾分顏面吧。”

  許陽嘴唇緊緊閉著,他的眉頭也凝在了一起,最後他也嘆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稍頃之後,劉景寧拿著熬好的藥回來了。

  “來,你把這個藥喝了。”劉景寧對患者如是說。

  患者則是沒立刻接過來,還看了看許陽和曹德華。

  兩人都對他點了點頭。

  患者這才把藥接過來,吹了一吹,仰頭喝下去了。

  劉景寧緊緊盯住了患者。

  患者反倒是被看的很不自在,連玩手機都沒好意思玩。

  劉景寧在觀察患者服藥後的反應。

  半晌過後,患者摸著肚子,他感覺肚子舒服一些了。

  劉景寧忙問:“怎麼了,感覺怎麼樣?”

  患者說:“肚子感覺挺舒服的,然後頭也感覺不怎麼暈了。”

  劉景寧微微吃了一驚,再看患者的面部,也沒有原先那麼紅了,他去取了體溫計過來,給患者測了一下體溫,溫度下來了。

  他退燒了!

  用溫補的藥,反而讓他退燒了!而且效果還這麼好!

  患者又去解了一次小便,痛感大減,灼熱感也減弱了不少。

  劉景寧一時間心中有些慌亂。

  如果今天許陽沒來,他還是會給患者用清涼瀉火的藥,那豈不是會更差!

  劉景寧臉色更難看了。

  “老劉……唉……”曹德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許陽問:“需要再帶他去查尿常規和血常規嗎?”

  “哎?”曹德華有些欲言又止,怎麼還提這茬呢。

  “為什麼啊?”劉景寧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許陽。

  一劑啊,僅僅只是一劑啊,他沒有用任何清涼瀉火的藥,反而用補益的藥,可卻是一劑下去,諸癥皆退啊。抗生素的效果,也沒這麼好吧,他之前也用了抗生素啊!

  許陽回道:“因為這就是中醫!”

  劉景寧和曹德華都是一怔。

  劉景寧嘴唇微微顫著:“你……你……你跟我來。”

  劉景寧抓著許陽的手就往外跑。

  “哎呀,這是幹嘛?”曹德華趕緊追了出去。

  患者則是懵了:“哎?又沒人管我了?我還要不要繼續吃藥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04 PM

第66章 腺病毒肺炎

  劉景寧拉著許陽就走,兩人又回了住院部。

  曹德華怕兩人打起來,一直跟在後面,他也搞不懂老劉怎麼又犯倔了,這是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啊?

  曹德華都愁死了,他對自己兒子都沒這麼操心過。

  幾人又回了住院部,去了五樓。

  曹德華就是一愣,他知道劉景寧要帶許陽去看誰了,是那個孩子呀!

  劉景寧帶著許陽進去。

  “劉醫生。”里面一個面容疲憊的男人站了起來,跟劉景寧打招呼。

  劉景寧點點頭:“伊伊現在怎麼樣了?比早上有沒有好一點?”

  伊伊爸爸搓了搓自己的臉,顯得很是疲憊,兩只眼睛里面布滿了血絲,他搖搖頭:“沒有,燒的更厲害了,已經四十度了。”

  這話一出,幾人面色都是一沉。

  許陽扭頭看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小姑娘,閉著眼睛躺在她媽媽懷里,臉小小的,跟個瓷娃娃似的。

  她媽媽戴著口罩,一直不停地抹眼淚,眼睛都哭腫了。

  劉景寧一雙眉毛皺得很緊,他道:“這小姑娘叫伊伊,一歲六個月,發熱4天,有咳嗽氣促,之前抽風兩次,現在高熱40度。”

  “白細胞12.9,中性粒細胞68%,淋巴細胞32%。右肺上下均見片狀陰影,肺紋理模糊。診斷為腺病毒肺炎。”

  “住院之後,中西醫一起會診,用抗生素治療,兼用麻杏石甘湯,復以銀翹散加味,癥狀未見改善。”

  曹德華跟在後面也微微一嘆,這孩子的情況他也知道,但是他也沒辦法。實話實說,別看老劉在許醫生面前翻車了,但是哪個醫生從來沒翻過車啊?

  劉景寧還是有本事的,他是中西醫碩士,中西醫臨床專家。他們中醫院西醫收進來的病人,也常常會叫劉景寧去會診,而不是叫他。

  曹德華清楚自己是沒劉景寧厲害的,自己也就是會鑽營,會找關系找門路,所以早早就混了個婦產科的副主任。

  但是人家老劉馬上就要升中醫內科的副主任了,這可是內科的副主任啊!而且老劉是憑真本事上去的。

  但是面對這個孩子,老劉也沒什麼好辦法。究竟是腺病毒肺炎,這可是腺病毒肺炎啊!

  病程一般是一周到兩周,多發于二歲以內的幼兒。這孩子第四天就已經高燒四十度了,若是持續高熱不退,那馬上就會轉成重癥了。

  而這個疾病的重癥病死率是10%,而且就算治好了,癒後也很差,極有可能留下後遺癥。

  曹德華的心又沉了幾分,這孩子才一歲多啊!

  劉景寧轉身對著許陽,非常誠懇地說道:“我現在不想驗證和質疑什麼,我知道你很厲害,所以請你幫幫這孩子。”

  這話一出,旁邊人都是一驚。

  這年輕人是誰啊?劉醫生居然這樣跟他說話?

  伊伊的父母也互相看了看,皆有些驚疑不定。

  曹德華默默嘆了一聲,老劉這是真沒辦法了。不說老劉了,這個病,西醫都沒好法子,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特效藥,只能是盡量控制,免疫調節,控制病發癥。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病,西醫是喜歡找中醫會診的,因為中醫藥在治療腺病毒肺炎上常常有不錯的療效,但是這一次,似乎並沒有效果!

  許陽則是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問劉景寧:“你早上就來看過她了?”

  “嗯。”劉景寧點點頭。

  許陽心中明白了幾分,難怪劉景寧那麼早就躲在住院部的樓梯里抽煙,看來也是愁的。

  許陽神色認真了起來:“我盡力而為。”

  “拜托!”劉景寧重重說道。

  許陽戴好口罩,上前診治。

  伊伊爸爸則是有點懵:“這……劉醫生,這是……”

  劉景寧解釋道:“這是我給你請來的……中醫專家……”

  自己這樣的都已經是專家,許醫生比自己還厲害,那當然是專家了。

  “他?”伊伊爸爸有些驚愕,中醫專家不都是白發蒼蒼的嗎,有這麼年輕的專家嗎?伊伊爸爸有些欲言又止道:“他這也太年輕了吧,這個……”

  伊伊媽媽也皺眉看了過來。

  劉景寧頓了一頓,解釋道:“這位醫生是中醫大國手的徒弟!”

  “嘶……”伊伊的父母同時吸了一口涼氣。

  國家級大專家的徒弟啊!

  他們小縣城里還來了這樣的人物?

  曹德華則是有點迷,他扭頭愕然道:“你說什麼?”

  劉景寧嘆了一聲,說道:“你不用瞞我了,我都知道了。”

  曹德華更迷了,你都知道啥了?但是病人家屬就在這兒,他也不好多說。

  一聽是國家級大專家的徒弟,伊伊父母的眼神都變了。

  “謝謝,謝謝。”伊伊爸爸忙給劉景寧道謝。

  劉景寧則道:“不用客氣,應該的。”

  許陽也來到了患兒伊伊身邊,他找了個小凳子坐在了對方床前。

  看著對方那張跟瓷娃娃一樣的小臉,滿是病容。一雙大大的眼睛時不時張開一下,可眼中卻全是難受與疲憊。她還不停地咳嗽幾聲,有些喘不過氣。

  許陽好一陣心疼。

  許陽也有些感慨,醫院真不愧是醫院,一上午就遇見了兩個棘手的病人。

  許陽看著這個小姑娘,腦子里面突然蹦出來腺病毒肺炎的中醫辯證的知識點,根據病情傳遍進程來劃分。

  初期往往是風熱閉肺或者暑熱閉肺。隨著病情傳變,外邪內陷,會出現表里同病,表寒里熱或者表實下利。最嚴重會出現痰熱閉肺,毒熱閉肺。

  如果是風熱閉肺或者暑熱閉肺,那之前的用藥應該是沒有太大偏差的,難道是配伍和劑量?還是說忽略了什麼?

  “不對!”許陽渾然一驚,他差點也先入為主了。

  他在治療重癥上的經驗上還是差了許多,他在系統里的那些年,的確是京城名醫,可也只是婦科名醫,他治過婦科重癥。

  別的科室的重癥,北京城的名中醫那麼多,人家也不會特意來找他一個婦科中醫會診啊。

  所以前面那個產後二便閉結的患者,雖然挺嚴重,但是他是不怎麼慌的。但是眼前這個孩子卻不是婦科,小兒疾病在中醫里面是最難治的。

  所以許陽心態稍稍有些不穩,腦子里面原先記過的知識點就立刻蹦進來了,差點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不過許陽終究是個真正的中醫,他立刻就調整好心態了,他輕輕念了一句:“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這十二個字就是中醫治病的準則。

  許陽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不再存半點先入為主的印象,他現在已經把這孩子腺毒性肺炎的診斷拋到腦後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08 PM

第67章 小兒診治

  許陽開始對患兒進行診治。

  劉景寧問:“許醫生,需要我把相關的檢查報告拿來嗎?”

  “不用。”許陽微微搖頭。

  許陽叫了兩聲:“伊伊,伊伊。”

  小女孩睜開了眼,看了看許陽,但是很快又疲憊地把眼睛閉上了。

  許陽也微微一嘆,才一歲多,連話都不會說。為什麼說兒科的病難治呢,中醫把兒科說成是啞科的。

  像這麼小的幼兒,連話都不會說呢。稍微大一點的,也很難準確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

  中醫望聞問切,四診合參,直接廢掉了一個問診了。而且小兒的脈象難診,小兒又好動,所以脈象也很難診斷準確。

  所以歷代以來,中醫對兒科的診治都是很慎重的,不過也衍生出了好幾種獨特的診斷方式。

  許陽仔細開始做面診,患兒面色青黃,咳而喘滿,口周圍色青唇淡。

  小兒面色發青,以鼻柱、兩眉間和口唇四周多伴有高熱,為驚風!

  唇淡,並無乾燥欲裂,津液未傷?如此高熱,發熱四天,津液未傷?

  許陽繼續診斷,他把伊伊的手拿過來。用自己左手魚際部位擦了擦伊伊的右手心,發現對方手心無汗。然後他又用自己右手魚際測了測伊伊的左手心,也是無汗。

  如此高熱,但卻無汗。有汗為表虛,無汗為表實。

  表實之證?

  許陽拿起伊伊的手觀察,觀察食指指紋,這是嬰幼兒的一種特殊診斷方式,僅適用于二歲以內的嬰幼兒。

  因為這個歲數的孩子,氣血未充,經脈未定。小兒食指指紋絡脈是手太陰肺經的分支,所以診小兒食指絡脈與診寸口脈是有一樣的參考價值的。

  這叫小兒食指絡脈診法,也叫小兒指紋診法。

  食指有三節,分成了風、氣、命三關。第一節為風關,第二節為氣關,第三節為命關。

  許陽讓她把食指伸出來,然後把其他手指抓住固定好。然後許陽用自己右手大拇指推伊伊的食指,從指尖往指根方向直推。

  這幾個圍觀的人看的稀奇。

  “這是在幹嘛?”伊伊爸爸忍不住發問。

  曹德華回答道:“這是小兒食指絡脈診法,中醫對嬰幼兒的一種特殊診法。”

  “哦。”伊伊爸爸點了點頭,聽這個名字就感覺很厲害,真不愧是國家級大專家的徒弟。

  劉景寧也抿了抿嘴,他以前是覺得這種東西不科學的,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是覺得心里很亂。

  推了幾下之後,絡脈就清晰了。

  是青色,主驚風,直透氣關以上。

  許陽面色凝重了幾分,食指三節分別是風、氣、命三關。

  絡脈顯于風關的,是邪氣入絡,邪淺病輕,這時候是不嚴重的;但是從風關透至氣關的,就代表邪氣入經,主病邪深入而病重,這時候就開始嚴重了。

  最後一節是命關,若是絡脈從風關一路透到最下面的命關,那就代表邪氣入臟,就有可能會危及生命了。

  看伊伊這架勢,如果病情今天還控制不住,那肯定會轉成重癥的,那就真的危險了。病情嚴重,許陽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把心態放平穩,然後伸手探了探伊伊的手指。

  “嗯?”許陽皺起了眉:“手指有些發涼?”

  他放下伊伊的兩只手,許陽又趕緊下去摸了摸伊伊的兩只腳,她的腳也是涼的。如此高熱,四肢卻不溫。

  “嘶……”許陽微微點了點頭。

  他繼續探查,用手在伊伊身上按了起來,發現對方胸腹滿,有膈動。

  他扭頭對外面喊了一聲:“幫我拿個壓舌板來。”

  “我去。”劉景寧應一聲,他去護士站拿了。

  壓舌板拿過來,交給許陽。

  許陽讓伊伊對著自然光,他說道:“來,伊伊,張嘴,啊……”

  伊伊的媽媽也對伊伊道:“伊伊,我們張嘴,啊。”

  伊伊聽話地輕輕張開嘴。

  許陽把壓舌板伸進去,輕輕一壓,往里一探,然後快速拿出。

  “嘔……”伊伊舌根受到刺激,嘔了一下。

  許陽就趁著這一瞬,完整地觀察了伊伊的整個舌象,舌質淡,苔灰白。

  雖然有些不忍心,但是必須得來這麼一下。這麼小的孩子,又病的這麼重,你讓她老老實實地吐出舌頭來是不可能的,直接嘔一下才能完整觀察到整個舌頭。

  舌質淡,苔灰白。

  舌質淡,則是主寒證或者虛證。苔灰白,舌苔由白而至灰者,不拘在舌之何部,均為外感後傳經邪熱。

  “我明白了。”許陽心中頓起明悟之心。

  但是許陽也不敢大意,因為此刻的小孩再經不起任何一次誤診了,再不控制住,就真的要轉重癥了!

  許陽見伊伊很乖,就一直安靜地躺在媽媽的懷里,他診斷這麼久,這孩子也沒亂動。

  小兒的脈象不是不能診,診脈是需要時間的,最短最短也要五分鐘,而小孩子往往沒這麼大的耐心,他一動,你就診不準了。

  所以兒科難在就難在診斷上。

  “再診個脈吧。”許陽下了決定,他用手抓著伊伊的手,沒有放在脈枕上,而是用自己的大拇指按在了伊伊的手腕寸口脈處,然後用自己的食指放在她的手腕背部,起固定作用。

  從外面上看,就是許陽用自己的兩根手指頭夾住了伊伊的手腕。

  寸口脈上有寸關尺三部,以往診脈是需要三根手指頭的,分別對應每一部。但是兩歲以下的孩童,太小了,手腕都還沒發育大呢。

  所以一根手指頭就能蓋住三部了,這種診法叫做“一指切三關。”

  一根手指頭就要完成之前三根手指頭的活兒,這脈象不是那麼好診的。

  許陽吐出來幾口氣,平心靜氣,診脈最緊要的就是心靜,醫生不靜下來肯定診不準確。

  許陽細細地診斷著,伊伊很乖,一直沒有亂動,很安靜地靠著,這也讓許陽放心不少。

  半晌後,許陽診完了雙手脈。

  為浮滑之脈,浮脈主表證,浮中見滑,主風痰在肺。

  許陽鬆了一口氣,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他說:“開方!”

  外面幾人都是一震,診斷結果出來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11 PM

第68章 燒退

  劉景寧忙去拿了紙筆過來,他問:“許醫生,伊伊到底是怎麼了?”

  許陽看他一眼,跟他解釋道:“患兒為太陽中風,營衛不和,肺氣不宣。她雖然高熱,但是腳卻是涼的。而且舌質也是淡的,這不是熱證。”

  這話一出,劉景寧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曹德華也小心地看了一眼劉景寧。

  許陽接著說:“脈象浮滑,浮脈為表證,風寒束表,陽氣外浮與邪斗爭,此時體內營衛失調,有脈浮和發熱的表現。”

  “此病屬于感受風寒,宜當辛溫解表,但是卻反用了辛涼之藥,以至表郁邪陷,肺衛不宣,所以咳而喘滿。而且伊伊還有風痰和驚風,開方吧。”

  劉景寧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顫抖著吐出來一口氣,拿起筆來寫方子。

  許陽站起來,道:“治以解肌祛風,調和營衛,降氣定喘,透邪出表,苦溫合辛溫法,用桂枝加厚樸杏子湯加味。”

  “桂枝1.5g,白芍1.8g,炙甘草1.5g,生姜2片,大棗2枚,厚樸1.8g;杏仁10粒,僵蠶3g,前胡1.5g。”

  劉景寧拿著藥方,跑出門去。

  伊伊父母有點懵。

  許陽一言不發。

  曹德華則是有些尷尬。

  半晌後,劉景寧熬好藥拿過來了,伊伊服了藥。西醫的主任醫生也過來了,好奇地看了看許陽,只是許陽現在戴著口罩,他也看不出許陽的年紀。

  現在這病人是中西醫會診,用藥也是需要他點頭才能用的。剛才劉景寧去找了他,向他做了保,他才同意的,現在要用藥了,他自然要過來看著。

  伊伊服藥。

  眾人觀察。

  伊伊的父母也很緊張,這一次能好轉嗎?

  外面的醫生也很緊張。

  西醫主任一直在往許陽身上看,要不是劉景寧跟他作保,他還真不一定會同意。只是現在人多,他也沒說什麼。

  一劑藥後,過了一會兒,伊伊身子出了汗。

  許陽一直在里面觀察,他說:“身出微汗。”

  “解表了!”曹德華露出了驚喜之色。

  中醫治病的邏輯就是以藥性之偏,糾身體之偏。虛則補之,實則瀉之。寒則溫之,熱則涼之。而表證就需要解表,也就是汗解法,汗出則表解。

  而臨床上也有風寒表證和風熱表證,風寒就是風寒外邪束表,寒則溫之,所以要用辛溫法,辛能發散,汗解之後就沒事了。

  而風熱表證就是熱邪,就需要辛涼解表。劉景寧前次誤判了,麻杏石甘湯合銀翹散都是辛涼解表的,而伊伊是風寒表證,藥不對證,所以無效反而更差!

  劉景寧也鬆了一大口氣。

  剛來的西醫主任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伊伊父母雖然不懂醫學吧,但是看樣子是好轉一些了。

  又觀察了一段時間,伊伊自己睜開了眼睛,扭頭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她的精神好多了。

  又趕緊叫來護士測體溫。

  “38.2度。”

  當護士小姐報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幾人皆是振奮,高熱開始退了。

  伊伊父母更是激動壞了,眼淚都出來,他們這段時間可太揪心了,一歲多的女兒病成這樣,他們心都要碎了,現在總算見到曙光了。

  西醫主任也驚呆了。

  曹德華開心地走過來,又走過去。這興奮勁兒,都能趕得上他升任副主任了。

  劉景寧也露出了開心之色,可臉上也有難掩的頹然。

  此時,已經過了中午,這幾個人都沒吃飯。

  還是護士過來提醒,幾人都忘了這一茬了。

  曹德華說道:“要不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觀察診治也是一樣的。”

  伊伊媽媽有些欲言又止,她不想讓醫生走,但是不讓人吃飯又不合適。

  伊伊爸爸則馬上道:“對對對,先吃飯,先吃飯。哎呀,現在也過了飯點,要不我請客,我們去外面吃吧?”

  許陽卻擺擺手:“沒事,我不餓,我不吃。”

  劉景寧也在看伊伊,他也說:“我也不吃。”

  曹德華咽了咽口水,他總不能說就他一個人想吃吧,他也只能說道:“我……我也不餓,我也不吃。”

  伊伊爸爸看向西醫主任:“馬醫生,您……”

  西醫主任擺了擺手,笑了笑道:“我是吃過飯來的。”

  得,壓根沒人吃飯。

  許陽逗弄一下伊伊,然后他發現伊伊喉頭有水雞聲。

  《聖濟總錄》曰:肺主氣,上通于喉嚨,肺經客寒,則喉嚨不利,痰唾凝結,氣道奔迫,喘息有聲,如水雞。

  這是肺部仍然被阻滯,肺氣不宣,所以有水雞聲。

  許陽接著做診斷,他發現腹部仍然是滿的,咳嗽氣喘仍在,舌淡苔灰白。用了上述一劑藥之後,調和營衛,此時營衛雖和,但是肺氣仍閉,痰濕阻滯,宜溫宣降逆化痰。

  “開方。”許陽又喊了一聲。

  劉景寧拿了紙筆過來。

  西醫馬主任古怪地看了看劉景寧,老劉怎麼成了抄方的學徒了,這人什麼來路啊?難不成是哪個大醫院的中醫專家?

  許陽道:“風痰上擾,咳而上氣,喉間有水雞聲,宜射干麻黃湯主之。”

  許陽在射干麻黃湯上進行加減,劉景寧拿了方子就讓人去抓藥了。

  西醫馬主任也好奇地問曹德華:“這位朋友是哪里的中醫專家?”

  “額……”曹德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答。

  西醫馬主任看了看曹德華的反應,他又問:“別是省里來的大專家吧?”

  “額……”曹德華更不知道怎麼答了。

  伊伊爸爸還在一旁插嘴道:“許醫生是中醫大國手的徒弟!”

  “哦?國醫大師的徒弟嗎?”西醫馬主任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曹德華都他媽無語了,怎麼越來越厲害了,怎麼連國醫大師都出來了,我怎麼不知道這小子來頭這麼大呢!

  但是曹德華現在又不方便解釋,他憋得好難受哇。

  過了一段時間,藥煎好了,端了過來。

  伊伊第二次服藥。

  幾人繼續觀察,這時候下午的班都該上了,西醫馬主任沒出去坐門診,他就待在這兒了,他現在也很好奇啊。

  藥進之後,過了半晌。

  伊伊精神好轉了許多,開始咿咿呀呀地說話了,然後在伊伊媽媽懷里扭來扭去,根本躺不住。跟許陽進來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哎呀,伊伊,伊伊,你還難不難受啊?”伊伊爸爸緊張地跑了過去。

  “嘻嘻嘻……”伊伊拿著小拳頭砸她爸爸的臉,很調皮,狀態很不錯!

  許陽等人也是精神大振。

  “小楊,過來測體溫。”西醫馬主任叫了護士過來。

  幾人都有些緊張地看著護士,病情是不是好轉了,就看現在了。

  伊伊父母心都懸起來了。

  醫生們也很緊張。

  “36.4度。”護士驚喜道:“呀,燒退了!”

  “好喔!”四十多歲的曹德華跟個孩子一樣興奮地跳了起來。

  許陽也大鬆一口氣,一鬆懈下來,他就覺得深深的疲累感朝他襲來。不過這一刻他的精神卻是很興奮的,這個孩子沒事了。

  “嗚嗚嗚,伊伊……”伊伊媽媽抱著伊伊,都哭的不成樣子了。

  伊伊爸爸也熱淚盈眶,誰知道他們這幾天是過來的,誰能想象到他們這段時間所經歷痛苦和煎熬。

  他們原先都以為伊伊可能要進重癥監護室了,病重通知書都先簽好了。現在寶貝女兒的病情終于控制住了,他這個大男人也忍不住了。

  而伊伊卻還是茫然地看著她爸媽,不知道這倆人在幹嘛。

  “謝謝……謝謝你……”伊伊爸爸過來緊緊抓著許陽的手,眼含熱淚,不停地表示感謝,不停地給許陽鞠躬。

  許陽鼻子也酸的厲害,心中感慨頗多,或許這就是醫生存在的意義吧。許陽拍了拍伊伊爸爸的肩膀,他說:“沒事,不用客氣,去抱抱你的老婆和女兒吧。”

  伊伊爸爸不再壓制自己的情感,跑過去,抱住了老婆孩子,兩個大人哭成了一團,盡情地宣泄這段時間的悲憤和苦悶。

  曹德華也揉了揉眼睛:“哎,看的我有點感動了。”

  護士小姐姐則是早就眼睛紅紅了。

  劉景寧也很是激動,可也很是落寞,他現在的神色很復雜。

  西醫馬主任用力鼓掌,他驚嘆了:“厲害,太厲害了,中醫自有神奇之處啊,佩服佩服。真不愧是中醫大國手的徒弟,太厲害了!”

  曹德華滿臉膩歪地看著西醫馬主任,他揉了揉鼻子說:“老馬,別瞎破壞氛圍。”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16 PM

第69章 東窗事發

  許陽離開中醫院的時候,都快傍晚了,他在這里待了快一天了。

  許陽走之前又給這個小姑娘另外開了幾幅藥。

  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加味;二陳湯加白前、蘇子、枇杷葉、生姜。各兩劑。

  許陽跟醫院那邊叮囑過,如果病情有反復,不管什麼時候,立刻電話通知他,他會馬上趕過來的。

  出來醫院的時候,許陽才真正放鬆下來,可這一放鬆,疲憊感和饑餓感就朝他席卷而來了。

  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之前在醫院治病的時候,精神緊張,所以也不覺得疲累和饑餓,現在一鬆懈下來,都餓得不行了。

  幸好中醫院在舊城區這一塊,這邊沿街都是小店鋪,許陽找了一家粥鋪,要了一碗熱粥。

  熱粥很快就端上來了,許陽連喝了好幾口,肚子的饑餓難受感立刻緩解了,而且還有一股暖暖的感覺。

  粥是谷物糧食之種子熬制的,有溫熱的效力,能補益脾胃,溫中散寒。經常有人會因為早上喝粥還是喝牛奶而爭論。

  其實沒必要,牛奶性平味甘,有很好的補益之效,能生津潤腸,是非常好的補品。所以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早上愛喝什麼就喝什麼。

  但是如果不是那麼健康,比如脾胃虛寒作瀉和中有痰濕積飲的,說的通俗一點,就是脾胃虛寒,有腹瀉的人。第二個是濕氣太重的人,就不要喝牛奶了。

  因為牛奶有生津潤腸之效,它會加重你的腹瀉和痰濕困脾的。這兩種情況的人,還是先治病,後喝奶。而這種情況,喝大米粥反而會有不錯的效果。

  而白粥,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是不能喝的,糖尿病人要少喝。也是一樣,先治病,後喝粥。

  其實白粥和牛奶,不是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的爭論,這就是養生和健康的爭論。

  這兩者都是很好補益品,尤其牛奶能補虛弱勞損,虛勞之人喝是這個是很好的,而且是可以長期喝的。

  但是身體有問題的,還是要先治病。

  從中醫養生的角度來說,早上最好是吃些溫熱散寒,補益脾胃的東西。

  像有些老中醫早上有個習慣,就是會吃幾片醋泡姜,因為生姜也是有溫中散寒的功效的,醋泡之後,互補不足。口感更好,效果也更好。

  脾胃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這是一定要維護好的。脾胃一虛,百病叢生。像許陽這樣不好好吃飯的,千萬不能學。

  當然了,也會有家長會擔心小孩子喝粥營養會不會不夠啊?

  嗨。

  許陽往嘴里又灌了一口粥,對老板喊道:“老板,我的茶葉蛋和煎餃好了沒?”

  你他媽只給你孩子喝粥啊?你是後爹後媽啊?

  ……

  許陽回到明心堂的時候,都是傍晚了,都快要下班了。

  “你幹嘛去了,不是說請半天假嗎?”張可一臉不高興。

  許陽也有些尷尬,他說:“出了點別的情況。”

  張可問:“都處理好了嗎?”

  許陽答道:“沒問題了。”

  “那就好。”張可點點頭,然後她又撇著嘴,道:“這一天來的病人,全白跑一趟,我都讓他們回去了。哎,我的錢呀!”

  許陽有些不好意思,確實耽誤診所生意了。

  而宋強則是在自己座位,悲催地捶著自己的老腰。

  許陽不在,自然是沒法看病的,這診所里也就許陽一個人會治病。但是張可也沒直接休息一天,她跟這些來的病人說,為了表示歉意,今日療養項目一律八折。

  然後宋強就悲催了。

  這一天,按摩推拿,艾灸火罐,可把宋強累壞了。

  張可還逼著宋強發朋友圈,通知大家這個好消息。宋強也是有一批保健客戶的,大家一看今天這麼便宜,結果也都來了。

  許陽沒在,的確沒人治病,但是錢是沒少賺的。

  要是放在兩個禮拜以前,宋強早撂挑子罵街了,搞個屁啊!但是現在他卻不敢了,時代變了呀!他現在反而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辭退。

  張可嘆了一聲,對許陽寬慰道:“哎,沒事啊,別往心里去。雖然現在診所很難吧,少掙很多錢。但是你的事情肯定比診所事情更重要,沒關系的,提前說一聲就好。”

  宋強翻了個白眼,你他媽哪兒少掙錢了?

  許陽都聽得有點感動了。

  宋強捶著自己的老腰,忙補充一句:“那個……那個最好還是別請假,下次要請假跟我說一下哈。”

  “你想幹嘛?”張可笑瞇瞇地看著宋強,眼中露出銳利的光。

  宋強吸了一口涼氣,他強笑道:“我好頂上許陽的班呀。”

  “我很欣慰。”張可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許陽看的莫名其妙。

  “許醫生。”門口響起了弱弱的聲音。

  幾人都扭頭看去。

  張可差點沒當場去世。

  臥槽,是小章魚!

  許陽也看的一愣,她怎麼來了?然後他又看張可,張可到底處理好了沒?

  小章魚走進來,眉頭皺的很緊,小臉緊緊地繃著,她走進來,低著頭,站在許陽面前,小小的,矮矮的,倒是有幾分可愛。

  張可臉都快綠了。

  “怎麼了?”許陽問。

  小章魚低著頭,小拳頭攥的緊緊的,她道:“雖然我不是特別明白,雖然我能理解和接受你們這種人。

  “雖然我平時常常八卦某些男明星的特殊cp,但是……但是……可是他們都是很好看的呀。兩個很好看的男孩子在一起,那也還是很好看的呀!”

  “許醫生你這麼好看,就算有這種想法,可你為什麼要找一個中年男人啊。你不是說很討厭他嗎?”

  小章魚嘆了一聲,有些頹然:“算了,可能這就是真愛吧!”

  許陽一臉懵逼:“什麼?”

  張可這把真的要表演當場去世了。

  小章魚大聲道:“我都看到了,你還不承認!”

  “雖然不開心吧,但還是祝你跟他幸福。”小章魚抬起頭,指著宋強大聲道:“你也要對許醫生好一點,不能欺負他。”

  “哈?”宋強也懵了。

  “我走了。”小章魚委屈地跑了出去。

  “什麼意思?”宋強一臉懵逼。

  “張!可!”許陽憤怒地扭過頭,但卻找不到她了,這女人已經溜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5 10:19 PM

第70章 對話劉景寧

  張可溜得倒是很快,一直到下班都沒敢回來。

  不過下班的時候,倒是另外來了一個客人。

  劉景寧。

  “劉醫生!”宋強立刻兩眼放光:“您怎麼來了呀!”

  劉景寧還是很有名氣的,至少名氣和實力都比曹德華強,所以宋強一見人家就兩眼放光了。

  “快坐,快坐。”宋強忙招呼劉景寧。

  劉景寧客氣地說道:“我找許醫生。”

  “啊?”宋強一愣,怎麼都找許陽啊!患者找許陽也就算了,劉醫生也找許陽,找他幹嘛?

  劉景寧走進來,對許陽微微一笑:“許醫生,我……我跟老曹要了您的地址,就這樣冒昧過來,希望沒有唐突。”

  宋強驚了,這麼客氣的嗎?

  許陽的神色也有些復雜,他對劉景寧的感覺也很復雜。這是一個很負責任的醫生。

  但是吧……今天接連出了兩次誤診,全是因為他給的藥不對,不僅沒把患者的病治好,反而更嚴重了。這兩個病人,他其實都犯了同一個錯誤。

  許陽輕輕一嘆,他問:“劉醫生有什麼事兒嗎?”

  劉景寧說道:“有些醫學上的問題想向許醫生請教,不知道許醫生晚上有沒有空,我請您吃個飯。”

  一聽這話,宋強驚呆了,我去!劉景寧也要向許陽請教醫學?

  許陽頓了一頓,點了一點頭:“行,那咱走吧。”

  “好。”劉景寧笑了一下,他伸手道:“您請。”

  許陽跟著劉景寧出去了,留下宋強一臉懵逼,他怎麼感覺許陽混的越來越高端了。

  劉景寧開著車帶著許陽去往新城開發區,找了一個還不錯的餐廳,要了一個包間。

  許陽進來,這里看看,那里看看,他問:“選這里有什麼講頭嗎?”

