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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小嵐 -【情人養成之一】不給你追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7:47 PM     標題: 葉小嵐 -【情人養成之一】不給你追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6-26 08:35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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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這個冰山冷酷男肯定是上天派來考驗她的!
原以為她這菜鳥婚顧首次挑大梁就撈到大條肥魚
沒想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是會砸死人的
他和他的未婚妻根本就是哈雷機車級的奧客!
看他對婚事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樣
卻在鬧翻後,毫不留情的Fire掉公主病嚴重的未婚妻
而那位嬌嬌女則是把所有過錯全推到不相干的她頭上
偏偏她不想意義重大的NO.1砸鍋,還讓新人以分手收場
自告奮勇當「說客」,接下這樁讓他們復合的超級任務……
人家大老闆的時間比女人的「事業線」還難擠
為了見他一面,她連盯梢、變裝闖公室等蠢事都做了
不料獵人未抓到獵物,反倒早早就被獵物察覺
還設了陷阱,就等她這隻傻鳥乖乖入甕!
更別說他那張犀利的嘴讓她完全無招架之力
只得拜託人家給她時間,回家重新培蓄戰力
唉!再這樣下去,她的婚顧第一勝何時才能拿到手啊……

【出版日期】2012-07-05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珍愛晶鑽BK12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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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25 PM

第一章

在五星級大飯店的宴客廳內,下午時分,場內熱鬧飛凡。

樂團就著婚禮的進退場曲目進行確認綵排,花藝設計師將早就捆紮好的花束擺放在指定位置,錄像人員與攝影人員就定位,同時確定機器能正常運作,其他諸如燈光音響、服務人員等皆一一安排無誤之後,就在婚顧人員的指揮下,開始進行預演,並隨時做現場調整。

「總招待來了沒?」負責飯店現場的婚顧,也就是所謂的婚禮顧問辛季英以公司發給的網內互打不用錢的手機,詢問助理樓臨意,為何都四點半了,總招待人還沒出現。

他應該四點之前就要到的。

「我聯絡上他了,因為路上塞車大概還要十分鐘。」樓臨意抱著剛送過來的婚紗照急急忙忙衝上樓梯。

最討厭公事亂序的辛季英不悅的「嘖」了聲。「拖拖拉拉的,你拿到婚紗照了沒?」

「拿到了!」在樓梯上兩階並作一階的樓臨意氣喘吁吁,「我就要……就要到了……」宴會廳在五樓,來來回回跑得她好喘啊。

「好,那你把接待區佈置一下,總招待來隨時通知我。」不等樓臨意回應,辛季英掛斷電話快步走到入口處,將她怎麼看都不順眼的拱門調整了一下位置。

終於爬上五樓,樓臨意懷中抱著厚重的婚紗照,彎著腰大口大口地順了一會兒氣後,又活力十足的來到門口接待區,將婚紗照自盒子內拿出,翻開新娘指定的一頁,放在禮桌的中間靠左處。

接著,將做成團花狀的香檳玫瑰花束裝飾在婚紗相冊的周圍。

她心情愉快的哼著宴會廳內樂隊正在演奏的「結婚進行曲」,明朗欣悅的表情好像要結婚的人是她。

「意。」公司的花藝設計師喬湘月走過來,「你真是沒美感,擺得好醜。」

「我就是故意擺得丑,好讓你有表現的機會啊。」樓臨意小嘴像沾了蜜一樣甜。

「最好是。」喬湘月佯作輕蔑的白她一眼。「瞧你心情好的,是因為昨天發佈的人事異動的關係?」

「對啊!」樓臨意開心的抓著喬湘月的上臂,「下個月開始,我就是正式的婚禮顧問,不是助理了耶!」

所有身為一個婚禮顧問該學習的,諸如主持、司儀、花藝、口才、現場控管、彩妝、攝影、音樂、表演藝術等教育訓練,她都以高分結業,又當了將近一年的婚顧助理,終於,她出道了。

感謝老天爺,她的努力有成果了,嗚嗚嗚……好開心呀!

「你也別這麼誇張,連跟我說話都開心到哭。」怕破壞樓臨意臉上的妝容,喬湘月僅用面紙在她的眼尾點了點。

「就很開心嘛,我開心就會想哭。」

「當正式的婚顧可不比助理輕鬆喔,不僅多扛了業績壓力,還得擔負起整個婚禮的成敗,責任可是非常重大的。」喬湘月語重心長提點道。

「我知道。」樓臨意用力抿緊唇點頭,「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完成我的工作。」絕對不辱沒公司的金字招牌。

「不是竭盡所能,是一定要!」身後一道陰沉嗓音響起的同時,樓臨意的後腦杓被狠狠彈了一下。

她忙抱著後腦杓回頭,「季英姊。」雖然被彈,她還是笑容滿面。

「姊什麼姊?總招待來了沒?」辛季英橫眉豎目的問。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給他。」樓臨意自口袋內拿出手機,「我去大廳看看。」說完,像陣風跑了。

「每次看到她很有活力的跑來跑去,我就會很想說,年輕真好。」喬湘月喟歎道。

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五歲,臉蛋還緊致得很,不見任何細小紋路,一整個下午在樓梯跑上跑下,跑得臉頰紅撲撲,最高貴品牌的腮紅都抹不出這樣的元氣光彩。

辛季英斜睨她一眼,「什麼年輕,你幾歲?敢在超過三十歲的我面前講這種話,活得不耐煩了?」

「哈哈……」今年二十八歲的喬湘月一派爽朗大笑,「我去把舞台那邊的花做最後整理。」

「快去快去!」辛季英擺手。

沒一會兒,辛季英手上的手機響起。

「季英姊,總招待來了,我現在就帶他過去。」樓臨意活力十足的嗓音,絲毫不見疲意。

辛季英不由得附議喬湘月的話──

年輕真好。

撫摸著專屬於自己的辦公桌,樓臨意興奮極了。

以前當助理的時候也是有自己的辦公桌,不過是張小桌子,與其他助理排排並列在一起,不像現在擁有自己的一張大桌子,與隔壁的同事還有粉紅色的隔板隔起來呢。

嗚……她是名正言順的婚禮顧問了呀!

想當初她進入這家全國連鎖的婚禮企畫顧問公司,可是經過履歷初試、筆試複試,最後再經過面試,總共三層關卡,才如願進來的呢。

錄取之後,並非就直接當起婚禮顧問來了,而是要先從助理做起,經過嚴格的教育訓練,主管審核評估擁有足以擔當此職位的所有工作技能,才可正式升格為婚禮顧問,並擁有屬於自己的名片。

她拿出名片仔細端詳,上頭清楚明白印著:婚禮顧問樓臨意

好感動喔!嗚嗚嗚……她有專屬的名片了,可以在跟客戶自我介紹時,大方的將名片遞出去!

想到那情景,她就開心得幾乎要全身顫抖起來了。

她一定會好好做出一番成績來的!

她信心十足的對自己做內心喊話。

「意,你要罰站多久?」坐在她隔壁位子的宋相燕看她自十分鐘前來上班後,就一直沒拉椅子坐下,自顧自的不曉得在演啥熱血啞劇,光看她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就讓宋相燕快笑出來了。

「沒有啦!」樓臨意吐了吐舌,忙拉開椅子坐下並打開計算機。

等待計算機開機時,小手在桌上摸了摸,她習慣性的轉頭問宋相燕,「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你不用急,等等主任就會過來派遣你工作了。」宋相燕嘴裡還吃著早餐呢,一派優閒的樣子。

斐恩婚禮企畫顧問公司,也就是樓臨意上班的公司,門市部門的營業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到晚上八點,職員的上班時間原則上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排休,月休八天,只有在未排婚禮的不宜嫁娶日可休週末,畢竟大部分的新人結婚宴客都是選擇在週末,若是週末統統休假,業務打哪來。

只要是舉辦婚禮宴客的當天,下班時間通常都是等到宴客完,與飯店將所有的費用結算過後才能下班,那時大概也十點左右了。

公司在北中南皆有分公司,樓臨意上班地點是台北總公司,故人員比台中、台南、高雄等分工司的人員還多出大約兩倍。

公司主要分營銷業務部、時尚設計部、人事部與財務部。

婚禮顧問組與門市組、公關企畫組分屬於營銷業務部,而時尚設計部底下則有造型設計組、花藝設計組、平面設計組、攝影組跟禮服組。

教育訓練與人力資源派遣則屬於人事部。

婚禮顧問組又分為兩小組,一組有顧問五名,助理十名,樓臨意是隸屬於A組,組長是宋伊媞,年約四十,原本是家婚紗公司的彩妝師,婚後轉職來斐恩婚顧,一待就是十年之久。

當宋相燕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喝光杯中的奶茶時,宋伊媞果然進了辦公室,分秒不差。

「開工了。」宋相燕拭淨嘴角的色拉殘跡,打開計算機屏幕,把推到前方的鍵盤拉回來。

「意,你過來一下。」宋伊媞走向她位於小組最後方的辦公桌時,朝她一進辦公室,一雙水靈大眼就直勾勾跟著她轉,像是等待主人封賞食物的小狗的樓臨意勾了勾食指。

「是。」樓臨意連忙推桌而起,還不忘將椅子推進桌下,才快步走到宋伊媞辦公桌前,兩手相迭放在小腹前,興奮的等待工作指令。

瞧她興致勃勃,準備大施拳腳的模樣,宋伊媞莞爾的微彎唇角。

「先恭喜你成為本公司婚顧。」

「謝謝!」她熱情的喊,其他同事終於忍俊不住的爆笑出聲。

「意,你這樣很像剛入伍報到的新兵耶!」一手托腮,另一手敲打數字鍵,正在將預估出來的婚禮費用敲進企畫書裡的辛季英一副受不了樣的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樓臨意不解的轉頭問。

「她從早上一進公司就很興奮。」宋相燕取笑道:「站在桌子前面也不坐下,東摸西摸,很像剛上一年級,爸媽送了張書桌給她,所以興奮得想跟桌子一起睡覺的小學生。」

「我哪有!」樓臨意抗議道,「難道你們剛升上婚顧的時候,都不會很興奮嗎?」

大伙互看了一眼。

「是有啦。」回話的是組內唯一一個男性婚顧江仲廉。「不過像我是很內斂的,不會像你這樣巴不得放鞭炮通知全世界。」

「你內斂?」僅大樓臨意一歲,今年二十六的婚顧元傲伶誇張大笑了一聲,拍拍手,「你的自我感覺良好等級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更上一層樓了耶,好厲害喔,給你鼓、鼓、掌。」

「我說的都是實話。」江仲廉朝元傲伶丟了一個輕蔑的白眼。

「不要理他們。」宋伊媞將還想說些什麼的樓臨意的注意力拉回來,「門市部pass過來一個case,就交給你了。」她將一本活頁夾交給樓臨意。「初步的溝通與客戶的數據都在裡頭,你跟人家約時間過去拜訪,或他們來公司討論,流程方面你應該都很清楚了吧?」好歹也是當了近一年的助理。

「我都清楚。」樓臨意像懷裡的是價值千萬寶物般的用力抱緊文件夾。「我一定會把這個case完成。」

「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先看過資料再說吧。」宋伊媞輕笑道。

真是幹勁十足啊,真虧這女孩都在這行待了快一年了,還是隨時充滿著幹勁,升上婚顧之後,更是像剛喝了一桶維他命B群,渾身活力滿點。

「好。」樓臨意用力點了下頭,回座位去翻閱資料。

「是個好差嗎?」過了一會兒,宋相燕傾過身來問道,既是關心也是好奇。

「不管如何我都會把這個case拿起來的。」樓臨意的眸中閃著必勝光芒。

「借我看一下。」宋相燕將門市部傳過來的資料拿過去翻閱。「預算無上限?完全照新娘的意思去辦,新郎完全沒意見?」她蹙眉,「一台哈雷機車好幾十萬,不曉得意妹妹騎不騎得起呢。」職業直覺告訴她,這是個看起來很容易,其實就像表面平靜的大海一樣,水底下可是暗潮洶湧啊。

上天保佑,那個新娘不要很難搞,別讓可愛的初生之犢一開工就遭受挫折,熱情遭潑冷水。

跟宋相燕當了一年的同事,樓臨意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的能力可猜中宋相燕的話中有話──她的意思是說,這會是個很機車的case,想拿起來恐怕不容易。

「應該不會啦,主任說過,任務越是困難,越是表現實力的時候啊。」樓臨意舉起拳頭,「要對自己有信心!」還自己響應自己,用力點頭。

果然是單純的女孩,才會這麼容易被主任的勵志美言所洗腦。宋相燕在心中低笑。

她兩手握住樓臨意的纖肩,甜笑如花,「那加油囉。」別哭著回來呀。

「嗯!」樓臨意點頭響應,翻開數據,專心的閱覽起來。

雖然樓臨意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不過因為客人在這段時間內沒空,她還是得照客人的意思,在八點的時候來到門市部的相談包廂等待,說他們的工作屬責任制也不為過。

吃過晚飯,補好妝後,樓臨意提早十五分鐘在包廂內等候准新人到來,並趁這空檔將客戶的資料再看一遍。

即將訂婚的這對未婚夫妻,男的叫嚴竟樓,今年三十四歲,經營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女的叫戴姝麗,今年二十八歲,目前無業,樓臨意猜新娘可能結婚之後就會走進家庭,成為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所以才沒工作。

新郎名字的尾字跟她的姓氏相同耶。當發現這點時,樓臨意一相情願的認為這是個順利的好兆頭,這個case一定會非常輕易的就拿起來的。

八點過五分,這對郎才女貌的璧人出現了。

男的外型俊朗,高大英挺,穿著合身的窄版西裝更襯出衣架子的好身材;女的纖瘦修長,五官亮麗出眾,氣質性感嬌媚,極少看到如此合襯一對的樓臨意還差點看傻了眼。

這對未婚夫妻走在路上,一定常引得眾人回首注目吧。

「兩位好,我是婚顧樓臨意。」樓臨意拿出自己的名片雙手奉上。

她先遞向了戴姝麗,她一手輕巧接過,觀看名片上頭的資料。

嚴竟樓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也沒接過的意思,讓樓臨意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

「嚴先生您好,這是我的名片。」她再遞了一次。

「她有拿就好。」嚴竟樓淡道,帶著磁性的低嗓十分悅耳,如絲滑奶油。

「是啊,我有拿就好,婚禮的事都是由我來決定的。」戴姝麗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纖細,是可愛的娃娃音。

「我知道了。」樓臨意將名片收起,手指向桌前的深紫色矮背絨布沙發,「兩位請坐。」

兩人坐下後,戴姝麗揚著名片對身邊的未婚夫笑道:「她姓樓耶,跟你有個字一樣,好好玩喔。」

嚴竟樓淡瞟了眼後道:「趕快談正事吧。」雖未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但也看得出來他不是很情願來的。

「你不要一副等等還有事急著走的樣子嘛,我們要談的是結婚的事耶,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耶。」戴姝麗有些不悅的抱怨著,將名片收起來放入粉色包包內。

「全都由你決定就好。」感覺到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來觀看。

「不要看手機啦。」戴姝麗一把搶過,「你這樣感覺好像一點都不重視我們的婚禮,我不管,你一定要出意見,要有參與感。」

樓臨意感覺男方似乎有些不太開心的輕蹙眉頭,不過嘴上還是平淡的道:「所以我這不就來了?把手機還我。」大掌朝未婚妻伸出。

「不准再看手機喔。」戴姝麗下通牒,想在外人面前展現出她對未婚夫的影響力。

深褐色的眼珠終於不耐的對上未婚妻的瞳眸,透出一股冰冷的氣息,戴姝麗明顯的一僵,懼於對方深沉的威勢,乖乖拿出手機還給未婚夫,「人家只是希望你也一起出主意嘛。」可惡的嚴竟樓,就不會在外人面前給她點面子嗎?

「婚禮的主角是新娘,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意思是別再煩他。

戴姝麗趁他不注意,不悅的嘟了嘟唇,「那我全部照我的意思做了喔。」

「嗯。」他低頭檢視剛收到的簡訊。

「全部都照我的喜好喔。」戴姝麗雙手插入他的臂彎,愛嬌的再次確定。

手機鈴聲響起,嚴竟樓將手機湊到耳邊,自未婚妻的環抱中抽出手臂,朝樓臨意頷了下首後走出包廂講電話。

未得到預期響應的戴姝麗臉色微微發青,氣氛一時之間讓樓臨意感到很尷尬,連忙緩頰道:「你未婚夫好大方喔,我聽說他預算無上限,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來,對你真好,一定很愛你。」

她不得不承認宋相燕的職業直覺還真是准,這對未婚夫妻恐怕沒有書面上看起來那樣感情深厚,是對理想愛侶。

她想,她得把皮繃緊點,好隨時應付突發狀況。

「對啊!」被捧得喜孜孜的戴姝麗這才擺脫不被重視的陰霾,有些驕傲的昂起下巴,「你也聽到他剛才講的了,婚禮主角是新娘,所以什麼都以我為重,由我來決定就好。」

「你真幸福,嫁給一個大方的男人。」

「嘻。」戴姝麗得意的掩嘴,將剛才嚴竟樓帶給她的窘迫拋到九霄雲外。

沒一會兒,嚴竟樓回座了,怕他等等又有什麼事要離席,樓臨意立刻直接進入正題。

她翻開筆記本與門市部給予的資料本,右手執原子筆,笑問:「兩位預計在半年後結婚,請問訂婚日期與結婚日期都決定了嗎?」

「他媽媽已經拿八字去合了,要等算命師那邊回復。」戴姝麗答道。

「好,那請等確定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OK,沒問題。」戴姝麗點頭。

「有關於結婚儀式,不曉得嚴先生與戴小姐有什麼初步的構想與規畫呢?」她下意識先看了眼那還專注在手機上,不曉得在忙啥的嚴竟樓,再將視線停駐在準備發表長篇大論的戴姝麗嬌艷的俏臉上。

「我要採用教堂結婚,有牧師證婚的那種,儀式舉行完後還要有新娘丟捧花喔,我要把我的幸福傳遞給下一位新娘。另外,我不要那種一桌一桌的傳統飯店宴客方式,要像西式自助餐的那種。」她最討厭傳統婚禮了,一定要辦個純歐式的,這樣才配得起她出眾的外貌與優異的身份地位。「就是那種豪華自助餐,賓客不固定座位,自行挑喜歡的東西吃的那種,你知道吧?」見樓臨意點頭,她繼續往下說:「我要舉行戶外的花園婚宴,四周要裝飾大量的紫玫瑰,不僅要豪華,還要有格調,你明白嗎?」她斜睞正在振筆疾書的小手。

真可憐為了一點五斗米,而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她說的話記錄下來,不敢有任何漏失怠慢,哪像她即將嫁入豪門當少奶奶了呢!戴姝麗難掩欣喜的抬手欣賞無名指上那枚兩克拉的大鑽戒。

結婚交換戒指的那天,她一定要準備個更大更閃亮的鑽戒,讓在場的女賓客都嫉妒死她。

「請問預計賓客會有多少人呢?」寫完上段話重點的樓臨意問。

「我媽說大概會有兩百名,他那邊我就不知道了。」戴姝麗轉頭問一旁正在智能型手機上回訊息的嚴竟樓,「你那邊有多少客人?」

嚴竟樓頭也不抬的回,「五六百名。」親友加往來客戶,這僅是保守估計。

「那這樣約有七八百。」戴姝麗算了下後道。

樓臨意心想,就算是傳統宴客,這人數也有七八十桌了,使用國外的自助餐方式,其實是很不切實際的。

「這麼多人的話,若用自助餐的方式恐怕會讓餐桌顯得非常擁擠,取餐十分不方便。」樓臨意分析道,「請問客人中有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家嗎?若是採用自助餐的方式,自行取餐,對他們來說也不太方便。」

「可是我就是很討厭那種一桌一桌的傳統宴客方式,我一定要用自助餐!」戴姝麗十分堅持。

樓臨意面有難色的低頭看了下適才所寫的資料,「那請問教堂結婚時,觀禮人數約有多少呢?」

「我們上一個問題還沒有解決,你怎麼可以直接跳到下一個問題呢?」戴姝麗不滿的說。

敢讓她的婚宴變成平庸無奇,她一定讓這個婚顧日子難過。

花錢是大爺,沒聽過嗎?

「你誤會了,我沒有忘記上個問題,我是想,因為人數不少,或許讓婚宴分成兩次,一次是教堂觀禮之後采自助式用餐,另一次則採用傳統宴客法。」樓臨意建議道,「你覺得好嗎?」

她猜參加教堂觀禮的應該是至親與好朋友,好朋友自然年齡相當,就采較為新潮的方式,親戚跟來往的客戶則采傳統宴客法。

「這樣很麻煩耶。」戴姝麗嘟起小嘴來,「而且一天吃兩次,你是要讓我當胖新娘嗎?」

「戴小姐這麼瘦,不需要擔心這種事啦!」而且人不是一天吃三餐的嗎?樓臨意心想該不會身材纖瘦的戴姝麗是靠餓肚子在維持身材的吧?

「人要胖很快的,我又不像你本來就肉肉的,當然怎麼吃都沒關係!」

她……她肉肉的?樓臨意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她,害她一時之間無法意會,腦袋空白了一下。

她一直自詡是穠纖合度的標準身材,身高一六,體重四十八,只是臉型比較圓,雙頰福氣,但……被說成「肉肉的」,好像她很胖似的,打擊還是很大啊!

「呃……好,那……」

「反正我不管,你一定要給我生出自助餐會來,否則我就換公司當我的婚禮顧問。」全台北市的婚顧公司又不只這一家,她就不相信一個預算無上限的case,會找不到符合她要求的!

一旁的嚴竟樓聽到戴姝麗的威脅,長睫顫了下。

戴姝麗的威脅是不可能達成的,因為這家「斐恩婚禮企畫顧問公司」是他的好友賴斐恩所經營的,他早與他說好,結婚一事一定交由「斐恩」來打理,不過他並未告訴戴姝麗這件事,就是不想讓她藉由這層關係,提出更多無聊的要求。

雖然她曾好奇婚顧公司的名稱與好友名字相同,但他在她面前本來就寡言,不解釋她也不敢追根究柢。

一聽到要換公司,樓臨意立刻從「肉肉的」打擊中整個回過神來。

「那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想辦法找出適合的場地跟解決辦法,好不好?」這是她第一個case,絕對不能失敗的。

她對「第一次」一向有強烈的執著,深信起跑點就跌跤,後續也不可能順利到哪去的。

「還要給你時間想喔?」戴姝麗側過身用眼角斜睨,隱約帶著輕視意味,「你該不會是新人吧?」

被說中的樓臨意心臟陡地跳了心虛的一大下。

「當然不是,我從事這行有一年了。」她忙把當助理的時間冠到頭上。

「才一年?那還是新人啊!」至少要個三五年才能算老手吧?這公司是怎樣,派個新人打發她?