  劉景寧一愣:“額……沒有,就是這里大家都說挺好吃的,環境也不錯,要個包間的話,是我不想被人打擾。”

  許陽點了點頭。

  劉景寧拿了菜單,問許陽:“許醫生想吃點什麼?有沒有什麼忌口?”

  許陽道:“沒事,隨便點兩個,我也不是很餓,前面吃了一點東西了。”

  “好。”劉景寧應了一聲,直接點了一個套餐,就讓服務員下去了。

  包間里就剩下這兩個人了。

  劉景寧緊皺著眉頭,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陽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這個窗戶正好對著餐廳大門外,倒是能看到不停有客人進來用餐。

  他淡淡地說:“劉醫生,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劉景寧微微頷首,他看著眼前的這杯茶水,陷入了回憶,他說:“其實……我以前是一個純中醫,我最開始來中醫院的時候,就是純中醫。”

  “雖然對西醫的知識了解一些,但是並不精通。那時候年輕,經驗也不足,診治的時候,常常沒有很好的療效。”

  “後來醫院里有去進修研究生的機會,中醫這邊已經沒有名額,但是中西醫那邊還有一個。領導問我願不願意去,我去了……”

  “真正接觸之後,我才發現西醫的療效太好了,他們種種理論都很科學,有理有據,數據詳實,都有循證醫學做支撐。”

  “而我們中醫卻全是經驗醫學,還有那些無法被證明的五行陰陽理論,所以我動搖了,所以我走上了中西醫的道路。”

  “回來之後,我發現我的水平高了很多,我中西醫的藥都會開,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效果也比我之前好多了,所以我更加堅定不移地走了這條路。對于中醫的那些不科學的理論,我也徹底摒棄了。”

  “但是走著走著,隨著臨床經驗越來越豐富,我心里的困惑也越來越多。有些病人,明明我的用藥沒有問題,可他就是沒有療效,甚至越治越差。”

  “我當然不敢說我能包治百病,可我用藥正確了,為什麼沒有療效,這不是一兩個病人。這麼多年下來,其實也有不少。”

  “後來他們轉去別的醫生那邊,用純西醫的治療方式,他竟然好了。為什麼啊,我中西醫結合,效果不是應該更好嗎?是中藥出了問題嗎?”

  “可是有些病人去找了中醫,吃了中藥,沒吃西藥,他也好了。為什麼啊,我一直很迷茫,我去找我們醫院的中醫求證,也找過其他醫院的中醫,可是他們無法給我答案。”

  “直到你出現,你給了我很大驚喜。真的,上午那個產后二便閉結的病人,西醫都沒什麼好辦法,可你卻用純中藥的方式,一劑而愈啊。”

  “關鍵是你走的就是純中醫的理論,完全沒有摻雜任何西醫的成分。那一刻,我知道了,我找到一個真中醫了,所以我找你來求證我心中的疑惑。”

  劉景寧抬頭看著許陽的眼睛,一臉誠懇地問:“許醫生,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許陽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他道:“因為中西醫結合,本來就是一條錯路,你沒發現這兩年都不怎麼提了嗎?現在提的都是相互學習,相互補充,協調發展,發揮各自優勢。”

  劉景寧微微一怔。

  許陽道:“中西醫結合,怎麼結合,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套理論。你把魚兒綁在鳥兒身上,它是沒辦法做到既能飛天,也能潛水的。”

  “這兩套完全不同的理論結合在一起,怎麼結合,必須得有一方妥協!誰妥協?中醫妥協了,在你這兒妥協的更徹底。”

  “今天兩個病人為什麼被你越治越差?就是因為你不辯虛實寒熱啊,中醫的四診,被你拋棄的差不多了。”

  “你看到腺病毒肺炎幾個字,又看到人家白細胞升高,肺炎啊,炎癥啊,炎字是兩個火啊,這難道還不是熱證?當然辛涼解表啊。”

  “你看到急性尿路感染,又看到了人家白細胞升高,小便灼熱疼痛。那當然是熱證了,消炎藥加苦寒瀉火藥。”

  “這是中醫嗎?你完全是按照西醫的思路開中藥的,生搬硬套,腦袋僵化。運氣好,碰上正好是熱證,見效很快。可運氣不好,你就治不好了。”

  “中醫沒問題,西醫也沒問題,中西醫結合就是有問題。中醫和西醫只能相互配合,不能結合。”

  “你按照純中醫的思路去學習,去辯證,用出來的藥去治療病人。見效很快的,完全會效如桴鼓,完全不輸西醫,根本不必妄自菲薄。”

  劉景寧臉上堆滿了困惑,他道:“可是……可是的確沒有證據去證明中醫理論的科學性啊,也不能證明陰陽五行的存在啊。”

  許陽笑了笑:“現代科學無法證明,那是現代科學的問題。我告訴你,療效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用純中醫的方式治好了這兩個西醫都覺得很棘手的病人,這就是證明!”

  一聽這話,劉景寧眉頭皺的更緊了,臉上也更困惑了:“就是療效才讓我迷茫啊,因為大多數的中藥都沒有循證醫學做支撐啊。”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9 10:07 PM

第71章 循證醫學

  什麼是循證醫學?

  就是遵循證據的醫學。

  什麼是經驗醫學,就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經驗。師父用這個藥治療這個病,有效。他就把這個經驗傳給徒弟,徒弟以後也這麼治。

  而循證醫學對此是不信任的,為什麼?因為你沒有足夠證據去證明。你只有單個的病例,並沒有足夠多的客觀的臨床證明。

  你用這個藥治這個病,有效率是多少?治愈率是多少?不良反應有多少?你沒有完整的臨床記錄,你沒有足夠的證據。

  所以循證醫學一直覺得經驗醫學是不靠譜的,因為你傳承下來的經驗,萬一要是錯了,怎麼辦?所以必須要通過他們的臨床論證,找到足夠證據。

  這就是為什麼這些年那麼多西藥研究所可勁兒研究中醫藥的原因。

  包間內。

  許陽微微一笑:“循證醫學……呵,所以你給伊伊用麻杏石甘湯和銀翹散就是因為這兩個藥通過了循證醫學?”

  劉景寧微微一怔,然後他點頭:“有這方面的原因,這兩個藥都有很好的療效,尤其是在甲型流感的治療上,它的效果比奧司他韋還要好,這都是有循證醫學做支撐的。”

  劉景寧說的這個,許陽知道。

  甲流,甲型流感H1N1,有孩子的家長應該都有印象,幾年前甲流肆虐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搶特效藥,奧司他韋,俗稱達菲。當時搶的多地斷貨,價格被炒到了七八百一盒。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除了西藥特效藥達菲之外,中藥也有特效藥,而且做成了中成藥上市銷售了,這個藥叫做金花清感顆粒。

  這個藥就是用麻杏石甘湯合銀翹散加減之後做出來的。

  而這個藥,是有循證醫學做支撐的。

  2011年,國際權威醫學期刊《Ann intern Med》,翻譯過來叫《內科學年鑒》,有西醫醫學背景的人,應該知道這個期刊到底有多麼權威了。

  這是世界上最權威的幾個醫學雜志之一,而且在內科學領域,這個雜志被公認為是最權威的“第一刊”。

  它在8月份刊登了我們國內專家做的對甲流治療的臨床研究,用的就是循證醫學的辦法。他們找了410個輕型甲流患者,隨機分成了四組,對照組、達菲組、中藥組、中藥加達菲組。

  對照組是不用藥的,他們的發熱時間是26個小時;達菲組是20個小時;中藥組是16個小時;而中藥加達菲組是15個小時。

  這里的中藥就是麻杏石甘湯合銀翹散加減。它的療效比達菲強很多,優勢非常明顯。所以國內馬上就批準生產了,也就是中成藥金花清感顆粒。

  所以去搶達菲,還不如搶這個呢。

  這就是循證醫學,很科學,有足夠的臨床實驗做支撐,有對照有對比有實驗數據,也有理論指導,這個結果,西醫是承認的。

  所以這件事在國際上影響挺大的,因為《內科學年鑒》太權威了,但是國內卻沒幾個人知道,甚至不知道有這個藥。

  中醫對呼吸科疾病,尤其是對呼吸科時疫的診治是非常擅長的。居然還有人說中醫抗疫是在添亂,你們真的是對力量一無所知啊!

  ……

  許陽對劉景寧道:“這事兒我知道,這事一出,國內研究中藥的熱情就更高了,大把大把的金錢撒下去,可卻沒有幾個中藥能通過循證醫學論證的。”

  劉景寧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是我最困惑的地方。”

  許陽道:“我對循證醫學沒有意見,對經驗的質疑是有必要的,是應該要找足夠證據來證明療效,這個思路是很正確的。”

  劉景寧一愣,他沒想到許陽居然這麼推崇循證醫學,他以為他會貶斥它的。

  許陽則道:“不用這麼驚訝,循證醫學是個好東西,中醫也應該用,但它在中醫這里卻出現了偏差。”

  劉景寧又是一愣:“什麼麼偏差?”

  許陽道:“那你知道為什麼麻杏石甘湯合銀翹散能治療甲型流感嗎?”

  劉景寧答道:“實驗表明,它能有效抑制病毒復制,而且從中醫的角度來說,它能有效清熱解毒,宣肺透邪。”

  “錯。”

  劉景寧一怔。

  許陽道:“是因為甲流為風熱犯表證,是熱證,你用辛涼解表,當然是有效的!你用這個藥去治伊伊,為什麼沒治好,因為她是風寒犯表。”

  “我把伊伊治好了,她是腺病毒肺炎吧,我見效很快吧?按照循證醫學的思路,那就應該找一堆腺病毒肺炎的患者來,隨機分類,分成幾個組,其中一組用我前面開的藥。”

  “我可以告訴你,沒有幾個人是有效的。為什麼?因為你沒辦法保證,所有患者的情況都跟伊伊一樣,我說的是中醫辯證病機,不是腺病毒肺炎。”

  “我不會治腺病毒肺炎,我治的中醫辯證的病。她是風寒束表,有桂枝湯證,又有喘癥,所以我用桂枝加厚樸杏子湯。你得找符合這個條件的來啊。”

  劉景寧有些怔怔出神,又有些恍惚。

  許陽又道:“我再給你舉個簡單例子,前段時間我治好了一個常年口腔潰瘍的患者,他是脾胃虛寒,土不伏火,我用了理中湯,見效很快,後續我給他開了附子理中丸鞏固。”

  “按照道理來說,我是用理中湯把口腔潰瘍治好的。那要證明理中湯對口瘡有效的話,是不是得找一大批口瘡患者來用這個藥驗證臨床效果?”

  “我告訴你,不會有用的。為什麼,中醫是治證的,不是治癥的。你不能拿著口腔潰瘍來對理中湯啊,造成口腔潰瘍的情況太多了。”

  “理中湯是治脾胃虛寒的,你要證明它有效,就應該要找一批脾胃虛寒的患者過來,做臨床實驗對照。”

  “但是他們會告訴你,不好意思,現代醫學不承認脾胃虛寒這個概念,什麼虛寒,找不到啊,證明不了啊。”

  “你都否認我理論了,然後還讓我怎麼證明?我說理中湯是治脾胃虛寒的,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不存在脾胃虛寒,請你另外證明。”

  “你讓我怎麼辦?這就是最典型的廢醫驗藥,全盤否定中醫的理論,然後按照西醫那一套來驗藥,能驗出結果嗎?”

  “就算我們自己花錢去研究脾胃虛寒和理中湯的關系,好,結果出來了。他們是不會認可的,權威醫學期刊更不會接受。我告訴你,碰上甲流是運氣好,因為人家的病證單一,全是熱證。”

  “所以不是中藥無效,你不懂中醫理論怎麼用中藥啊?你要練一套絕世劍法,結果你說劍譜不科學,反而滿腦子裝了機關槍的射擊技巧。怎麼著,你打算用長劍揮舞出兩點一線點射掃射?”

  劉景寧被鎮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許陽微微嘆息了一聲,他看著劉景寧說道:“機關槍射擊理論是指導不了劍術的。你藥理報告看的越多,現代理論對中醫的解析看的越多,你就越沒辦法用中藥治病。”

  “張曉彤先生你知道吧?他在北京開了個純中醫的診所,這里面的中醫都很厲害。”

  “他就說他們診所隔三差五就會上演醫學史上的奇跡,有很多病西醫沒治好的,卻在他們那兒治好了。”

  “不過就算你治好了,西醫也是不承認的。因為單個的治愈病例,沒有循證醫學做支撐,原因是一樣的。”

  “不過我們也無所謂了,無非都是治病救人罷了。但是你想用中醫救人,你就必須要有中醫思維。你想用西醫救人,就必須要做一個正經西醫。”

  “西醫當然也很厲害,他們也能治好許多我們中醫治不好的病。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不同才會精彩的,而你這種強行結合不是更強了,而是更差了,你是在消滅中醫,消滅這種因為不同而產生的優勢。”

  “我不會勸你如何如何,但你心中要有數。我只能說到這兒,我不會強迫你做純中醫,雖然這對我很有好處。”

  許陽點了點頭,他道:“言盡于此,飯我就不吃了,告辭了,劉醫生。”

  說完,許陽拿上自己的包,轉身出了門。

  劉景寧則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茫然。

  許陽走到了外面,深深地呼吸幾口,然後長長地吐出來。雖說他很想要系統的獎勵,但是他不能改變自己做人的準則。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19 10:13 PM

第72章 辭行

  許陽是從正規的中醫大學畢業的,中醫大學所有的中醫專業,都有近三分之一的課程是西醫的。

  所有許陽也有西化的問題,但是在系統里的那些年,許陽越是臨床,越是能發現純中醫的優勢,尤其他師父錢老一直幫他規整,錢老也是幾代家傳的真中醫。

  所以許陽和劉明達都走上了純中醫的道路,越走兩個人也越出色。在系統里的那些年,兩個人都成了專家。甚至現在的劉明達教授,更是成了名滿天下的大國手了。

  所以許陽從來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念,他越走就越是堅定。

  回去之後,許陽看了會兒書,就疲憊地睡去了。這一天,他太累了。

  ……

  翌日天明,起床上班。

  到了明心堂,許陽見到了張可,許陽鼻子都張得跟周杰一樣大了,他是真想罵張可,這女人搞的什麼鬼!

  張可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嘿嘿嘿,你看!”

  張可獻寶似的拿出手機,舉在許陽面前。

  “什麼?”許陽皺眉看去,是逼乎APP,這上面全是張可跟中醫黑的罵戰。許陽接過來翻了幾頁,戰況非常慘烈。

  粗粗一看,好幾千條。

  “你……”許陽頓時一怔。

  張可揉了揉自己能跟熊貓攀親戚的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她說道:“這不是你交代我的事兒嘛,看我完成的怎麼樣?”

  這話一出,許陽心中萬般火氣都撒不出來了。

  “算了,下不為例。”許陽真有些無奈了。

  “嘿嘿,放心,沒下次了。”張可說。

  許陽搖搖頭,坐下來道:“以後早點睡。”

  “知道啦。”張可答應一聲。

  許陽看自己的系統數據,離著第三次跟師還有五年時間。張可的戰鬥力很強悍,已經幫他消掉一半了。

  要是沒有張可,他還真沒什麼好辦法去完成系統任務。人家為了自己的事兒,這麼拼命熬夜,自己也不好過多責備人家。

  許陽無奈地搖搖頭。

  再看那條幫助劉景寧重回中醫之路的任務,一直沒有顯示完成,可能是劉景寧還是不肯回來吧。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許陽還是過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他每天還是一樣,白天認真治病,晚上認真看書學習。過著半日醫,半日書的生活。

  又過了幾日,明心堂的生意挺穩定的,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明心堂應該是能止住虧損的,能經營下去的,張可也終于放下心來。

  張可這幾日也在到處懟中醫黑,但是許陽收到的系統加速包卻是越來越少了,不是張可不給力,而是不能一招鮮吃遍天。

  現在還有四年的緩沖時間,恐怕還要想別的有效宣傳辦法。已經過了好幾天了,許陽已經不再管劉景寧了,只是系統的任務卻還沒有撤銷,也沒有顯示失敗。

  這讓許陽有些困惑。

  又是一日,許陽剛診好一個病人。

  門口來了一個人,是劉景寧。

  許陽有些錯愕,這才幾天沒見,劉景寧憔悴了很多,他瘦了很多,臉上也都是疲憊的倦容,但是他的神態卻是非常平靜。

  張可和宋強也是一愣。

  “劉醫生,你……這是……”許陽有些錯愕。

  劉景寧露出了笑容,可臉上卻是顯得更加憔悴了,他道:“許醫生,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許陽一怔:“啊……”

  劉景寧微笑著說:“我要去北京了。”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惆悵,他說:“我還是很困惑,我還是迷茫,我也還是不懂。”

  “只是我不想繼續這樣困惑下去了,我打算出去找答案了。我以前去過不少中醫院進修,但是我沒有找到答案。”

  “我想去找真中醫解惑,就去張曉彤先生那兒。我知道我這樣的醫生,肯定進不了這樣的診所,但是我願意從學徒干起。”

  許陽怔住了,他說:“可是……你馬上就要升任副主任了。”

  劉景寧搖頭笑了笑:“這條路我走了半輩子了,越走越是困惑。我曾經以為我錯不起,有太多東西是我不捨得放下的。”

  “我也鬥爭了很久,我明明可以在中醫院過的很好,明明大家都是這樣的,明明我們都是合理合法的。我為什麼要放棄我擁有的這一切,去解什麼心中的困惑。”

  “所以你看我這段時間的樣子,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確實不太好看,也不太體面。”劉景寧呵呵笑了笑。

  他又說:“我本來都打算放棄了,可是昨天有個患者來找我,我對他印象很深。他是我剛進醫院不久救治的病人,巧的是,他也是腺病毒肺炎。”

  “那時候他才這麼點大呢,我用中藥把他治好了。所以他們全家都很信任我,後來生病了也都是掛我的門診,我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長大了,現在要結婚了,他來給我送喜帖,他說要帶他的妻子一起謝謝我這個救命恩人。”

  說著說著,劉景寧大聲嘆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笑,他道:“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麼名啊,什麼利啊?我是一個醫生啊,我最初學醫就是想著治病救人,而不是求名求利。”

  “我現在對自己的醫術有了迷茫和困惑,我竟然為了現有名利而故意裝糊塗。這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嗎?”

  “我劉景寧行醫至今,從來沒有對患者不負責任過,難道從此以後我要昧著自己的良心和醫德嗎?”

  “所以,我下了決心。”劉景寧認真地看著許陽:“我雖然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你說的那套純中醫理論,但是我會去看看什麼是真中醫,我想解開心中的疑惑,我想知道到底是誰錯了。”

  “也許很快我就會回來,也許會需要幾年,也許會更久,但我不會後悔。只是可能沒辦法參加那小子的婚禮了。”

  劉景寧低下了頭,然後他又抬起頭,看著許陽,他認真地說道:“許醫生,謝謝你。”

  劉景寧轉身走了,他揮了揮手,走的不是很瀟灑。

  許陽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復雜。他一直凝望劉景寧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許陽也沒出聲叫他。

  直到他消失了,許陽卻還在看著這條路,看了很久……

  “滴……任務完成,獲得特殊獎勵,獎勵開放醫術練習室-脈診。”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03 PM

第73章 梁氏脈診法

  雖然完成了系統的任務,但是許陽內心卻興奮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淡淡的憂傷,劉景寧來跟許陽告別之後,許陽一整天都有些悶悶不樂。

  張可和宋強都看出許陽的情緒不對了,兩人也沒敢去打擾他。

  到了下班的時候,許陽收拾好東西,回家。

  先吃了一點晚飯,許陽又坐著發了一會兒呆,他很少發呆,他總是覺得有發呆這時間還不如多看一些醫書,多學一些醫案呢。

  但是現在,他卻發了半個多小時的呆,在這段時間里,他腦子是完全放空的,沒有任何東西,就像是呆滯了一般。

  這是正經的發呆。

  等他慢慢回過神來,臉上多了一份惆悵,他微微嘆息了一聲。

  許陽站起來去洗了一把臉,回來坐好,長長地吐出幾口氣,振奮了精神,才點開系統,使用自己的獎勵。

  眼前畫面轉換,許陽又來到了那間熟悉的醫術練習室,上次他就是在這間練習室里跟著承老學習針灸之術。

  沒日沒夜,不知寒暑,練到精神都崩潰許多次,才終于將自己的針灸之術提升到了省級專家的水平。

  現在他又回來了,這房間里另外還站著兩個人,只不過這次承老就不在了。

  那個面無表情的工具人還在。

  而另外一個人……

  “許陽同志你好,我叫梁秀清,接下來由我來教授你梁氏脈診法的基礎,你可以叫我梁老師。”

  這一回,許陽就沒之前那麼驚訝了,不是說梁老的脈診不厲害,而是系統每次安排的都很高端。這次說要學習脈診之術,許陽就猜到八成是要學梁氏脈診法了。

  梁老是真真正正掌握中醫脈診精華的人,他用的是他們家祖傳的梁氏脈診法。梁家是九代行醫,家學深厚。這種有家傳的中醫,都很厲害。

  所以古代一直有句話叫做“醫不三世,不服其藥”。你家沒有三代行醫,患者都不放心吃你的藥。像這種九代行醫的就更厲害了,而梁家最負盛名的就是梁氏脈診法了。

  梁老每次診斷病人的時候,他都是在本子上先畫好人體的五臟六腑簡略圖,一邊診脈,一邊在圖上簡單標注幾下。

  他從來都是不許病人先說話的,他都是先診脈,診完之後,再問病人是不是這個癥狀,從來沒有不準過。

  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對自己脈診的自信,所以認識梁老的人都會說他有一雙透視眼,沒有什麼病能在他的面前藏匿起來。

  梁老治癌癥是很出名的,他憑借這一手脈診,就能說出病人的腫瘤長在什麼部位,大概的大小尺寸,良性或者惡性。

  一般這種診斷都是需要依靠西醫檢測的,通過ct等儀器觀察腫瘤的部位大小等,然後活體取樣檢測良性惡性。

  而梁老僅憑幾根手指就能做到,震驚了所有來診的患者。

  不過,也有某(我不好意思說名字的)中醫名家曾評價梁老的用藥之術稱不上頂尖,但論及脈診之術,天下無人不服。

  ……

  中醫有四診,望聞問切,前三種都是有可能出現虛假癥狀的。

  有時候,明明是寒證,但是人家表現出來的癥狀就是熱證。甚至連舌象有些時候都不是那麼準確,唯一準確不騙人的就是脈診。

  這就是黑夜中的一座燈塔,助你破開重重迷霧的一把利刃。

  孫思邈曾曰:夫脈者,醫之大業也,既不深究其道,何以為醫哉?

  《內經》也曰:能合色脈,可以萬全。

  所以真正的臨床高手,都是以脈診為根本的,然後參考其他幾診的結論,相互印證,四診合參,辯證論治。

  吳鞠通曾曰:“四診之法,唯脈最難,亦為脈最可憑也。”

  脈診是最難掌握的,但也是中醫診斷之法里面最核心的依據。

  而梁老就是一個不用病家開口,就知病情根由的真中醫。

  能學習大名鼎鼎的梁氏脈診法,盡管是基礎,但許陽的內心也還是很激動的。

  梁老開始教授許陽診脈,他先讓許陽在工具人身上診治一番,一上手,梁老就忍不住搖頭:“你的基礎太差了。”

  許陽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他脈診基礎是在學校里打的,那能有啥基礎。後來在系統里的那些年跟著錢老慢慢學習,脈診也漸漸掌握了。

  到現在來說,治病勉強能用,四診合參之下,也極少會誤診,憑的不是自己指下功夫的高超,而是自己足夠謹慎和細心。

  不過就他這兩下子,在不用病家開口,就知來龍去脈的梁老面前,就顯得很不夠瞧了。

  梁老微微一笑,寬慰道:“不用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基礎可以慢慢打。梁氏脈診法,沒有別的秘密,唯一的秘密就是基礎。”

  “你的基礎打的能有多牢,你將來脈診的成就就能有多高。這里有最得天獨厚的環境,希望你能耐得住寂寞,能靜的下心來。”

  “先從最基礎的開始吧,《難經》曰:初持脈,如三菽之重,與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與血脈相得者,心部也。”

  “如九菽之重,與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與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舉指來疾者,腎部也。”

  “要想學脈診,必須要從學沾豆子開始,指下的力度只要控制準確,診斷脈象的時候心中就有數了。”

  “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五十度周于身。”

  “一呼一吸之間,脈行六寸。只要你有足夠精準的指力,再學會判斷計算呼吸脈行之法,診一個周天下來,患者身上有何疾病,自然指下顯然,心中有數。所以外面那些脈診時間才幾分鐘的中醫,都是在耍流氓。”

  “說來簡單,做起來可相當不易。梁氏脈診法,是以《難經》脈診法為依據的。你記住,千萬不要輕視古中醫的四大經典,因為那才是中醫真正的根本。”

  “這次教你的是基礎課程,我只會教你最基礎的東西,不教如何辨別脈證。教你有三,一是練習指力;二是判斷脈行之法;三是掌握四季平脈。”

  “先從練習指力開始吧。”梁老話音落下,這桌子上便出現了一把顆粒勻稱的豆子,還有一個天平秤。

  梁老放了三顆豆子在天平另外一端,示意許陽用手指壓另外一端,他笑了笑道:“現在這種儀器倒是便捷,我們以前可全是沾著豆子學的,可殊為不易。”

  許陽吐出一口氣,這堂課他學的是基礎,想達到梁老那種斷脈如神的境界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基礎打得足夠牢靠,那他脈診的水平就會大幅提升。

  以後在診治病人的時候,誤診的概率就會小太多了。須知,行醫者,最怕的就是誤診啊!

  許陽平心靜氣,伸出手指輕輕按了上去,可卻極難達到真正的平衡。這一刻,許陽才發現對身體力道的精準掌控居然這麼難。

  他問:“梁老師,冒昧問一句,您學沾豆子用了多久?”

  梁老微微一笑,道:“單練沾豆子就用了三年,而鞏固則用了一生。”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07 PM

第74章 四季平脈

  中醫院後的一家飯店外面的街上,有個年輕人在撒酒瘋。

  “混蛋,這人就是個王八蛋!”徐原指天罵地。

  旁邊人趕緊攔他。

  徐原醉的滿臉通紅,粗著聲音罵:“我就是不服,我就是不爽,憑什麼呀!劉老師那麼好的人,在醫院里勤勤懇懇幾十年,醫德那麼好,醫術也那麼好。”

  “這是多好的一個人啊,他就是一直不懂去跑關系,所以拖到現在才升副主任,要不早當主任了。好了,眼看要熬出頭了,他又被人忽悠瘸了。”

  “那小子是什麼狗屁啊?中西醫結合怎麼就不行了?他算老幾啊!那些名中醫也沒誰敢這樣說!我師父是不是中降頭了,被這小子忽悠成這樣,我真的是火大!”

  旁邊人趕緊勸:“好了,別生氣了,大庭廣眾呢。”

  徐原醉醺醺地大喊:“我憑什麼不生氣?我要去找那混蛋打一架。”

  說完,徐原踉踉蹌蹌往前跑。

  其他人又趕緊攔。

  ……

  而許陽則還在系統內練習脈診之法,不知過了多久。得虧是在醫術練習室里,在外面,許陽真的能練瘋掉。

  難怪內經上會說,持脈者,都要虛靜為保。不靜下心來,能錘煉出脈診的水平嗎,能診出真實的脈象嗎?

  許陽也不知道練了多久,直到他後來能非常輕易且精準地控制自己力量的時候。

  梁老終于認可了他的基礎。

  然後就是學呼吸進脈,判斷脈行周天的位置。又不知過了多久,許陽才通過了第二項基礎。

  最後一項是診四季平脈。通常來說,脈象平者,無病也。但在四個季節里,有些平時是病脈的,但在季節里卻是平脈的特殊脈象。

  分別是春弦、夏洪、秋毛(浮脈)、冬石(沉脈)。

  梁老道:“這些脈象放在季節里,可以不為病脈。但若是病在此處,也會是這個脈象。所以你要學會診斷四季平脈,體悟脈意,才能學會診病脈。”

  “人生于天地自然之間,人之所以生病也,無非是內因或者外感所致。所謂外感為之病,六淫外邪皆是自然天地使人生病。”

  “天地使人生病,其解藥也藏在天地之中,這就是中藥藥性都有偏差的原因,以偏糾偏,這就是中醫和中藥最根本的治病道理。”

  “要學會診四季平脈,就要體悟四季,體悟天地自然。我年少學脈之時,我父親不讓我診人之脈,而是讓我先摸河水。春日,綁一根繩子于河流之中,河流猶如人之脈也。讓我在春日摸河水診繩子,體悟春弦之意。”

  “夏日,頂酷暑烈日,伸手摸浩蕩河水,體悟夏洪之意。秋日,舉麻雀在手,輕撫麻雀頸背,體悟秋毛脈動之意。冬日,砸冰摸河中石塊,體悟冬石之意。”

  梁老微微一嘆,對許陽說道:“脈有脈象,但更重脈神,切不可只看教科書斷脈。比如數脈主熱證,一息六至,一分鐘跳90-100次。可若是遠超一百,甚至二百,面色晦暗,則又成了亡陽欲絕的大寒之證。”

  “遲脈主寒證,可若是熱極而致上下關格不通,也會出現遲脈。浮脈主表證,可若是陽氣外散之時,也會出現浮脈,此時再解表,就要出大事了。”

  “脈象也是會騙人的,只有你真正懂得如何診四季平脈,才能學會診病脈,才能直搗病機,不為虛象所困。”

  “我曾苦練幾個寒暑,才體悟四季脈意,我父親才允許我在人身上診脈。以後診脈,才能抓住脈象在人身上的瞬息變化。指下顯然,心中有數。我這一生,從未誤診,便是有此為憑。”

  許陽也不禁心生佩服,一生從未誤診啊,這得多難啊!老馬還有失蹄之時呢,誰敢說自己從未誤診過啊!許陽雖然謹慎非常,極少誤診,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過。

  誤診有大有小,內經曰:“擅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只要陰陽辨別沒錯,陰病用陽藥,陽病用陰藥,就算誤診了,頂多就是用藥無效,或者見效很慢。

  但要是陰陽都辨別錯誤,就像劉景寧一樣,兩次誤診,都是因為陰病辯證成了陽病,陰病陰治,結果越治越差。

  梁老接著道:“學會診四季平脈,才算真正踏入脈診的大門,你現在還在門外呢。開始吧,春日,診弦脈。”

  話音落下。

  眼前環境變了,春寒料峭之時,一條大河從許陽面前流淌而過。許陽就站在河邊,河中綁著一根繩子。

  ……

  許陽睜開了眼睛,只覺得自己頭疼的厲害,這是進入醫術練習室的後遺癥。回到過去跟師,反倒還好,畢竟是一天天過日子的,就算回來也不會太難受。

  而在醫術練習室里,這沒日沒夜地練習,一下子回到現實,真的讓許陽的腦袋都快要炸裂開來。

  許陽靠在床上,緩了好久,發疼的腦袋才漸漸恢復。許陽長長吐出一口氣,雖然過程很痛苦,但收獲也是很多的。

  此時的許陽,已經邁入了脈診的大門。

  許陽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純中醫這條路,真是越走越覺得前路寬闊。

  ……

  縣中醫院。

  徐原上班坐診,敲了敲有些疼的腦袋,這是宿醉的後遺癥,他隱約還記得自己昨晚還發了酒瘋。

  “哎。”徐原搖了搖頭,神情也很煩躁,最近因為他老師的事情,他也弄得相當心煩和惱怒。

  徐原重重地呼吸幾下,在電腦上按下了叫號按鈕。

  很快,進來了一對中年夫婦,老公還在不停地咳嗽。

  徐原抬頭疑惑地看了看患者。

  那人老婆有一點口音,她問:“醫生,你是許醫生吧?”

  徐原點點頭:“我是徐醫生。”

  倆人這才放心,患者老婆說道:“許醫生啊,我老公咳嗽好幾個月了,一直沒治好,你給他看看咯。”

  徐原問:“咳嗽幾個月了?有痰嗎?”

  患者老婆道:“咳嗽兩個月了,沒有痰,就是乾咳。”

  徐原在記錄好患者主訴,又簡單問了幾個問題,然後道:“這樣吧,先去查個ct,看看有沒有肺部感染,然後再做個血常規好吧?”