「戴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出一個完美的方法來的。」樓臨意不由得望向一旁的嚴竟樓,想知道他這方面有沒有想法,然而那位外型完美的未婚夫根本沒注意她們的談話,漂亮的長指忙著在智能型手機上操作,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壓根兒沒在管婚禮的相關事宜,好像他只是陪著來的,結婚一事與他無關。

還真的什麼都不管啊?樓臨意在心裡苦笑。

「那你要多少時間?」戴姝麗咄咄逼人。

當她的氣勢較為高張時,樓臨意發現她的娃娃音不見了,原本的聲音雖然不算低沉,但不是讓人渾身酥麻的嬌嗲嗓音。

樓臨意覺得自己的額頭在冒著汗,但她又不能真的去拭。

「在我們談過之後,我會將我們的談話整理成婚姻手冊,大概要兩天時間,到時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婚禮的細節討論其實不是談個一兩次就可以塵埃落定,樓臨意心想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方法給想出來。

「你說的喔。」戴姝麗纖指充滿威脅性的指向她。

「嗯!」樓臨意用力點頭。「宴客方式要采西式自助餐,那迎娶方式呢?是不是也要仿照西式的做法?」

「那怎麼可能!」戴姝麗大大歎了口氣,「我也很想啦,但爸媽那邊不准,所以還是要照傳統的來,那個禮車啊什麼的,我都要BMW休旅車X6喔,這你們找得齊吧?」

「這當然沒問題,我們有配合的禮車公司,不過休旅車的車廂比較高,新娘穿高跟鞋上車跟下車會比較辛苦一點,這點沒關係嗎?」

「會這樣喔?」戴姝麗好像這時才想到這問題。

「會啊,休旅車是位子比較寬敞舒適,不過要很優雅的上下比較困難一點,尤其還是在穿著婚紗禮服的情況下。」

「嗯……」戴姝麗又嘟起嘴來,「那我再想想。」

「好的。」樓臨意輕輕的在筆記本上劃掉「休旅車X6」五個字。

當她再抬起頭來,不經意與忙碌中的嚴竟樓眼神接觸,她正要回以客氣的微笑,他卻把視線移開了,好像剛只是不小心與她對上眼似的。

樓臨意倒也沒在意,畢竟與戴姝麗的應對就已經讓她精神緊繃,哪有心思去考慮其他。

好不容易在兩個小時後,初步討論終於完成,也未讓戴姝麗再次說出要換婚顧公司的威脅,樓臨意才稍稍鬆口氣。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戴姝麗的要求,她要求紫色玫瑰裝飾全場,要求每位來參加婚宴的客人身上一定要有紫色的衣服或飾品,名牌結婚禮服與伴娘服──而且是用買的而非用租的,Godiva巧克力作為送客禮……

果然是預算無上限啊。

從頭到尾,準新郎都沒有意見,只有戴姝麗提出要有開場舞時,他才好像聽到關鍵詞的淡道:「我不會跳舞。」

「可以現在學啊!」戴姝麗一相情願道。

「我沒空。」嚴竟樓淡如水的語氣充滿堅決。

「可是人家想像外國人那樣,結婚時由新郎新娘跳開場舞呀。」戴姝麗撒嬌的嘟起嘴,兩手親暱的抓著他的手腕。

「其實跳舞也不見得要費時間去學,只要隨著音樂搖擺就可以了。」樓臨意建議道。

嚴竟樓銳利的視線轉過來她這,閃過的一瞥像是厭惡她多管閒事似的,讓樓臨意不由得一驚,心頭慘叫。

「我不要。」不容置喙的語氣。

樓臨意想他雖然全權放手讓新娘去決定,但若是與他相關而他不願意的,倒是會很堅定的拒絕。

戴姝麗雖很希望要有開場舞,但也拿嚴竟樓沒轍,但那不代表她放棄了,只叫樓臨意先記下來,後面再討論。

樓臨意猜測,戴姝麗可能打算用盡全力去說服嚴竟樓。

雖然她才剛認識這兩個人,卻可從兩人的互動中發現,他們之間是處在一種很奇妙的平衡,女方看似十分有主見,以自我為中心,男方好像完全包容女方的所有任性,但其實不然。

有時,男方的淡然會讓樓臨意全身發寒,心想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新郎,對於自己的婚禮這麼毫不關注的。

結婚是件喜事,但也有不少人在籌備婚禮的時候,為了各項複雜煩人的事而弄得不愉快,甚至得了婚前憂鬱症,或者以分手作終,而婚禮顧問則是將所有大大小小細節都注意到,讓新人毋須那麼煩心,但不代表新人什麼都不用想不用做,尤其新郎若老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定會惹得新娘不滿的。

因為新郎是這樣的個性,她只好多使點力,多幫忙新娘分擔壓力與重擔了。

在准新人離開後,將筆記上的要點瀏覽過數次後的樓臨意用力合上筆記本。

戰鬥,開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26 PM

第二章

樓臨意抱著她專用的粉紫色筆記本,抬頭挺胸、精神奕奕、腳步輕快的走進辦公室,整個人像被「奮鬥之神」附身了似的,人一入坐,就翻開筆記本放在左手邊,拉過桌上的計算機鍵盤,纖指辟哩啪啦的快速敲打。

隔壁位子上,臉上還殘留午覺困意的宋相燕被吵雜的鍵盤聲吵醒,眨眨惺忪睡眼,打了個呵欠,喝了口咖啡後,才轉頭問身上儼然燒著奮鬥之火的樓臨意,「你剛回來喔?」中午休息時間還要被叫去討論婚事,飯都沒得吃,真是可憐。

「對啊。」樓臨意停下敲打鍵盤的動作,轉頭對上宋相燕的目光,眼中裝滿了幾乎快要掉出來的興奮之星,閃亮亮的好刺眼,讓宋相燕被閃得很想撇開頭去。「我剩最後一個步驟了,只要把企畫書草稿送過去,他們看過沒問題,就可以簽約了。」接下來她就可以正式編寫「婚禮企畫書」了。

「婚禮企畫書」是與新人簽約後,婚顧專為準新人量身訂作的婚禮完整規畫,完全針對新人的要求來編寫流程、重點、細節、注意事項等,可以讓新人瞭解婚禮過程中的所有步驟,也讓新人明白婚顧會在這場婚禮中實際上的幫助與規畫有哪些,不至於亂了方寸,當然,婚顧也會時時提醒,不會有任何失漏。

「之前她不是對宴客的方式有自我主張嗎?要用自助餐式的,後來怎麼解決的?」宋相燕好奇的問。

她猜的沒錯嘛,就是個哈雷機車級的奧客,前前後後討論不知多少次了,每次都有新的想法或修正,要求多如牛毛,宋相燕光想像就想打呵欠。這午休時間實在太短,應該建議公司加長為兩小時好讓她睡飽的才是。

「那個啊,我提議請來參加喜宴的客人在回復出席單上填寫要參加固定桌的還是自助餐,全部辦在同一個場地,固定桌的就坐固定桌,要參加自助餐的就自由走動,旁邊當然也會擺設椅子跟桌子,新娘子已經答應我的想法了。」她頭痛了一個晚上才想出來的呢。

「這樣不會很亂嗎?」宋相燕皺著眉頭問。

「到時會再跟飯店的場地規畫商量,應該沒問題啦。」樓臨意樂觀道。

「反正新娘沒意見就好。」宋相燕聳肩,伸長手拿過樓臨意的筆記本隨意翻了翻,「哇塞,新娘子是打算出本如何折磨婚顧的百科全書嗎?」落落長寫了數十頁耶,厚厚的一本都可以拿來打人了。「婚紗還要VivienneWtwood的訂製婚紗?還用買的?」哇靠!這位新娘子……不,應該說是新郎還真有錢!

「一生一次的婚禮咩,當然希望能盡善盡美啊。新娘子很喜歡「慾望城市」裡頭,凱莉的那件婚紗,所以她指定要同一個品牌的。」樓臨意不以為意的拿回筆記本。

「親愛的,會惹麻煩的小孩都是過度寵溺的父母教出來的。」宋相燕輕佻的撫了撫樓臨意纖細的下巴。

盡力達成客人要求是天經地義,但可不能寵,客人跟孩子一樣,一寵就會飛上天啦。

「我知道,你放心。」樓臨意給她一個感激的微笑,「不妥的我還是會告知的。」

「這場婚禮預算多少?」宋相燕不免好奇的問。

「喔,他們從文定一直到蜜月旅行,都由我們公司全程負責,算算應該千萬跑不掉吧。」

「難得一見的「盤子」啊!」難怪樓臨意這麼任勞任怨。「費用真的都由新郎出嗎?」

「對啊,真的是預算無上限耶!」樓臨意笑得圓圓的水眸都彎成弦月了,「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趕快寫企畫書好簽約。」

「簽成了要請客喔。」一出師就撈到大條肥魚,當然要割肉來分享啦。

「那有什麼問題!」樓臨意大方的笑了笑,埋頭敲打鍵盤。

然而,讓樓臨意料想不到的是,當她花了一天的時間,終於寫出一本完整的企畫書,興致勃勃的打電話聯絡戴姝麗約定遞交與簽約時間時,竟聽到一個青天霹靂的壞消息。

「我不結了!」電話那頭,戴姝麗的嗓音帶著嗚咽。

「請……請問是為、為什麼?」樓臨意嘴角的微笑僵住了,還因為太過震驚而結巴。

「我不開心!我一點都不開心!」戴姝麗激動的吼,聽得出來正處於歇斯底里狀態。

「戴小姐,你別激動,是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天啊,她的第一個case,她用盡全力、絞盡腦汁、使命必達的第一個case,絕對絕對不能失敗呀!

這是她成為完美婚顧的第一步,她一定要穩穩的跨出、成功的跨出、大步的跨出!

「唔唔……」

手機那頭發出像是在吃東西的聲音,而且像是塞了滿嘴以致說不出話來,樓臨意的額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戴姝麗可是個極端重視身材的女人,她一天只吃一頓正餐,若是感到飢餓也僅吃兩小塊蘇打餅而已。

就因為她使用的是如此不健康的維持身材方法,所以她若自暴自棄的大吃大喝,那表示事情真的很大條了!

「這樣吧,戴小姐,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讓我過去瞭解一下狀況好嗎?說不定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的?」

對方還在吃東西,一樣是塞了滿嘴的,聽不清楚的囈語。

樓臨意捺著性子等待,不敢再催她,握著手機的掌心冒著汗,她換了只手並移到左耳,汗濕的右手有些無措的在窄裙上擦了擦。

過了三分鐘,戴姝麗終於說話。「我剛吃了一塊蛋糕。」

一塊蛋糕。樓臨意心想她吃了這麼久,恐怕不會只是一塊小小的三角蛋糕,該不會是……

「一個完整的六寸蛋糕,嗚嗚嗚……」

像是誰拿了棍子重重的敲了她的頭一下,樓臨意霎時不僅無法思考,額角還隱隱抽疼,寒意自背脊底處直直竄升了上來,麻了她的後腦勺。

六寸蛋糕的熱量會有多少?

三千卡路里還四千卡路里?

戴姝麗一次吃掉好幾天的熱量?

樓臨意頭上的烏雲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下起暴風雨來了,她不只會淋成落湯雞,還會遭受雷擊,性命休矣。

她深呼吸一口氣,以最輕柔和煦的語調,輕聲問:「蛋糕好吃嗎?」

「很好吃,巧克力口味的,還有……還有藍苺慕斯。」

「聽起來好好吃,我也好想吃一塊。」

「可是我都吃完了。」沒得分。

「沒關係,那我自己去買就好了。」

「嗯……」

「你想不想喝紅茶?可以去油膩,我帶一杯過去給你好不好?」

戴姝麗抽了下鼻子,「我吃好多蛋糕,我會肥……我要去健身房動動!」

「那我去健身房找你。」曉得戴姝麗平常在哪運動的樓臨意直接道。

「好……要帶紅茶喔。」

「沒問題,我等等就過去。」

掛了電話後,樓臨意重歎了口氣,感覺在眼眶打轉的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她忙將其拭去。

戴姝麗自暴自棄得亂七八糟,她也好想哭啊。

她該不會跟那個看起來什麼都很淡定的新郎鬧翻了還是吵架了,所以不結婚了吧?

好跟戴姝麗為了婚禮的事討論多次,雖然嚴竟樓只有出席過兩次,但在會面中,他完全放手讓戴姝麗去做決定,不插話、不干涉,多奢華揮霍的要求也都不皺一下眉頭,她相信這麼好說話的新郎沒幾個了,不懂他們為什麼會鬧到不結婚的地步。

該不會……她陡地一驚。

為了開場舞的事鬧翻了?

她連忙拿起包包,將已經裝訂好的企畫書塞入,離開辦公室前,不忘先向組長宋伊媞借了公司專門申請來給高階主管使用的健身房VIP卡,否則她根本踏不進去管禁森嚴的健身房找人。

樓臨意離開公司招了輛出租車,快車趕至戴姝麗常去的那間高級健身中心。

健身房附設的VIP休息室,就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提供餐點跟茶飲,使用的還是高檔的「Benoist」紅茶,樓臨意自然不用帶坊間所賣的便宜紅茶--況且等級太低戴姝麗也不會捧場的--而是先幫戴姝麗點了一杯,等她人一到休息室門口,紅茶就會泡好送上。

穿著紫黃相間運動內衣與成套長褲的戴姝麗露出一截堅實小蠻腰款款走來,看上去既性感又迷人,要不是她眼眶因為哭泣而有些微紅腫,眼袋也因此體積增加了一倍,誰看得出來她正因婚事不順而傷心難過。

她坐了下來,喝了口紅茶後,才叨叨絮絮的說起婚事中斷的原因來。

「我越來越覺得他根本不愛我,所以對我們之間的事一點都不關心,什麼事都是我在忙、我在煩惱,他完全沒想過替我分憂解勞,完全放我一個人想辦法,婚紗要怎麼弄、婚禮要怎麼弄、蜜月旅行要去哪……這些很麻煩很麻煩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在處理!你也親眼看到的對吧?他除了第一天有陪我去你們公司,後來他哪次出現過了?」戴姝麗忿忿不平的低嚷。

「戴小姐,我覺得嚴先生是很愛你的,而且他也不是只陪你一次,上上次他也有出現啊。」

「那是因為我故意跟你約在他們公司樓下,還是先跟秘書打聽好他的行程,才有辦法把他抓過來的。」

「喔……」原來是這樣,樓臨意這時才明瞭。「我記得嚴先生他的工作很繁忙,還常到國外出差什麼的,可能……」

「那不是理由!」戴姝麗打斷她的話,「我朋友說,男人的時間就跟女人的乳溝一樣,一定擠得出來,就看他願不願意擠而已。他連陪我討論婚事的時間都不願意擠,你說,他哪裡愛我了?」

「可是我從沒看過比嚴先生還要大方的新郎耶,很少有男人願意為了婚禮花上這麼大一筆錢,而且預算還無上限,這不就是愛你的證明嗎?如果不是很愛很愛你,他怎麼會……」

「那是因為他除了錢以外什麼都沒有!他錢最多了,辦一場婚禮花的錢根本不算什麼!可我想要他的心啊!我覺得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好寂寞,可是我怎麼說他都不懂,還說我是婚前憂鬱症,若是心情不好,看要去哪個國家散散心都可以,他會全額付款,包括血拼的費用,可是他不陪我去……嗚嗚……他真的什麼都不懂……」戴姝麗連抽了好幾張面紙,抵著鼻尖啜泣。

為什麼戴姝麗的抱怨聽在她耳中像是閃光文呢?

樓臨意想她打出娘胎到現在還不知道機場長什麼樣呢,不過仔細想想,若照戴姝麗所說,她的未婚夫只會用錢安撫她,卻不肯花心思在另一半身上,若換作是她,應該也會覺得心裡不平衡吧。

愛情啊,兩個字都有「心」字,沒有「心」,就受苦到臉色發青啦!

「戴小姐,你有跟嚴先生好好坐下來聊聊你心裡的想法嗎?」樓臨意問。

「當然有啊,可是說沒兩句他就有事要去處理,說沒兩句就說若我心情不好就去國外散心,有一次他甚至直接拿信用卡給我,叫我去買名牌包!他真的什麼都不懂!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

「這樣真的很過分!」她聽得都義憤填膺起來了。

「沒錯吧!」戴姝麗用力擤掉在鼻腔內流動的鼻水後,哽咽道:「我跟他是長輩介紹認識的,我媽的朋友跟他媽媽很熟,所以就安排我們相親,我是覺得他長得不錯,身材體格也夠好,家裡又很有錢,所以才跟他交往看看,本來我覺得他人很好,沒什麼脾氣,不管我想要什麼禮物他都會給,非常的大方,這種對像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但後來我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不是沒脾氣,他只是一直在敷衍我,他也不是真心想跟我結婚,他只是照長輩的意思做而已。」

「這些都是嚴先生說的嗎?」

「難道還要等到他直接無情的打擊我,我才會知道真相嗎?我才沒有那麼蠢呢!」戴姝麗激動得幾乎尖叫。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明白自己講錯話的樓臨意連忙道歉。「那你跟嚴先生說你不結婚的事了嗎?」

「我當然說了。」

「那他的意思是……」

「他說隨便我!」戴姝麗氣憤得將手上的面紙揉爛,「他竟然說隨便我,一句挽留都沒說,一句安撫都沒說,氣死我了,他根本是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臭男人、死男人、可惡的賤男人,嗚嗚……」罵到最後,她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樓臨意連忙坐來她身邊,輕握她的手安撫。

「反正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等到他低頭才結這個婚!我決定了!他不道歉我就不結婚!」戴姝麗指天立誓道。

不會吧……

樓臨意的頭在發脹。

她忙了將近一個月,眼看著只差臨門一腳,這合約就要成立了,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功敗垂成呢?

「戴小姐,我想……」

「你不用想了!我不結了,他沒道歉之前,沒承諾不再敷衍我,要用心對我好之前,婚事都不用再進行了!」戴姝麗嚴正下最後結論,「婚期無限延後!」

眸中的堅決與激憤,讓樓臨意差點昏厥。

身為女人,樓臨意明白戴姝麗說的其實是氣話,她也不是真心不想結婚,她只是在賭氣,希望她喜愛的男人能因此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進而給予她所要的感情與注意。

所以,關鍵點是在嚴竟樓身上,只要能把嚴竟樓說服,去跟戴姝麗說明他對她是有心的,他是愛著她的,相信她就能破涕為笑,與他手牽手走進結婚聖堂,而她也就可以拿下她成為婚顧的「第一勝」。

站在嚴竟樓公司所在的大樓門口,面對氣勢磅礡的建築物,低調不掩奢華的全大理石牆面,樓臨意告訴自己不要怕,勇敢前進,不過就是個人嘛,也是肉做的呀,只不過偶爾投過來的眼神很嚇人罷了……

樓臨意一直無法忘記第一次跟嚴竟樓見面那天,她對跳舞一事提出建議時,他瞟過來那看似淡淡,其實藏有厭惡之意的一瞥,每回想起都讓她不寒而慄。

或許是因為她常是表面淡然,好像情緒沒什麼起伏與變化,所以那眼神更顯得殺傷力十足。

他哪有好脾氣啊?當時的她可真是嚇壞了,深怕已經惹毛客戶,下一秒就要起身走人了呢。

還好他只是用眼神警告她而已,沒有真的實際行動,算她逃過一劫。

所以後來與戴姝麗討論事情時,嚴竟樓並沒出現,戴姝麗因此不滿,她卻是如釋重負,她實在害怕看到那可怕的眼神第二次啊!

可現在呢,為了她的業績,為了她「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她一定要說服他,照戴姝麗的要求去做!

樓臨意深吸了一口氣,在掌心上寫了個「人」字,大口吞進去--據說這可消除壓力,然後高跟鞋用力踏上台階。

嚴竟樓的公司位於此棟辦公大樓的十九樓,辦公室設計裝潢簡單卻充滿質感,每一樣擺設都經過精挑細選,就像她每次見到他時,套在他身上的西裝手工是那麼細膩,版型硬挺,一針一線都不馬虎。

在櫃檯前,美麗的櫃檯小姐用柔而堅定的嗓音告知她,總經理很忙,請先跟秘書預約再過來。

秘書?她怎麼知道秘書的手機或分機?難道就因為她拿出來的名片跟公司業務無關,所以給她一個軟釘子碰嗎?

「不好意思,我是戴姝麗小姐的朋友,我是替她來找嚴竟樓先生。戴姝麗小姐你知道吧?嚴先生的未婚妻。」她屏息等待。

櫃檯小姐歪著頭想了下,「請稍等。」

一直到櫃檯小姐說出「請稍等」三個字,樓臨意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剛歪頭思考的時候,樓臨意還真怕她回她一句:「我們總經理沒有未婚妻啊!」或者--「戴姝麗是哪位?沒聽過耶!」之類讓她頭皮發麻的話。

「嗯……是婚禮顧問公司的人,說是戴小姐請她來找總經理的……嗯……好,我知道。」櫃檯小姐放下話筒,對樓臨意道:「請稍等一下,秘書還得去問一下總經理。」

「好,我等。」樓臨意的胸口繃得緊緊的。

戴姝麗說嚴竟樓都不肯擠出時間陪她,他會不會也不肯擠出時間她說話呢?她好怕啊,既怕他答應見面,又怕他不答應見面,真是兩難啊!

過了一會兒,櫃檯內的內線電話響起,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樓臨意還是不免嚇了一跳。

「好,我知道了。」櫃檯小姐指著位於左側的辦公室入口道:「請進去後右轉,直走到底再左轉,就會看到總經理辦公室了。」

「好,謝謝。」

對方首肯見她,樓臨意並未因此感到輕鬆些許,反而精神更為緊繃,連喉嚨口都像被條繩子束起,吞嚥口水都覺得有些困難。

她好緊張呀!

她好怕說服失敗,更怕他會怪她多管閒事,且這次沒有未婚妻在旁,直接給她狠狠的、厭惡的一個瞪視,叫她滾出去!

順著櫃檯小姐的指示,樓臨意轉了兩個彎,終於來到外頭規畫出小小秘書辦公室的總經理辦公室。

秘書辦公室內有兩名秘書,看起來都很忙碌,其中一名漂亮的秘書小姐微笑對她道:「你有五分鐘的時間,請進。」

五分鐘?三百秒?那她的皮可得繃緊點了。

樓臨意僵硬著臉皮點頭道謝,連忙轉身敲門,在等待對方響應時,默默在心裡讀秒。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十秒鐘、十一秒鐘……為什麼沒有人響應?他該不會是故意拖延時間吧?