  兩夫婦一愣。

  患者老婆說:“這個我們做過了,沒查出什麼來。”

  徐原皺著眉頭,道:“再查一次,可能病情有變化。在我們醫院看,就要在我們醫院里再查一次,這樣準確一點。”

  患者老婆疑惑地問:“可你不是中醫啦?”

  徐原眉頭皺的更緊了,神情也有了些不耐煩,他道:“中醫也是要看這個的,不看檢查,我怎麼給你開藥啊?我開的藥,你敢吃啊?”

  患者老婆一臉疑惑:“可是……上次伊伊生病了,你不就是把了把脈,開了幾服藥,伊伊就好了呀。”

  徐原更疑惑了:“什麼伊伊?誰?”

  患者老婆道:“就我們鄰居的女兒,伊伊,一歲半嘞。剛在你們這兒出院,是那個叫腺……什麼病?”

  患者咳嗽著道:“咳咳咳……腺病毒肺炎。”

  患者老婆道:“哦,對對對對,腺病毒肺炎,她爸爸媽媽說很嚴重,差點要進ICU嘞,好嚇人的。就是吃你的藥,幾服藥就吃好嘞,他們都說你很厲害,所以我們才特意來掛你的號。”

  一聽這話,徐原鼻子都給氣歪了,他媽的什麼鬼!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12 PM

第75章 上門找茬

  “早啊,可可。”許陽來到了診所。

  “早,許陽,我想到一個很好的宣傳辦法。”張可立刻眉飛色舞地跟許陽說。

  “什麼?”許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張可嘿嘿一笑:“去大的微信公號給你做個宣傳啊,你忘了,之前你的病人李晴和阿程不就是做這個的嗎?”

  “等他們一發,咱們也注冊個公號,傍大號引引流,以後我們自己發點正經中醫養生的知識。嘿,慢慢地不就做起來了嘛。”

  許陽贊許道:“好想法。”

  “我約了她們了,哎,正好來了。”張可朝著外面招招手。

  倆女同志一起進來。

  “早上好,張可。早上好,許醫生。”

  “早上好,可可。許醫生好。”

  許陽看了過去,這倆人他還記得,前幾天剛來復診過,一個叫李晴,一個叫阿程,一個痛經,一個痛經又難孕。

  許陽也點頭微笑:“你們好。”

  張可道:“她們每周都要出一篇10萬加的稿子,面向新時代女性。正好你擅治婦人病對不對,我們關愛身體健康,她們關愛心靈健康,絕配呀!”

  李晴笑嘻嘻地對許陽道:“許醫生,一會兒還要採訪你哦。”

  “哦。”許陽點了點頭,又問阿程:“現在感覺怎麼樣了?例假來了還疼嗎?”

  阿程回道:“這次就不怎麼疼了,而且也沒之前那麼怕冷了。”

  許陽點了點頭:“行,你過來我再給你診診脈。”

  “好。”阿程走過來坐好。

  許陽讓阿程把手放在脈枕上,他伸出三指搭了上去。一上手,許陽頓時就感覺不一樣了,手下的脈象仿佛一下子就清晰活躍起來了。

  以前探測浮中沉三候,都要摸索半天。現在他對力量控制特別精準,幾菽之力的應用非常得心應手。

  而患者的脈象也像是在跟許陽呼應一般。

  許陽露出了欣喜之色,果然沒有白白錘煉基礎,他感覺自己現在的脈診技術有了飛躍的進步。

  半晌之後,許陽診完了阿程的脈象,他道:“不錯,好轉了很多,藥繼續吃一段時間,等胞宮徹底回暖了,受孕的機會就會大很多。如果不放心的話,也可以讓你老公過來看看。”

  “好。”阿程的臉有些紅,有些不好意思。

  門外傳來吵雜聲。

  “吶,就是這里了,你們不是要找他看,去唄。”

  “哎喲,你這小伙子說話語氣這麼沖的咯!”

  “好了,好了,別吵了,都是看病治病嘛。大家平心靜氣嘛,哈哈,平心靜氣。”

  房內幾人都聞聲看了出去。

  門外來了一堆人,屋內幾人都是一愣,什麼情況?

  許陽眸子也微微一凝,曹德華也在。

  一群人都跑了進來。

  曹德華有些尷尬地打著招呼:“許醫生……哈哈……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中醫內科的主任鐘華。”

  許陽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打著招呼道:“你好,鐘主任。”

  鐘華也在打量許陽,他上下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他也道:“你好,許醫生。”

  “你就是許陽?”徐原神情不善地問許陽。

  “沒錯。”許陽點了點頭。

  “哼。”徐原輕輕哼了一聲,臉上堆滿了不愉之色。

  “你就是許陽醫生啊?”患者老婆又問許陽。

  許陽都有些無奈了,他道:“是,我都回答三回了。”

  “是你治好的伊伊的吧?”患者老婆又不放心地問。

  許陽回道:“對,怎麼了,伊伊的病情有變化嗎?”

  患者老婆嘴巴立刻跟開了機關槍一樣:“不是不是,是我老公,他病了,一直咳嗽呢。我們聽說你治好了伊伊,就特意去中醫院掛你的號,我說要掛中醫科許陽醫生的號。”

  “他們給我掛了徐原醫生的,噢喲,還說我們弄錯了的,還要跟我們吵架,我就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醫生。哎喲,真當是吃不消!”

  徐原立刻反駁道:“我怎麼就不講理,他本來也就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啊……”

  “好了,還沒吵夠嗎?”鐘華主任呵斥一聲。

  徐原這才不敢開口。

  患者老婆上下瞥了徐原好幾下,不滿道:“還是你們主任講道理,你們這些小年輕啊,一個個脾氣都這麼沖,一點醫德都不講的啦。”

  “我……”徐原給氣壞了。

  鐘華扭頭又瞪了徐原一眼。

  徐原沒敢再吵,只是憤憤地把頭扭到一邊去。

  鐘華對許陽淡淡說道:“許醫生,久聞大名了,倒是一直沒能見面。之前來我們醫院會診,出了不少力,也沒能見面表示一下謝意。”

  許陽道:“客氣了。”

  鐘華也沒多少熱情之色,就是淡淡地發問:“不知道許醫生師承何人啊?”

  許陽回道:“不方便說。”

  “謔。”鐘華見許陽這麼不給面子,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這次患者找錯了醫院,來我們這兒之後非說要找你治病。我們抱著對患者負責的態度,也就跟過來一起看看,希望不冒昧吧?”

  許陽這才把注意力放在時不時咳嗽幾聲的患者身上,他道:“看病的話,那邊掛號。”

  “我去掛號。”患者老婆應了一聲,就去掛號了。

  這時候,曹德華站在門口對著許陽勾了勾手,許陽一怔,曹德華又趕緊對許陽勾了勾手,許陽這才走過去,他問:“怎麼了?”

  曹德華對許陽小聲道:“許醫生,這次可來者不善啊。我告訴你,這個病人的病情不簡單,他們看了好多醫生都沒治好,中醫西醫都看了不少。”

  許陽則是有些迷惑:“不是,關鍵你們醫院搞這麼大陣仗幹嘛,連主任都來我這兒?”

  曹德華沒好氣地瞥了許陽一眼,他小聲道:“還不是因為你把老劉給說走了,我們中醫科現在好多人對你不滿呢。你又說中西醫不好,你知道得罪多少人嗎?”

  “那年輕小子叫徐原,就是老劉的徒弟。之前病人掛錯了號,他們發生口角就吵起來了,把他們主任都引過來了。老鐘看了看病人之前的診治記錄,又給病人診斷了一下。”

  “就讓他們來你這里了,老鐘也跟過來了,我一看不放心我也來了。我告訴你,這病人鐵定是疑難雜癥,老鐘這是存著來考你的心思,他想看看你憑什麼能把給老劉忽悠走,不是……勸走勸走。”

  “你千萬別小看了老鐘,老鐘的中醫水平在我們醫院里是最好的,他既然親自過來了,那肯定是個大難題。你可別大意了,吃不準的話,就趕緊糊弄過去,省的丟了面子和名聲!”

  許陽嘆了一聲,有些無奈,怎麼不知不覺又把人給得罪了。

  許陽走了回去,曹德華也走了回去。

  曹德華走到鐘華身邊站好,陣營還是要分清楚。

  鐘華瞥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交代清楚了?”

  曹德華有些尷尬:“大家都是朋友嘛,沒必要這樣對不對?”

  鐘華淡淡反問道:“我也沒怎麼樣,我怎麼樣了嗎?”

  曹德華被噎了一下:“得,沒怎樣,沒怎樣。”

  患者掛完號了,走過來坐許陽身邊。

  其他人也看出來情況不對,有些面面相覷,感覺現場氣氛都變壓抑了。

  而張可則是指了指那邊,小聲地對李晴道:“看,這就是素材!”

  “哦!”李晴頓時兩眼放光,小心地舉起了手機,偷拍了起來。

  許陽開始詢問患者:“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患者剛想說話,就覺喉頭一陣癢:“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乾咳之後,患者這才緩過氣來。

  患者老婆幫他說道:“沒別的毛病,就一直乾咳,好不了。醫院也去查過,也沒別的不舒服,就這咳嗽老是治不好。”

  “中醫西醫看了好些呢,這查那兒查的,檢查了不少錢。我們市里的大醫院,還有老中醫都去看過,都沒治好。”

  說完,患者老婆抽了一張餐巾紙出來,患者接過來擦了擦咳出來的眼淚。

  患者老婆把餐巾紙放回去,然後從包里拿出來一大沓紙:“這都是之前吃的藥,還有做的檢查。”

  許陽接過之前的診療記錄一看,眉頭頓時一皺:“咦?”

  一看許陽這表情,曹德華心里當時就咯噔一下。

  而鐘華則是雙手盤在了一起,露出了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16 PM

第76章 無證可辨

  曹德華小聲問鐘華:“老鐘,患者什麼情況?”

  鐘華淡淡地回道:“我怎麼知道。”

  曹德華不樂意道:“不是,我說,你連我都瞞著啊,前面你怕我露底給他,那我可以理解。這會兒許醫生都上手了,你還不肯跟我說啊?”

  鐘華瞥他一眼,道:“我是真不知道。”

  “啊?”曹德華吃了一驚:“連你都不知道啊。”

  鐘華眉頭皺的很緊,他小聲道:“我吃不準。”

  曹德華驚愕道:“我靠,老鐘你這不坑人嘛,你都不知道你讓許醫生來,你好意思這麼為難人家嗎?人家才畢業多久啊。”

  鐘華卻道:“他不是充大個兒嘛,還把劉景寧斥責了好幾次,當我不知道嗎?罵我的人,還把我的人給忽悠走了,當老子泥捏的啊!”

  鐘華雖然語氣平淡,但話中藏著的怒氣卻很顯而易見。

  曹德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他們中醫院有些人對許陽有意見,但沒想到鐘華的怒氣居然這麼大。

  鐘華道:“我正愁沒機會呢,結果正好來了個疑難雜癥,還指名道姓要找這小子。我再不過來看看,那就真說不過去了。”

  曹德華一時間啞口無言。

  同時也一顆心懸了起來,完了,這次弄不好許陽就要出大丑了。

  前幾次許陽雖然顯得很厲害,連市里的劉延發專家都壓不住他,但那幾次都有特殊情況。

  劉延發是因為疏忽大意,辯證錯誤,誤診了,所以沒開對方子,而許陽是因為細心才診斷對了,這並不能說明他的醫術就一定能強過劉延發。

  別看中醫院那幾個病人,許陽也全給他們治好了。可是究其原因也全都是誤診了,許陽比他們都要謹慎小心。

  誠然,曹德華並不懷疑許陽的醫術,但究竟許陽還年輕啊,他還不一定有劉延發厲害呢,就更別說比的過他們中醫院醫術最好的鐘華主任了。

  更何況,這個病人,連鐘華自己都判斷不準呢。

  妥妥的疑難雜癥啊!

  完了,許陽這次真要出丑了。

  醫生治不好病,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應該來說還挺多的,有太多的病是目前的醫學無法治愈的,找不到病因的疾病也很多。

  至于這位大哥,都找了那麼多醫生看了,兩個月都沒好,這就是鐵定的疑難雜癥啊。許陽治不好,其實也是應有之義,放在原來大家也都能理解,可現在不一樣了呀!

  曹德華只希望許陽會忽悠,能讓他自己少丟些臉面。

  ……

  許陽在看了看患者的診治記錄之後,他也有些疑惑,患者之前沒少找醫生看啊,各種藥也都試了,但是都沒效。

  許陽看了幾眼之後,把診治記錄放好,抬頭問患者:“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患者這會兒不咳了:“沒有,就是一直乾咳。嗓子一癢就開始咳嗽,實在是受不了。”

  許陽又開始詢問別的情況,患者二便正常,也沒有惡寒發熱等情況。咳嗽也沒有明顯的時間段的區別,就是一天咳到晚。

  許陽的眉頭稍稍凝重了一些,患者的癥狀很不明顯啊,就單單只是一個咳嗽啊。

  曹德華的神色更擔憂了。

  而徐原這個小年輕則是橫豎看許陽不順眼,一直斜視著許陽。

  反倒是張可一臉淡定,就沒比她更淡定的。

  李晴一邊偷拍還一邊小心問張可:“哎,你說許醫生能搞定嗎?”

  張可淡定地說道:“放心吧,許大神從不翻車。”

  張可對許陽有著蜜汁自信。

  問診問不出什麼來,許陽看了看對方的臉,患者臉色晦暗,他道:“來,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患者吐舌。

  許陽仔細看了看,發現舌象上也沒有透露出什麼信息。

  這是諸癥不明啊!

  許陽的眉頭蹙了蹙。

  鐘華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也給患者診治過,他也診不出什麼來。所以他不相信許陽能診出什麼來,所以他才會跟過來,他就是想看許陽出丑。

  中醫一直流傳著一句老話,叫做:“咳嗽者,郎中之對頭。”

  在西醫看來,引起咳嗽的,基本上都是呼吸道上出現了問題。但是在中醫看來,五臟六腑皆可令人咳嗽。六淫外邪,風、寒、暑、濕、燥,火也皆可令人咳嗽。

  引起咳嗽的原因太多了,所以辯證起來相當不容易的。尤其這個患者基本上屬于無證可辨的那種,果然不簡單啊。

  若是無證可辨,唯憑脈用藥。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把手拿過來,我給你診診脈。”

  患者伸手。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把心平靜下來,伸手按脈。

  脈診就是沖破重重迷霧的一把利刃,外在的癥狀有時候會騙人,有時候它根本不會說話,而唯一能探測到真實病機的就是脈診。

  許陽在患者手腕寸口脈處用著脈診的手法不停探測,同時根據之前學習的《難經》里呼吸進脈法,一呼一吸,脈進六寸,判斷脈行之處。

  許陽相信“有諸內而必形諸外”,只要是體內有病的,必然會在外表表現出來。而許陽就是要通過外表去抓住最內在的核心。

  三菽之力,皮毛之間,診肺部。

  六菽之力,血脈之間,診心部。

  ……

  許陽非常仔細地診著脈象,既然五臟六腑皆有可能使人咳嗽,那他就要把五臟六腑渾身經脈都診斷到。何處有病,脈象在那處必然會產生相應的變化。

  所以許陽一上手,就診了十來分鐘。

  旁邊人都等急了。

  徐原皺眉看了看許陽,問道:“主任,他怎麼這麼久啊?他不會是在想法子糊弄吧?”

  鐘華也皺了皺眉,他現在又吃不準了,不是吃不準患者,而是吃不準許陽。他也覺得許陽是在拖時間,可是看著許陽診脈那認真投入的模樣,又不像是假的。

  鐘華之前只在那些很牛的中醫臨床高手身上才見過這麼長時間的脈診,通常大家都是幾分鐘就完事兒了。

  其實中醫的脈診,是越精通的人診脈時間越長,診脈之時越投入越認真。只有那種不會脈診的中醫,才會診個三五分鐘時間,一邊還跟患者聊個半天。

  鐘華心中生疑。

  曹德華則是有些錯愕,難不成許陽想用拖字訣,可這管用嗎?

  又過了十來分鐘,都快半個小時了。

  徐原抓耳撓腮,都待不住了。要不是主任站在這兒,他都想問許陽在搞什麼鬼了。

  曹德華也等得嘴巴都乾了。

  張可還好心地給他送了杯水,就他有這個待遇,其他人都沒有。曹德華接過水,還覺得好尷尬,自己是喝還是不喝啊。

  終于診完了雙手脈,許陽吐出來一口氣。

  患者見終于好了,他也累的夠嗆:“咳咳咳……醫生,怎麼樣?”

  患者老婆也問:“噢喲,許醫生我剛剛都不敢打擾你呢。你這把脈把的好久了,肯定很認真的對不對?”

  徐原翻了個白眼,時間長就是認真了嗎?

  患者老婆稱贊許陽道:“許醫生就是認真,難怪可以治好伊伊。你跟那些醫院里年輕醫生就是不一樣,你有醫德多了。”

  徐原差點沒吐血,他媽的怎麼還找他茬呢!

  許陽道:“沒什麼大礙,這樣吧,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回去喝喝看。應該會有些效果的,喝完之後,你再過來復診一下好不好?”

  患者還沒說話呢。

  鐘華就道:“許醫生,不說說患者病在何處嗎?”

  曹德華嘆了一口氣,得,他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消停。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20 PM

第77章 誰懟我,我誇誰!

  許陽聞言想了一想,他道:“我們探討探討也好,患者也能更放心些。”

  患者夫婦都趕緊點頭。

  “那就請賜教吧。”鐘華淡淡說道。

  許陽道:“患者僅有咳嗽一癥,其余諸癥皆不明,也無證可辨,所以我尊前人經驗,唯憑脈辯證,經脈診之後辯證患者為水寒射肺……”

  許陽話還沒說完呢,徐原就忍不住打斷道:“水寒射肺?”

  鐘華也皺起了眉。

  許陽話被打斷了,他也微微一滯:“沒錯。”

  徐原嗤笑一聲:“水寒射肺不都是咳痰清稀,喘息胸滿,甚至喘息不得平臥。患者分明是乾咳無痰啊,哪來的水寒射肺啊?如果水寒射肺,咳痰哪兒去了?”

  患者老婆一臉納悶地問:“咳嗽還能把這個寒氣咳出來啦?”

  徐原道:“咳嗽呢,是人體的自我保護,它見你身體里面有病了,就趕緊咳出病邪保護身體。水寒射肺呢,一般都是體內一直有痰飲或者水腫的人,突感寒邪,寒邪引動水邪,寒水上逆,導致肺衛失宣。”

  “人體就趕緊咳嗽,想把水氣和寒氣都咳出來,那就健康了。所以水寒射肺的病人一般都是有痰的,而且痰是清稀的,可能還會有泡沫,而且一般口不渴,舌苔白潤。”

  “哦。”患者夫婦聽懂了,他們又看向許陽,想聽聽許陽怎麼說。

  許陽則是對著徐原點點頭,稱贊道:“知識點掌握的不錯。”

  徐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用你誇我?”

  許陽也不在意,又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咳出水氣來?”

  屋內幾人都是一愣。

  曹德華提醒道:“許醫生,你……是不是說太快說岔了。”

  徐原則立刻道:“屁,他就是不懂,他不僅不懂而且耳朵還不好,人家病人說了半天乾咳無痰,他聽不見啊?”

  許陽則道:“我看是你看不見吧,患者每次咳嗽之後,都有一個小動作,你沒注意到嗎?”

  “啊?”徐原頓時一愣。

  曹德華和鐘華也是一怔。

  連患者自己都有點懵:“我做什麼動作了?”

  患者老婆道:“還能什麼動作咯,我每次都給你張餐巾紙擦擦眼淚的,我現在出門都必須要帶紙嘞。”

  患者這才想起來:“哦,對對對。可是咳嗽咳出眼淚來,這不是很正常的嘛,說明我咳的厲害呀。”

  他是覺得正常了,但是在這些中醫人耳朵里面聽起來就沒那麼尋常了。

  所有人立刻都扭頭看向患者。

  患者嚇一跳,這一嚇他又覺得喉嚨癢得不行,立刻又咳嗽起來了:“咳咳咳……咳咳咳……”

  患者老婆熟練地從包里抽了一張餐巾紙出來,她現在都把大包餐巾紙塞包里了,抽著方便量大還便宜。

  患者接過餐巾紙擦眼淚,這一下子所有人都看見了。

  鐘華拉住了患者的手,他觀察了一下患者的眼淚和患者的眼睛,眉頭皺緊了幾分。

  他松開患者,問許陽:“若是水寒射肺,咳嗽自然是可能把水寒以眼淚和鼻涕咳出,但嘴里的痰肯定是大頭,為何他乾咳無痰?”

  許陽點點頭,又稱贊道:“真不愧是主任,一句話就點到了重點。”

  鐘華也一臉別扭,他也想學徐原來一句‘我他媽用你誇我?’,但是出于主任的風度,他沒說出來。

  但是鐘華的心里是真別扭,他還是第一次感覺被人誇獎也是這麼別扭的一件事,什麼玩意兒嘛,真的是!

  曹德華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對許陽這破習慣也很是無語。人家上門來找茬,你跟人家吵架翻臉,甚至打架,他都能理解,因為這是正常的嘛。

  可是你誇什麼玩意兒呢?這什麼路數啊?曹德華又想起了上次他來找茬,許陽也是一邊誇他,一邊批評他,還一邊指導他。

  難道是PUA?

  曹德華悚然一驚,看許陽的眼神都不對了,難道這小子要對老鐘用PUA?我去,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曹德華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鐘華壓下心中的別扭,道:“你說你的,別扯開話題。”

  許陽微微一笑,道:“為什麼沒從口出,那是因為肺有郁熱,此時感受寒邪,風寒束肺,也就是俗話說的寒包住了熱,寒熱郁遏,肺中的痰飲就無法出來了,反而旁出作眼淚或鼻涕。”

  幾人都是一怔。

  徐原狐疑道:“這也……太牽強了吧……”

  許陽則是問鐘華:“聽說鐘主任之前也診過了?要不一起探討探討?”

  鐘華微微一怔。

  曹德華則是小心地看鐘華一眼,老鐘可沒瞧出病機所在呢。

  鐘華神色不變,淡淡地說:“我不是患者的主治醫生,來,小徐說說你的看法。”

  曹德華眼神立刻變得不一樣了,我去,戰術轉移啊。

  徐原也是一愣,他不會呀,但是主任點他名了,他總不能直接說自己不會吧。尤其大仇人許陽就在眼前呢,他可不能慫。

  徐原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他道:“嗯……患者乾咳無痰,多半屬于燥咳,而傷于燥者,則燥以濡之,用溫潤濡養,滋陰潤燥的治療方式應該是沒有大錯的。”

  “錯了。”許陽說了一聲。

  “啊?”徐原一愣。

  許陽指了指那一沓診治記錄,他道:“你沒看前醫的診治?用的也多是滋陰潤燥的藥,根本無效。”

  “啊?”徐原臉一下子就紅了,他還真沒看,前面光顧著吵架了。

  患者老婆立刻滿臉不高興了:“噢喲,我就說這種年輕醫生不負責任的啦,這都不好好看的,就知道讓我們做檢查,讓我們多花錢啦。”

  徐原臉紅的更厲害了,他爭辯道:“那……那也有可能是方子或者用藥的劑量出現了問題。”

  這話徐原說的自己都心虛,如果辯證對了,方子基本不會有大錯的,劑量上錯一點,也不至于一點效果都沒有,但是患者服用後卻根本無效,甚至咳得更厲害。

  鐘華幫徐原解圍,他沉聲道:“許醫生,還是說說你的依據吧?”

  許陽道:“其實前面就想說清楚了,只是我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一聽這話,徐原氣的更懵了,合著是我自己坑自己唄!

  鐘華面無表情道:“許醫生就請賜教吧。”

  許陽道:“我之前已經說了,患者無證可辨,我是憑脈辯證的。”

  “脈象。”鐘華皺了眉,他也給患者診過脈,但是沒診出什麼來。

  許陽點了點頭,道:“對,關鍵這患者的脈象也是極其難明,一片平和之脈。唯獨在其右寸之上,有病脈。”

  鐘華也微微頷首,這一點他也察覺到了,他究竟是縣中醫院醫術第一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只是他在右寸上也沒有診明白,所以他才吃不準。

  許陽接著道:“患者右寸的脈象為浮大滑數,稍緊。”

  這話一出,不懂中醫一臉茫然,懂中醫的人都聽懵了。

  寸口脈上一共有三部,分別是寸關尺,右關指的是右手關部,就這一個部位,只能容納下一根手指。

  而許陽居然在這一個部位上診斷出了五種脈象,你特他媽扯的吧?

  鐘華都呆了。

  曹德華則是開始懷疑起來,這是忽悠還是PUA?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2 09:28 PM

第78章 小青龍湯

  徐原驚愕道:“五種脈象?”

  許陽點點頭:“沒錯。”

  “假的吧,你胡說的吧?”徐原一臉不信,要是說許陽能診出病脈來,那他是信的,但是在右寸一部診出五種脈象,這也太扯了吧?

  鐘華則是有些驚疑,他又想到剛才許陽那認真診脈的模樣,難道這小子是個脈診高手?不可能啊,這麼年輕的脈診高手?

  其他非專業人士聽得一臉懵。

  李晴扭頭問張可:“這技能很厲害嗎?”

  張可反正吹牛不嫌事兒大,她道:“業內頂尖,牛逼plus,趕緊拍,這都是最好的素材。”

  李晴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小心偷拍。

  ……

  許陽內心也有些慶幸,得虧是被梁老狠狠錘煉了一番,要是沒有這番基礎打下去。放在昨天,他都會指下一片茫然,這患者又沒有別的癥狀,心中肯定也是徹底糊涂。

  之前這患者去了那麼多醫院,找了那麼多專家都沒能治好的原因就在這里。這個病證的確很難辯證。

  許陽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以此為憑。右寸稍緊,加之咳則淚出,故知風寒束肺;脈大,則說明有肺火。”

  “脈滑,有痰飲。加之乾咳無痰,因此可判斷寒包火,痰出不來,所以形成劇咳。脈浮稍數,加之咽喉有癢,又有稍許風熱之證。”

  幾個中醫都聽得一呆,若是真的按照許陽所說,那患者的辯證就明明白白了,可他說的是準的嗎?

  許陽頓了一頓,又對徐原指點道:“像你剛剛說的燥咳,也是要分溫涼的。傷于溫燥者,其脈必浮數,兼有頭疼發熱,乾咳無痰或者痰少而黏,舌紅苔薄白。可以用桑杏湯之類的藥治療。”

  徐原聽得一怔。

  而鐘華則是把眉頭皺了起來,他之前的診斷結果也是溫燥,因為他診出來的脈象就是浮數,患者表現出來的癥狀也吻合。

  但就是因為他看了患者之前的診治記錄,他發現之前的醫生開的就是桑杏湯,但是一點用都沒有,所以鐘華就吃不準了。

  許陽接著道:“而傷于涼燥者,其脈浮弦,藥可用杏蘇散之類的。但是要知道,並不是乾咳就一定是燥咳了,要辯證論治,不可太過教條主義。記住了嗎?”

  徐原一臉別扭和尷尬,記個鬼啊!

  曹德華聽得眼中放光,來了來了,多熟悉的一句“記住了嗎”,我靠,又是先打壓後指導,果然是PUA啊!

  鐘華也有些驚疑不定,他道:“那許醫生開方子吧。”

  許陽點點頭:“好,當以小青龍湯加味。”

  “小青龍湯?小青龍湯怎麼能治乾咳無痰呢?”徐原又忍不住質疑了。

  曹德華則是一臉無語,這貨怎麼這麼不長記性啊,還在質疑許陽,你弄得過這個PUA大王?

  許陽嘆一聲:“剛剛不是跟你說了,讓你不要教條主義,你又教條了。”

  曹德華一攤手,看吧,果然又開始打壓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打壓完了之後,馬上就是安撫了。

  徐原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許陽又道:“小青龍湯的方證為:‘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溫、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 ’的確沒寫乾咳無痰。”

  “但是你要知道,小青龍湯是從大青龍湯里演化出來的,均屬太陽病。‘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患者的脈象有浮緊啊,而且是在右寸。”

  “我前面跟你說半天了,寒包住了火,而且我最開始就說了是水寒射肺。治療水寒射肺方劑是什麼,小青龍湯啊!”

  徐原臉色更難看。

  曹德華搖搖頭,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許陽開始開方子,他道:“既然肺有郁熱之象,就加生石膏和桑白皮,一以清肺胃之火,且石膏味辛,又能透邪外出。一以瀉肺中郁熱之水,使從小便而走。”

  “再加厚樸,杏仁。厚樸能降脾胃之氣,此氣一降,肺氣也隨之而降,氣降則痰消。杏仁開降肺氣最速,肺主一身之氣,肺氣一降則諸氣莫不隨之而降。”

  許陽又對徐原道:“雖然《傷寒論》曰‘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佳。’但我們在用的時候,這兩種也並非只有痰喘可用,咳嗽也是肺氣上逆,所以也是可以降氣行痰的,要會活用!”

  徐原則是扭開了臉,你跟我說個什麼勁,你看我想理你嗎?許陽教他越多,他越覺得尷尬,因為這樣顯得他自己好蠢。

  許陽又道:“再加紫菀、款冬花,這二者是止咳化痰的要藥,相須為佐,以求速效。”

  說完之後,許陽一樣樣開好了方子,對張可喊道:“可可,抓藥。”

  “好嘞。”張可興奮地應了一聲,開心地去抓藥了。

  鐘華驚疑地看著許陽,前面的脈診他還摸不清真假,不知道許陽是不是真厲害,但許陽後來解釋傷寒論,倒是讓他吃了一驚。年紀輕輕能吃透經典到如此程度,不簡單啊!

  鐘華看了看許陽,他問道:“許醫生,你這個藥要吃多少才能見效?”

  許陽道:“對證的話,一兩劑應該就能看出效果來了。”

  鐘華微微頷首。

  “這麼快呀?”患者老婆也很驚訝:“不是說中醫要調理很久的嘛。”

  許陽嗤笑一聲,回道:“中醫是治病的,治病,當然要效如桴鼓,立起沉痾!”

  此言一出,站著的那三個中醫全部一震。世人都覺得中醫是調養身體的,已經治不了病。多久了,已經多久沒有人說出這麼硬氣的話了。

  “啊?”患者老婆也是一愣:“啊,是是是是……”

  三個中醫也沒走,大家也想看看具體的療效。

  半晌後,張可端了藥過來。

  患者服了藥,一群人在觀察。

  又過了好半晌,患者撫摸著胸口:“哎,我喉嚨不癢了誒。”

  患者老婆驚喜道:“哎呀,你喝藥之後到現在都沒咳過誒!”

  鐘華等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難道又是一劑而愈?

  事實證明,許陽的診斷和用藥都是對的,因為療效就是最好的證據!

  患者老婆驚喜地對許陽道:“哎呀,許醫生你太厲害了,哎呀,那麼多專家都治不好。早知道我們一開始就找你好了呀,花了那麼多錢,找了那麼多人,跑了那麼多趟……”

  她又開始喋喋不休了。

  徐原的臉色難看極了,他本來是打算來找許陽算賬的,本來是想看對方出丑的,結果對方沒出丑,自己倒是出了丑!

  徐原也沒臉再待了,轉身就要出門。

  “哎,你等一下。”許陽叫住了他。

  眾人都看著許陽,那喋喋不休的患者老婆也停了下來。

  徐原停下了腳步,但卻沒轉過來,他問:“怎麼,許醫生還想羞辱我嗎?”

  許陽嘆了一聲:“我是想告訴你,你師父不是被我騙走或者逼走的,是他自己決定的。現在有多少醫生在揣著明白裝著糊涂,誰也不捨得放棄自己既有的利益和名聲,而你師父不一樣。他是一個真正的醫生,我從心底里敬重他!”

  徐原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他沒想到許陽會說出這樣的話。

  鐘華看了看許陽,又看了看患者,又看著門外遠方,心中升起了自愧不如,他也長嘆了一聲:“唉……”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5 08:41 PM

第79章 急性膽囊炎

  晚上。

  徐原回到了自己家里,想吃晚飯,可是做了飯,卻又不想吃了。不吃又餓,要吃又沒胃口。想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卻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去洗了個澡,出來還是渾身不得勁,感覺很不自在,一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許陽的模樣。

  徐原頭都疼了,他上一次這麼迷的時候,還在高中情竇初開,暗戀同班女生的時候,真是閉上眼睛都是人家啊。

  可是現在自己都一把年紀了,再說許陽也是個男的呀!