吞嚥了口心慌的口水,她大膽的再敲了次門。

「請進。」

這次,非常「幸運」的,她尚未開始讀秒,對方就應聲了。

她感到得差點掉眼淚。

用力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一入眼就是台北市高樓櫛次鱗比的壯觀景象,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就在嚴竟樓的後方,就像整個台北市在支撐他的事業一樣。

正在文件上振筆疾書的嚴竟樓頭也不抬的問:「什麼事?」

「我是因為戴姝麗小姐……」

「這我知道,直接說重點。」

「就是她想中止婚約一事,是因……」

「全照她的意思。」

「不是呀,嚴先生。」她上前兩步,「戴小姐她是……」

「她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沒意見。」

這人是怎樣?為什麼一直打斷她說話,很沒禮貌耶!

樓臨意突然覺得火氣上來了,在此同時,她腦子裡浮現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令她興奮,也因此全身奇蹟式的蓄滿勇氣。

她快步來到黑檀木辦公桌前。

「嚴先生,你剛說完全照戴小姐的意思?她想怎麼辦你都答應?」

「對。」

「那好,我來轉述一下戴小姐的要求。」怕他又打斷她的話,是故樓臨意說得又急又快,「她希望你能用心對她好,放心思在她身上,愛她寵她,而不是只會用錢敷衍她。」

終於,那個自她進辦公室,從不曾抬頭看她一眼的男人抬頭了。

「這是她的要求,你說過你統統都會答應的吧?」

她朝他綻開最甜美燦爛的微笑。

嚴竟樓像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女孩似的直視著她。

略圓的臉蛋上鑲嵌一雙又圓又大的晶亮水眸,小而挺翹的鼻子,配上一張豐潤的粉唇,是張討喜的臉龐,不管大人小孩或是老人家都會喜歡的那種,尤其她現在眉眼彎彎,充滿喜悅與自信的笑著,是很吸引人的。

他也記起了這個女孩有多愛管閒事的性子--或許是因為工作所需,會配合戴姝麗的要求出一些「餿主意」。

通常,他不喜歡為了一些無關緊要或芝麻綠豆大小的小事,去做多餘的爭論來浪費時間,基本上,只要是錢有解決的事,對他來說都是小事,只要花錢就能解決,最是輕鬆如意,所以即使戴姝麗跟他在一起後,越來越是奢侈浪費,花他的錢不手軟,他也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他能給興趣不相投、喜好截然兩樣的她就只有錢,所以他會滿足她的需求,讓她每天光鮮亮麗、高調的在朋友間炫耀。

可打從順應家長的意思,決定結婚後,她就越來越變本加厲了,要他挪出時間陪她,要他花心思在她身上,要他好好的思考他們的交往半年紀念日,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戴姝麗有很多可供紀念的日子,像是什麼認識百日、交往半年、接吻一周……一堆有的沒有的,每個紀念日都要一個禮物,他也是每次都回她一句:「你想要什麼就去買吧,我送你。」

可這次當他同樣這麼說時,她卻不高興了,要求他一定要用心想一個她會喜愛的禮物送她,否則就是不愛她。

聽到「愛」這個字眼,他不由得輕蹙了下眉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26 PM

第三章

愛。

那是什麼?

他們一開始會認識交往,不就是因為長輩認為他三十四歲了,既然已經立業,也該是結婚成家,成立一個完整家庭的時候了。

而戴姝麗,今天二十八歲,亦到了適婚年齡,兩邊都無對象,對彼此印象又不錯,在一起,正好。

這就是所謂的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是嗎?

他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建立一個家--成為一對夫妻,共同「經營」一個叫「家」事業,又不是滿腦子都是戀愛妄想、吃飽閒閒沒事幹的小朋友,為什麼要拿「愛」來壓他?

「那我叫秘書挑……」

「秘書挑的才不是你選的!我不管!」戴姝麗一把揪住的胳膊,人往他懷裡蹭,人往他懷裡蹭,「你去挑一個嘛,證明你愛我,好不好?拜託你嘛!」

他覺得煩,但當下還是應允了她,轉身之後交代秘書想一個女朋友會喜歡的禮物名冊給他,他照著挑了一個當季的限量名牌包。

可當她收到那個包包時,她卻是不滿的嘟起嘴。

「人家要的才不是這個呢!」戴姝麗甚至不客氣的將禮物扔到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不然你想要什麼?」拜託,不會直接說嗎?他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猜得出她想要什麼?嚴竟樓覺得頭痛極了,心生不耐。

「你只要平常都有注意觀察我,就應該猜得出來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麼呀!」她膩在他身上以嬌嗲的聲音撒嬌。

其實他不太喜歡她裝嗲的嗓音,太虛假,但因還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所以他也就沉默的不說出口。

他望著她如花似玉的臉蛋,看進了那雙盈盈水眸,寫著赤裸裸的慾望。

他這時才發現,原來,他從未好好的看過她。

戴姝麗長得很美,端正的五官,亮麗的外型,身材姣好纖瘦,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他是個男人,自然也注重視覺,她的外貌得他喜愛,但他總是站在五步外的距離去看她這個人,不曾想過探究她的內心想法。

一次也沒有。

就算她裝嗲撒嬌的現在,他還是沒有這樣的慾望。

他輕輕的將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拉開,以壓抑的語氣道:「告訴我吧,你想要什麼?」

戴姝麗幾乎是瞪視著他的眼,以難以置信的口吻道:「你真的連對我用點心思都不肯嗎?」

他不耐煩的閉了下眼,睜開時已經回復淡然,「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了。」

「不,你沒有!」戴姝麗激動的將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推開,眼眶蓄滿傷心的淚水,「你不曾用心在我身上過,你總是在敷衍我,你連我想要什麼都不知道,我們要怎麼結婚,怎麼走一輩子?」

「或許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訴我啊。」他將耐性值提到最高。

「如果你願意花點心思,你就會知道的!」

「你別激動。」他捺著性子安撫,「要不喝杯咖啡鎮定一下,我叫秘書……」

「不要叫秘書!不要什麼事都推給秘書!跟我談戀愛的人是你不是秘書,如果你什麼都不管,都交給秘書處理,那我乾脆嫁給秘書算了。」戴姝麗激動的喊。

「秘書是女的,恐怕無法跟你結婚。」

其實他只是想開個小玩笑,緩和一下她激動的情緒,不過顯而易見的他下錯招了,因為戴姝麗那張漂亮的臉孔立刻猙獰了起來,五官扭曲成他過去從沒見過的怪異模樣。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她從辦公室的沙發上跳起,崩潰的喊:「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還需要問嗎?」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我要你說,愛,還是不愛?」

嚴竟樓終於忍無可忍的歎了口氣,「我願意跟你結婚,就代表我的意思了,不是嗎?」

「你只要回答我愛或不愛就好,不要跟我說一些五四三的,我不要聽那些!」

他微張雙唇,心想,就把她當成刁蠻的客戶那樣處理,說著一些違心之論,只要達成目的就好,可莫名的那個「愛」字,他就算在喉間使盡了力氣,還是說不出口。

怪了,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誠實」的男人了?

他閉唇,再張開吸了口氣,想把那個單字吐出,可就是哽在喉嚨裡,好像他的舌頭忽然間失去了作用,或是他對那個字有言語不能症,再怎麼費勁,也蹦不出唇瓣。

然後,那個等不到一個「愛」字的戴姝麗,近乎自暴自棄的大吼:「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我不要跟你結婚了,我們解除婚約!」

當下,他腦中閃過的不是上前去安撫她,而是她這般無禮、失控的大吼,可能已傳辦公室門外,被外頭的秘書聽見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做出更讓他無法接受的行為--淚流滿面的衝出辦公室,一路哭著跑出去。

很好,他私底下的感情事就要成為整間辦公室的八卦了。

他堂堂一個總經理,被下屬看笑話,這是他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戴姝麗完全踩中他的大地雷。

既然如此,這婚事就作罷吧。

打從交往以來,他哪件事沒順應著她的,不是嗎?

公事的繁忙,讓他很快的將這件事拋諸腦外,誰知解除婚約宣言才宣佈不到三小時,她就派了個說客過來。

搞什麼?當真要把醜事宣傳得人盡皆知?

他給這位「說客」五分鐘的時間,是要讓戴姝麗知道,他已經答應她的要求,解除婚約了,想不到這女孩看起來年紀輕輕,倒是很懂得抓他的語病,還自以為勝利的沾沾自喜。

嚴竟樓在心中冷笑,表面不動如山。

他放下筆,十指互搭,一又深邃黑眸帶著森冷冷寒意的直瞅著她。

他不說話,就這樣盯著她瞧,最是讓樓臨意不知該怎麼辦,微笑瞬間垮了下來,視線也不知所措的瞟到一旁。

不行啊,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敗下陣來呢!

她第一次的case一定要成功的啊!

這是她人生的一大步,婚顧事業的重要開始,她一定要把這個case拿下來,首要就是讓這對吵架的情侶復合,簽下她放在包包裡頭的契約,完美的將婚禮完成才行!

不可以害怕退卻!樓臨意在心底咬牙切齒的告訴自己。

就算他的淡漠眼神中深藏陰森冷意,她也不能害怕的不敢對視。這是戰爭的開始,一開始就敗下陣來,後面要怎麼打?

放在身側的小手五指聚攏,握緊,她深吸了口氣,讓那氧氣化為鬥志,滿滿在胸口積聚,抬起頭來直視那依然讓她頭皮發麻的眼神。

「我--」

「五分鐘到了,再見。」嚴竟樓低眉垂首,右手執筆繼續批閱文件。

「啊?」五分鐘到了?這麼快?「嚴先生,我話還沒有說完,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嚴竟樓沒有理她,以冷漠的聽而不聞作為逐客令。

見他根本不理會她,她若未將戴姝麗的請托完成,可就無顏見江東父老啦。

她快步疾走上前,雙手握上辦公桌邊緣,略微傾身。

「嚴先生,戴小姐她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她才深切的希望能在感情上得到你的響應,這都是因為她真的喜歡你、很愛你的關係,希望你能夠明白,若是她不愛你,只愛你的外表、財富與社會地位,那麼她就不用理會你是否愛她、喜歡她了,我說得對不對?」

嚴竟樓放下了筆,就在樓臨意以為她的動之以情、訴之以理起了成效時,沒想到他竟是拿起話筒將秘書叫進來好把她請出去。

「小姐,請跟我離開。」秘書小姐依然是完美一百分的微笑。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我一定要說服嚴先生我才會離開的。」樓臨意堅持。

「小姐,」秘書小姐嘴角雖仍帶著微笑,態度卻比她還要堅定,「如果你執意不走,那我只好請警衛來了。」

「我……」

「請。」秘書小姐手指向門外。

樓臨意用力咬緊唇,再有千般不願,也得離開。

怎麼辦?這下她要怎麼跟戴姝麗交代?

她不僅未說服嚴竟樓,還被請出了辦公室,五分鐘的交談……不,他們根本沒交談,他只有在時間到時做點醒,中間一直是用那對寒冷的眼珠子企圖逼退她。

一個連溝通都不願意的男人,是要怎麼交流啊?更別說是心靈層面的了。

此時此刻,她完全可以理解戴姝麗心中壓抑不下的那口氣,因為就連她都生氣了。

可是現下的她完全無計可施。

別說勸服嚴竟樓了,她連怎麼與他有第二次會面都不曉得。

下一次別說五分鐘了,他可能連讓她進他辦公室都不願意。

電梯廂內大面鏡中,映出她苦惱的攢眉發愁的臉。

電梯到了一樓,她才剛踏出電梯廂,戴姝麗的電話就來了。

「如何?」戴姝麗急問。

「很抱歉,我是見到他了,可是他根本不理我。」

「你有告訴他,我真正的要求嗎?」

「有,我都說了,我告訴他,你會希望得到他的響應,是因為你真的很愛他的關係,如果你愛的只是金錢那些表面的東西,你就不會在乎他的感情了。」

「那他怎麼說?」

「他……他沒有回我。」

「什麼?」沒有回她?

「他對於你的要求,未有反應。」唉。

「你不是說你一定會說服他的嗎?虧我還對你抱持期待,結果你竟然連讓他開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你這算什麼婚禮顧問啊?」戴姝麗生氣的喊。

「呃,我想我的工作應該跟這方面的能力沒關係吧?」這或許是推拖之詞,但她懷疑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說得動嚴竟樓的。

「怎麼會沒關係?我把婚禮全交給你了,從文定到蜜月,全都給你包辦,那我們吵架時,調解跟和好當然也是你的工作啊!」

什麼時候婚顧還要當和事佬了?樓臨意愕愣。

「如果你沒把這件事擺平,我就沒辦法結婚,到時你一毛錢業績都賺不到!而且我還會跟你們公司抗議申訴,說你無能,害得我結不成婚,還會幫你們公司宣傳,說你們公司破壞准新人感情,導致婚約取消!」

「這……戴小姐,我……」天啊,怎麼會走到連公司聲譽都要因她而受影響的地步?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處理不好,才害我結不了婚的!」戴姝麗將所有過錯全推到樓臨意頭上。

「對不起,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嚴先生的。」樓臨意的額面濕答答的,不住冒冷汗。

「你說的喔?」

「是我說的。」不這樣說行嗎?

「那就交給你全權負責。」她只要等笨蛋婚顧把事情辦妥就好了。

「好……對了,戴小姐,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什麼忙?」一聽到要幫忙,戴姝麗的嗓音略沉。

「就是可以幫我跟嚴先生的秘書預約一下,讓我跟他見面嗎?如果是我去要求,應該不會有人理我,所以我希望……」

「你腦子壞了啊!我都跟他吵架要解除婚約了,我要怎麼去跟他的秘書要求讓他見你?」要這樣的話,還要她來幫忙幹嘛?蠢豬!

「呃……」這樣說好像也對。

「總而言之你自己去想辦法,全都交給你了!」

「那戴小姐,你……」 「喀答」一聲,嘟嘟聲隨即響起。

她被掛電話了。

樓臨意一臉癡呆樣的望著手機,大門外,是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大門內的她,頭頂上滿是烏雲密佈。

「什麼?你管到人家的家務事去?」餐廳內,手端著咖啡,靠在吧檯前的宋相燕難以置信的望著正在吧檯內一臉苦惱樣切蛋糕的樓臨,「他們不結婚了,你幹嘛管到人家要不要復合上頭去?還變成你的責任,好像是你害他們解除婚約、分手似的。」雞婆可是沒有好下場的,懂不懂呀。

此時,她們所在之外是公司宿舍。

斐恩婚顧提供了宿舍給外地來的員工居住,四人住一間三十坪大的房子,內有四房兩廳、開放式廚房與兩間衛浴,一個月只收管理費三千元,其他水電費則由四個人平均分攤,是公司給予員工的福利之一。

樓臨意一年前來到公司就職後,就與宋相燕、辛季英、元傲伶共居一個屋簷下,雖然四人的個性不同,但相處起來沒啥問題,偶爾難免為點芝麻小事不高興,但到了隔日就恢復平常,沒有隔夜仇。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他們是溝通不良,所以想居中協調咩。」樓臨意輕歎了口氣,「誰知道那個新郎這麼麻煩。」

「我就說嘛,哈雷機車不是人人買得起。」果然是個機車的case.「預算無上限,怎麼會有這種好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只會砸死人。」宋相燕感歎道。

「是啊,我一開始也實在想得太樂觀了。」樓臨意輕歎。

「什麼事啊?」走進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欲泡杯咖啡休息一下的辛季英看到平日樂觀開朗的樓臨意竟一臉發愁樣,不禁好奇的問。

「就是……」宋相燕將那對麻煩新人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你真是倒霉,第一件就接到一個難辦的。」辛季英指著樓臨意手上正在切的蛋糕,要求也來一塊。「你別管他們啦,把花在他們身上的精力去處理其他case,搞不好早就拿起來幾個了。」

「但這個case我已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去溝通討論,都已經走到最後一個步驟,只差只臨門一腳,我怎麼可能甘心放棄!」樓臨意仍想堅持下去。

「人家都解除婚約了,你還想怎樣?」辛季英瞪直眼,「不甘心不放手,不只是女人在感情中浪費青春的罪魁禍首,也是業務的致命傷!」

「可是……」

「我是可以理解意的想法。」一旁圓桌前,正一臉優閒喝咖啡吃蛋糕的元傲伶不改毒舌本色,「這個case忙了她快一個月時間,要是我也很難抽手,不過吵個架就要解除婚約,那兩個人是小朋友嗎?幼稚透了。」她不屑的翻白眼。

「是啊。」樓臨意點頭道,「他們只是在吵架啊,和好就沒事了。」

「那就讓他們自己去和好,你不要蹚渾水了。」辛季英勸道。

「我只是幫忙一把而已,要不然他們現在僵持著,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和好,而且我很怕拖太久會起變化,那我就得不償失了。」

她這一個月花費多少精神在這個case上啊,光是跟戴姝麗來來回回不曉得討論了多少次了,企畫改了又改、改了又改,好幾個夜晚她都是邊修改打瞌睡,最後直接在桌上睡著的,要她因為一個吵架就放棄,她實在不甘願啊。

「好啦!讓她去忙啦,老鷹不推下山崖哪飛得起來呢,成長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若是遭遇一點挫折就放手,咱們的小可愛永遠只會是剛破蛋的小雛雞。」宋相燕拍拍樓臨意的肩,眼眸閃過難以察覺的看好戲心態,「加油囉。」

「嗯,我會的!」樓臨意用力點頭,眸中燃著堅決之火。

「你好,請問貴公司總經理在嗎?」

櫃檯小姐望著眼前這位臉上戴著大墨鏡,唇上塗著鮮紅口紅,一頭卷髮以絲巾繞過頭頂後再綁起,穿著合身套裝,濃妝艷抹的女人,不由得狐疑總經理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庸脂俗粉了?

「請問你哪位找呢?」櫃檯小姐客氣的問。

「我是廠商代表。」女人的手似乎想要掩飾什麼的在空中揮了兩下,「有關於業務上的事想找貴公司總經理。」

「那我請我們業務部門的經理跟你談談好嗎?」

「業務部經理?」女人的嗓音有些偏尖的低喊,「你竟然想找個業務部經理就來打發我,你可知道我有大筆的業務介紹給貴公司的耶!我只見你們總經理,業務經理職等太低,我沒法跟他談。」

「嗯……那請稍等,我詢問一下。」櫃檯小姐拿起桌上電話的話筒。

「好。」女人驕傲的微昂起下巴,側過身子,左手放在櫃檯上,右手推了下臉上的墨鏡。

櫃檯小姐撥了內錢電話到總經理秘書室,說明有這樣的一位客人來訪。

過了好一會兒,秘書室小姐回道:「總經理說他可以見見她。」

「小姐,你請進。」櫃檯小姐伸手指著右邊,「請進去右轉……」

「我知道,我來過。」女人難掩心悅又想壓抑,以至於嘴角扭曲。

「你來過?」她怎麼不記得見過這個女人?這麼誇張過時的裝扮,必定是一見難忘的,況且她最近也沒請假啊。

「呃……對……反正我知道。」女人迅速點了下頭,快步走入辦公室。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早等候在旁的秘書小姐巧笑倩兮道:「請問小姐貴姓大名?」

「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等我見到你們總經理,自然會向他自我介紹的。」女人囂張的神態透著股不自然。

「……好。」秘書小姐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以眼神指示另一位秘書,先打電話請警衛上來以防萬一。

渾然不知秘書眼神交流的女人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走廊的底端。

「我是要見總經理。」不曉得要被帶到哪去的女人忙喊。

「總經理目前在交誼室。」

「交誼……室?」

「是的。」秘書小姐推開流漩花紋雕刻的木門,「請進。」

「喔……好,謝謝。」

踏入交誼室,入耳的是撞球的撞擊聲,那突如其來「叩」的一聲響,差點把她的心臟給撞裂了。

定了定神,循聲而去,果然看到嚴竟樓在右手邊內側的撞球檯桌前,手上握著撞球桿撞向白球,將一顆藍色二號球撞入袋口。

球入袋後,他直起身,拿起一旁的chalk抹在球桿的尖端,走到離白色母球最近的位置時,問道:「不把墨鏡拿下嗎?樓小姐。」

樓臨意胸口打了個突,心想他怎麼能識破她的偽裝?照理,他應該記不清楚她的臉才對啊。

「意外嗎?」他輕撇了下嘴角,「這幾天我看到你這麼多次,想不記得也難。」跟幽靈一樣陰魂不散。

「什麼、什麼很多次?」樓臨意一窘迫就會結巴的毛病出來了。

「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廳,你像個偵探從早坐到晚,是想調查我什麼?」犀利的眸光直穿透深灰色墨鏡。

難以置信「偵探身份」老早就被識破的樓臨意遲疑的拿下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納悶的想著,她在隔壁棟大樓樓下咖啡廳埋伏了四天,就是沒見過嚴竟樓從大門口進出,她才不得已改換策略,變裝上來冒險一試--沒想到竟成功了--怎麼獵人未抓到獵物,反早早就被獵物察覺,還設了陷阱,請君入甕?

樓臨意不由得擔心,他在明知她是誰的情況下,還放她進來,是存什麼心思。

「我、我沒有要調查你什麼啊……」她期期艾艾解釋,「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討論你跟戴小姐之間的婚事。」她聳了下肩,「只是吵架,沒必要弄到解除婚約啊,情人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對吧?如果每次吵架都說要分手,那不是太小孩子氣了嗎?」

「說要分手的不是我。」他伏低身子,白球對準橘球,「叩」的一聲,準確入袋。

「戴小姐並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她只是氣急了。」她抿了下唇,毅然決然走到嚴竟樓身邊,他轉到哪,她就跟到哪。「女孩子難免會賭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男朋友多多注意她一點,明白她的心思,分手只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這個時候你只要哄哄她,跟她和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又撞了一顆綠球入袋,嚴竟樓直起身面對她道:「你說話從不負責任的?」

天下太平?

這一次哄,下一次呢?

哄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忍受她無理的要求,去揣度她的心思?

他是人,不是蛔蟲,他也沒這個閒工夫。

樓臨意不解他發問之間的眨了下眼,「我說話當然負責任啊!我們做這一行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對自己負責任也就等同於對客人負責任。」

「那為什麼她就可以不負責任?」他的嗓音淡淡,直視的眼神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樓臨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質問讓樓臨意當下傻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的,腦子裡轉了老半天,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一個反駁的答案來。

嚴竟樓也不理她,繼續撞他的球。

過了一會兒,秘書小姐像是嚴竟樓傳了心電感應過去似的,在樓臨意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時進來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總經理待會與其他客人有約。」秘書小姐既客氣又禮貌的下了逐客令。

「呃……我……」樓臨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這個問題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會再回答你的。」

嚴竟樓未理會她,已將除了母球以外的其他色球全都撞入袋口的他放下球桿,走進衛浴間洗手。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在第一次討論結婚一事時,面對戴姝麗的刁難,也是給了這樣的響應--

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持肯定。

這是一個有著蟑螂般韌性的女孩啊。

他捏了捏眉間,輕蔑的撇了下嘴角。

就算她想得出答案,也得他給機會說。

那個笨女孩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這棟辦公大樓的車道出口就在隔壁棟大樓旁邊,只要車子一從那出來,他頭往左邊轉就可輕易的發現她坐在能清楚看到門口動靜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戴姝麗是花了多少錢叫她來當笨偵探跟廢說客?