  什麼鬼!

  徐原使勁搖了搖腦袋,抱著手機猶豫了好久,才決定給去了北京的劉景寧老師打一個電話。

  ……

  鐘華也回到了自己家,晚飯吃完,他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醫學雜志,等他老婆把碗筷都收拾好出來的時候,他說:“秋揚,我給你診個脈吧。”

  鐘華老婆正抱著果盆呢,她有些奇怪問:“為什麼突然給我診脈?”

  鐘華把手上的醫學雜志放下,微笑著說:“今天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醫生,來嘛,給你診診脈。”

  “哦。”鐘華老婆走過去,伸出手來。

  鐘華伸出三指搭上去,皺著眉頭,神情凝重,細細診著,他也足足診了半個小時。

  他老婆都呆的無聊死了,見終于好了,她問:“怎麼樣了,診出什麼來了?”

  鐘華皺著眉,有些困惑地搖搖頭:“沒什麼,給我洗點葡萄去。”

  他老婆沒好氣道:“神經病,沒什麼還診這麼久,坐的我腰酸背痛。”

  ……

  許陽也回了自己家,他翻了一會兒醫書,又看了看窗外,輕輕念了一聲:“北京……”

  劉景寧拋下現有的名利,隻身北上追尋中醫真理的果敢還是很讓他觸動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北京。”許陽又喃喃呼喊一聲,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些年在北京行醫的日子,還有那些熟悉的面孔……

  ……

  夜深了,李晴在努力趕稿子。阿程和她老公在努力造人。

  ……

  翌日。

  上班。

  李晴熬了一個大夜,有些困倦,不停地打著哈欠。

  阿程問:“你不會趕了一晚上的稿子吧?”

  李晴回道:“對啊,滅絕要稿子要的那麼急,我能怎麼辦啊!不過,阿程我寫了一個超棒的稿子。”

  “是嗎?”阿程問。

  “我給你看看。”李晴把稿子發到阿程的電腦里面。

  阿程看完之後,也稱贊道:“是不錯,有趣性和故事性都很好,而且還結合了這麼多女性養生的知識,我看完之後都感觸很多呢。”

  “是吧?”李晴笑的很開心。

  阿程問:“你把稿子發給滅絕看了嗎?”

  李晴回道:“發了呀。”

  “李晴,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李晴的話音剛落,滅絕就喊了她。

  李晴頓時面露喜色:“哎,別是要誇我吧?”

  阿程也道:“很有可能哦。”

  李晴立刻眉飛色舞了起來:“看來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升職加薪了呀!”

  李晴趕緊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領,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邁著歡快的小步伐,噔噔噔走進了滅絕的辦公室。

  “你是豬嗎?”

  李晴一時興奮,沒把門關緊,滅絕的咆哮聲立刻從里面傳了出來。

  外面的阿程臉色頓時一僵。

  “什麼狗屁中醫,你腦子里面裝的是什麼?我們面向的是現代女性,你搞這些破玩意兒幹什麼?”

  “別跟我提什麼治不治病,養不養生,傳不傳統。你要喜歡傳統,可以弄一些別的東西,說說張雲雷的八卦不好嗎?弄什麼中醫啊?”

  “還什麼什麼醫院里的專家上門質疑,結果被打臉,這什麼爛劇情,什麼裝逼打臉,你當你是在寫網絡小說啊?”

  “我告訴你,中醫都是騙子,你要是誤導了我們的讀者,誰來負這個責任?還明心堂,你是不是私下收人家好處了?”

  ……

  阿程外面聽得心驚肉跳,往常就算不過稿,滅絕也不會罵人罵的這麼兇,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碰到中醫,滅絕就這麼瘋啊!

  阿程一臉悻悻然,李晴這回是真撞槍口上了。

  ……

  中醫院。

  鐘華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在辦公室里還沒坐穩呢,就見徐原快步走了進來。

  “篤篤篤……”徐原敲了敲門,不等鐘華說話,就直接進來,他道:“主任,那個急性膽囊炎的患者用了大柴胡湯,效果一般。”

  鐘華眉頭深深皺起,他把茶杯放下,問:“患者還是不肯接受手術嗎?”

  徐原搖了搖頭。

  鐘華緩緩嘆了一口氣,道:“通知患者家屬了嗎?”

  徐原回道:“通知了,患者家屬兩個小時後會過來,但是外科齊主任的意思是希望我們中醫一起過去,一起勸勸老人。”

  “好。”鐘華點頭應下。

  ……

  滅絕收拾了東西,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雖然說滅絕外號叫滅絕,但是長得可不跟電視里的那個滅絕師太一樣。

  這位滅絕經理可是非常的美艷,一雙修長的腿下踩著細高跟,左手挎著包,右手拿著手機,走起路來又快又疾,頗有幾分職場女強人的氣息。

  滅絕姓何,簡稱何滅絕。

  何滅絕在經過李晴工位時都沒停下來,甚至連看都沒看李晴,就是一邊走,一邊甩下一句:“明天上班前把新稿子給我。”

  李晴喪著臉,差點沒哭出來。

  何滅絕出了門,開上車一路到了中醫院,把車子停好,去到了她爸爸住院的那個病房。

  外科齊主任讓人通知了鐘華,鐘華也叫上徐原一起過去了。

  病房里。

  病床上躺著一個老人,一只手掛著針,另外一只手捂著肚子,臉上做出痛苦狀。

  美艷的何滅絕就站在老人身邊,沉著臉,一言不發。

  “你是患者家屬吧?”門口傳來聲音。

  何滅絕回頭看去。

  一群醫生走了進來,打頭的就是齊主任。

  齊主任也沒廢話,就趕緊道:“跟你簡單說一下,患者是急性膽囊炎,按照我們的意見呢,是立刻做手術,但是患者不同意,堅持要用中醫治療。”

  “我們遵照患者的意見,已經用了中醫治療,但是沒什麼效果。我們也採用了抗生素等保守治療手段,也沒什麼效果。”

  “所以最好趕緊手術,再拖下去,萬一膽囊壞疽穿孔,導致彌漫性腹膜炎,那可就嚴重了。急性膽囊炎只是個小病,別拖成了重癥。”

  何滅絕淡淡說道:“我沒意見,趕緊手術。”

  “我不手術。”病床上的老人低聲地吼了起來。

  何滅絕扭頭看著病床上老人,冷淡地問道:“那你想怎麼樣?等死嗎?”

  床上老人扭過頭,忍著痛,說:“我死也不用你管。”

  “呵。”何滅絕輕輕一哼,不看老人,就對齊主任道:“就手術吧,我是他女兒,我來簽字。”

  老人卻倔強地吼道:“我就不手術,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就用中醫治,我就信中醫!”

  “愚蠢!”何滅絕冷冷呵斥。

  齊主任看了看鐘華,用眼神示意一下。

  鐘華也出聲道:“何先生,我是中醫內科的主任鐘華,我們已經用了中藥,但是效果不佳。就目前這個情況,我們也不建議再用保守治療。膽囊炎只是個小病,放心吧,手術風險很小的。”

  老人忍著痛,難受地說:“我不管,我就不手術,我就吃中藥!”

  何滅絕頓時怒不可遏:“你有病嗎?中醫能治病嗎?你就是信中醫才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就是信中醫才把我們家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告訴你,中醫都是騙子騙子一天到晚中醫中醫,你看看你自己被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這是急腹癥,必須手術,聽我的!”

  老人扭過臉去,大口喘著粗氣,但卻一言不發。

  鐘華和徐原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沉。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啊?”徐原立刻不滿道。

  “我說錯了嗎?”何滅絕轉身盯著徐原,臉上一片冷意:“如果你想證明我錯了,那你就用你的中醫治好這個腦子進水的中醫迷!”

  “你……”徐原大怒。

  鐘華攔住了徐原:“這是病房,別吵!”

  齊主任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也沒興趣再多待了,就道:“你們趕緊商量一下,早點簽字,早點手術。”

  說完,齊主任走了。

  鐘華也帶著徐原走了,徐原走前還憤憤地看了何滅絕一眼。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5 08:45 PM

第80章 請許陽會診

  出來之後。

  齊主任滿懷歉意地說:“老鐘,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

  鐘華笑了笑:“沒事,這也不關你的事兒。”

  齊主任道:“嗨,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幫忙會診的,這樣,晚上我請你吃飯。”

  鐘華卻道:“不用客氣了,晚上我還得回家。”

  “那行吧。”齊主任點了點頭:“那……那我去那邊了。”

  “好。”鐘華也道。

  其實在醫院里,中醫和西醫之間的關系還是很不錯,基本不會出現劍拔弩張的狀態。

  中西醫關系最緊張的地方在哪兒呢?

  網上!

  現實中其實不常見中醫黑的,而網上則是中醫黑扎堆的地方,那些網絡醫學家太厲害了。

  其實仔細甄別就會發現,網上絕大多數的中醫黑,都是既不懂西醫,也不懂中醫的人。

  你問他知不知道中醫,他頂多知道板藍根,知道中醫華佗,沒了。問他懂不懂西醫,他頂多也就能跟你說出個鐘院士來。

  但也就是這幫人黑的最起勁,除了這幫完全沒有醫學背景的人,剩下的就是搞理論的那幫人,理論研究的越多,他就越不信中醫,也就黑的越多。

  但是你到一線臨床上來看,其實中西醫的關系還是很好的。而且越是臨床大家,越不敢輕視中醫,因為他們是真正見過中醫療效的人。

  當年03年抗非的時候,嶺南醫派就打出了中醫的威風。中醫只要早介入治療,輕癥多數能愈,重癥也能控制不惡化,極大降低了死亡率。

  當初鐘院士的呼吸病研究所收治了88個病人,死亡了10例。前期中醫沒上,後期有中醫介入了71例,只死亡了一例。

  這是有研究報告的,名字叫《71例SARS患者中醫藥介入治療的臨床研究》,有興趣的可以去搜一搜看,論文報告的作者最後一個也署上了鐘院士的名字。

  當年嶺南醫派的領導人就是鄧鐵濤老中醫,鄧老也在廣中醫第一附屬醫院收治了73個病人,堅持以中醫為主體治療,全部治愈出院。

  而且實現了患者0死亡,0轉院,醫務人員0感染,追蹤十來年後證明0后遺癥,這是抗非史上四個0的奇跡。

  非典雖說是首發于廣東的,但是廣東的非典病人死亡率卻是世界最低,廣東3.8%,廣州3.6%,中國大陸平均7%,于廣東一水之隔的香港則是17%,世界平均是11%。

  那一仗,嶺南醫派打的太漂亮了。完全向世人展現了中醫的療效,再後來疾病傳到北京去,京城醫派的人急瘋了,因為他們不允許中醫介入治療……北京中醫介入的很晚……

  唉……

  所以呀,只要是見過中醫療效的人,都不會是中醫黑的。而且越是臨床大家,越是不敢輕視中醫。

  也是在那一仗之橫,種種不利于中醫的政策開始取消了。比如原先要求必須要有正規中醫院校學習背景的中醫才有資格考中醫行醫資格證。

  那些家傳中醫,還有民間中醫就都成無證行醫了。後來就改成了,確有特長者,在兩名中醫推薦下即可參加考試。

  還有民間的中醫診所,原先規定面積不得小于300平,注冊資金也相當不菲。後來也改掉了。

  不一一列舉了。

  也是有那次抗非打底,所以這次疫情,中醫介入的就很早。

  嶺南醫派的德叔就任中醫組的副組長,大年三十晚上逆行北上,參與一線治療,一直抗疫到最後。他當年也不幸罹患非典,幸好治愈了也沒留下後遺癥。

  只是鄧老在19年年初便已辭世,享年104歲。沒能見到這次疫情爆發,不然鄧老肯定也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在每一次大災大疫面前,中醫人從未退縮過,只是……民眾對中醫的惡意也從未減少過……

  辦公室里。

  徐原也是一肚子火氣:“這人也太過分了吧,又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好心好意的。這又不是我們的病人,我們是去幫忙會診的啊……”

  徐原在喋喋不休。

  而鐘華則是望著窗外,有些愣神:“如果是他,他會怎麼治?”

  鐘華在這一刻突然想到了許陽,不得不承認,這個醫生雖然年輕,但醫術卻出奇的厲害,他在中醫院治的這幾個病人,都是一劑下去立起沉痾。

  鐘華昨日也去驗證過,他自己都看不準的病人,在許陽手上竟然也是一劑而愈,雖然不是太想承認,但恐怕這個年輕醫生的醫術已經超過自己了。

  “他會怎麼治呢?”鐘華又輕輕念了一聲,有些東西不能想,一想就腦子就停不下來了。

  徐原還在那兒說:“對吧,主任,那女人真是狗咬呂洞賓啊,我們好心好意去給她爸爸治病,她還要罵我們不行。”

  “中醫怎麼就不能治病了?怎麼就不行了?真的是,太不講理了!這個女人,太過分了。還讓我治……我真的是……我……”

  鐘華慢慢把頭轉過來,他現在滿心都是許陽的影子,他問:“你說……如果是他……他會怎麼治?”

  “誰?”徐原一愣。

  鐘華道:“就我們昨天見過的,明心堂許陽醫生。”

  徐原神色微微一滯:“這……我……也不知道,不過這種急腹癥,都是西醫做手術,也輪不到我們中醫治,許醫生……應該也沒治過吧。”

  鐘華卻道:“可現在患者不是不肯手術,只肯用中醫嘛。”

  徐原也沒回話,就是臉上有些尷尬。

  鐘華仔細想了一想,站了起來:“走,找曹德華去。”

  “啊?為什麼是曹主任?”徐原一愣。

  ……

  明心堂內。

  張可放下手機,大聲嘆了一聲:“唉,完犢子了。”

  許陽問:“怎麼了?”

  張可悲催道:“稿子被斃了,完了,她們老大是個中醫黑,李晴今天都被罵了一頓了,這條路走不通了。”

  “好吧。”許陽也無奈搖搖頭,他現在就缺一個大宣傳了,再來一個,系統的緩沖時間就能消掉了,他就能再去跟師了。但是現在看來,還要另外想辦法了。

  張可寬慰道:“沒事,我再幫你想別的辦法。”

  許陽也點了點頭。

  “滴滴滴滴……”許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之後,神色微微一變:“好,我馬上來。”

  張可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許陽忙站起來收拾東西:“中醫院那邊有個急癥病人,邀我一起去看看。”

  張可臉頓時一垮:“那你不是又不能上班了?”

  許陽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了,急癥要緊。”

  “唉。”張可知道自己不可能勸住許陽的,能被勸住的也就不是許陽了。她只能強笑道:“沒事,救人要緊,錢賺不賺無所謂的。”

  “不好意思了,這樣吧,你扣我兩天工資吧。”許陽跟張可道歉之後,拿著東西就趕緊出門了。

  “唉。”張可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著縮在角落里的宋強。

  宋強一聽許陽又要出去,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此時的宋強,卑微、弱小又無助。

  張可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她非常和氣地說:“強哥,今天療養項目一律六折優惠唄!”

  “嗚……”宋強差點沒哭出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5 08:51 PM

第81章 是你們誤診了

  “患者什麼情況?”許陽趕緊跑到了中醫院。

  鐘華、徐原還有曹德華在中醫院大門口迎接他。

  曹德華看向了鐘華,他也不清楚什麼情況,嚴格來說他只是個通訊員,他只負責給許陽打電話。

  鐘華和徐原臉上都有些尷尬之色,畢竟昨天才上門找茬過呢,今天又叫人家來幫忙了。不過鐘華究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把尷尬之色壓下去了。

  他對許陽伸出了手:“許醫生,很感謝你來幫忙啊。”

  許陽也跟他握了握手,他道:“不用客氣,應該的,曹醫生跟我說患者是急性膽囊炎,現在怎麼樣了,先說病情吧。”

  “好。”鐘華也不磨嘰了,伸手請許陽先走,然後幾人邊走邊說。

  徐原張了張嘴,本來想跟許陽說幾句話的,但卻沒這個機會。他微微嘆了一聲,然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鐘華說道:“患者姓何,今年65歲,腹痛一日,然後來我中醫院就診,經過急診科診斷後發現患者右上腹疼痛,B超回報,膽囊區附近有炎性腫塊,膽囊壁毛糟,診斷為急性膽囊炎,收治入院。”

  “本打算做手術治療,但是患者畏懼手術,堅持要用中醫治療。所以邀我會診,我診斷發現,患者發熱38.5度,右上腹脹痛,咽乾、口苦、惡心欲嘔,大便乾,舌紅苔黃,脈象弦滑。”

  “符合大柴胡湯證,遂用大柴胡湯一劑,患者稍感緩解,但是疼痛仍在,效果一般。西醫也用了抗生素治療,效果也一般。我們再勸患者手術,但患者仍堅持用中醫,所以就請了許醫生你來會診。”

  許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傷寒論》165條,“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按照鐘華的說法,患者的確符合大柴胡湯證的癥狀,患者有發熱癥狀,心下痞硬就是上腹脹痛;嘔吐並不實指嘔吐,惡心乾嘔,嗝逆噯氣都是胃氣上逆的表現;下利包括泄瀉和便秘。

  而且從患者其他癥狀來看,患者的確是病在少陽經,用大柴胡湯治療應該是對證的。而且中醫也用大柴胡湯來治療膽囊炎,不過一般都是治療慢性膽囊炎,急性的也輪不到中醫去治。

  可為什麼效果一般呢?

  許陽也陷入了思索。

  《靈樞·脹論》曰:“膽脹者,脅下痛脹,口中苦,善太息。”《靈樞·五邪》曰:“邪在肝,則兩脅中痛。”

  這都是前人對膽囊炎辯證的一些記載,只是現在這種急腹癥也輪不到中醫治了。

  正說著呢,幾人就來到了住院部的病房,患者還躺在病床上低聲呻吟,但是他女兒何滅絕不知道去哪兒了。

  鐘華對許陽道:“這就是患者。”

  許陽點了點頭。

  鐘華對患者道:“何源昌,這是許陽醫生,一會兒他來給你診斷,你配合一下好吧?”

  倔老頭扭過頭,不看這邊,倔強地說:“我不,我只要中醫治我。”

  幾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鐘華道:“許醫生就是中醫,你配合一下好吧?”

  倔老頭道:“好,是中醫就好。”

  許陽走過去對患者開始診斷起來,許陽問什麼倔老頭答什麼,非常配合,倒是沒有因為許陽年輕就有什麼不信任的感覺。

  許陽一一診斷過去,患者的癥狀正如之前鐘華所說的那樣,許陽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便開始給患者診起脈來。

  “你們在幹什麼?”門口突然傳來清冷的聲音。

  幾人都回頭一看,正是倔老頭的女兒何滅絕。

  “治病啊,幹嘛?”徐原對何滅絕也沒什麼好態度。

  何滅絕看了一眼正在給患者診脈的許陽,她冷聲問道:“是誰允許你們中醫過來治療的?”

  徐原理直氣壯道:“患者本人允許的。”

  何滅絕臉色更冷,但也為之氣結,她指著許陽問:“這又是什麼人?”

  徐原回道:“中醫專家呀,你不是說讓我們中醫治好這個中醫迷嗎?”

  何滅絕頓時面若寒霜。

  徐原則是心中暗爽,懟人就是這麼開心。

  鐘華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快意,但是嘴上卻說:“好了,別吵了,別打擾許醫生診治。”

  徐原不說話了。

  何滅絕用冷淡的眼神掃過幾人,她道:“好,我去找他的主治醫生,我倒是要問問是誰批準你們來診治的?”

  “請便。”鐘華也非常硬氣。

  何滅絕扭頭憤怒地走了。

  許陽繼續細細地診著脈象。

  稍頃之後,齊主任一行人也來了。

  “就是他們,我問你們,到底誰是他的主治醫生?為什麼在我們家屬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請什麼中醫來會診?”何滅絕憤怒發問。

  齊主任也趕緊往前一步,湊到鐘華身邊,小聲問道:“老鐘,什麼情況?”

  鐘華回他:“找了個朋友來會診。”

  齊主任眉頭頓時一皺,他頓時也為難起來了:“老鐘,別鬥氣啊。”

  現在正是全力勸服患者接受手術的時候,結果老鐘倒好,居然又請了一個中醫過來,這不是鬥氣嘛。

  鐘華則說道:“這不是鬥氣,是我要這麼做。”

  齊主任當時無語。

  何滅絕問:“齊主任,你說吧,怎麼辦?”

  齊主任想了一想,硬著頭皮道:“醫院呢,自然是有醫院的規章制度的,但如果是患者自己非要請人過來,那我們也很難辦。”

  躺在床上的倔老頭立馬道:“是我要找這個中醫來治我的,跟別人沒關系。你又不管我,還不能讓我自己找醫生了?”

  何滅絕頓時給氣壞了,胸膛不停起伏。

  細細診著脈象的許陽對患者提醒道:“別說話,平心靜氣。”

  患者閉嘴。

  許陽繼續診脈。

  這時,外面幾人才看許陽,這一看,眾人就是一怔。

  這也太年輕了吧?

  齊主任半晌說不出話來,老鐘居然請了這麼年輕的一個中醫來會診?搞什麼啊?這不是鬥氣,這是搞事情啊?

  曹德華在一旁解釋道:“老齊,是這樣,這位醫生呢就是治好那個產後二便閉結和那個一歲半腺病毒肺炎重癥的那個醫生。”

  齊主任頓時一愣,他問:“就是把劉景寧勸到北京去的那個?”

  曹德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敢情許陽最出名的戰績是這個啊!他只能點點頭:“對。”

  齊主任和他後面跟著那幾個年輕西醫這才又看向許陽,他們也聽過許陽的傳說,只是沒想到許陽這麼年輕。

  何滅絕則是冷著一張臉,連話都不想說了。

  許陽足足診了半個小時的脈象,他才終于診完了雙手脈,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伸手按了按患者的小腹,問道:“這里疼不疼?”

  “有一點。”患者答道。

  許陽又把眉頭皺了起來。

  鐘華問道:“許醫生,怎麼樣?”

  許陽道:“按照癥狀來說,舌紅苔黃多屬里實熱證。而且從患者口苦咽乾欲嘔等癥辯證也當屬少陽病也。”

  “但是我在脈診之時卻發現患者脈行手陽明大腸經,下走大腸之時,卻呈現病熱之象。所以我懷疑患者是腸癰之證,只是患者少腹疼痛又不明顯。”

  幾個中醫都聽傻了。

  西醫聽得一臉懵,有個年輕西醫小聲旁邊人問:“腸癰是什麼?”

  “好像是急性闌尾炎。”

  “啊?”那年輕西醫都傻了:“闌尾炎不是右下腹疼嗎?怎麼會是右上腹呢?再說闌尾也不屬于大腸啊!”

  “呵!”何滅絕聽了這話,臉色更寒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5 08:56 PM

第82章 誰說中醫治不了急腹癥的

  不說他們了,中醫自己都傻了。

  不是傻在許陽的判斷上,而是傻在許陽的脈診上。

  脈行手陽明大腸經,下行大腸之時發現有病象,這他媽是什麼鬼?

  徐原也傻了,他小聲問:“主任,這什麼診脈方法?”

  鐘華也面露驚疑,他不確定道:“難道是《難經》記載的診脈法?一呼一吸,脈行六寸,脈行何處有病自然會呈病象出來。只是,還有人會這個?”

  徐原還是很懵。

  曹德華也懵。

  因為現在沒有人會這種診法了,現在的脈診法是什麼樣的呢?都是先診出脈象來,然後再根據前人的典籍一一對應。

  比如弦脈,左寸弦:心悸、頭痛、盜汗;左關弦:脅滿痛,冷熱癥瘕。左尺弦:少腹、腰膝疼痛……

  甚至很多醫生都不仔細診寸關尺三部,就是粗粗一診,一按,此脈端直以長,如張弓弦,得了,就是弦脈。再測個脈搏,九十多下,數脈。哦,弦數之脈。

  數脈主熱證,弦脈可主肝病,那就是肝火太旺了,然後看看患者的檢查報告,就開藥了,所以他診脈時間非常短。

  比如這個倔老頭是弦滑之脈,凡病有虛損,就會出現弦滑之脈。而且也可主實熱,痰飲,痰熱,多見于肝病或者中風,但你是判斷不出準確的病證來的,還得依靠其他診斷。

  再加上西醫的診斷是急性膽囊炎,患者又有少陽病證,弦滑脈又可以主肝病,肝膽互為表里嘛,那肯定就沒錯了。

  但最正統最有效的還是《難經》脈診法,梁氏脈診法就是脫胎于《難經》脈診法。許陽打了四季平脈的基礎,會診四季平脈,才會診病脈。

  再加上他學了呼吸脈進之法,能判斷脈行周天的位置,何處有病自然能在脈象上判斷出來。

  但是他究竟學的是基礎,也不敢十分確定。因為腸癰是少腹疼痛啊,不是上腹啊。

  鐘華想了一想,提醒道:“許醫生,患者是右上腹疼痛。”

  許陽皺起了眉,他道:“所以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何滅絕冷冷說道:“我一個醫學外行人都知道闌尾炎疼的地方是右下腹,不是上腹,還說什麼中醫?一點醫學常識都沒有。”

  這話一出,幾個中醫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許陽站了起來,他道:“雖然我有困惑,但是我在診脈發現脈行膽腑的時候,病象卻並不明顯,所以應當不是膽囊炎。”

  眾人神色紛紛一滯。

  何滅絕嘲諷道:“B超都顯示膽囊炎了,你的手比B超還厲害?”

  中醫們都尷尬了。

  徐原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的確嘛,人哪有儀器精準啊!

  鐘華的臉色也很難看。

  齊主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看老鐘非要鬥氣,你看這氣鬥的。

  “會不會是異位闌尾炎啊?”跟在齊主任身後一個年輕女醫生弱弱地說道。

  眾人皆回頭看她,她只是個住院醫師,一下子被這麼多主任大佬盯著,臉立刻就紅透了,下意識捂著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曹德華一拍手,立刻道:“對呀,也可能是異位闌尾炎啊,闌尾炎誤診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呀!”

  另外一個年輕西醫小聲說:“可是……闌尾也不屬于大腸啊, 他不是說患者大腸有病嗎?”

  曹德華解釋道:“中醫的心肝脾肺腎跟你們解剖學上的心肝脾肺不是一個概念。急性闌尾炎呢,在中醫辯證上屬于腸癰的范疇。跟你們的分類不是一回事,治闌尾炎,我們也是按照腸癰治的。”

  幾個西醫都皺起了眉。

  闌尾炎的誤診概率的確挺高的,所以通常在讓家屬簽字的時候,都會加上一句如果發現不是闌尾炎,醫生有權在手術中更改手術方案。

  齊主任皺眉想了想:“膽囊區的確有個炎性包塊,不能完全排除闌尾炎的可能,但異位闌尾的概率一直都是很低的。”

  跟在齊主任身後的年輕西醫道:“手術切開,剖腹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很多闌尾炎誤診,尤其是異位闌尾炎,基本上都是在手術中才發現的,很難通過事先的檢查發現。

  就像這個患者,切開之後發現如果不是膽囊炎,而是闌尾炎,那把闌尾切了就好了嘛。

  但是這話在患者家屬耳朵里聽起來就挺刺耳了,何滅絕問道:“你們醫生就是這樣試著做手術的?”

  年輕西醫趕緊解釋:“不是,如果是異位闌尾,它也是在這個位置的,開刀下去是合適的,而且本來異位闌尾炎就都是在手術中發現的,不會影響治療的。”

  何滅絕道:“那就動手術啊,找中醫來搗什麼亂?”

  “我不手術,我就用中醫。”床上的老頭倔強無比。

  大家都無語了,得,問題又繞回來了。

  何滅絕真是氣得沒話說。

  而許陽卻道:“我也覺得可以試一下。”

  眾人一愕。

  “你也同意手術?”齊主任有些驚訝。

  “還算有腦子。”何滅絕評價了許陽一句。

  “叛徒!”床上的倔老頭氣憤無比。

  許陽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說用中醫的辦法試一下。”

  中醫的辦法?

  眾人都是一愣,中醫有什麼辦法,就算闌尾炎也是急腹癥,也是要靠西醫的診斷啊,中醫能有什麼辦法?

  不說他們了,連站著的那幾個中醫都是一愣。

  而許陽則是挪到了患者的腳旁邊,伸出手在患者小腿上一按,問道:“這里疼嗎?”

  “疼。”倔老頭難受地說。

  西醫們看的一懵,什麼意思啊?

  鐘華一拍手,懊惱道:“哎呀,闌尾穴啊,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徐原和曹德華也立馬明白了過來。

  曹德華也驚喜道:“對呀,闌尾穴,主證闌尾炎或腸炎。若是病患急性闌尾炎,按此穴多有壓痛!”

  何滅絕臉上露出了意外之色。

  “難道真是異位闌尾?”之前那個女住院醫師喃喃說道。

  眾人皆驚,難道這人真的能憑自己三根手指診出來現代科學儀器都確定不了的病?

  而齊主任則是緊皺眉頭,雖然這幾位中醫都認為是闌尾炎了,但他是不認可的,為什麼呢,因為西醫並沒有承認中醫穴位脈象的科學性。

  你說你脈象診出來他有闌尾炎,我們不認為脈象是科學的呀。你說闌尾穴按著會痛,說不定他這里是碰到了或者傷著了呢。

  再說了,就算是急性闌尾炎,那也得開刀做手術啊,不然等闌尾炎嚴重起來也是會要人命的!

  而許陽卻是沒管那麼多,他在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來一個針灸盒。

  何滅絕盯著許陽,問道:“你想幹嘛?”

  “治病呀。”許陽簡單回答,打開針灸盒,取出毫針。

  “你……”何滅絕為之氣結,她問齊主任:“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床上的倔老頭喊道:“我自己負責,是我讓他治我的,跟任何人都沒關系!”

  齊主任也沒話說了。

  何滅絕都氣的不行,一甩手怒道:“好,你治,你治。害了一個還不夠是吧,好,那你也被你的中醫害死好了!”

  倔老頭怒道:“我沒錯!我就要中醫治我!我就要證明我沒錯。”

  “你……愚蠢,封建,迷信!”何滅絕越說越氣:“我看你是腦子病的不輕,就算是闌尾炎,那也是急腹癥,中醫能治急腹癥嗎?你也想把自己拖成重癥嗎?”

  倔老頭一言不發。

  其他年輕西醫也紛紛點頭,他們也是這麼覺得的。只是他們老大齊主任都沒說話,他們也就不敢明說了。

  鐘華和曹德華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只是兩人也無話反駁!

  許陽看了一眼何滅絕,淡淡地回道:“誰告訴你,中醫治不了急腹癥的?”

  何滅絕一怔。

  眾人皆是一怔。

  這可是急腹癥啊,多少年來都是交給西醫做手術的,什麼時候輪到中醫了?

  許陽弄個小凳子坐在了倔老頭腳邊,然後他又從包里面拿出了裝酒精棉的盒子。

  “我來拿吧。”

  許陽抬頭看去,是徐原。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8 09:04 PM

第83章 少陽與陽明合病

  “好。”許陽答應一聲,把酒精盒遞給了徐原,徐原接在手上蹲在了許陽身邊。

  許陽取了一個酒精棉給患者腿部消毒,他對徐原說:“急性闌尾炎呢,屬于中醫腸癰的范疇。發病的原因,多是脾胃功能失去調解,再加上其他誘因,比如飲食不節,突然奔跑等因素而至發病。”

  “初期正邪相爭于腸內,加上郁熱,使氣血蘊積不得通暢,結聚而成癰;如果積熱不能散泄,血肉腐敗,就化成了膿。這是病情的傳變。”

  “治療急性闌尾炎,我們是按照腸癰治的,中醫可以用針刺、服藥、外敷等治療手段。針刺之法,救急最快,可以針刺闌尾穴、足三里、右天樞。”

  “闌尾穴,多有壓痛,我們一定要在痛點上進針,因為患者是實熱證,所以需要用瀉法,最好用強刺激。”

  許陽行針刺入,針進之後,立馬就扎跳了,這是得氣了。許陽現在的針灸之術有省級專家水平,對付起這個病證還是輕鬆的。

  進去之後,倔老頭就在低聲哼哼,說有脹痛感。

  許陽又對徐原道:“強刺激呢,要看患者的病情和患者的體質,如果病情較輕或者患者體質很弱,那就不要強刺激了。但是這個患者體質不錯,可以直接用透天涼手法。”

  “什麼?”徐原驚呆了。

  “透天涼?”鐘華和曹德華也傻了,他還會這個?