第一次他給她機會,後來她再來公司,櫃檯處就直接被擋回去了,光明正大走不進來,躲在暗處想伺機而動又沒有機會,她竟然異想天開變了個模樣想突破閘口?

哈!

胸腔的鼓動讓嚴竟樓意外發現自己竟因她白癡可笑的行為而當真笑出聲來了。

門口櫃檯後方上頭裝了架攝影機,只要有未預約客來訪,他與秘書皆可透過攝影機瞧見來者尊容,她那突梯令人發噱的裝扮,加上漏洞一堆的三流來訪理由,照說她是根本踏不進來辦公室一步的,要不是她故做高傲的側身抬起下巴,讓他看到耳垂處有塊陰影,因為狐疑的將影像放大,發現那塊奇特胎記,斷定是她,她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放她進來,是想親眼見見她那可笑的、阿嬤級的過時裝扮而已,她的業務說服技巧還太生嫩,反應也不夠敏捷,三兩下就被打回去,他根本是放她進來娛樂他而已。

想到她那俗到最高點的裝扮……

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

真白癡。

樓臨意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剛走出來的元傲伶,兩人四目相對,元傲伶露出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

「我的媽呀,你是不是衣服沒洗,所以借你老媽年輕時的衣服來穿?還有這口紅,嘖嘖……」纖指指了指她的「血盆大口」,「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正紅色了,我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說這樣穿看起來比較貴氣。電視上有錢人的太太不都是這樣穿的?」

「你一定是看了二十年前的花系列,才會打扮得像朵喇叭花。」元傲伶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你幹嘛這樣說啦?」樓臨意的信心已經在嚴竟樓那重挫一次,沒想到元傲伶那損人不償命的嘴又來一次。

「你穿得這麼過時是去哪?」元傲伶微瞇著眼問,「你這兩天很少進公司,新case有這麼麻煩?」還要打扮成喇叭花才接得下來?這該不會是準新郎還是準新娘的特殊「癖好」吧?

每位婚顧手上負責的自然不會僅有一件case,而是同時負責好幾件,除了戴姝麗這件,樓臨意後來又接了兩個case,她一樣盡心盡力的與客戶討論並提供建議跟企車,只是戴姝麗他們的婚企是她成為婚顧之後第一件case,意義自然不同,就算他們鬧翻多日仍不見和好跡象,她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會死,下定決心要將兩人重新拉在一起,順利結婚,完成她的工作。

「沒有啦,我剛找個地方把吳小姐的企畫寫一寫啦。」

這兩天她雖然都在嚴竟樓公司附近埋伏等待,但她可不是只是坐在咖啡廳裡發呆監視而已,該做的事她還是有在做的,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你該不會還堅持那個case吧?」元傲伶往旁跨一步,擋住想進辦公室的樓臨意。

「就看看有沒有成功的機會咩。」樓臨意避重就輕的回答。

公司的同事幾乎都勸她放棄,不要蹚進人家感情爛戲的渾水裡,該停損她曉得,但她就是沒辦法啊,她就是不想意義重大的NO.1不僅沒談成,還是以分手作終,好像她是個帶賽的衰人似的。

「你真的是很固執。」元傲伶丟下這話就走去洗手間了。

樓臨意有些委屈的扁了下嘴。

從小大人們就說她很固執,堅持的事就不放棄,但她認為這也沒什麼不好,太過輕易放棄,不就一事無成嗎?

所以她認為自己是固執沒錯,但是擇善固執。

她挺起胸膛,驕傲的踏進辦公室。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27 PM

第四章

Bar的吧檯前,兩名同樣出色、高大英挺的男人並坐在一塊兒,面前均放著一杯威士忌。

坐在左邊的賴斐恩,也就是斐恩(Fion)的婚禮企畫顧問公司的總經理,拿起酒杯輕晃了下杯內的水割冰塊,以鄭重的語氣問道:「你真的要跟姝麗鬧翻?」

嚴竟樓喝了口琥珀色的液體才回,「那女人太貪婪。」

「怎麼說?」這位大企業家該不會直到今天才看得出他的女人那一顆顯而易見的貪心吧?

那麼明顯赤裸裸的慾望就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只有嚴竟樓這位對女人懶得放心思的有錢人才能視而不見吧?

「她要人要錢,還要我的心。」

賴斐恩失笑,「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哪個女人不是這個樣?要一個男人自然就要他的全部,你心不給,算哪門子的談感情?」老友邏輯實在異於常人。

雖然兩人相識多年,在各自的天空下各有一番天地,情誼亦濃厚,但有些時候,連賴斐恩都不是很瞭解嚴竟樓,因為這男人常是不喜怒不形於色,用一種冷眼旁觀的第三者態度處理事情,就算切身相關亦同,讓人不由得懷疑,他血液的溫度是不是冷的。

「我不想給。」

「不想給為什麼還要跟她結婚?」

「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賴斐恩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我們同年耶,但我並不認為現在已經是成家的時候,所以我就必須去找個女人來結婚,不管她是什麼阿貓阿狗。」

「自然是要挑過的。」他淡道。

「那你告訴我,你會挑姝麗的原因是什麼?不是因為你愛她?」

「她長得不錯。」

「她的確是很漂亮,身材又好,外表無懈可擊。」

「她是親友介紹來的,家世背景學歷等都有一定的真實度。」而不是謊言堆積起來的。

「我記得她家的家境也還不錯,小康吧,至少還有錢提供她出國留學。」

「她還會下廚做飯,料理技巧不錯。」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還沒吃過她的菜。」可見抓住一個男人的胃,也不代表能抓住他的心。「還有呢?你剛講的都是比較實在的,內在方面呢?」

「她也想要結婚。」

「那跟你有共同的目標。」他點頭表示理解,「還有呢?」

「還要什麼?」嚴竟樓轉過頭來直視老友。

「個性合不合啊,興趣相不相同啊,床上合不合拍之類的。」什麼叫還要什麼?這根本是簡單找個外表不錯會下廚的女人就結婚了嘛。

「個性上我只要求她做個乖巧懂事的老婆就好,興趣方面她可以找朋友,合不合我覺得不重要。」他們根本沒有相同的興趣。

戴姝麗不喜歡曬太陽,因為她拚命維持的白皙皮膚會因此變黑,她運動只在健身房,目的是為了維持身材,出門與朋友約會,絕對約在室內,出租車直接在大門口停下,帽子、墨鏡、手套、洋傘、外套一應俱全。

而他,外表看起來是個工作狂,但其實他很注重戶外休閒活,愛爬山、愛潛水、愛打高爾夫球跟撞球,他不喜歡假日還關在家裡或者有冷氣房的餐廳,所以他跟她認識這半年來,除了吃飯,幾乎沒一同外出過。

不過在認識她之前,他常是自己或跟同好一起活動,沒有她參與,他覺得無關緊要。

「那是因為你的興趣就是工作跟曬太陽。」賴斐恩想到戴姝麗如牛奶般的白皙皮膚,必定是避陽光如蛇蠍。

除此以外,跟一個工作狂結婚最大的好處就是自由了吧,因為老公忙到沒時間管老婆,但有幾個女人想要這樣的自由呢,寥寥可數吧。

「我主外,她主內,這樣剛好,我會提供她無虞的經濟條件,完全不用擔心生計。」

「說穿了,就是你不愛她,你跟她只是為了「結婚」這個目的在一起,所以當她想你的心時,你就覺得她太過貪婪,所以不想繼續了。」賴斐恩非常肯定的下結論。

「我沒有多餘的精力陪她談感情,她想要什麼我都給她了,她還要我當她肚子裡的蛔蟲,我辦不到。」她的行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個賢內助,而是個煩人的「內憂」了。

「蛔蟲?」

嚴竟樓將他們引發分手的那次爭吵概略敘述了一下。

「嗯……」賴斐恩沉吟一會兒,道:「她的無理取鬧,也許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他對戴姝麗沒有什麼特別觀感,在他認為,她不過是個擁有華麗外表的大草包,嘴裡談的除了名牌、珠寶、打扮、國外血拼等,沒有其他任何建設性或涵養的內容,人生也沒有什麼積極向上的目標,也許能抓到像嚴竟樓這樣的金龜婿,就是她唯一的志向吧。

嚴竟樓聞言,輕蹙了下好看的濃眉,「你的說法跟那個婚顧一樣。」

「婚顧?」賴斐恩霍然想起,「你說意?」

「意?」

「樓臨意,我們都喊她單名,意。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才剛升上正式婚顧。我對她印象很好,特別喜歡她的積極向上還有樂觀開朗,所以才把你這個case交給她,是想給她信心,誰知道你們竟這麼狠心把一株新長的芽給狠狠踩下去了。」說到這事,賴斐恩就來氣,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不只積極向上,還死纏爛打。」

「哈!」賴斐恩聞言笑了出來,「我聽說了,她好像還不放棄你們這個case,拚命的想讓你們復合?」

「是戴姝麗叫她來煩我。」他略帶嫌惡的說。

「你覺得姝麗給她好處?」賴斐恩猜測。

「對。」

「不。」賴斐恩搖頭。「意不是金錢至上的人,她會這麼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在,不是因為姝麗給了她錢或好處。」

「喔?」

「我猜,可能是因為這是她經手的第一個case,所以她說什麼也要完成,加上姝麗還不想放手,所以她就更積極推動了。」

「那就是她想要業績獎金。」

「這我不否認,但比起金錢,她一定覺得第一個case的達成是人生的里程碑,就算五萬塊的小case她也會用盡全身氣力將它完成的。」

他還記得他將意叫去辦公室,告訴她將升她為正式婚顧時,她有多激動多興奮多歡喜,一相情願的發表「升級」宣言,還信誓旦旦的承諾她一定會成為公司閃亮的一顆星,把每件case都順利完成,由此可想見,她為什麼對經手的第一個case如此堅持了。

嚴竟樓偏頭看他,「你真的很喜歡她?」

「當然,我們公司的人都很喜歡她,都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疼愛,想關心她、照顧她。」賴斐恩笑道,「多跟她相處,說不定你就可以瞭解了。」

嚴竟樓沉默。

賴斐恩靠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不要欺負她喔。」

嚴竟樓揚睫,嘴角掛著似笑非笑。

站在嚴竟樓公司門口,樓臨意挑了個她看得到櫃檯,但是櫃檯方向看不到她的隱密地點躲起來。

據上次的經驗呢,變裝是沒有用的,因為她還是被出來了--雖然她一直不明白是為什麼--那她現在要用什麼方法才能進得了嚴竟樓的辦公室呢?

櫃檯小姐應該已經認得她的臉了,就算櫃檯不認得,甜美漂亮的秘書小姐也一定認得,這次恐怕前途多難呀。

想來想去,除了直闖,似乎也沒有辦法了,就連她躲藏在隔壁棟大樓樓下的咖啡廳,想堵人也失敗--失敗也就算了,竟然早被發現她躲在那,是她太蠢沒察覺早被發現,還是對手等級高她太多?