  西醫們則是一臉懵,什麼玩意兒?武俠小說嗎?

  “嗤……”何滅絕嗤笑一聲,面露不屑,中醫就是喜歡裝神弄鬼!

  許陽直接用上了透天涼的手法,患者的針感很強,他成功了。

  倔老頭一直在忍著脹痛感,強刺激帶來的脹痛酥麻感還是很難受的,他一直在難受地哼哼著。

  何滅絕幾次想出聲,但話到了嘴邊上,卻又給咽了下去,這是倔老頭自己選的,是他自己作的!

  年輕西醫們也看了看齊主任,但是他們卻發現齊主任看的正起勁,得,他們也就沒什麼說的了。

  許陽取針之後,倔老頭在床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跟現行針灸標準不一樣,燒山火和透天涼都是行完針就會立馬取出來的,而現行標準則是留針三十分鐘。

  許陽沒停下,消毒之後,又在足三里上也用了這套手法。

  倔老頭繼續哼哼。

  許陽又對徐原指導道:“闌尾炎呢,一般是右下腹疼痛。通常情況下,我們可以選擇左下腹對稱的位置下針,這叫繆刺,知道吧?”

  徐原答道:“知道,《素問·繆刺論》:“繆刺,以左取右,以右取左。”

  “對,但是這個患者比較特殊一些,是右上腹疼,那我們選右天樞也是一樣的。”許陽行針,又是一套手法下去。

  “有發熱、惡心和嘔吐的,可以加曲池、合谷、內庭。”許陽說完之後,再次行針。

  原先倔老頭還躺在床上一直哼哼,因為疼呀,他都哼哼兩天了。許陽剛行針的時候,患者還是很難受的,因為刺激強度比較大。

  但隨著許陽的行針下來,倔老頭的哼哼聲就越來越小,到最後都沒聲音了。

  何滅絕都看的緊張了起來,生怕倔老頭出事情,但是看見倔老頭臉上痛苦之色似乎不太重的時候,她就沒有說話了。

  許陽施完所有針穴,問患者:“怎麼樣,好點沒?”

  倔老頭長長地吐著舒服的氣息,眉頭都舒展開來了:“啊……好多了,好太多了,我這兩天就沒這麼舒坦過,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

  其他人都看傻了。

  何滅絕也是難以置信,一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許陽點點頭,收起了針灸包。

  其他人也都沒了話說,療效都這麼明顯了,難道還不能說明是異位闌尾炎?那個住院女醫師看著許陽的眼神都呆了。

  其他人也很呆,關鍵他們想不通的是中醫這麼厲害的嗎?見效這麼快嗎?

  倔老頭不停說:“我就說中醫有用吧,我就說,我就說有用吧!”

  何滅絕緊緊繃著臉。

  許陽站起來,道:“開方子吧,鐘主任,你之前開的方子呢?”

  “哦,我準備好了。”鐘華從呆滯的情緒里面抽離出來,把寫好的方子交給了許陽。

  許陽接過來看了兩眼。

  鐘華問:“我開的方子有沒有問題?”

  許陽回道:“沒有問題,這確實是個隱藏太深的病證了,常規的辯證根本用不了。雖然西醫診斷為急性膽囊炎,但是你也根據了患者病證,開出了大柴胡湯,其實是對證的。”

  “只不過患者主要是腸癰,你用藥效果不會特別明顯。患者是明顯有少陽病,只是你在用大柴胡湯的時候劑量輕了一些,如果當時劑量用大一些,效果應該可以更好。”

  “受教了。”鐘華點了點頭。

  許陽道:“既然已經證實患者是腸癰,且是少陽和陽明合病,那麼方子自然就用大柴胡湯合大黃牡丹皮湯。”

  “好,我來寫方。”鐘華應了一聲。

  許陽說,鐘華寫。

  很快,方子寫好。

  鐘華拿了方子在手,他問齊主任:“老齊,這是我們中醫內科會診之後開出來的方子,你過過目?”

  鐘華把責任攬過來了。

  齊主任接過來,看了兩眼,他問患者:“這是我們醫院中醫開出來的方子,你用不用啊?”

  “當然用啊!”倔老頭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齊主任又看向何滅絕。

  何滅絕扭過頭,沒有說話。

  既然患者同意了,那就沒事了。齊主任對鐘華道:“那我也沒意見,就用中醫的保守治療。”

  “好。”鐘華答應一聲,下去開方子了。

  許陽坐在椅子上,有些累。

  徐原則是站在一旁,看著許陽,非常不好意思地說:“許醫生,昨晚我跟老師打了電話。”

  許陽問:“劉醫生還好嗎?”

  徐原道:“老師挺好的,老師也跟我說了很多。所以,我今天想跟您道個歉,是我冒失了,對不起,許醫生。”

  徐原面露羞愧,給許陽鞠了一躬。

  許陽則是大方地擺了擺手:“嗨,沒什麼冒不冒犯的,認真學醫,認真治病救人才是。你要多向你老師學習,一定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好醫生,你的老師是個讓人敬佩的好醫生。”

  “是,我記下了。”徐原恭恭敬敬。

  聽了這話,何滅絕的目光一直在許陽身上打轉。

  頃刻後,藥房就把藥送了上來。

  倔老頭服了藥,突然覺得腹痛難忍,然後就去廁所瀉下大便,先是硬塊,後是稀水,量很大。

  瀉完之後,倔老頭覺得腹中輕松了許多,再沒之前那樣的脹痛難忍的感覺了。

  看到了這里,大家更是無話可說。

  應該就是異位闌尾炎了,那幾個年輕西醫看許陽的眼神都驚疑不定了。齊主任看著許陽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徐原等人也都把頭抬得高高的,露出了驕傲之色,誰說中醫治不了急腹癥的?

  許陽也放心了不少,他又給患者多開了兩劑。

  許陽正準備離開,背後卻有人喊住了他。

  “哎,你等等。”

  許陽回頭,是何滅絕。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8 09:11 PM

第84章 再去跟師

  “你好,什麼事兒?”許陽問滅絕。

  真把人給叫住了,何滅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問:“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許陽回道:“我不喝咖啡。”

  何滅絕道:“喝茶也行。”

  許陽道:“我的意思是我沒空。”

  何滅絕被噎了一下,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對她這個美女的邀約這麼不感興趣,她有些無奈地說:“好吧,其實我是有些問題不懂,想向您請教請教。”

  許陽道:“就在這兒問吧,我還得趕回去上班呢。”

  何滅絕一愣:“你不是在這兒上班的?”

  許陽搖頭:“不是。”

  何滅絕問:“那您在哪家醫院高就?”

  許陽回道:“我不在醫院,我在外面的診所,就陽光新村樓下的明心堂。”

  何滅絕怔住了:“你……你就是明心堂許陽醫生?”

  許陽微微點頭:“你知道我?”

  何止聽過啊,剛早上就是她斃的稿子,還把寫稿子的李晴給臭罵了一頓。但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居然就是這個許陽醫生治好了她父親。

  何滅絕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竟愣在了當場。

  許陽有些莫名其妙,這人怎麼突然不說話,他等了一會兒,見對方還是沒說話,他只能道:“你還有事沒有啊,沒事兒我走了。”

  “哎。”何滅絕這才又叫住了許陽,她道:“我是……想問你,你是怎麼發現他有闌尾炎的?”

  許陽有些奇怪地問:“你不是全程都看著的嗎?”

  何滅絕抿了抿嘴,她又問:“中醫真的能治急腹癥?”

  許陽好笑道:“如果治不了的話,那這幾千年來那些闌尾炎胰腺炎膽囊炎的病人不得活活疼死啊,誰去救他們啊?”

  何滅絕又沒了話說,因為許陽真的當著她的面用中藥治好了她父親。

  許陽見對方又不說話了,他便道:“沒事了吧,我走了。”

  “哎!”何滅絕又一次叫住了許陽。

  “又怎麼了呀?”許陽神情有些不耐。

  何滅絕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許陽無語地搖了搖頭,轉身要走。

  何滅絕卻突然道:“我爸是個中醫迷,很瘋狂的中醫迷。”

  許陽回身看她。

  何滅絕眉頭緊鎖,她道:“我媽……我媽走的很早,在我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媽也得了急腹癥,就是急性闌尾炎,可是他就是不肯送我媽去醫院手術。”

  “非要請他那些中醫朋友來治,治了三四天,一點效果都沒有。等把我媽送到醫院去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醫院也給我媽馬上做了手術,醫院說雖然做了手術,但是拖得太嚴重了,所以癒後很差,在那以後我媽的身體就一直很差。”

  “我一直覺得是他的責任,但他卻一直說是因為醫院手術做的不好。後來我媽常常生病,再後來就去世了。”

  何滅絕搖了搖頭:“我不能原諒他,我也從來都不信中醫,我很反感中醫。只是他在那之後就瘋的更厲害了,這麼多年他一直中醫中醫,跟魔怔了一樣,那點錢也被他那些所謂的中醫朋友騙了個乾凈!”

  何滅絕抬頭看許陽,她認真問:“所以,我想問到底這是誰的責任?許醫生,中醫真的能治這種急癥嗎?中醫治急癥真的不會害人嗎?”

  許陽微微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在沒看到病案之前,我也無法分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責任。”

  “只是我想說治療危急重癥本來就是中醫的傳統優勢,那些歷朝歷代被人傳頌的名醫神醫,難道你以為他們僅僅只會調養身體,讓你吃幾個月藥才能有點效果的慢郎中嗎?”

  “他們哪一個不是在患者命懸一線的關頭,斬關奪門,妙手回春,救人性命于頃刻之間。不然他們憑什麼被人稱頌數百年?”

  何滅絕一時無言。

  “唉……”許陽又嘆了一聲,神情落寞:“只是現在的中醫,都沒多少人能治病了,就更別說能治危急重癥了。而且也沒人再敢治了,敢治這種病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許陽搖了搖頭,轉身要走。

  何滅絕喊住了許陽:“那許醫生,你是瘋子還是傻子?”

  許陽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他微微抬起頭,眼前又一次浮現出那個倒在地上朝他無力招手,那個處在瀕死邊緣的老人,他自嘲地笑著:“他們都說我……是個傻子!”

  說完,許陽走了。

  何滅絕久久地看著許陽的背影。

  何滅絕又慢慢往回走,走回中醫院的病房,吃了藥的倔老頭舒服多了,也沒之前那樣難受的直哼哼了。

  何滅絕就站在倔老頭床邊。

  倔老頭把頭扭到一旁去,不看何滅絕。

  他們父女這樣冷漠的相處方式已經好多年了。

  只是在往常,何滅絕早就走了,但是這次,她在倔老頭床前站了很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滅絕突然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何滅絕皺起了眉,她冷漠地問:“你哭什麼?中醫治好了你的闌尾炎,你應該高興才對,因為你用了幾十年終于證明了你沒錯。”

  “嗚嗚嗚……”倔老頭突然壓制不住自己的哭聲,他把自己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里面:“其實……我早就知道我錯了……我只是不敢承認。”

  “我只是……我只是想治好你媽,我不想她有事的,我不想她開刀,那年代大家都說開刀風險很大,會大傷元氣的……”

  “你媽從小就身體不好,生完你之後身體就更差了,她本來就常常生病。我是真怕她會有事……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何滅絕突然覺得心里難受的厲害,她也不想再在這里呆著了,她轉身走出了病房。到了外面,她顫抖著呼了幾口氣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倔老頭哭。

  ……

  何滅絕回了公司,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發呆,她一直都是一個非常要強的職場女性,她從來不會讓自己懈怠,但這一次,她卻發了很久的呆。

  到了快下班的時候,敲門聲驚醒了在發呆的何滅絕。

  “進來。”

  是李晴。

  李晴小心翼翼地進來,把稿子遞過來,說:“何總,我重新寫了一份稿子,您過目?”

  何滅絕沒看桌上的稿子,她反而問:“你早上那篇稿子呢?”

  “啊?”李晴一愣。

  何滅絕難得平心靜氣,她說:“再發給我一次,那篇我刪了。”

  李晴呆愣愣地問道:“您要這稿子幹嘛?”

  何滅絕看著窗外,語氣沉沉:“我想改改這份稿子,突然間,有很多話想要說!”

  李晴則是徹底呆滯了。

  ……

  晚上,10點整。

  影響力很不俗的微信公號“星光不蒙塵”發了公號文章。

  《瘋子or傻子__我們無法放下的那些偏執。》

  ……

  “喂,許陽,許陽,李晴他們發了寫你的文章出來了誒。哇,你今天是不是治了一個闌尾炎病人啊。你治的正好是他們老板的老爸誒,文章里都寫了。”

  “寫的太棒了,李晴跟我說這是她們老大親自動筆的,閱讀量蹭蹭蹭的暴漲,還有好多人分享。我要不發你看看?”

  電話里傳出來了張可激動的聲音。

  許陽卻是冷淡地說:“不用了。”

  “啊?不用嗎?”張可有些驚訝。

  “對,我掛了。”許陽放下了電話,雖然他治好了這個急腹癥,但他也開心不起來,反而眼前常常會出現那個垂死的老人的幻象。

  其實,在那件事情之後,他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如果以後再遇見這種垂死的病人,他還會不顧一切去救他嗎?

  “滴……恭喜您,獲得足夠曝光宣傳。第三次跟師模塊加載完成。”

  “滴……恭喜您,改變了中醫黑的觀念,讓其尊重中醫,並且解開了父女心結。因此,將獲得特殊獎勵。”

  許陽並沒有多少興奮之色,他只是淡淡地問:“我能把這個特殊獎勵換成讓我來選擇跟師對象嗎?”

  “滴……可以,請傳承人選擇跟師對象。”

  許陽望著西北方向,他嘆了一聲,語氣有些惆悵:“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困惑想要去問問那個老人。我選,山西靈石,跟師李可。”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28 09:16 PM

第85章 真正的重癥

  1981年,山西靈石醫院,19時。

  許陽茫然四顧,這里是醫院的大廳,但卻不是北京西苑醫院,而是靈石的縣醫院。

  他再一次回到過去了。

  許陽有些茫然和新奇的看著四周,剛剛到來這里,眼前的畫面對他造成了沖擊,讓他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但很快,就有聲音打斷了許陽的茫然。

  “讓讓,快讓開,讓開!”

  一群人狂喊推著一架病床就沖了進來。

  “醫生呢,醫生呢,救命啊,救命啊……”

  一群人在呼喊。

  許陽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個患者,呼吸漸漸粗重了起來,神情也漸漸恍惚了起來。他不是沒有治過急癥,但那些都算不上重癥,真正重癥垂死病人,他只見過兩次。

  第一次就是他為了救人而被開除的那次,另外一次就是現在!

  這個患者面色青慘,如同惡鬼。他的嘴唇、指甲皆爬滿了青紫色。他渾身大汗,止不住的汗水從體內不停流出。

  他拼命喘氣,可怎麼喘都喘不過來。他用手痛苦地捂著胸口,仿佛要隔著胸膛要把自己的心臟抓碎一般。

  他神情猙獰、痛苦、恐怖。仿佛有一頭惡鬼鑽進了他的身體,才讓他變成如此猙獰可怕,才讓他有了如此不似人間的地獄之象。

  許陽看著他,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之間停滯了。

  “醫生來了,來了。”又有人呼喊。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快速跑了過來,開始詢問起了情況,做起了急診。

  而許陽還在呆滯在原地,他神情有些驚恐,他仿佛又一次看見了那位躺在地上的老人,他也是這般垂死欲絕,他也是這樣如墜地獄,他也是這樣如惡鬼纏身……

  “誰來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是你害死我父親的,是你,是你這個白衣屠夫,是你!”

  ……

  許陽臉色一時間變得非常難看,幾乎是瞬間慘白,冷汗也在一瞬之間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瘋狂的女人朝他嘶吼的畫面了,直到現在。

  在那件事情之後,許陽無數次問過自己。如果還有同樣的病人,同樣垂死欲絕,他還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嗎?

  許陽一直給不了自己非常的明確的答案,因為他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遇見這樣的病人。

  直到現在!

  “讓開。”許陽大喊一聲,他再一次沖了上去。

  是的,他的腦海里根本沒有思考要不要救,敢不敢救,沒救活會有什麼麻煩的問題。

  他又一次不顧一切地沖到了病人面前。

  許陽沖到病人面前,抓起了病人的手,發現病人雙手冰冷,已過手腕。他再摸病人的雙腳,亦是發現腳冷非常,冰冷已過腳腕。

  許陽掰開患者的嘴,觀其舌象,患者舌象尖邊淤斑成條片,舌苔灰厚膩。許陽再診患者脈象,發現患者脈大無倫,糟糕,這是陰虛而陽暴絕之象!

  這是急癥危重垂死之象。

  旁邊的醫生趕緊詢問患者家屬情況。

  患者家屬急急忙忙答道:“我……我我我爸爸他之前查出冠心病一個多月了,然後然後然後今天下午兩點鐘,突然心痛的厲害,然後他就含了硝酸甘油。”

  “稍微舒服一點了,后來到下午六點鐘,突然心又疼了,然後又含了硝酸甘油,可是沒有用,然後又用了亞硝酸異戊脂,也還是疼的厲害,而且越來越嚴重了。”

  “我們我們一看不行,就趕緊把我爸爸送過來了,醫生啊,醫生啊,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啊,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爸爸呀!”

  家屬不停懇求。

  急性心梗在中醫里屬于真心痛的范疇,《內經》上說,這種病朝發夕死。

  幾個接診的醫生都是臉色一變。

  “遭了,是急性心梗,一看就知道是重癥,不會完全梗死了吧,要不馬上帶患者去檢查?”一個稍年輕的醫生問另外一個醫生。

  另外一個醫生年紀稍長,他罵道:“檢個屁!快去請中醫來。”

  “啊?”那年輕醫生一愣。

  年紀稍長的喝罵道:“愣著幹嘛,快去請中醫科李可主任來,快去呀!”

  “哦哦哦!”年輕醫生急匆匆跑走。

  縣醫院里在這一刻竟然出現了荒唐到近乎詭異的一幕,對付急性心梗這種最典型的危急重癥。

  在這樣一家綜合性的醫院里,尤其面對的還是這位心梗垂死的病人,這兩個西醫居然在第一時間去呼叫中醫來搶救。

  這在全國任何一家綜合性醫院里,都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自民國後,近百年來,何時輪到中醫急救了?

  而在這里,卻真實地發生了。

  而且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西醫如此,就連患者家屬都是一副理該如此的樣子。

  而許陽也迅速診好了脈,也聽到了患者家屬的陳述。

  許陽趕緊站了起來,藥房就在旁邊,他沖了過去大喊:“凈麝香0.5,冰片0.05克沖服,然後拿5粒速效救心丸,蘇合香丸1粒。快,然後給我幾根毫針。”

  許陽拿了毫針匆匆跑了回來。

  那年長的西醫還問:“許陽,你要幹嘛?”

  “救人!”許陽簡單利落的回應,然後蹲了下來,行針,第一時間重刺素髎、左中沖,然後在患者左手內關穴提插捻轉,行強刺激。

  “藥來了,來了。”藥房大姐趕緊沖了過來。

  “快給他灌服。”許陽大喊。

  這一刻,仿佛許陽變成了急診室主任,成了發號施令的人。

  家屬也不敢含糊,人家救你父親,你還能幹站著啊,趕緊弄起人來,把那一小口藥給灌了下去。

  許陽一邊捻轉提插,一邊說:“趕緊含服速效救心丸和蘇合香丸。”

  又趕緊把藥塞到患者嘴里。

  許陽繼續用針刺搶救,救急之法,最快不過針刺。雖然這個患者一樣病情嚴重,一樣是垂死邊緣。但許陽卻不一樣了,他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個大學生了。

  患者家屬這才問西醫:“醫生,這個醫生是?”

  年長的醫生回道:“中醫科的。”

  “哦。”患者家屬頓時放心了一些,然後又著急地問:“李主任來了沒有啊?”

  “哎,來了!”

  幾人都趕緊看去。

  一個身形乾瘦的中年人,一臉肅穆,正在快步趕來。他雖然身形並不高大,但在他跑來這一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勢狂涌而來,恍若巨人天神一般。

  “哎呀,李主任來了!”

  “李可醫生來了,哎呀哎呀!”

  家屬頓時激動起來了。

  李老身後還跟著一群醫生,李老快速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凈麝香0.5克,冰片0.05克,沖服。5粒速效救心丸,1粒蘇合香丸,含服。”

  李老跑到了患者面前:“已經用了?咦?針刺救急?”

  李老這時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許陽身上。

  旁邊藥房大姐道:“李主任,剛才許陽醫生已經用藥了,就是你說的那幾樣。”

  李老緩緩點頭,又看向許陽的針灸手法。自李老過來到現在,許陽連頭都沒轉過來一次,一直在認真地行針,時不時還看一眼患者情況。

  李老看著許陽,也緩緩頷首。

  李老拿起另外一只手,診起了脈象,患者的病情在他來的路上,那個年輕醫生已經跟他完整轉述了一遍。

  從許陽上手,針藥並重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了,而患者的情況也立時好轉了很多,心痛緩解了不少,面目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猙獰可怕了。

  李老再度微微頷首,許陽的急救為他爭取了寶貴的辯證施救的時間。李老再次看了看許陽的行針手法,他又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診斷了起來。

  又過了五分鐘,許陽針藥並重已經十分鐘了,患者的情況好轉了許多,真心痛停了下來,現在的患者只是大口喘氣,大汗淋漓,其他癥狀未變,只是不再面目猙獰了,心也不痛了。

  許陽稍稍松了一口氣。

  家屬也很激動:“哎呀,不痛了。哎哎,爸,你還疼不疼啊?”

  許陽知道這一套救急之法只是暫且吊住了他的命,並不足以讓患者脫險,他還是命懸一線。

  而此時,李老也診斷結束了。

  李老看了看患者的情況,微微頷首道:“開方。”

  有個年輕小醫生早就準備好紙筆了。

  李老道:“患者亡陽厥脫諸癥畢見,遂投破格救心湯變方,附子150g……”

  藥房大姐面色頓時一僵:“這得院長簽字!”

  旁邊有人回道:“已經去叫院長了。”

  這時,已經行好了針的許陽,有些脫力地坐在地上,他扭頭看李老,看到的只是一雙腳。

  許陽緩緩抬頭,終于看見那個他……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30 10:21 PM

第86章 翻譯翻譯,什麼叫效如桴鼓

  其實前面一聽見是急性心梗重癥的時候,李老馬上就讓人去請院長了。原因很簡單,沒有院長簽字,藥房是不肯給藥的。

  現行藥典規定附子的用量不能超過9g,2005年修改了之後是3-15克,而李老上手就是150g,超過標準十幾倍,沒有簽字,誰敢給他用啊?

  他們院長是軍人出身,做事情雷厲風行,而且很不怕擔責任,很是頭鐵。李老說要簽字,他立馬就會給他簽。

  李老把藥方開好,又檢查了一下患者的狀態,他點了點頭,道:“加冷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分三次服用,兩小時一次。”

  若是情況非常危急,這時候就不能這樣慢吞吞煎藥了,而是要加開水,直接武火急煎,隨煎隨服。

  只是現在經過許陽的急救,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雖然還沒脫險,但心痛卻是停了下來,這也給後續治療贏得了時間。

  武火急煎是沒有辦法的操作,中藥的藥效要想達到最好還是要用冷水文火慢慢煎煮。

  院長很快就趕來了,直接簽了字,藥房大姐也早就把藥都稱好了,就等著簽字了,簽字一來,立刻就讓他們去煎藥了。

  李老就在患者身邊守著,這是李老的習慣,他接手的重癥病人都會一直守護到對方脫險為止。

  李老也不愛說話,就安靜地坐著。

  患者家屬詢問幾句,他簡單答上幾句,然後就是沉默。

  許陽也在診室里面,李老不跟他說話,他也不敢跟李老說話。

  反倒是旁邊有個年輕中醫問:“許陽,前面是你做的急救呀?”

  許陽微微頷首。

  “厲害呀!”那小中醫誇許陽。

  李老聞言也扭過頭又看了許陽一眼,只是他仍舊沒有說話。

  “還好。”許陽簡單回了兩個字,剛剛前面急救太過緊張,現在許陽也感覺渾身疲累,也不想多說話。

  院長也來了,也在這里觀察患者,這患者是縣里的老幹部。

  剛退休,年紀也大了,腎陽本就久虧于下,過年的時候天天去走親戚打牌喝酒到深夜,過于勞倦,以至于內傷。再加上吃的太好,過食肥甘。

  所以痰濁淤血阻塞胸膈,屬于真心痛重癥。早就確診冠心病了,在心痛了之後,還不管不顧,直接拖成了重癥!這才送到了醫院里來。

  西醫一看沒把握,就把李老給請來了。

  李老1978年才進的縣醫院,之前一直是赤腳醫生。自他進縣醫院之後,急癥重癥根本輪不上西醫治,急救這種事情都是中醫科的事情,李老就是中醫科的定海神針。

  就跟西游里玉皇大帝急聲高呼快去請如來佛祖一個意思。

  不久之後,藥煎好了,拿了過來,給患者服用下去。

  一刻鐘後,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患者的大汗也收斂了,喘息也平定了下來,四肢也回溫了。之前許陽的針藥急救只是緩解了患者的心痛,吊住了他的命,但他還是沒有脫離危險的。

  但是李老這幅藥一下去,患者立刻諸癥皆退,患者這會兒都已經躺在病床上安穩地睡著了!

  這才僅僅只喝了一次藥啊。

  翻譯翻譯什麼叫效如桴鼓,這他媽才叫效如桴鼓!

  許陽都看呆了!因為他剛剛是親眼看見患者那如墜地獄的模樣的。

  患者家屬緊張地問:“李主任,我爸他怎麼樣了?”

  李老又檢查了一下說:“已經穩定住了,剩下的兩次藥,每隔兩個小時服用一次,不分晝夜。雖然說控制住了,但也不能大意啊。”

  “好好好。”患者家屬忙點頭。

  院長見情況穩住了,他也道:“那行,穩定了就好。李主任你多費心,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李老忙喊住了院長:“院長,等一下,這個方子還得再抓一次藥,你還得再幫我簽個字。”

  院長笑了笑,他開著玩笑道:“又來150g附子啊?我早晚得被你弄進去。”

  李老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也不愛說話。

  院長也沒有多言,又簽了一次。

  守上方,又抓了一副藥。

  許陽聽得眼皮子直跳,又是附子150g,前後加起來就300g了。

  李老對許陽和那個小中醫道:“也是跟之前一樣煎煮,也是分三次服用,每兩個小時服用一次,不分晝夜,一共服用六次。”

  許陽聽得牙花子直嘬,李老用藥果然夠猛,從第一次開始算起,到第六次服藥,一共需要十個小時,附子的用量達到了300g。

  相比藥典規定的9g,這分量對比就太可怕了。

  難怪有人形容李老治病救人皆是行雷霆霹靂之法!

  又過了兩個小時,已經是10點多了,患者第二次服藥。

  許陽對李老說道:“主任,要不您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們看著。”

  “是啊,李主任您先去休息吧,今天實在是太辛苦你了,等我爸好起來,我們一定要陪著他上門來好好感謝您這個救命恩人啊。”患者家屬也很誠懇。

  李老則是微微搖頭:“不用客氣。”

  李老見患者情況已經穩定了,他便對許陽道:“許陽,你在這邊看著病人,我就在上面休息一下。如果有別的情況,馬上來通知我。”

  “好。”許陽應下。

  李老便走了。

  旁邊那個小中醫錘了許陽一拳,笑著道:“許陽,你小子可以呀。”

  “怎麼了?”許陽問。

  那中醫道:“咱們主任是不是私下給你開小灶了,你小子急救可以呀,頗有咱們主任幾分風范啊!”

  患者家屬又趕緊感謝許陽。

  許陽則是連道不用。

  許陽看著外面,他有很多困惑想問李老,只是現在也不是時機,他只能全部都先壓在心里。

  患者的情況已經很穩定了,而且也在呼呼大睡。

  許陽和那個小中醫就去了值班室,等服藥的時候再過去看著就好了。

  那小中醫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而許陽則是望著黑夜,神情有些悵然。

  一夜過去,次日清晨六點多,患者已經共六次服下了兩劑破格救心湯的變方。患者本人現在已經清醒了,也能坐起來跟大家正常說話交流了,精神狀態也很不錯。

  李老再次過來檢查,患者諸癥皆消,連舌上的瘀斑也退的一乾二凈。至此,一夜時間,十個小時,這個急性心梗重癥患者徹底脫險,得以安然。

  患者和其家屬又是對李老好一頓感謝。

  李老最後給患者開了培元固本散治本。

  許陽也松了一大口氣,這個病人終于是被搶救過來了,終于安然無恙了,像他這樣的重癥,送到大醫院里去都不敢說一定能救下來,更別說一定會有他們這麼快又這麼好的效果。

  放在81年這種醫療資源落後的西北小縣城里,說不定人已經沒了。但是李老卻是用純中醫的手段,十個小時就讓患者徹底脫險,都能出院了。

  一時間,許陽眼睛竟有些發酸……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30 10:29 PM

第87章 抬回家等死的病人

  許陽曾經救過一個垂死患者,也是為了救那個人,讓他失去了一切,從青雲墜落到泥潭之中,幾乎一生盡毀。

  那事之後,所有人都在指責他,責怪他不該多管閑事,更不該用中醫的方子去急救。急救何時輪得到中醫去治了?

  而現在,這一例典型的重癥病人,就在許陽的眼前,僅用了十個小時就脫險出院了。

  患者接受的就是純中醫的治療。

  許陽真的很想告訴那些人,誰他媽說中醫治不了急重癥的!

  一時間,許陽百感交集,眼睛酸的更厲害了!

  李老交代好之後,走了出來,見到許陽這般模樣,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許陽,問道:“怎麼了,被嚇到了?”

  許陽趕緊揉揉眼睛,說:“沒有,就是有點激動。”

  李老點了點頭,誇了一句:“做的不錯。”

  說完之後,李老轉身就走了。

  旁邊那個小中醫擠眉弄眼道:“難得哦,主任居然還誇了你一句哦。”

  許陽問:“主任平常不怎麼誇人嗎?”

  那小中醫道:“還誇人?主任平時除了治病和醫學上的問題,他連話都不說呢。”

  許陽問:“為什麼啊?”

  那小中醫湊過來小聲道:“咱們主任坐過兩次牢,到現在都沒給他平反呢。那些年誰跟他說話誰倒霉,說多錯多,所以他乾脆不愛說話了。”

  許陽微微嘆了一聲。

  小中醫又對許陽擠眉弄眼道:“許陽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什麼?”許陽問。

  小中醫看了看四周,又對許陽小聲道:“我們主任呀,他怕老婆!”

  說完之後,小中醫憋著笑。

  許陽頓時無語:“你怎麼這麼八卦?”

  小中醫一愣:“什麼八卦?你還研究這種老封建?”

  許陽翻了個白眼,理都不想理他。

  這小中醫還貼上來喋喋不休。

  只是許陽沒想到的是他跟這個愛八卦的小中醫居然是室友,倆人睡一個屋子,真蛋疼!

  忙碌了一天一夜,許陽也很疲累。

  只是他卻睡不著,他一直在想那個病人,也在想李老。

  自近代來,西醫逐漸確定了主導地位,中醫慢慢丟失了急癥領地,也丟失了重癥領域。試觀全國任何一家醫院,哪家醫院急診科有中醫?哪家醫院ICU里有中醫?

  中醫一度被人認為已經不能治病了,只能做些調養身體的事情。

  就連中醫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行了。

  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醫界決定要突出中醫治慢病治未病的優勢,像糖尿病高血壓等疾病,西醫通常就是吃藥吃一輩子,到最後控制不好還可能出大病。

  而中醫在這些慢病領域卻常常有優勢,所以在那些年里,中醫人拼命研究怎麼治慢病,怎麼治未病,怎麼把疾病消滅在萌芽之中。

  當然,也有些中醫要求中醫也要參與急重癥的診治,當時被行內無數人反對。因為他們認為這是西醫的優勢,你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呢,治慢病才是中醫的優勢。

  這種說法和論調,一直到李可老中醫的橫空出世才被打斷,要知道這個男人可是被人成為“行走的ICU啊”。

  他被嶺南醫派國醫大師鄧鐵濤老先生盛贊為“中醫的脊梁”,更是被吳中醫派江蘇南通的國醫大師朱良春盛贊為“自仲景之後,千年以來中醫能治危急重癥的第一人!”

  千年第一啊!

  只是可惜……中醫界的情況,並沒有因為李老的出現……而大變過。
  ……

  凌晨3點多,許陽失眠了。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就起來上廁所,廁所在宿舍外面,是公廁。

  許陽來到這里已經兩天了,參與了一場急重癥的救治,也見到了李老。只是許陽一時間也沒想好要怎麼跟著李老學習醫術,也沒想好怎麼開口問出他心中那些疑惑。

  李老雖然沒什麼架子,脾氣和態度都很隨和,但許陽總感覺李老跟他們之間有一層隔閡,讓他有些觸摸不到。

  尿完,許陽甩了一甩,然後走了出來。

  剛出公廁,卻見樓上咚咚咚跑下來一人。

  正是李老。

  許陽頓時一怔。

  李老看見許陽,也是一愣。

  李老上下看了一眼許陽這造型,還不等許陽反應過來,就喊了一聲:“馬上叫醒院長簽字!”

  許陽聽聞這話,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又出大事了呀!

  許陽急忙沖到自己宿舍,一腳踹開宿舍門,沖進去把在睡大覺的八卦小中醫給拖下床來。

  那小中醫頓時嚇醒,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道:“怎麼了,地震了嗎?”

  許陽趕忙說一聲:“狗屁,快去叫醒院長簽字,有急重癥!”

  小中醫這才反應來,趕緊爬了起來。

  許陽抓起自己落在床上的外套和褲子,他連褲子都來不及穿,拿著衣服就匆匆往外跑了。

  那八卦小中醫本來還想穿個衣服的,但是見許陽就這麼沖出去了。得了,他也就穿著短褲去敲院長的門了。

  這就是縣醫院目前的常規操作,一旦遇到西醫治不了的危急重癥,第一時間呼叫李老來救人,同時呼叫院長來簽字。

  許陽一路跌跌撞撞,邊跑邊穿上衣服褲子,沖到了醫院的診室里,這時候李老已經上手診斷了。

  許陽也趕緊觀察患者。

  現在是凌晨四點,患者約莫60歲,已經昏迷不醒,正在吸氧。患者面如死灰,唇、指甲皆是青紫。

  李老掰開患者的嘴,觀察舌象,許陽也看了過去,發現患者的舌頭也變成了青紫灰敗之色。

  許陽內心頓時一沉。

  許陽蹲在了患者身邊,摸了摸患者頭上不停往外冒的冷汗,發現竟如油一般,這是出汗如油啊!

  患者雙目緊閉,嘴巴張開,喉嚨痰聲漉漉,口鼻之氣皆是冰冷,一點熱氣都沒有了,而且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呼吸了,只剩最後一絲奄奄氣息。

  李老摸了摸患者的手足,他說:“患者手冷過肘,足冷過膝。”

  許陽頓時一滯。

  前面那個急性心梗重癥的患者好歹只是手足冰冷,而這位卻是冰冷已經過肘,過膝了,連口鼻之氣也是冰冷非常,而且幾乎已經沒有什麼進出之氣了。

  李老戳了戳患者的腿部,手指便深深陷進去,而患者的腿部肌肉卻不能恢復,就跟手指戳進了泥土里一樣,他說:“患者雙下肢腫爛如泥。”

  許陽再看這患者,大小便也拉了出來,這是二便已經失禁了。

  旁邊也站著一個西醫,他說:“李主任,患者的血壓已經測不到了。 ”

  許陽面色凝重非常。

  那個西醫說:“李主任,這病人患阻塞性肺氣腫,肺心病代償期已經十年。這次發病一周,之前在市醫院里搶救了6天,無效,市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病人家屬將其抬回老家,準備后事。今日凌晨12點左右,病人突然爆喘,痰阻喉嚨,昏迷不醒。家屬本以為老人會速亡,但老人苦熬了四個小時,未亡。”

  “家人不忍老人受苦,遂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在凌晨四點,送到我們醫院急救。我們初診判斷病人為肺心病心衰,呼吸衰竭合並腦危象。”

  一般來說沒必要說的這麼詳細,但這個醫生跟李老配合好幾年了,他知道有些信息在他們看來不重要,但是在李老看來卻是很關鍵的,所以他都會說的盡量詳細一些。

  患者家屬坐在一旁很是安靜,也不催促李老。其實他們已經放棄了,只是不忍見老人這般苦熬慘狀,所以送到了醫院做最後挽救。

  他們已經不指望能把人救回來了,送到醫院也就圖個自己心安,省的以後想到這事兒,自己會後悔。

  許陽聽得也是心中一沉,市醫院搶救了六天,卻仍舊病危,家屬只能將其抬回家等死了,這是一個現代醫學已經放棄搶救的病人!

  而這一刻就是患者真正的彌留時刻,真正就剩下最後一口氣。

  而這個病人卻送到了李老手上。

  如果說之前那個急性心梗重癥的患者是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那眼前這個老人就是整個身子都進了鬼門關,就剩下最後一只腳在外面。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30 10:33 PM

第88章 我敢教,你敢用嗎?

  幾乎是同時,許陽和李老一人抓起了一只手診起脈來。

  李老稍稍有些錯愕地瞥了一眼許陽,然後便迅速靜心診脈。

  許陽現在的脈診也相當不錯,只是這次他一上手,眉頭就是一皺,這個脈象與他以往診斷的都不一樣。

  脈象如麻雀啄米之狀,脈跳三五下之後,忽然又停了下來,良久都不復跳!

  這是雀啄脈!

  許陽心中一沉,這是七怪脈之一的雀啄脈。

  這還是許陽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脈象,之前在醫術練習室里跟梁老學習脈診的時候,學的都是四季平脈,並沒有診過病脈。

  這種九死一生的絕脈,他是第一次診斷到。

  雀啄脈主證脾臟氣絕,多見于嚴重心臟器質性病變。

  許陽再診,發現在雀啄脈之外還有屋漏脈。

  又是一個七怪脈。

  如屋漏滴水,許久只滴一滴,間歇時間不勻,脈來十分緩慢。

  許陽心中暗道糟糕,雀啄屋漏,患者不會胃氣已絕了吧,人有胃氣則生,人無胃氣則死。

  只是患者脈來極其緩慢又極其散亂,許陽短時也難以判斷。

  此時,李老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若是寸口脈難憑,當尊前人經驗,按其下三部診斷趺陽、太溪、太沖三脈。”

  許陽聽得一愣,他這是在指點自己?

  李老走到患者腳部,診斷起來,自言自語說:“診趺陽脈以候胃氣,診太溪脈以候腎氣,診太沖脈以候肝氣。”

  “腎為先天之本,脾胃為後天之本。生死關頭,救陽為先,存得一絲陽氣,就有一線生機。三衰重癥,為陰寒重重圍困,生死頃刻救陽為急。”

  李老站了起來,神情肅穆:“生死關頭,當以大劑破格救心湯,斬關奪門,破陰回陽,而救垂絕之命!開方!”

  許陽渾身一震,立刻起來拿紙筆寫方子。

  李老道:“當以破格救心湯大劑,以挽垂絕之陽而固脫,加三生飲豁痰,麝香辟穢開竅醒腦而救呼吸衰竭。附子150g,乾姜、炙甘草各60g,高麗參30g(另燉濃汁兌服),生半夏30g……”

  方子剛開完,那個八卦小中醫就帶著院長趕到了。

  得,院長二話不說就簽字了。

  藥房立刻就拿藥煎煮了。

  李老囑咐道:“加開水1.5公斤,武火煎煮,隨煎隨服,不分晝夜,不停喂服。”

  八卦小中醫立刻去操作了。

  而許陽則是蹲在了患者腳部,診起了李老所說的那三個脈。

  李老看了許陽幾眼,沒有說什麼。

  一般來說,煎煮中藥都是要加冷水,燒開之後用小火煎煮的。而且要根據藥材性質不同,煎煮不同時間。

  比如附子,煎煮一個小時之後,它的毒性才會大幅分解掉。但是在一個小時以內,都是其毒性最強的時期。

  而李老直接開了150g附子,還是武火直煎,隨煎隨服,根本沒有先煎一個小時,這個時候的附子是最毒的時候!

  方子已經煎下去了,一邊武火爆煮,那個八卦小中醫一邊拿藥過來不停給患者喂服。

  李老看了一陣之後,走出了診室,到了外面漆黑的院子里,靠在醫院大門的墻上,點了一根香煙,吞吐起來。

  “主任,這個……患者有把握嗎?”許陽也出來了,他站在李老身後問。

  李老沒有轉身,而是淡淡道:“你也診了脈了,說說脈象吧。”

  許陽答道:“患者脈象為雀啄屋漏之脈,為七怪脈,是九死一生之絕脈,且寸口脈難憑,遂診趺陽、太溪、太沖三脈,雖然十分細弱,但仍然可辨。因此,不至于十死無生!”

  李老還是沒有回頭,只是緩緩吐出一口煙,嘴角在黑暗中掀起了一抹弧度,他問:“那你覺得患者還有生機嗎?”

  “我……”許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答,他也沒治過這種病啊。

  李老見許陽沒了聲音,他抬起頭看著滿天星斗,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再過了兩個小時,就該天亮了呀。”

  許陽聞言一怔,然後立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李老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許陽回道:“患者為三衰重癥,體內被重重陰寒所困。子時是一天內陰氣最重之時,所以患者在子時發病,一度瀕死。”

  “子時雖是陰氣最盛之時,但卻也是一陽來復之時。子時之後,陽氣越來越盛,而患者竟未死,反而撐到了現在!這便是患者的一線生機!”

  李老仍舊沒有回頭,黑暗中,他嘴角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凌晨四點了呀!”

  許陽立刻雙目一亮,他道:“凌晨四點,乃是十二經營衛運行肺經當令,正是本經自旺之時。雖然患者三衰危象,可既然患者能撐到現在也未惡化而亡,那此時,就是最後救命的機會!”

  “呵呵……”李老笑了兩聲,扔下手上的香煙頭,用腳碾滅,他說:“難得你還懂些古中醫的知識。”

  許陽認真地說:“因為這才是中醫的根!”

  李老不置可否,只是轉過身走了過來,說道:“走吧,看看病人去。”

  “主任。”許陽喊住了李老。

  李老停下了腳步,扭頭看他。

  許陽道:“主任,我想跟著您學醫術。”

  李老微微有些錯愕,他搖頭笑了笑,問:“跟我學?”

  許陽認真地點點頭。

  李老則道:“我的東西可都是些離經叛道的東西,跟我學?我可以毫不保留教給你,可是我敢教,你敢用嗎?”

  許陽一怔。

  李老又道:“藥典規定附子不得超過9克,我一上手就是150g,一晝夜常常用量超過500克。煎煮一小時後,毒性方才開始分解,可我卻是隨煎隨服,現在正是毒性最強的時候。”

  “而躺在床上的那個病人,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我用健康人都難以抗衡的劇毒湯藥,去用在這等奄奄一息的病人身上。我教你,你敢用嗎?”

  許陽再次一怔,呼吸陡然沉重了起來。

  李老再度笑了一下,他又道:“這病人只剩最後一絲生機,張仲景來了也不敢說一定能活命,我出手亦是沒有完全的把握。”

  “倘若我沒有救活,若是家屬拿我的方子去鬧事,去告我。藥典即法典,我這等破格用藥,等待我的興許就是牢獄之災!”

  許陽徹底怔住,呼吸在這一瞬竟停了幾秒。

  李老看著許陽的眼睛,他又問:“我敢教,你敢用嗎?治療這等危重病人,救活了,也許你會被吊銷執照;沒救活,也許你會鋃鐺入獄。這時候,你還敢用嗎?”

  李老看了看許陽已經呆滯住的表情,他搖頭笑了笑,他也並沒有什麼失望之色,這些年他早習慣了,他轉身就要走。

  可許陽卻在李老身後,神情肅穆道:“凡大醫治病,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

  李老背對著許陽,呵呵笑了兩聲:“說,每個人都會說。”

  說完,李老又要走。

  許陽又道:“我用過您的方子,我治過垂死病人!”

  李老這才轉身看許陽。

  許陽面露慘然,他笑著道:“盡管我有一萬個理由不去救他,盡管那樣所有人都不會責怪我。可我還是去了!所以……我失去了一切……”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30 10:36 PM

第89章 成功救活

  天明。

  患者未死。

  狀態跟之前差不多,藥也沒喝完,患者究竟是垂死的狀態,很難在短時間喝下這麼多藥湯。所以天亮也一直在給患者喂服。

  患者的家屬也有點懵,他們根本沒抱著能救活的心思來的。把人送到醫院里來,也是圖個心安而已。

  誰知道,這都大白天了,人居然還在。

  家屬都意外了。

  于是他們等啊等啊,到了傍晚,人竟然還在。

  從凌晨4點鐘送過來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人還在。

  家屬都呆了。

  一直到深夜,患者才先後把這一劑藥全都服用下去。

  李老也過來看了幾次。

  今天凌晨的時候,許陽把自己想拜師的想法跟李老說了,可是李老卻沒有答應,這也讓許陽有些頹然。

  李老過來看完患者的情況。

  許陽和那個八卦小中醫就站在李老對面。

  李老對兩人說道:“繼續關注患者的情況,患者能不能真正脫險就看他能不能撐過子時了。”

  兩人都點了點頭。

  李老的目光在許陽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轉身就走了。

  許陽微微嘆息一聲。

  而那個八卦的小中醫則是對著許陽擠眉弄眼道:“哎,許陽我發現主任對你的態度可不一樣哦。”

  許陽問:“什麼啊?”

  八卦小中醫道:“就剛剛呀,主任囑咐完咱倆,他就看了我一眼,但是卻看了你兩眼。”

  許陽翻了個白眼:“你真無聊!”

  八卦小中醫道:“我是認真的,我絕對沒看錯,我有這個自信。”

  許陽無語道:“你這自信能不能用在別的地方,天天這麼八卦,你改行做狗仔去得了,天天炒明星八卦。”

  八卦小中醫一臉懵逼:“什麼狗?什麼是明星?你為什麼要讓我去做狗崽子?”

  許陽又翻了個白眼,理都不理這個家伙。

  然後這貨又跑上來問。

  許陽繼續觀察患者的情況,一直到十二點,患者的情況不僅沒有惡化,反而穩定住了。

  子時過後,一陽來復,患者如油一般的冷汗慢慢收斂住了,喘息也漸漸安定了下來。手足厥冷也慢慢退卻了,原本都是過肘,過膝的,現在也都退到肘膝以下了。

  許陽內心也很是振奮,這一劑重藥,患者服用了二十多個小時才全部用完,而患者也終于把垂死的情況穩定住了,看來是活命有望了。

  而患者家屬就更是又懵又驚又喜了。

  清晨6點,李老過來二診,此時的患者面色由灰敗轉成了萎黃,紫疳稍稍退去,喉嚨間原本的痰鳴漉漉也減輕了不少。

  李老呼叫患者的名字,患者能睜開眼睛,但是神志還是不清醒。李老又給患者診了診脈象,患者六脈遲細弱代,脈搏48次/分,已經沒了之前雀啄屋漏之象了。

  之前接診的那個西醫也過來了,觀察了一下患者情況,然後給李老豎了個大拇指。

  患者家屬也緊張問:“醫生,我爸怎麼樣了?還能救活嗎?”

  李老微微頷首:“之前一日夜都是最兇險的時候,現在才可以說有了活命的希望,看接下來的情況吧,但還是不能大意啊。”

  患者家屬紛紛驚喜莫名。

  李老回頭看了一眼許陽和八卦小中醫,然後扭頭對患者家屬說:“病人此時還是被陰寒重重圍困,之前保住了患者的最後一絲陽氣,所以才有了一絲生機。”

  “正邪相爭的焦點就在于陽氣的消長進退,陽虛則病,陽衰則危,陽復則生,陽去則死。此時患者陽氣剛復,僅有一線生機,此刻更當大力扶陽,陽回則陰退,患者才能活命。”

  患者家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人聽得懂是啥意思的。

  而站在李老身後的許陽則是聽得一怔。

  那個八卦小中醫小心地看看許陽,又看看李老。

  李老轉過身,道:“效不更方,守上方,只附子加至200g,其余不變。開三劑,一晝夜內讓患者付下三劑藥!”

  許陽聽得牙花子直嘬,這就600g附子了,還有90g生半夏,還有90g生南星,還要在一晝夜用完,真是夠猛的!

  囑咐完,李老看了他們一眼,就走了。

  那八卦小中醫撞了撞許陽的肩膀,小聲道:“剛剛主任又多看了你兩眼。”

  “滾蛋!”許陽都被他搞煩了。

  一日一夜,連進三劑重藥!

  患者非但沒有危險,反而情況更加穩定了下來。

  次日,三診。

  患者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有氣息微弱,聲音如蚊子一般小,四肢也回溫了,可以平臥了,還說自己肚子餓,然後還吃了點東西。

  患者家屬就更是驚喜地說不出話來了,就是家里備著的那些棺木、壽衣,白準備了,親戚朋友也白通知了。

  李老過來診斷,患者脈象沉尺細,已無代象,脈搏跳動58次/分。而且多年來喉間的痰鳴聲消失了。

  之前接診的西醫也過來瞧了一眼,淡定地走開了,也沒露出什麼驚嘆之色,他又不是第一次見李老用中藥起死回生。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其妻告知,昨晚患者小便失禁,尿濕了大半張床,但是他原本腫爛如泥的腿現在已經不腫了。

  李老道:“這便是大劑量附子破陰回陽之效,真陽一旺,陰霾自消。”

  許陽站在後面聽得微微頷首。

  八卦小中醫的眼神到處亂瞟。

  歷時兩天,患者終于脫險了。李老又改了上方,去了幾味藥,然後把附子降到了150g,加了腎四味,溫養肝腎精氣以固脫。開了三劑,每日一劑,煎煮之後分三次服用。

  開完方子之後,李老囑咐好許陽和八卦小中醫的用藥事項,他就走了。

  許陽則是扭頭看了看八卦小中醫。

  八卦小中醫則是抬頭天花板,也不說話。

  許陽等了半天,也不見這貨說話,他忍不住問道:“這次主任看了我幾回?”

  八卦小中醫臉上頓時有憋不住的笑。

  “煩人!”許陽又罵一句。

  服藥三天後,患者已經下床拄著拐杖在醫院里散步了。

  至此,這位被現代醫學放棄搶救,回家等死的病人,在垂死的最後一刻,在整個身子進入了鬼門關,就剩一只腳在外面的垂危大癥,終于被李老救了回來。

  歷時五天,共用附子1.1公斤。

  李老用的方子就是他在前賢基礎上創造的自製方子“破格救心湯”,李老曾用這方子治療過上千例心衰重癥,全部治愈。

  其中有上百例是現代醫學放棄搶救的病人,在垂死之際,李老亦用此方使患者起死回生,得以活命。

  不僅治療效率遠高于現代醫學,其癒後也遠超現代醫學。

  而且這僅僅只是破格救心湯一方而已。

  有人粗略統計過,李老一生救治的重癥病人,超過萬人,其中超過千人是醫院救治無效回家等死的,又被李老救了起來。李老一生絕對可以說是活人無數!

  所以許陽真想告訴那些人,誰說中醫治不了急危重癥的?誰他媽說中醫治不了急危重癥的!

  只是讓許陽有些頹然的是,面對這樣一位用藥如神的大佬,自己卻不能跟著人家學習,真的是太令人沮喪了。

  直到又過了幾日,李老要出診,他過來說:“我要出診一趟,比較遠,許陽你跟我去吧。”

  “好。”許陽應下。

  那個八卦小中醫立刻對許陽擠眉弄眼。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9-30 10:39 PM

第90章 老年人別騙吃騙喝

  靈石是山西最狹窄的一個縣城,處在兩山夾一水之地,兩邊皆是高山,中間是汾河,整個縣城找不到幾塊平整的土地。

  今天他們要去的就是在很里面的一個村子,倆人騎自行車就過去了,一路顛顛抖抖,許陽屁股都抖腫了,終于才算是到了山腳下。

  兩人找了個地方把自行車藏好,然後就開始徒步上山了。此時的李老已經是個中年人了,但是走起山路來,是又快又疾,許陽這個大小伙子完全趕不上他。

  不多時,許陽就氣喘吁吁了。

  而李老卻走的還是很輕松,李老取笑道:“年輕人要多鍛煉身體啊。”

  許陽喘著粗氣:“是,您常走山路嗎?”

  李老在前面走著,說道:“對,整個靈石都是山,現在在縣醫院里工作,倒是少走很多了。以前做赤腳醫生的時候,每天都在趕山路。”

  “常常半夜里被人叫起來,披著滿天星光就翻山越嶺給人看病去了。那時候山路都看不見,所以久而久之,倒是練出來閉著眼睛也能走山路的本事了。”

  “不過啊,這種天氣都是好走的。最怕的是大雨天,那山路太滑了,一不小心就要從山上摔下去。還有大雪天,山上全是積雪,走山路跟溜冰一樣。”

  許陽在後面喘著氣問:“那您不是得老是摔跤嗎?”

  李老笑了笑,道:“摔,當然摔了,可摔過不少次呢。經常看完病回來,衣服褲子也弄破了,身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還挨老婆一頓罵。”

  李老搖了搖頭:“沒辦法啊,人家既然是大半夜找你,那肯定是很嚴重的病。農民太窮了,小病不敢看醫生,所以一上來就是危急重癥。大半夜還來找你翻山越嶺去看病,那肯定是非常嚴重了。我不過是摔幾下,可人家等得是救命啊。”

  許陽頓時心生敬佩,李老就是常年在廣袤的農村里翻山越嶺救人性命,其中艱苦不為外人所知也。

  這年頭捨得去看病的人都是有單位給報銷醫藥費的,農民連飯都吃不飽,生病了也是熬著,熬到最後熬不住了,才想到去請醫生。

  所以他們這些醫生一接手就是危急重癥。

  這跟城里不一樣,城里的危急重癥,直接被救護車拉去醫院了,根本輪不到中醫治,遇上開明的西醫,可能會要求中醫會診,但也僅僅只是會診。

  而農村,很多中醫一天到晚接觸的都是危急重癥。他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用中醫的法子去治。

  這一治,倒是真出來一批擅長危急重癥的中醫高手,李老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位。

  李老在前面爬著山,忽然問:“許陽,你真的想跟我學醫?”

  跟在後面的許陽頓時一怔,然後立馬回應道:“當然真的!”

  李老沒回頭,繼續道:“我一生坎坷,兩度入獄,至今未被平反,一身的污點,滿身的瘡疤,實在不是一個幸運的人。”

  “我沒有拜過師,那些年大家聽到李可的名字就跟聽見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我一直是自學中醫,好些中醫同行都說我是野路子,你也願意跟我學?”

  許陽非常認真地點頭:“我願意!”

  李老又道:“我的用藥常常超脫藥典十幾倍甚至數十倍,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許陽道:“救活,被吊銷執照;沒救活,鋃鐺入獄。”

  李老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許陽,他問:“你不怕嗎?”

  許陽頓時一滯,然後他堅定地說:“我當然怕,但我知道您才是對的!”

  李老也露出了錯愕之色:“你認為我是對的?”

  許陽點頭。

  李老呵呵笑了笑:“世人皆說我離經叛道,用藥兇險,你反倒認為我是對的?”

  許陽說:“因為我知道您才是真正懂仲景之方的人。”

  李老這次是真的意外了,上下看了許陽好幾眼,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可最後又咽了下去,他只說:“趕路吧。”

  許陽點了點頭。

  兩個人再度趕路,一路疾行,一直到中午過後。翻過崇山峻嶺,才來到藏在深山里的那個村子。

  李老很熟悉地跟村民們打著招呼。

  患者家屬引著李老來到了病人房內。

  一見,又是一個急危重癥!

  許陽沉重地呼出來一口氣,以前在城里難得遇上個急重癥。可在這八十年代初的農村,三天兩頭都是危重癥,他可算長見識了。

  兩人進到房間里。

  床上側臥著一個中年婦女,正在頻頻嘔吐。

  李老說:“許陽,上去診斷一下。”

  “是。”許陽應聲上前,先見患者頻頻嘔吐穢臭粘涎並且夾有糞便。

  許陽見患者躺在床上痛苦呻吟,頭上有止不住的冷汗掉下來,右腿彎曲著都不敢稍稍伸直了。

  許陽掀開患者的衣服,發現患者小腹闌尾處有一個饅頭一樣大小的隆起包塊,外觀紅腫,輕輕一碰,患者就疼的不行了。

  許陽用自己的手捂了上去,有灼熱感,且有波浪感,就是那種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灼熱感。且患者腹部腫脹如甕,還有陣陣絞痛。

  許陽看的眉頭皺起,摸了摸患者的額頭,發現對方明顯發燒了,但是如此高熱之下,患者卻是一直在打寒顫,牙齒也一直冷的在打架。

  許陽掰開患者的嘴看了看,患者的口氣穢臭,舌黑起刺,乾澀。

  許陽僅從外表就能判斷患者是闌尾炎重癥,腸癰膿成,已經很嚴重了。許陽之前也治過闌尾炎,但那個倔老頭的病情跟眼前這位一比,就跟鬧著玩似的,畢竟那倔老頭還有心思精力吵架呢!

  李老也在跟患者家屬詢問。

  “哎呀,都疼五天了,吐得都不行了,連大便都在往外吐了,整個人都不行了呀!我們沒辦法了,才叫你來幫忙的,李可兄弟呀,你一定要幫幫你嫂子啊。”

  家屬央求。

  旁邊還有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站在房里,背著手走過來走過去,他有些煩躁地說:“你們這家人就是說不通啊,這明顯是闌尾炎膿腫加腸梗阻了,已經三天沒有大便了,連放屁都沒有,高燒也四十度了。”

  “我給她用了青霉素,但沒有用。這必須要動手術啊,可他們就是不聽,再拖下去闌尾穿孔腹膜炎,人就要沒了。”

  “這種病只能送到縣醫院去手術,我們鄉里衛生室都治不了的。可你們就是不聽,還把李可叫來,叫他來也沒用啊,必須動手術啊!”

  這人是他們村里的赤腳醫生。

  李老也問:“為什麼一直沒有送去手術呢?”

  家屬是個中年莊稼漢子,皮膚面容粗糙,曬得黝黑,本是爽朗的人,此時也不禁紅了黝黑的臉,他抓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角,說:“你嫂子,她……不敢去手術……而且……而且……”

  李老微微嘆息一聲,這樣的情況他見過很多次了。

  那個赤腳醫生則道:“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你把李可叫來也是白費功夫。這是急腹癥,闌尾炎膿腫加腸梗阻,出現一個就必須要手術,更別說兩個了。”

  “這個你找中醫沒有用的,我也學過中醫的呀,我也會上山挖草藥的呀,但是中醫治不了急腹癥的!”

  許陽診斷完了,站了起來說道:“誰說中醫治不了急腹癥的?”

  赤腳醫生年紀比較大了,也是村里有威望的人,一見這個小年輕也敢頂他,他馬上不高興了,道:“你能治啊?你要能治我把這桌子吃下去!”

  許陽卻沒好氣地笑了:“老人家別騙吃騙喝好不好?”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12:20 PM

第91章 攻毒承氣湯

  “啥玩意兒?”赤腳醫生差點沒給氣樂了。

  李老也呵斥道:“許陽,不許亂說!”

  “哦!”許陽只能應一聲。

  那赤腳醫生則是老大不高興,他對李老說:“這是你帶的徒弟吧?你這徒弟沒大沒小啊。”

  “額……”李老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否認。

  “嗯?”許陽扭頭看了過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老頭順眼多了!

  赤腳醫生上下看了許陽兩眼,沒好氣道:“你看什麼看?你師父都沒說話,你個做徒弟的瞎插什麼嘴?”

  許陽這回沒生氣了,反而很誠懇地說道:“是是是,您說得對。”

  李老一臉嫌棄地把頭扭開。

  “嗯,這還像樣。”赤腳醫生點了點頭:“徒弟就該有個徒弟的樣子……”

  他話還沒說完,李老就打斷道:“好了好了,栓柱大哥,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

  赤腳醫生哼了一下,傲嬌地說:“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徒弟的面子上,我非得罵他不可。”

  李老都無語了,你是繞不開了還是怎麼著啊?

  許陽突然覺得這老頭兒眼光挺好啊!

  李老看了許陽一眼,沒好氣道:“站著幹嘛,行針啊!”

  “好嘞。”許陽應了一聲,從自己的包里面取出了針灸盒。

  患者家屬那個黝黑男子則是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問:“李可兄弟,他……他……他……”

  李老寬慰道:“他是大學生,針灸用的挺不錯的。”

  一聽是大學生,屋內眾人的眼神都變了,就連那個赤腳醫生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赤腳醫生問李老:“你真打算用中醫治啊?”

  李老道:“她都病成這樣了,山路顛簸,沒辦法抬到縣醫院去,不然真把人折騰壞了。”

  赤腳醫生也閉了嘴,只是小聲道:“這麼嚴重,中醫治不好吧!”

  李老則是微微一笑。

  黝黑男子也忙點頭:“我們吃中藥,用中藥,中藥好,中藥好。”

  李老問:“家里有沒有白蘿蔔啊?”

  黝黑男子急忙點頭:“有,有的,有的。”

  李老道:“去準備五斤生的白蘿蔔,村里哪里能打電話?”

  黝黑男子道:“就村委會有一部電話。”

  李老微微點頭:“行,那你帶我去村委會吧,我打個電話讓鄉里的衛生院送點中藥過來,這樣節省點時間。”

  “好好好。”黝黑男子忙答應,趕緊帶著李老出去了。

  許陽則是蹲下來,拿出了一枚三棱針,準備針刺放血。

  屋里的人都在圍觀大學生的操作。

  赤腳醫生也走過來,態度跟之前不一樣了,他問:“你真是大學生啊?”

  許陽蹲下來掰開患者的嘴,先給患者的嘴里稍稍清洗一下,然後針刺金津和玉液二穴放血,這是主治嘔吐的,而且患者熱毒壅閉三焦,也能瀉熱。

  許陽點刺放黑血,道:“我是研究生。”

  許陽拿了一塊毛巾放在患者嘴邊,好方便她吐出黑血。

  赤腳醫生迷惑了一下,問:“研究生是啥?”

  許陽起身,點刺尺澤雙穴和委中雙穴放血,他回道:“就是高級大學生!”

  赤腳醫生滿臉不信:“凈瞎吹牛!”

  許陽放完黑血之後,收起了三棱針。

  床上躺著的患者長長地呼出幾口氣。

  旁邊人問:“你咋樣嘞?好些沒?”

  患者喘著粗氣:“好多嘞,沒那麼惡心了,沒那麼想吐嘞。”

  赤腳醫生頓時驚愕不已。

  許陽又從針灸包里面取出毫針來,按了按患者闌尾穴,在痛點進針。患者現在闌尾炎膿腫已成,而且熱毒已經壅閉三焦,病情很嚴重了。

  但是許陽給患者診過脈了,雖然患者已經病了五日,而且又發燒,又腸梗阻,三日不曾大便和放屁,但患者的脈象卻沒有虛象,患者的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

  所以許陽上手就直接用了透天涼的手法,行強刺激!

  旁邊人看的稀奇。

  赤腳醫生好奇地看了看問:“你這個是什麼手法?”

  許陽來了一句:“研究生專用手法。”

  赤腳醫生聽得一懵,啥玩意兒?

  許陽在足三里、內關等穴上行強瀉法。

  李老和黝黑男人回來,李老見到許陽正在行針刺,他也看的一愣:“咦?透天涼?”

  赤腳醫生問:“啥,這不是研究生專用手法嗎?”

  李老頓時無語。

  半晌後,許陽施針完畢,許陽問:“大嬸子,還疼不疼了?”

  患者躺在床上道:“好多了,不怎麼疼了。”

  赤腳醫生驚呆了,喃喃道:“研究生手法這麼厲害嗎?”

  李老看了一眼被忽悠瘸了的赤腳醫生,微微搖頭,頓了一頓,問許陽:“許陽,如果讓你來治,你要如何開方?”

  許陽一怔,這是要考教自己了。

  許陽不敢大意,細細思索了一番:“患者乃熱毒壅閉三焦,陽明腑實之關格大癥。”

  自稱學過中醫的赤腳醫生一聽這話,頓時一懵,啥意思?

  許陽道:“患者三日未能大便,亦未矢氣,可知陽明腑實,大腸燥熱嚴重,這也是患者腸梗阻的緣由。治法,當以張錫純的硝菔通結湯為宜。”

  “其軟堅潤下通便之功甚是卓越,而且無傷正之弊,虛弱之人和老年人最為適宜。且患者為腸癰膿腫,自然該合大黃牡丹皮湯!”

  赤腳醫生這里看看,那里瞟瞟,還是沒聽懂。

  他所謂的學過中醫,只是知道這味草藥能降火,那位草藥能消炎。中醫治療講究理法方藥,他頂多略知一點藥性,連方子都不懂,就更別說治病的道理了。

  所以赤腳醫生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不過他突然感覺許陽有點厲害,真不愧是高級大學生啊。

  李老微微頷首,對許陽道:“把方子和劑量寫下來,我看看。”

  “好。”許陽答應一聲,立刻拿出紙筆趴在桌子上寫方子。

  赤腳醫生還湊過去看,看了幾眼,又疑惑地走了回來。

  許陽把寫好的方子交給了李老,李老看了幾眼,沒有發表評價,只是讓許陽把方子收好。

  這讓許陽有些沒著沒落的。

  不久之後,鄉衛生院里的人就把中藥送上來了。

  他們這邊也把蘿蔔準備好了。

  許陽和李老去煎藥。

  許陽把五斤蘿蔔切成片,分成了三份,然後在鍋里面加入了5升水,加入元明粉120g,然後加入三分之一蘿蔔,煎煮起來。

  這是張錫純的硝菔通結湯,對于治療大便燥結久不下,或是腸梗阻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張錫純用的是樸硝,但是芒硝也是可以的,而且芒硝的瀉下之力更強一些,性狀是一樣的,也是味咸性寒。

  這種藥,少了效果不佳,多了會傷正。所以需要加蘿蔔,很多人認為蘿蔔性寒,其實不對的,蘿蔔是性微溫。蘿蔔的微溫正好能中和芒硝多余的寒性,又能吸收其咸味,使其不過咸而傷腎。

  雖然這方子只有兩味藥,但是配伍非常合理,使用起來效果很好,尤其適合老人和體虛之人。

  許陽煮著藥,分三次下蘿蔔,煮熟一批,撈出換一批,要一直熬到藥汁濃縮到500毫升。

  許陽熬另外一個方子。

  李老則是遞過來一張紙。

  許陽接過來。

  李老道:“這就是第二個方子的配伍和劑量。”

  許陽趕緊看方子。

  李老悠悠道:“我自學中醫第六年,研製出兩個方子,一個是破格救心湯,救治各類心衰危重癥,重用附子,破解重重陰寒,破陰回陽救人性命,這是治陰證的。”

  “而另外一個就是這攻毒承氣湯,我是在《金匱要略》的大黃牡丹皮湯的基礎上加味而成,專為陽證所設。”

  “此方我常用于危重急腹癥,在農村,其實急腹癥非常常見。我行醫至今,治療這種急腹癥,多不勝數。此方建功無數,至今所有患者全部治愈,我亦從未失手!”

  “牛批!”許陽驚嘆了。

  李老慢悠悠點燃一根煙,緩緩吐出煙圈,他道:“農村配藥諸多不便,所以我都是加大劑量,行醫至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急腹癥病人,重癥皆能一劑而愈。輕癥一劑未服完便已治愈。”

  “用時最多十幾個小時,花費也不過幾塊錢而已!只有少數幾個闌尾炎穿孔合併腹膜炎等危及生命的垂危之癥,用了兩劑!”

  “牛批!”作為高級大學生的許陽,又說了一句很沒文化的贊美詞。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12:28 PM

第九十二章 劑量一關

     不是許陽沒有文化,而是此時此景,他真的找不出比臥槽牛批更合適的贊嘆詞了。

     許陽看著手上的方子,驚嘆其配伍的精妙,又驚嘆其大膽的劑量。難怪乎,大家都說李老治病通常是一劑知,二劑已。

     這真是一個用藥如神的男人!

     李老接著說:“此方可以通治急腹癥,如果有腸梗阻,可以以此方配上硝菔通結湯,以破滯氣,腑實一解,毒隨便瀉,沉痾立愈。”

     “若是急性胰腺炎,本方可以與大柴胡湯合方,重用柴胡125g,加金鈴子散沖服。跟我的經驗,一般40分鐘內可以阻斷病勢,使急性胰腺炎痛止、腫消、血象基本復常。”

     許陽嘆服不已。

     李老抽著煙,慢悠悠地說道:“雖然我剛才跟你說的是西醫的病名,但這只是為了幫助你理解,畢竟你們這些學校出來的學生,學了太多西醫的東西。”

     “不過你千萬要記住,在臨床之時,千萬不能被西醫的病名或者檢查所迷惑。由此而誤診誤治的病人太多太多了,你要慎之又慎。”

     許陽很鄭重地點了點頭,他之前去縣中醫院幫忙的時候,劉景寧就是因為被西醫的病名誤導,接連誤診了兩個病人。

     李老說:“中醫治病一定要記住辯證治之,一旦中醫的證與現代醫學的癥發生矛盾之時,一定要毫不猶豫地選擇遵從中醫之證。”

     “中醫從來不是頭疼治頭,腳疼治腳。中醫是把人當成一個整體,從來不是分割來看的。你頭疼,那一定是整體失調了,找到何處失調,因何失調,這就是中醫的證,調整過來頭疼也就好了。”

     “治病之時,不僅不能聽信西醫的病名。有些時候連中醫的病名也無須深究,要牢記仲景治病的十二字原則‘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李老把煙頭扔在地上,然後又拿了一根點著,他對許陽道:“不過你也不錯了,如此年紀就能把脈診練到這般程度,還有針灸,這兩樣本事比許多老中醫都強很多。”

     許陽稍稍有些汗顏,他學這兩門本事可沒少費工夫。在醫術練習室里跟著那兩位師父,誰知道練了多少個寒暑啊。

     李老看著許陽,又道:“只是你在用藥上……雖說基礎不錯,但是配伍和劑量上,還是很稚嫩的,還有許多不足之處。”

     許陽認真地點點頭,這的確是他的弱項。

     李老微微一笑:“不過這也是好事。”

     許陽頓時面露疑惑。

     李老笑著吐出來一口煙,緩緩道:“如果你什麼都很厲害,那豈不是我都沒什麼能教給你的了?”

     許陽呆滯了幾秒,然後驚喜瞬間充斥了他整個心臟,他結結巴巴道:“您……您是……您是說……”

     李老笑著點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你一個小年輕都不怕,我再端著就不合適了。”

     許陽驚喜不已,當時就要跪下拜師。

     “快起來,快起來。”李老趕緊去扶許陽,他忙道:“幹嘛這麼大動作,現在已經不興這套了。”

     許陽卻很認真地說:“拜師學醫,師禮不可廢!”

     李老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笑了笑, 鬆開了許陽,在椅子上坐好,目光柔和地看著許陽。

     許陽恭恭敬敬地給李老磕了三個頭,正如他說的那樣,師禮不可廢!

     李老非常感動,眼角都有了一絲晶瑩,他趕緊擦了擦眼角,他忍著內心激動說:“我也沒能想到我這樣的一個人還能有你這樣一個徒弟。”

     許陽認真說道:“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

     李老也很感慨地說:“只是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會害了你啊!”

     許陽道:“醫者,要有菩薩心腸,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治病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

     “我早在學醫的那天起,就立下了普救含靈之苦的志向,大醫精誠的文章,我從來不僅僅只是會背而已!”

     李老深深地看著許陽,他道:“好!好!有你為徒,是我的幸事!”

     李老過去把許陽扶起來,他又拿出一根煙來,點著。

     師徒倆第一次在這深山村里,敞開心扉聊了起來。

     李老坐在小椅子上,他說:“雖然我的用藥常常超過規格,世人皆說我用藥出格大膽,但是我相信我才是對的,因為療效就是最大的證明!”

     許陽微微頷首。

     李老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幾個煙圈,他說:“我于逆境中自學中醫,出獄之後開始治病。在60年代之前,我也曾治過一些心衰重癥。”

     “我尊仲景古方,用四逆湯治之,這是強心主方,心衰皆是陰寒重癥,而四逆湯則是能回陽救逆,起死回生。很多心衰病人,不但陽氣衰微,而且陰液內竭,所以我加了人參湯,以人參四逆湯主之。”

     “此方大補元氣,在回陽救逆的基礎上,滋陰合陽,益氣生津,使其更加完善。但是在治療心衰重癥之時,仍然生死參半。”

     “60年代之前,我以小劑量的人參四逆湯治過心衰重癥6例,死亡5例,僅存活一例。後用此方又屢屢失敗,所以也讓我困惑不已。”

     李老再度吸了一口煙,沉重地吐了出來:“那時我在想,難不成是醫聖仲景有誤?可是前人記載,此方應用千年,屢建奇功啊!”

     “我實在搞不懂,只能加大了回陽救逆的主將附子的劑量,一直從10g,加到了15g,加到了45g,可仍舊無效。而此時,我用量已經超過藥典規定的五倍了。”

     “直到那一次,我有一友人,他母親患肺心病20年,住院病危,于是放棄搶救,回家準備後事了。”

     “他邀我去做最後挽救,以盡人事。我去發現患者全身冰冷,僅胸口微溫,昏迷喘息,也測不到血壓,二便失禁。”

     “六脈似有似無,唯趺陽、太溪、太沖三脈未絕。無怪現代醫學放棄搶救,這種垂危病人,實在難救!”

     “但作為醫生,我還是開了3劑藥做最後挽救,每一劑藥附子均用到了45g,開完方子,我就離去了,因為我也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那日,他家太過忙亂,又要準備壽衣,又要準備靈堂,還要接待不停上門來看望患者最後一眼的親朋好友。”

     “我友人之妻,也就是患者的兒媳婦,大字不識一個,又把我對她的囑咐忘了一乾二凈。家中又亂做一團,匆忙之中,她竟然把三副藥一起全倒了下去,而且熬成了濃濃的藥汁。”

     “那時已過子時了,她兒媳婦每隔幾分鐘就喂服一次,40多分鐘就把濃濃的半碗藥汁喂完了。然後奇跡就出現了,昏迷的病人頓時清醒了,還知道餓,要求吃東西。次日,她便可以下床行走了。然后她又活了19年,才壽終正寢。”

     “呵呵……”李老搖頭笑了兩聲:“如此心衰危癥,僅剩最後一口氣,現代醫學都放棄了的危癥,竟這般戲劇性的起死回生了。”

     “在那時,我才終于明白,不是中醫治不了這種垂危大癥,而是劑量錯了呀!原來醫聖不傳之秘就在于劑量,為何我之前所用無效,均是劑量出錯啊!”

     “唉……”李老又嘆了一聲,神情有些落寞:“在那之後,我就在劑量上下功夫,屢救重癥。但外人皆說我用藥兇險,為旁門左道!亦違反藥典規定,隨時可能被判刑入獄。”

     “盡管我心中認為,我才是對的,我才是讀懂仲景古方的人,但是我沒有證據,我也無法證明古代的真實劑量是多少。”

     許陽則道:“不,現在有證據了。”

     “嗯?”李老錯愕抬頭。

     許陽道:“就前段時間,考古發現了一座東漢古墓,挖掘出了東漢的度量衡之器,大司農銅權,證實了東漢時期的一兩等于現在的156.25g。”

     李老聽得一呆,他不敢相信地問:“當真。”

     許陽認真地點了點頭:“只是剛發現,可能消息還沒傳過來。”

     李老往椅子上重重一靠,神情一時間似悲似喜,他連道:“我就知道我沒錯,我就知道我沒錯!”

     李老仰起頭,一向好脾氣的李老突然爆出粗口怒罵道:“他媽的李時珍,竟誤我中醫四百余年!”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12:33 PM

第九十三章 本草

     許陽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是從後世來的,自然知道今年挖出了東漢古墓,也證實了東漢時期的劑量。同時他也知道李老最常罵的兩個古人,一個是李時珍,另外一個就是朱丹溪。

     朱丹溪的話,是學術之爭。

     李時珍,這就是真坑爹了。

     在普羅大眾心里,歷朝歷代的中醫之中,李時珍的名聲僅次于華佗和扁鵲。如果論及中醫藥著作,普通人也只能說出來一個《本草綱目》。

     但實話實說,《本草綱目》在中醫人眼里看來,真的挺一般的,甚至挺嫌棄它的。

     為什麼呢?

     因為書里面有大量的臆想和迷信的東西,比如孕婦不能吃兔頭,不然生出來的孩子會有兔唇;還有魚刺卡喉嚨,可以用漁網燒成灰,沖水喝下去就能消魚刺。

     還有元宵節從富人家里偷一盞燈出來,放在床下,可以治療不孕癥。諸如此類各種亂七八糟的,什麼人屎豬屎,什麼魂魄入藥!

     他的《本草綱目》僅僅只是對前人的本草稍稍歸納了一下,同時錄入了大量的道聽途書的,甚至是臆想的東西。

     李時珍腦子一抽抽,就什麼東西都敢往里面塞,而且他是只錄不驗,這里面的藥他都是沒有驗證過的。

     歷代錄著本草的書目有很多,在中醫人眼里,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神農本草經》,《本草綱目》真上不了臺面。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普通人只知道《本草綱目》呢?

     這主要是達爾文曾經誇獎過它,所以在近代民國時期,很多開明人士就開始捧這本書的臭腳了。

     他們雖然反對中醫,但是他們覺得中醫藥還是一座寶庫的,尤其本草綱目里面蘊藏著巨大的寶藏。

     這個論調是不是很熟悉,跟現在一模一樣。去翻翻網上那些中醫黑的評論,都是這個話。

     再到後世,編撰教科書的人把本草綱目和李時珍編入了教科書,還說李時珍歷經千辛萬苦,深入深山老林,一一給前人勘誤。

     他自己都錯的沒邊了!

     再到現在,《本草綱目》幾乎已經淪為騙子專用了。

     那種蒙騙人的保健品,一定都會說本草綱目里面記載這個藥怎麼樣怎麼樣,然後又根據現代科學藥理研究又怎麼樣怎麼樣……非常的中西結合。

     其實李時珍最大的貢獻,不是《本草綱目》。他的貢獻是在脈學上,《頻湖脈學》和《奇經八脈考》都非常好。

     《本草綱目》除卻瞎編,另外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對古代劑量的考證上。李時珍連藥性都不去檢驗,就更別說花心思去考證古代劑量。

     所以他又腦子一拍,非常簡單地認為古之一兩,為今之一錢。好了,一下子仲景古方里面的劑量爆降了好幾倍,理論上降到了原方子的五分之一。真正使用起來,劑量只到原來真實用量的十分之一。

     當然了,也不是李時珍一個人這麼認為的,當時明朝那一批中醫都是這麼認為的。那為什麼老罵李時珍呢,嗨,還不是因為他最紅嘛。

     而且他還非要跑去修本草,什麼是本草?就是現在的藥典,這是需要厘定劑量的,你劑量弄錯了,不罵你罵誰啊?

     在明朝之後,中醫用藥一下子就變得輕靈起來了。這樣固然不會造成大錯,但也治不了危急重癥了。

     以至于到明朝後期,爆發瘟疫。中醫人悲哀地發現,傷寒論的方子救不了人,醫聖傳下來的方子竟然一點用都沒有了。

     在這種已經絕路的時刻,中醫人憑借大毅力又踏出了一條新路,他們在仲景經方的基礎上加以發展更改,同時衍生新的理論,時病學派由此而興。

     只是醫聖的絕學早已蒙塵!

     近代中西醫之爭,中醫徹底輸掉了急重癥領域,淪為了人人熟知的慢郎中!現在甚至都快淪為保健醫學了。

     所以這就為什麼,真中醫都不喜歡聽與時俱進擁抱現代科學這個詞。因為中醫身後有一座巨大的金山,只是蒙了塵而已。

     中醫不應該往前看,而是要往後看。

     李老不過是在這金山上挖了幾鋤頭,就已經牛成這個樣子了。他治療急重癥,不僅見效比現代醫學更快,癒後也遠高于現代醫學。

     而李老就是最典型的古中醫學派的擁躉,他學宗傷寒,師法仲景,只用六經八綱辯證。他正是因為堪破了劑量一關,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誰說中醫比不過西醫的?

     李老在罵完李時珍之後,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突然扭過頭問許陽:“既然古代劑量已經勘誤過來了,那藥典……”

     話沒說完,李老自己卻是頓住了。

     “唉……”許陽也嘆了一聲。

     盡管古代劑量已經勘誤了,可今日之中醫界……早就沒有幾個真中醫了,也早就不是真中醫說了算得。

     李老也嘆了一聲,臉上露出了頹然之色,他站了起來,身形也顯得佝僂了幾分,他說:“走吧,藥煎好了。”

     許陽站了起來,去把兩個鍋子里面的藥倒在了一起,一共1000毫升左右。

     現在是下午6點。

     許陽先讓患者喝了300毫升,兩個小時後,晚上八點左右,患者突然腹痛如絞,三天不曾矢氣的她,突然連連放屁,這意味著三焦之氣已經暢通。

     許陽尊李老意思,一鼓作氣,讓患者服下約500毫升的藥汁,患者欲要大便,但未能拉出。只是原本腹脹如甕的肚子,此刻消散不少,腹脹大為鬆緩,患者大為舒暢。

     夜里11點,許陽把最後的那些藥汁讓患者服下。

     夜里2點,患者便下黑如污泥,極臭,夾有硬結成條、成塊狀的糞便,以及膿血狀物,一大便盆。

     至此,患者終于舒坦,兩日不曾進食的她,頓時覺得肚子餓,還吃了一小碗面條。

     從傍晚6點喝藥,到凌晨2點,如此闌尾炎膿腫加腸梗阻五日的重癥,宣告治癒。共用時八個小時,用藥量僅一劑。

     面對這個足以驚掉任何一個醫務工作者的成績,許陽和李老竟然一點都笑不出來。

     已經是凌晨2點了,李老和許陽走到了農家小院里,兩人坐在了滿天星斗之中。

     李老又點了一根煙,他很喜歡抽煙,幾乎是煙不離口,他吞吐煙霧,慢慢說道:“如果說我有什麼經驗可以教給你的,那一定會是對毒峻之藥的駕馭。”

     許陽扭頭看李老。

     黑暗中,李老嘴前一點紅星閃爍著,他道:“每一味的中藥的藥性都有偏差,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無藥不偏,無藥不毒。”

     “有些藥偏差的小一點,幾乎人人可用,就如黃芪人參。有些藥偏差的大一些,應用范圍就很小了,最典型的就是有毒的藥物。”

     “附子只是其中之一,你還記得我之前治的那個肺心病垂危病人嗎?我是武火急煎,隨煎隨服,此時正是附子毒性最強之時,健康人亦承受不住。”

     “可那個只剩一口氣的病人,不僅沒死,反而救活了。這是因為垂死的心衰患者,體內被重重陰寒所困,附子的大熱大毒,正是其起死回生的奧妙所在。”

     “你要用在正常人身上,就要出大問題了。所以醫者一定要擅長駕馭毒峻藥物,等你真正會駕馭了,在使用之時會發現這些藥是有奇效的。”

     “要想學會駕馭毒藥,首先自己就要品嘗,而且要不停地加大劑量,只有親自喝過了才知道該怎麼用。不要怕自己中毒,中毒了再解毒就是了。中醫人本就要學嘗百草的神農。”

     許陽認真地點點頭。

     李老把煙放下,扭頭問許陽:“你那次,用我的方子沒把人救活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你是從省城下放基層的,按理說你這樣的年輕醫生,沒資格參加急救才對。”

     許陽神色頓時一僵。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07 PM

第九十四章 我是一個醫生

     許陽聽聞此話,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

     思緒也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他不禁露出了苦笑,他說:“是堵車。”

     “嗯?”李老面露疑惑:“堵車?省城里有這麼多汽車嗎?”

     許陽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說,這會兒不說省城了,北京也沒有堵車啊,這年頭才有幾輛車。

     李老見許陽似乎被問住了,他便道:“我也好多年沒去過省城了,我多年在農村,可能省城現在發展很好吧,你繼續說,我不打斷你。”

     許陽微微頷首,他道:“可能是命吧!城市建設,大修地鐵,到處都在修路。去醫院有三條路,兩條在修。”

     “另外一條卻出了嚴重車禍,兩輛大卡車撞在了一起,車上的沙子,渣土,全都傾倒了出來,堵死了整條路。”

     “偏偏那個時候又是下班高峰期,原本這里每天就堵得要死,現在就更厲害了。然後城南又有音樂節、動漫節兩場活動,堵的叫一個水泄不通。”

     “另外兩條在修的路,根本通行不了,這邊想過去,那邊人想過來,早塞得死死的了,完全動不了。”

     “連電瓶車都過不去,那些騎電瓶車的都上人行道了,下班高峰期的電動車太沒素質了,連人行道都塞死了。”

     “汽車就像是石塊,騎電瓶車的就像沙子一樣亂竄,把縫隙都填滿了,兩輛汽車中間擠得都是電瓶車,那時候連行人都過不去了。”

     李老又疑惑地抽了一口煙,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孤陋寡聞了,電瓶車是什麼車?還能騎?能騎的不是腳踏車嗎?而且動漫節是什麼節?吃餃子嗎?

     許陽慢慢伏下身子,用手撐住自己的頭,他看著地面,黑漆漆的地面上好似倒映出當天的影像。

     “或許真的是命吧,那天我放假並不在醫院,我在我大學室友家玩,偏偏他家的中醫小診所就開在這條路。”

     “而那時,小區里面跑出來一個女人,她背著她的老父親,想要求醫,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可是救護車根本過不來,連人都過不來。”

     “而這里,只有這家小小的中醫診所。那老人也是心衰重癥,垂危欲亡,冷汗淋漓,汗出如油,爆喘不止,很快就昏迷了。”

     “而且測不到血壓,心跳也降到了45。四肢冰寒,手冷過肘,足冷過膝,只剩下胸口余溫,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我室友的父親他們用了安宮牛黃丸,速效救心丸,但是一點起色都沒有。情況還在惡化,堵車還在繼續。”

     “我剛跟他從診所閣樓上走下來,剛好看見了一幕。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垂危大癥,當時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要救他,第二反應,就是您的破格救心湯。”

     許陽抬起頭,自嘲地笑著,神情悲涼:“他們都在勸我不要用,李可用得,你不一定能用,你要是沒救活,會出大事的。而且這種垂危大癥,送到三甲醫院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活,就更別說你一個剛畢業的中醫學生了。”

     “可那時已經沒有任何救護車或者任何醫務人員能趕來救他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這家小小的中醫診所。所以我執意要救,我室友也支持了我。”

     “我大膽地用了您的方子,起手用附子到80g,武火急煎,隨煎隨服,以圖救他性命。可是沒有用,他的情況一直沒有穩定下來。”

     “到了很晚,那場大堵車終于疏通了,救護車也趕了過來,但是人已經沒了,我終究沒能把他救活。”

     許陽抬頭望著滿天星斗,臉上全是苦澀的味道:“再後來,她就來找醫院鬧了,找我撕扯,打架,辱罵。因為她從她的醫生朋友那里聽來,附子是有毒的,而且我是超劑量使用。”

     “附子水煮一小時後,毒性才會大大降解。他是垂危大癥,我是武火急煎,毒性正是最強的時候。”

     “所以她覺得是我毒死了她父親,畢竟她父親那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如果沒有我的用藥,也許她父親還能撐到救護車趕到,畢竟救護車到的時候他才剛咽氣不久。”

     說完之後,許陽也陷入了沉默,還有些頹然。

     李老則是緩緩地抽著煙,他慢慢吐出來一口煙:“不是你毒死了他,患者之所以能撐那麼久,應該是你的藥起作用了。”

     許陽頓時一怔。

     李老彈了彈煙頭:“只是你的起始用量太低了,像這樣的垂危大癥,起始量不能低于150g,需破格重用。”

     許陽心中一顫,問:“150g能救活他嗎?”

     李老搖了搖頭:“不敢說,如果是重癥,我是有把握的。但是這種垂危大癥,就算讓我來出手,救活的概率頂多也就是六成左右吧。”

     “大家都說我擅用重劑,救人無數,可是沒救活的也有很多。醫生終究不是神仙,這種垂危大癥,放在誰手上,救活的概率都不大。”

     許陽抿緊了嘴。

     李老又道:“只是如果那時你用了150g附子,還沒能將他救活的話,等待你的可能就不是被下放到我們這種窮鄉僻壤來了,而是……”

     許陽臉都繃緊了。

     李老道:“中醫跟現代醫學不一樣,藥典上規定他們在急重癥搶救之時是可以破格用他們那些急救藥的,甚至可以超過原本劑量好幾倍,而且他們還會讓患者家屬簽協議。”

     “但是中醫不一樣,從來沒人考慮過中醫急救的事情,所以也沒有這些保護中醫規定。你要救人性命,只能破格用藥,就要冒著自身遭難的風險。”

     許陽微微呼出一口氣,他問:“老師,您這一生遇到過多少次這種自身遭難的情況?”

     李老呵呵一笑,灑然地說道:“都……過去了……”

     雖然李老說的簡單,但許陽卻感覺到了這四個字的沉重分量。

     李老把煙頭扔在地上,他問許陽:“反倒是你,如果讓你回到那一天,你還會救他嗎?你會用到150g附子嗎?”

     許陽微微一怔,然后鄭重地點頭:“我會!”

     李老問:“城里人有文化,又懂法律,他們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如果你沒救活,你知道你會面臨什麼嗎?”

     許陽緩緩點頭:“知道。”

     李老又問:“那你還救嗎?”

     許陽道:“雖然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只是一個沒有半點經驗的大學生。可那時已經沒人管他了,我不管,他就十死無生。”

     “我若拼盡全力,他也許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能活。可為了這萬分之一,我仍然願意拼盡全力,哪怕因此前途盡毀,遭受大難。”

     許陽看著李老,認真地說道:“因為我是一個醫生!醫者,本就該竭盡全力,一心赴救,不得自慮吉兇,顧惜身命。”

     李老看著許陽,無不感慨道:“我這一身所學,終究沒有所托非人。”

     李老又問:“你們原來醫院的領導沒有想辦法保你嗎?”

     “呵……”許陽笑了一聲。

     “許陽,雖然你確實闖了大禍,影響很惡劣,院里上上下下對你意見很大。但是看在何教授面子上,我們院領導還是願意保你的,不過你要被停職一段時間。”

     “院長,你們開除我吧。”

     “為什麼?”

     “您保我了,可誰保姚柄他們家的診所。藥是我抓的,方子是我開的,人是我非要救的。您保了我,我停職了,我跑了。她就得去鬧他們,他們承受不住的,我不能讓他們來替我承受這一切。禍是我自己一個人闖的,您開除我吧,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你確定?”

     “確定。”許陽對著院長笑了一下,這是他在之後長達半年的黑暗時光里唯一的一次笑。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11 PM

第九十五章 晚年的李老

     翌日清晨,許陽和錢老去給患者二診。

     患者已經從病床上起來了,還給他們準備了早飯。她肚子闌尾處原先那個紅腫的包塊已經消失了,只是再按肚子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痛。

     她舌頭上的黑苔已經褪乾凈了,六脈從容和緩,體溫也恢復正常了。

     村里那個赤腳醫生連呼奇跡,他是親眼看見這患者病的有多重的,誰知道一個晚上過去,她居然就好了。

     這會兒,他再也不敢說自己學過中醫了,他感覺自己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李老又給患者開了《辯證奇錄》的清腸飲三劑,以清余邪,他把方子留給了他們,讓他們自己去鎮上抓藥。

     早飯的時候,他們給李老和許陽舀了兩大碗厚厚的小米粥,還準備了黃條條,還有兩個雞蛋。

     但他們卻沒在這兒吃,許陽去上茅房的時候,經過廚房,發現患者在喝清的幾乎能看見底的粥,這還是病人才有資格喝的,其他人都在喝黑乎乎的什麼東西。

     而且他們的主食也是黃條條,嚴格來說,也不是黃條條,而是黑條條,這里面也沒有多少主糧,摻雜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能很明顯看到某種植物的筋絲,還有些菜葉子。

     許陽回來之後,看著自己那碗厚的跟飯一樣的小米粥,他就怎麼樣都吃不下了。

     李老也沒喝粥,拿了兩根黃條條放在許陽手上,他說:“就說你肚子昨晚受寒了,拉了幾次,吃不下東西了。”

     許陽把黃條條放在手上,點了點頭。

     李老也取了兩根。

     臨行告別,他們要給李老塞診金,李老沒要。

     李老有四個子女,但是他們都沒有學醫。因為他們都覺得醫生這個行當太倒霉了,李老幾乎已經把全部家當都貼給了病人了。

     農民太窮太苦了,李老只能不停貼補他們,他家除了宅基地上房子以外,其他的差不多都貼完了。

     再加上李老常年救治危急重癥,除非是神仙,否則絕不可能百分百成功,所以也常常有醫患矛盾。

     李老成名之後,去了東南亞等國,還有我國寶島等地區講學、治病,賺了不少錢,大概有六十多萬。可是帶回來還沒捂熱乎呢,扭臉又全給捐了。

     誰能想到像李老這樣的一代名醫,他這一生竟過的如此清苦。

     許陽和李老再度回到了縣醫院,繼續坐診治病。

     正如他們之前所預料到的那樣,東漢古墓的出土對中醫界的震動並不大,大家還是甘心做慢郎中,還是熱衷于搞中西結合。

     就連經方派都不怎麼上心,不過火神派的朋友們倒是比較激動的,因為他們總算找到依據了。

     火神派的人也是師仲景,宗傷寒的。不過他們的劑量,尤其是附子的劑量還是超過了仲景原方的。

     包括李老的,仲景的原方也沒這麼大劑量,仲景的基礎用量是比較高的,而李老是在這個基礎上再度破格重用的。

     破格用藥,自然有重用的好處,但是弊端也很明顯,因為你一旦誤診誤治的話,就會有大問題。而且你配伍不得當,也一樣會出問題。

     所以後來火神派漸漸興盛之後,民間多了許多擁躉,但是很多人治療效果並不好,都是些假火神。

     大劑量用藥就相當于一把青龍偃月刀,揮舞起來自然非常威武,但是你一旦舞不好,就要出大問題。

     真正的用藥高手,是要能用青龍偃月刀雕豆腐的!

     現在許陽每天都會嘗附子、川烏、木鱉子等有毒的中藥,而且是逐日加分量,他常常被毒的面唇麻木,上吐下瀉,腹中絞痛。

     不過他也備好了解毒的湯藥,他痛並快樂著。

     東漢古墓的事兒,中醫界也只有上海的柯雪帆教授一直在奔走疾呼,然後趕緊做臨床研究。

     李老也在查閱古代典籍,他把六經古方,還有常用的《金匱》要方,唐宋以前的經驗效方,全部整理出來。

     按照現在的發現,重新厘定折算成現在的劑量,以備查閱檢索和研究。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發現原來早在宋朝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懷疑經方的劑量不對了。

     中醫的傳承其實斷過好幾次次,而劑量之錯,不是從明朝開始的,而是早在唐朝就開始了。

     不過李老還是罵李時珍罵的比較多。

     1982年7月,蒙冤28年,曾兩度入獄的李老終于被平反了。

     在通知下達的那一天晚上,李老喝醉了。

     1983年,李老奉命創辦靈石中醫院。

     李老榮任院長。

     許陽也跟著李老去了中醫院。

     當了院長的李老就更忙了,不僅要診治每日上門求診的病人,還要處理各種雜事,還要去開會。

     幸好現在許陽的治療水平很不錯,李老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也能接李老的班。

     李老常常需要去開會,也會跟中醫界的同行交流,但是每次李老回來都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一晚上他氣的能抽掉一整包煙。

     1992年,李老從院長的位置上離休,他在自己家開了一個小診所,隨著各種渠道的傳播,漸漸有來自全國各地的病人前來求診。

     而隨著這些病人回去再傳播,李老的醫名漸漸鼎盛了起來,逐漸傳到了各地中醫界人士耳中。

     這時,大家才驚愕地發現原來在這個偏遠的西北小縣城里居然還藏著這樣一位能治危急重癥的真中醫。

     李老在晚年之時終于走出了靈石。

     後,李老的著作面世。

     中醫界大為震動,醫學界亦是大為震動,普通民眾也大為震動!

     多家媒體開始不停採訪、報道、傳播李老的事跡和學術思想。一時間,李老的醫名天下皆知。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或許李老的心態早就改變了,應該是在東漢古墓被發現的時候,他的心態就已經變了,不然在做院長的那些年也不會常常出去跟中醫界的人吵架了。

     現在終于成名了,也有那麼多人認可他了。李老便接受鄧鐵濤老先生的邀請,多年一直南下講學,傳藝,講述他的學術思想。

     他也一直呼吁中醫人不要甘願做慢郎中,也不要甘心做西醫的附庸。老中青三代中醫都應該要奮起直追,要提高治療危急重癥的能力,慢郎中是中醫的恥辱。

     而許陽則是一直在縣中醫院里面坐診治病,李老雖然已經名滿天下了,但是他卻一直甘心寂寞,從不出靈石。

     白天坐診,晚上還常常有農村的急癥病人來求診。許陽半夜翻山越嶺去給那些病人治病,久而久之,他竟然也練出了閉著眼睛也能山路的本事。

     許陽的名聲一直沒有傳出去,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他是李老的徒弟。但是在縣里,所有人都知道中醫院有許陽這樣一位極好的中醫。

     李老在垂暮之年,一直在為中醫的未來而奔走。穿州過省,不停講學傳藝。全國各地的病患紛至沓來,竟跟隨李老穿州過省,只為求治,李老亦不忍拒絕。

     如此高齡的李老,多年來竟從未在凌晨兩點前入睡過。

     後來,他終于病倒了,他中風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17 PM

第九十六章 大醫辭世

     “怎麼樣,許陽醫生,我這病還能不能好了呀?”李老笑呵呵地問許陽。

     許陽剛給李老診完脈,他沒好氣地說:“您再這麼折騰下去,張仲景來了也沒用。”

     李老大病初癒,神色還很是疲憊和虛弱,而且太過操勞,原本就很瘦的他,又瘦了不少,此時的他竟然只有87斤,都皮包骨了。

     許陽微微搖頭,拿筆寫了起來:“雖然風邪已驅,但是余邪未清,身子還有些麻木,再吃幾劑藥吧。”

     李老笑瞇瞇道:“行,我都聽許醫生的。”

     許陽道:“您要是聽我的呀,就修養一段時間,您也不瞧瞧自己多大歲數了。天南海北地跑,一天接診那麼多病人,您哪天兩點以前睡過啊,這可不是長壽之道。”

     師母也在一旁不滿道:“對,許陽你好好罵罵你師父,這糟老頭子怎麼說都不聽,這次都把我嚇著了。你再不歇著,我讓孩子給你綁到農村去,我看看誰還能找到你!”

     李老苦笑一聲,低著頭,也不說話。

     師母話還沒說完呢,家里電話又響了,她道:“你看看,又有病人打電話來了,家里這電話一年到頭就沒安靜過。很多人後半夜還打電話過來,你師父一聊就跟人說半天,一宿別想睡了。”

     李老低著頭,小聲道:“人家那麼晚還打電話過來,肯定是重癥,對吧……不好不接的。”

     師母沒好氣道:“離了你,別人都治不了了唄?”

     李老又不說話了。

     師母抱怨完之後,就出去接電話了。

     等師母出去之後,李老才對許陽道:“我可不是怕她啊,我是不想跟她爭。”

     許陽笑了笑,把方子寫好了,交給了李老。

     李老接過來看了兩眼,不停點頭:“不錯,不錯,現在你的用藥之道足可以說登堂入室了,診治水平已經遠超絕大多數的中醫。”

     許陽笑了笑。

     李老又問:“你常年都待在靈石,有沒有出去看看的想法?比如去南方,去廣東,他們那邊的中醫環境還不錯,也是大城市,對你未來發展很有好處。”

     許陽搖搖頭:“我還是習慣待在農村,在城里有諸多不便,還是農村自由。現在中醫院的院長也挺支持我的,一天到晚光忙著給我簽字了。”

     李老也笑了起來,他也想到了他當年的那些事兒,許陽仿佛就是當年的他。

     李老摸了根煙點著:“這次中風,有驚無險,不過倒是把你師母嚇到了。還好不算嚴重,西醫給我診斷為腔隙性腦梗塞。”

     “當時身子右側麻木,舌頭發硬,講話困難,我也趕緊開了藥,喝了一段時間的續命煮散,現在好的差不多了。”

     “孫思邈也是在百歲之時被病人包圍勞累過度而中風,才創出續命煮散治療。他也是言語強澀,四肢朵頤。他口述方子讓小徒弟去抓藥,日服四劑,十日十夜後就痊愈了。”

     “其實大小續命湯和續命煮散都是很好的治療中風的方子,尤其是續命煮散,主治諸風,無分輕重。但現在反而用的少了。究其原因,還是中醫朝著西化的方向靠攏了。”

     “因為現代藥理研究附子、麻黃、桂枝都有升高血壓的弊端,所以大家都不敢用了。明珠蒙塵吶,我覺得我有必要幫大小續命湯平反,多好的藥啊,竟然被冤枉到沒人敢用。”

     許陽道:“您也說孫思邈是被累到中風,您現在不也一樣?您早年多逢磨難,本就底子薄。現在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操勞,年輕人也受不了啊。”

     李老抽了口煙,搖了搖頭:“沒辦法啊,古人常說大醫不出,蒼生何為。我雖然只是一個鄉野村醫,可難得有現在這樣的機會。你讓我頤養天年,我真養不住啊。”

     “現在的中醫界確實不叫玩意兒,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在池塘里面,中醫界急需撥亂反正。我太愛中醫了,我真不想它如此卑微,我只想讓它有尊嚴地活著!”

     許陽的心臟狠狠地顫了幾下。

     師母也接完電話回來了。

     李老問:“誰打來的?”

     師母沒好氣地說:“還能是誰?當然病人打來的?”

     李老又問:“那你怎麼說的?”

     師母道:“還能怎麼說,安排時間讓人來看病啊。”

     李老笑著點點頭,低頭又抽了一口煙。

     李老這次中風,前後吃了半個月時間的藥,痊癒了,他又開始不停地南下講學傳藝,他勢要給中醫界撥亂反正。

     同時,他每日還要接診大量的病人,李老的行蹤在網上是有人更新的,全國的病人都在隨著他跑,導致他的工作量非常大。

     次年6月,時隔半年,李老再次中風。

     李老在寄給許陽的他“重定續命煮散”的學術資料上寫道:“廣州事畢去深圳,講座後接待病人,勞倦過甚,中風,眩暈,嘴向右歪,流延不止。經治,諸癥皆退,勿憂。”

     10個月後,李老第三次中風。

     李老自述:“兩年內,過勞發生三次中風,右臂失用。”

     這次,師母是真發火了,劈頭蓋臉給李老一頓罵。

     八十歲的老頭子,兩年內竟然三次中風,你說嚇人不嚇人?

     李老一直低著頭,不敢還嘴。

     師母讓孩子們帶著李老躲到了廣州某地去修養了一段時間,可是李老還不等痊癒,又出來了。右臂還沒恢復利索,又開始治病了。

     那時廣東中醫院建立了李老的學術傳承基地,他的幾個弟子還打算在省中醫院里開辦一個中醫icu,用純中醫的手段治療危重癥。

     李老急匆匆就要趕過去。

     又是被師母好一頓罵,人家住一天icu上萬塊錢,他一副中藥兩三百塊錢。說他是搶別人生意,砸人家飯碗,過去多遭人妒。

     但是李老怎麼著也不肯聽,挨了罵也不還嘴,還是堅決要去,他跟許陽說這是中醫復興的契機,他必須要去。

     師母拗不過他,只能讓孩子們陪同他過去,怕萬一出點事兒,身邊沒有孩子她不放心,她被嚇怕了。

     中醫icu建立起來了。

     後來經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批準,建立了數個李老的學術傳承基地,傳承李老的醫術。作為一個民間中醫能被如此看重,李老在欣喜之余,也更加忙碌了。

     他在這之後的幾年內不停生病,可他怎麼樣都不肯停下忙碌的腳步,連師母都勸不住他。

     終是積勞成疾,84歲的李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那時的許陽剛去農村給人治完病,回到縣城的時候,突然聽到這消息,他急急忙忙趕到了李老家中。

     此時的李老家中,大堂里面站滿了人。

     見許陽趕到了,李老的兒子跟許陽道:“進去吧,爸在等你。”

     許陽急匆匆跑上二樓,房間里面只剩下李老和師母兩人。

     許陽小心走上前,看著李老這模樣,不禁雙眼發酸,悲從心來。李老雙目緊閉著,渾身骨瘦如柴,竟沒了幾兩肉,氣若游絲,臉上布滿了死象。

     師母靜靜地陪在李老床頭。

     見許陽過來,師母在李老耳旁說道:“許陽來了。”

     李老身子抽搐了幾下,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許陽,竟一時間露出了陌生之感。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他聲音很輕,而且有些含糊不清:“來了啊。”

     許陽趕緊走到他床頭,蹲下來點點頭:“來了。”

     李老看著許陽,小聲地說:“許醫生,給我診診脈吧……”

     許陽拿起李老的手,三指按上了他的寸口脈。

     李老氣若游絲,緩緩地說道:“還記得我教你的嗎?若是寸口難憑,當診趺陽、太溪、太沖三脈,以候胃氣、腎氣、肝氣。”

     許陽松開了李老的手,去診他的足三脈。

     李老問:“怎麼樣?”

     許陽手指微微一顫,他笑著淚濕眼眶:“三脈已絕,再無生機。”

     李老笑著說:“呵……呵……你的脈診一直這麼優秀。”

     李老對師母說:“扶我坐起來。”

     師母把枕頭墊在床頭,然後把李老扶起來一點,讓他靠著枕頭。

     李老看了看師母,又看了看許陽,他慢慢地說:“我這一生,有三件幸事。第一件,是我入獄之後偶學中醫,找到了一生追求的方向。雖然經歷萬苦,多遭磨難,但我從未悔過,我很滿足。”

     李老看向師母,緩緩說道:“第二件事,就是有幸娶你為妻。我這一生,讓你跟著我受了不少苦。”

     “若有來生,我怕是還要做中醫的,免不了你又要為我擔心受怕,又要苦了你。下輩子我會早些找到你,你也多罵我幾句,以補兩輩子的虧欠。”

     “反正大家都說我怕老婆,怕老婆也沒什麼不好的,你要不罵罵我,我還不習慣呢。只是我要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活著。”

     師母一時間泣不成聲。

     李老再看向許陽,他顫著聲說:“許陽,你真是一個極好極好的中醫,我要走了,以後怕是看不到中醫界了。大醫不出,蒼生何為。以你現在的醫術,你可以做到更多的!你要記住,一定要做一個真中醫,千萬不能讓中醫亡了呀!要讓中醫有尊嚴地活著!”

     許陽拼命點頭。

     李老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抓住了許陽的手,說:“我想說的第三件幸事,就是有你為徒,是我一生的幸事。”

     許陽再難以忍住,痛哭不止。

     這一日……大醫辭世。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20 PM

第九十七章 大醫不出,蒼生何為?

     許陽睜開眼睛,淚水沾濕了枕頭。

     李老曾經勸過許陽好幾次,想讓他多走出去,用他的醫術去引導更多中醫走上真中醫的道路,為中醫界撥亂反正。

     但許陽卻只願待在農村里,始終不肯出靈石。

     李老後來也不提了。

     不是他不願意為中醫界做貢獻,而是他根本不是那個時空的人,他只是一個投影罷了,他改變不了任何歷史。

     不管他怎麼蹦跶,中醫界還是那個樣子。

     不管他怎麼勸阻,李老還是會在那個時間點生病,還是會辭世。

     他能從那個時空帶走的只有醫術和經驗,所以那麼多年他一直不願意去大城市,大城市行醫多有掣肘,還是農村方便。

     現在終于回來了,許陽靠在床上,神情有些茫然失落。

     他嘴里輕輕念著:“大醫不出,蒼生何為?”

     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系統的用意。

     如果他當初沒有執意要救那個垂死老人,他也不會被醫院開除,但他也不會被系統選中,系統選他的原因,無他,只有醫德二字。

     一次次地回到過去,不僅僅是讓他學習醫術,而是讓他學習那些老中醫身上可貴的品質。心懷蒼生,立志救民。

     “大醫不出,蒼生何為?”許陽又念了一聲。

     許陽靠在床頭,神情有些惆悵,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扭頭看著窗外,神色逐漸堅定了起來,雖然他改變不了過去,但是他能改變未來。

     作為李老的弟子,李老終其一生未竟的事業,自然該由他來延續!

     許陽重重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頓時精神了不少。

     許陽閉上眼睛打開系統,他想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等級了。可是點開之後,卻發現系統提示。

     “系統正在升級維護中……”

     得,什麼都看不了。

     許陽對自己現在的水平也沒有清晰的判斷,他在那些年里都待在靈石,也沒有出去跟外面的高手交流過。

     不過李老倒是說許陽的水平已經遠超絕大多數中醫了。

     許陽現在也鬧不清楚。

     許陽甩了甩腦袋,站了起來,找到了衛生間去洗漱一番。他看著鏡子中自己年輕的模樣,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許陽想去明心堂上班,下了樓,他卻發現自己不認識路了……

     有點尷尬。

     許陽在那個時空待了太久了,許陽左看看,右看看,才想了起來,找到了路。

     “早啊,許陽。”張可對許陽打招呼。

     “早啊。”許陽看著張可,竟有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覺。

     張可見許陽一直在盯著她,看的她都有些心虛了,她左瞥一眼,右瞄一眼,有些心虛地小聲嘀咕道:“我最近應該沒幹什麼壞事吧……”

     許陽卻是笑了笑:“沒有,就是好久沒見你了,有些……有些感慨……”

     張可一臉狐疑:“不是昨天才見過嗎?”

     許陽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張可立刻斜著眼睛看著許陽,一眼就看穿了這個虛偽的男人:“謔謔,我知道了,你別以為花言巧語就能騙我不扣你工資!”

     “嗯?”許陽一臉疑惑。

     張可一臉膩歪道:“哎喲,哎呦。你一臉無辜做給誰看哦,你還要假裝失憶哦?你昨天不是給他們中醫院幫忙去了嗎?怎麼,你健忘啊?”

     “哦。”許陽有些迷惑地點點頭。

     宋強委屈巴巴地揉著自己的手,昨天可把他給累壞了。

     張可大氣地說道:“本來你說要扣你兩天的工資,不過嘛,昨天你救了李晴他們老板的爸爸,還讓他們公眾號給咱宣傳了,算是大功一件了。經過明心堂領導層商議決定,就不給你處罰了哈!”

     說完,張可嘻嘻一笑。

     “公眾號……”許陽微微頷首,對張可道:“我們也做公眾號吧,做兩個,一個給普通老百姓看,講一些簡單實用的養生知識,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真正的中醫,省的一天到晚被人忽悠。”

     “再弄一個專業的,主要做給那些中醫界人士看,做一些經典醫案,還有一些現代中醫常會走錯的誤區,以圖撥亂反正,多多少少能改變一些年輕中醫的理念和態度,不要讓他們一畢業就對這個行業失去了信心,最後只能改行。”

     張可有些驚訝地看著許陽:“你今天怎麼了?”

     許陽反問:“怎麼了?”

     張可道:“平時讓你跟我一起弄這個,你都是懶得煩的,搞得好像被迫營業似的。今天怎麼這麼主動了,你良心發現了?”

     許陽也不禁有些汗顏,之前的他真的不想弄這些東西,他也不想成名,也不想跟那些中醫黑們瞎磨嘰,他只想完成系統的任務。

     後來見到張可非常擅長這個,所以他就把這些事情都交給張可了。他這個當事人反而什麼都不管,有些時候張可讓他幫忙,他還一臉不情願。

     許陽低下了頭,他又想起了李老臨終前對他囑托,他道:“其實……我可以做到更多的。”

     張可和宋強對視一眼,明明才一晚上過去,但他們怎麼覺得許陽變了很多一樣。

     之前的許陽就像是一個避世修仙的道士,什麼都不想管,就知道躲起來。怎麼這會兒有股見到俗塵亂世,道士決心下山平亂救世的范兒了?

     張可道:“你說的啊,下次讓你出醫案找古籍資料的時候,你可別嫌煩啊。”

     許陽回道:“放心。”

     張可頓時喜上眉梢,許陽肯配合那就再好不過了,許陽名氣大了,明心堂的生意肯定就更好了。這樣她不僅可以保住她媽媽的心血,說不定還能將明心堂發揚光大呢。

     許陽說完之後,在座位上坐了下來,翻開了這段時間記錄的醫案,他有記錄醫案的習慣,哪怕是去中醫院幫忙也是如此。

     許陽也看到了昨天他去給何滅絕的老爸治闌尾炎的醫案,許陽看的眉頭大皺,這份醫案的用藥真是稚嫩無比。

     他開了一劑之後,患者服用之後,瀉下大便,腹中脹痛大減,但仍有稍許,所以許陽又給他留了兩劑。

     這效率在其他中醫眼里看來都能讓他們驚呆了,但是許陽卻很不滿意。

     如果是讓他現在來開的話,這種單純的闌尾炎,一副藥下去,幾個小時就能出院了,那種重癥也不過花費十個小時左右罷了。

     許陽收起了醫案,看了看四周,之前的記憶慢慢涌了出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還不等他感悟完呢,手機又響了起來,又是曹德華。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25 PM

第九十八章 方子不合格

     得,許陽接了電話又要出門了。

     張可有些欲哭無淚,怎麼又走了,但是她又不可能攔得住許陽,只能跟許陽說:“你得記得問他們要出診費啊,不能讓你白忙活。”

     “知道了。”許陽答應一聲,開始收拾東西。

     張可道:“那……你看完病早點回來啊,你騎著我的小電驢去好了,那樣快一點。”

     “好。”許陽又答應了一聲,拿了張可的鑰匙就出門了。

     “唉!”張可惆悵地嘆了一聲,扭頭看向坐在墻角的宋強,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宋強不停翻著白眼,也不知道現在裝暈還來不來得及。

     許陽出了門,還有些不習慣,一下子也找不到路。但是病人那邊也不能耽擱,他就拿出手機搜索中醫院,點了導航,然後把手機放在小電驢上。

     許陽轉身跨上了張可那輛粉色少女小電驢,戴上張可那黏了個小黃鴨風車的粉色頭盔,扭動開關,跟著導航騎了出去。

     在舊縣城這一塊,騎電瓶車比開車方便,許陽很快就到中醫院了。

     許陽到了之後給老曹打了個電話。

     老曹馬上就下樓了,一起同來的還有外科的齊主任。

     沒錯,就是之前給滅絕的老爸治闌尾炎的那個齊主任。

     齊主任對著許陽滿臉笑容,伸出了手:“哈哈,許醫生,又見面了。”

     許陽神色不變,跟齊主任握了握手:“你好。”

     許陽早忘記這人是誰了,不過老曹他還是記得的,畢竟接觸過好多次,還請他吃過飯。哦,劉景寧也請他吃過飯。

     “許醫生,您好。”跟在齊主任身後一個帶著眼鏡的小女生對許陽問好,臉頰微微有些紅。

     她就是昨天第一個提出來滅絕的老爸可能是異位闌尾炎的那個女住院醫師。

     “你好。”許陽也點點頭,看著這個女醫生,好像沒什麼印象。

     那女生偷偷地看一眼許陽,見許陽在盯著她看,她臉就紅的更厲害了。他看我幹嗎?他為什麼要看我?

     小女生頓時腦補了很多內心戲。

     齊主任非常客氣地說:“這次恐怕又要麻煩許醫生你了,哦,我們已經讓院里準備邀診協議了,你這幾次的會診費,到時候醫院都會跟你結算的。”

     老曹也在一旁說:“對,以前咱們醫院沒有邀請過民間中醫來會診,所以沒有這個先例。”

     “不過你這幾次確實幫了我們大忙,我跟鐘主任,還有齊主任他們一起跟上面說了,上面也同意了。一切按照規定的會診費來,可能不是很多,你別嫌少。”

     許陽客氣道:“沒關系,治病要緊。走吧,說說什麼情況。”

     “好,邊走邊說。”曹德華伸了伸手。

     幾人走了起來。

     三位大佬在聊病情。

     小姑娘跑在前面領路。

     齊主任道:“許醫生,這次主要是我要麻煩你了,我們這邊有個病人比較棘手,所以我就讓老曹去找了你。”

     老曹對著許陽呵呵一笑,他現在就像是許陽的通訊員似的。

     許陽問:“什麼情況?”

     齊主任道:“是這樣,患者兩年前做過腸梗阻手術,這次又發生了黏連性不全梗阻,已經住院20天了,已經25天不能進食了,頻繁嘔吐,一直腹痛。小慧,把病例給我。”

     那女住院醫師立刻把手上的文件夾遞過來。

     齊主任接過來,把文件遞給許陽,說:“這是患者這段時間的診治記錄還有檢查報告。”

     許陽接過來,只看了看患者的癥狀和之前的用藥情況,並沒有看他們的檢查報告。

     幾人進了電梯。

     齊主任接著說:“我們用了保守治療,但是效果一般。而患者也不願意再次手術,所以我們請了中醫來會診,但是中藥的效果也不好,所以就請了許醫生你來。”

     女住院醫師小慧聽得眉目一揚,他們主任這話說的可就很抬舉了。他們醫院中西醫都不行,然後才請的許醫生,這話的意思是許醫生比他們醫院的醫生都強咯?

     小慧暗自咋舌。

     不過也不怪他們這麼看重許醫生,昨天那個可是異位闌尾炎啊,幾乎是百分百會誤診的病,許醫生居然給診斷出來了。

     診斷出來了還不算,一副藥下去,那倔老頭居然就好了。今天早上她去查房的時候,這倔老頭人都不見了。

     他們又是打電話,又是出去找,後來才發現這老頭溜出去吃早飯了。他還理直氣壯說,他們不給他飯吃,他自己還不能去吃了?

     小慧也是哭笑不得,之前他也吃不下啊,而且也不能給他吃啊。之前是準備做手術的,所以是需要禁食水的。

     只是她也沒想到這老頭好的這麼快,就算他們動手術,手術後也要禁好幾天食水,要住院幾天恢復好才能出院。根本沒有這麼快。

     一行人上了樓,去了住院部。

     許陽終于見到了患者。

     住院20日,已經25日不能進食的患者,身子爆瘦,幾乎已經瘦得脫相了。

     許陽也詢問起了病情,得知患者現在全身疲軟,不能坐立,而且稍動便會氣喘。嘔吐頻繁,腹痛不止,大便似通不通,很用力的話,能出來一點點。

     許陽觀對方舌象,發現對方舌紅,中根燥乾。

     許陽又給對方診了脈,脈大按之而散。

     診斷完成,許陽就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

     幾人來到了中醫內科的鐘華的辦公室。

     鐘華和徐原也在這里。

     “許醫生。”

     “許醫生好。”

     “你們好。”這兩人許陽還是有印象的,他記得這兩人去診所找過茬。

     鐘華問:“哦,是那個腸梗阻術后粘連不全梗阻的病人吧?”

     齊主任道:“對,就是他。”

     鐘華也把他們這邊的方子打印出來,他道:“這個病人雖然是腸梗阻,但卻不是實熱之證,而是虛證,因為中氣虛弱才導致梗阻的。”

     許陽微微頷首,鐘華的水平還是有的,並不是所有的腸梗阻都是實熱證,這個患者是虛證,你要是不管不顧,直接苦寒瀉下,就要出事情了。

     鐘華把他的方子遞過來,說:“我用了補中益氣湯,塞因塞用,但是效果一般。”

     許陽接過他的方子,看了兩眼,眉頭微皺。

     鐘華笑著問:“許醫生對這個病有什麼看法?”

     許陽看著方子,神色淡然,這樣的會診場面,他在那個時空經歷過無數次,已經很習慣了。

     他道:“患者是因為中氣虛失于運旋,胃液涸不主和降。你的方子啊,總體思路沒錯,但是有問題。”

     “補中益氣固然是對的,但是你要注意患者的舌象,患者是胃液乾涸,他的胃氣自然降不下來,所以嘔吐不止,你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鐘華頓時一怔,我只是讓你看看方子,又沒讓你點評。我問你對病怎麼看,你怎麼還主動點評我的方子了?咋的,買一送一啊?

     其他人的神色也慢慢變的精彩了。

     許陽則是渾然不覺,他繼續道:“治療一切痞塞不通之癥,都在于治氣。百病皆生于氣,三焦氣化升降的樞紐在脾胃。患者現在中焦氣亂,有升無降,所以下面不通,而上面猛吐。”

     “你補氣塞因塞用的思路是對的,但是現在是有升無降,你只補氣,而不導氣向下,是很難速效的。又沒考慮到胃液乾涸,參芪的用量又過低。你這方子呀,不行!”

     最後一句話一出,全場都驚呆了。

     徐原都傻眼了。

     小慧也驚訝地捂住了嘴。

     鐘華一張老臉迅速紅了起來。

     許陽卻還是渾然不覺,他剛從那個時空回來呢,思維還沒轉過來,他在那個時空里可是當了幾十年的臨床權威。

     什麼叫權威?

     他們縣里那些中醫西醫的主任全都被他罵過!

     罵完之後,人家還露出一臉受教的模樣。

     許陽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了。
作者: 冰心淚痕    時間: 2020-10-2 09:30 PM

第九十九章 用藥太大膽了

     許陽是覺得自己客氣了。

     但其他人全呆了。

     辦公室內頓時落針可聞。

     許陽說完之後,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怎麼他指點完了之後,沒聽到熟悉的嘆服聲、恍然大悟聲、感謝聲呢?

     許陽抬起了頭,卻看見了一張張呆滯和尷尬的臉。

     許陽也是很明顯地一愣,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從醫幾十年的臨床權威了,而只是一個民間小診所的年輕醫生。

     許陽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暗自懊惱,怎麼嘴瓢了呢,一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了。雖說是在指點鐘華,但關鍵自己不是曾經的那個身份了呀。

     不會把人給得罪了吧?

     許陽也尷尬起來了。

     曹德華乾笑兩聲,硬著頭皮打圓場,他常年不認真鑽研醫術,凈鑽研人際關系了,現在這種場面,也只有他穩得住了。

     “哈哈……哈哈……”曹德華乾笑了好幾聲,一拍手道:“許醫生,你這可就有點事後諸葛亮了。這方子可不是不行嗎?這要是行了,那病人不早好了嘛。”

     “要都這樣說,那老齊他們西醫的保守治療也不行嘛,你看這都20天了,對吧?啊?哈哈哈……哈哈……”

     曹德華又笑了起來。

     老曹也沒揪著誰的不是,就是擺著誰都看得見的問題說。

     曹德華道:“所以說嘛,這個比較棘手的病人,就得咱們中醫西醫一起配合治療,現在也是很提倡的嘛,這叫發揮各自優勢,互補不足。對吧?”

     曹德華又笑了起來。

     齊主任也道:“對,這也是我請各位來幫忙的原因。等下班了,我請大家吃飯表示感謝。”

     老曹立馬道:“那好呀,你老齊我們還沒敲過幾次呢,這次可得讓你放放血,都不許說有事兒啊,都一起去。”

     齊主任笑道:“行,我捨命陪君子。”

     現場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只是鐘華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尷尬和不愉之色。

     許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就只能把方子放下。

     鐘華吐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曹德華見狀,便道:“那個……許醫生你覺得應該要用什麼方子呢?”

     許陽說道:“患者是胃液乾涸,中焦氣亂,有升無降,自然該益氣降逆,增液行氣。”

     許陽前面在點評鐘華方子的時候,已經把患者的病機說了,有了準確辯證的病機,治療思路也就明確了。但關鍵是要怎麼開方子,遣方用藥也是很關鍵的。

     許陽拿了紙筆,寫起了方子。

     寫畢,他把方子給了曹德華。

     曹德華接過來一看,先贊美一聲:“許醫生的字寫得真漂亮啊!”

     說完之後,曹德華再仔細看配伍和劑量,這一看,曹德華卻是一呆。

     其他人也看的一臉納悶。

     徐原也走到了曹德華身後,看了過去,他也是一呆。

     鐘華也露出了好奇之色,這兩人怎麼這表情?

     曹德華不動神色地把這紙折起來,放在手心里,他道:“許醫生這方子開的真不錯。”

     許陽道:“患者是氣機逆亂,有升無降,上不得入,下不得出,所以導致關格。治療這種關格大癥,一定要用掃蕩攻堅之劑,而且必須要以氣藥為帥。”

     “根據我的經驗呢,一劑之后,患者應該就能諸癥皆退了。次日再服用一劑,應該就沒事了,稍微觀察觀察就可以出院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

     這麼一個大病,住了20天醫院都沒治好的黏連性不全梗阻,你兩劑藥就能給人治好了?他就能出院了?

     還出院?你看看患者那個樣子,連坐起來都要不停喘氣,這也太能吹了吧!

     齊主任臉上堆滿了懷疑。

     小慧也是一臉愕然。

     不說他們了,房內的這些中醫們都不信。

     許陽有些時候的確可以做到一劑而愈,但那些都是實證,患者本人不虛的,病邪被趕走之後,自然可以出院了。

     但是這位是虛證,患者本人已經虛成什麼樣了,已經25天沒吃東西了,還天天嘔吐,動一下都沒力氣。

     許陽這話說的太滿了!

     曹德華笑著點點頭,神色不變道:“是是是,許醫生,辛苦了。”

     許陽也看出了現場氣氛有些不對,他站起來道:“那行,那我先走,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系我。”

     幾人忙站起來。

     齊主任道:“好,許醫生辛苦了,那個……小慧,去送一下許醫生。”

     “好。”小慧答應一聲。

     許陽跟幾人告別之後,就出門了。

     房內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鐘華臉色更是不愉。

     齊主任好奇地問:“怎麼了,老曹,許醫生的方子有問題嗎?”

     曹德華把手上的紙攤開,道:“問題吧,倒也不是問題,配伍其實挺合理的。只是他這劑量有些大了,患者究竟過于虛了。”

     “患者都住院二十天了,二十五天沒吃東西了,你看他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動則氣喘,連坐著都氣喘啊,中氣太虛,如此之虛的人,不宜大補或者大瀉。”

     “偏偏他的方子劑量都開的很大,尤其破氣行滯的藥劑量挺大的。這個,我個人覺得稍稍有些冒險了。老鐘,你覺得呢?”

     鐘華伸出手道:“給我看看方子。”

     曹德華把方子遞了過去。

     鐘華看著方子道:“配伍確實很恰當,增液行舟,益氣降逆,只是這劑量確實大膽,若是患者剛住院,我倒是敢給他用,但是這麼久了……”

     說完,鐘華又抿了抿嘴,又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又不是傻子,患者明顯的關格大癥,上不得入,下不得出,我還能不知道導氣向下,破滯開結嗎?”

     “關鍵是現在患者太虛了,他本就是虛證為主,再強行開破恐怕會生變啊,尤其他劑量還用的這麼大。所以我才用小劑量的補中益氣,先補起來,調理氣機。”

     “中醫也不是見病治病,不治之治,方為大道。等把他補起來,氣機恢復一些之後,再一邊補一邊破滯。我思路沒問題的,對吧?”

     所以這也是鐘華沒讓許陽點評方子的原因,我又沒錯,你幹嘛點評?

     徐原看了看幾位大佬,低著頭也不敢說話,就在背後仔細地看著許陽的方子。

     曹德華無奈笑了笑,他道:“老鐘,許醫生剛剛也是無心之失,你別怪他啊。”

     鐘華擺了擺手,說:“算了,年輕人嘛,又是這麼有本事的年輕人,怎麼可能不年輕氣盛?他也幫過我幾回,我也沒那麼小氣。就是他大膽是真的有些大膽了,不夠謹慎。還是年輕,有點飄啊!”

     齊主任忍不住了,他問:“不是,方子有問題,前面怎麼不問清楚啊?”

     兩人都有些尷尬。

     要是許陽前面不點評指點老鐘的方子,他們肯定是要問清楚的。但是那會兒現場氣氛已經這麼尷尬了,然後他們立馬又開始質疑許陽的方子,這成什呃了,你質疑完我的,我質疑你的。

     抬杠呢?

     齊主任也沒好氣地瞥了瞥兩人,他有些煩躁地問:“那怎麼辦?這方子用不用啊?”

     兩個人都有些猶豫。

     曹德華道:“這樣吧,明天不是何教授來咱們醫院出診的日子麼?要不讓何教授診治那個病人吧,也不差這麼一天對吧?我覺得這樣有把握一點。”

     “也好。”齊主任想了一想,也點了點頭。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小慧把許陽送到了大門頭,眼睜睜地看著許陽騎上粉色小電驢,戴上粉色的頭盔,風騷地騎車走了。

     “為什麼好看的男子都是這幅德行?”這一刻,住院女醫師小慧腦補了好幾出大戲,她的一顆少女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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