樓臨意深吸了口氣,在掌心寫了數個「人」字,一口一口吞,直到她心理準備算充足了,才大踏步走到櫃檯。

櫃檯小姐眼角餘光察覺有人走進來,巧笑倩兮抬起頭來,「你好……又……」職業素養讓她連忙將「是你」兩字嚥下,還差點因此被口水噎到,忙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好,請問貴公司總經理在嗎?」櫃檯小姐笑靨甜美,她也努力不要讓自己嘴角的微笑僵硬。

恐怕……在此關口就會被攔下了吧……

「不好意思,敝公司總經理不在喔。」

果然如她所料啊……

「請問他去哪了?」樓臨意不抱任何希望的問。

「不清楚。」櫃檯小姐微笑再微笑。

「好,謝謝。」

她在心中暗歎了口氣後轉身離開。

接下來她要去哪堵他呢……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連忙撥了電話給戴姝麗,等待接通的同時,她快步走到走廊底端無人的角落。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

「你幫我搞定竟樓了?」戴姝麗的嗓音有些慵懶,聽起來像尚在床上未醒。「他要跟我道歉了嗎?」

「呃,不,還沒有。」開場就被質問讓樓臨意有些氣弱。

「還沒有?」戴姝麗霍地清醒的嗓音拔尖,「很多天了耶,小姐。你知不知道他多過分,他已經跟親戚還有我爸媽他們公開說婚約取消,長輩們勸他他都不理,嗚嗚嗚……」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樓臨意大吃一驚。

「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了,你還不趕快想辦法將他搞定,你是要不要這個case啊?」

「我……我在努力啊,可是他也不理我……」她垂首歎了口氣。

「你到底行不行啊?還是……你是不是砸鍋了,所以現在才走入難以轉圜的局面?」莫非嚴竟樓這麼快就發佈婚約取消一事,就是蠢婚顧幹的好事?

「我……我想應該沒有吧。」樓臨意連忙解釋道:「我很難見到他,就算見到了也說不到兩句話就被請走了,根本沒什麼機會……」眼角餘光察覺有人靠近,她下意識轉過頭去,一見到來者,嚇得手機掉在地上。

來者彎腰將地上的手機撿起來,而不知情的戴姝麗還在抱怨。

「……你剛那是什麼聲音,好大聲,差點把我耳朵弄聾了。」像是在挖生疼的耳朵,還是換了邊聽,她靜了一下下又續道:「我可是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畢竟你承諾過我的,你一定會想辦法改變他的主觀想法……」

嚴竟樓搖搖不停傳來說話聲的手機,樓臨意飛快的舉手想把手機搶回去,但嚴竟樓早她一步,將手機貼在耳朵上了。

「還我啦!」她抓著他的手臂,低聲的喊。

他個子高她許多,約有二十公分,此時的她又穿著僅三公分的低跟鞋,完全沒有對抗的能力,而且那高大的男人還將另一隻手掌心抵在她的頭頂,將她隔得老遠,手機離她好遙遠好遙遠……

渾然不覺電話早就換人接聽的戴姝麗還在滔滔不絕,「……那男人真的很不解風情,從交往到現在連一句「我愛你」都沒說過,不溫柔也不體貼,唯一的好處就是大方跟帶得出門而已。你想想,我這樣的條件多少人追啊,哪個不是愛我愛得要死要活,我才不甘心被他愚弄呢!我一定要聽到他說一句「我愛你」才甘願!氣死我了……」

嚴竟樓把手機移開他尊貴的耳朵,將仍在通太陽島中的手機畫面朝向樓臨意,接著在她驚恐的抽氣聲中,擅自切斷通話。

「你怎麼……」她飛撲過去一把搶走手機,迅速貼上耳朵,「喂?戴小姐?喂喂喂?」

話機自然是一片寂靜無聲。

慘了,真的被他切斷通話了,戴姝麗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嚴竟樓又不知道聽了多少,不知道會不會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他勃然大怒……

樓臨意小心翼翼的抬頭,見不知為何還杵於原地的嚴竟樓面色平靜,眸色無風無浪,完全看不出心思。

她最怕的,就是這種人了。

所有的心思都深藏在內心深處,表面不動聲色,誰也瞧不透他內心真正想法,就算暗中算計著什麼也毫無蛛絲馬跡可循,可怕得讓人頭皮發麻。

「戴小姐她……」手機猛然響起,將神經本來就很緊繃的樓臨意嚇得差點尖叫出聲,一看手機屏幕,果然是戴姝麗打來的,她連忙按下通話鍵,「喂,戴小姐?」

就在這時,嚴竟樓忽地轉身就走,她想也不想的就拔腿追上去。

走進公司大門,櫃檯小姐見狀,想要阻止她,嚴竟樓手一抬,櫃檯小姐心領神會的點頭坐下。

他願意讓她跟?樓臨意訝異極了。

「你剛是不是掛我電話?」戴姝麗氣急敗壞的吼。

「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事情,晚一點再跟你聯絡。」來不及等她回應,是因為嚴竟樓行走腳步實在太快,她得專心方能跟上,只好暫時先把通話切斷。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前,嚴竟樓對秘書小姐道:「泡杯咖啡來。」接著轉頭問追得氣息急促的樓臨意,「你要喝什麼?」

「我、我?」太過訝異的她結巴了一下。

喝東西?這不會僅是禮貌的詢問吧?

上回跟上上回她來的時候,可沒這種優質待遇啊。

她……她真的可以要一杯嗎?

她追得好喘,口好渴喔。

而且有咖啡可喝,是不是代表嚴竟樓願意跟她說上話,而不是兩三句就把她打發走?太神奇了,今天是吹什麼風啊?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這麼好?

機不可失,她當然要好好把握!

「那也請給我一杯咖啡,謝謝。」她有些難為情的向秘書小姐點點頭。

秘書小姐笑了笑,轉身到後方的小吧檯啟動自動咖啡機。

樓臨意隨著嚴竟樓走進辦公室,他臀靠上辦公桌邊緣而立,兩手環胸,質問:「什麼事?」

「呃……啊?」突如其來的發問讓她反應不過來。

「想出答案了?」

「呃啊……對,上回你說為什麼戴小姐就可以對她說的話不負責任,我認為你完全弄錯方向了,那跟負不負責任沒關係,而是跟當下的情緒跟想法有關係。她說出要解除婚約、分手之類的話,並不是真的想要分手,而是想要獲得你的注意,那是女孩子用來引起男生注意的手段而已。」

「狼來了的故事聽過沒?」

「聽過啊。」還是小小朋友時就聽過了。

「狼來了多喊幾次,羊就不信了。」

「可是……這應該是第一次吧?」見他沒有回答,樓臨意遲疑提問,「不只一次?」

「所以要喊幾次狼來了,才可以真的跟她分手?」他不答反問。

「這……」

「你說,我得容忍一個女人隨便跟我提解除婚約的事幾次,我才可以真的解除婚約?」

「這個嘛……」

「我只要答應的事就會做到,就像我願意給你時間去想一個答案,我就一定會撥出時間來聽,這是最基本的誠信。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要讓她隨意的就用解除婚約來勒索我?若我順著她,結婚之後她不就次次用離婚來故技重施,讓我永遠辨不清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動輒得咎。順了她的意叫我不解風情,不順她的意就是不貼心不溫柔,說來說去都是隨她想怎樣就怎樣,那,我的地位在哪裡?」

他語氣淡淡,可每一字每一句皆十分具有份量的朝她重重砸過去,加上他說話又快,她必須很專心的聆聽,整個腦袋幾乎快昏了。

印象中的他很沉默寡言,沒想到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驚人啊。

她完全毫無招架之力啊!

「我覺得你會不會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戴小姐她……」

「忤逆的孩子是寵出來的,孽妻也是。」

「不是的,我相信她只是想聽到你親口對她說一句「我愛你」而已,這句話你從未曾對她說過吧?女生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只要說話哄一哄就好了啊。」

「我不喜歡說謊……」

「你不喜歡說謊沒關係,只要……你不喜歡說謊?!」她吃驚瞪眼。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他不愛戴姝麗?

樓臨意震驚到無以復加。

門板傳來敲門聲,嚴竟樓抬頭揚聲,「請進。」

秘書小姐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

「都放桌上就好。」嚴竟樓交代。

秘書小姐點頭,將咖啡放在辦公桌上就走出去了。

「樓先生,不好意思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你不愛戴小姐還要跟她結婚呢?」樓臨意問出心裡的困惑。

「時間到了。」他手指著咖啡,「糖?奶精?」

「你是指成婚時間?」她快步上前,「我自己來就好,謝謝。」她怎麼可能有那種膽子讓嚴竟樓替她服務?!

嫌命太長也不是這樣。

「沒錯。」他直接端起黑咖啡就口。

因為她來到他身側調理咖啡,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僅差半臂距離,她深感到壓迫感,於是偷偷往旁挪移了一小步。

「不是這樣的吧,結婚應該是因為兩個相愛到想組成一個家,想攜手過一輩子,那是愛情的進化啊,怎麼可以不愛人家的情況下去跟對方結婚呢?」

「結婚不過是時機對了,人也出現了,所以才結,否則怎麼一堆愛情長跑的人到最後分手,有的甚至很快的找到下一個,並閃電結婚?」

「愛情長跑的人會分手一定有他們的原因,但那並不是讓人可以這麼隨便處理婚姻態度的借口跟理由!」她理直氣壯道。

「你什麼時候要結婚?」

「我喔,我是打算二十八、三十左右。」怎麼反問起她來了?

「你現在有對象嗎?」

「目前沒有。」

「所以若你三十歲的時候身邊有個人了,你就會跟他結婚了?意思有什麼兩樣?」

「那不一樣啊,我三十歲的時候,結婚的那個人一定是我喜歡的人,我愛的人,我才會結婚的。」

「若那個時候沒對象,就無限延期當老姑婆?」

「我就算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要因為是時間到了,所以隨便找個人嫁!」樓臨意氣呼呼的直瞪著他。

「那你何不去問問戴姝麗。」

「問什麼?」

「她有多愛我。」嚴竟樓低下頭,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淺淺的輕蔑的笑。

樓臨意覺得那男人真的有毛病,戴姝麗有多愛他,這還需要問嗎?

她當然是愛著他的嘛,不然怎麼會跟他結婚呢!

女人跟男人可不一樣,女人會嫁給一個男人都是因為很愛對方,愛到願意為他建立一個家,為他付出青春,忍著像把西瓜從鼻也拿出來那樣的劇烈痛生小孩……這些全都是愛的證明啊。

樓臨意約了戴姝麗,一樣是在那家VIP健身房的休息室,剛游完泳的戴妹麗頭微濕,穿著休閒背心與短褲,肩上披著一條大浴巾,可神奇的是,完美妝容依舊在,好像她剛去游泳完全沒卸妝似的,而且那彩妝品還防水性特好。

「怎麼樣?他是不是低頭了?」斜靠坐在粉色絨質沙發椅上,戴姝麗姿態優美的蹺著腳,活像名模特兒。

「嚴先生想問戴小姐對他的愛有多深。」

「對他的愛有多深?」嚴竟樓會問這個問題,是不是代表他終於肯認真想想愛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哼,態度軟化了喔,就不信冷戰這麼多天,他真能堅持到底。

戴姝麗幾乎可以看到他過來向她道歉,在她耳畔熱烈告訴她--他愛她有多深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他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見戴姝麗的嘴角詭異的上揚,摟臨意莫名有種不寒而慄之感,她不由得顫抖了下,撫了撫手臂上接連冒起的雞皮疙瘩。

該不會是休息室的冷氣開太強了吧?她忙把外出時,用來阻擋UV紫外線,避免曬黑的薄外套穿上。

「這問題還用問嗎?」戴姝麗抬手檢視她華麗的水晶指甲,「我當然愛他啊,不然怎麼可能願意嫁給他。」

聽了戴姝麗的回答,樓臨意不由鬆了口氣,放鬆緊繃的神經……她幹嘛緊張得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

怎麼……好像她很擔憂戴姝麗說出其他答案似的?

她對他們之間的愛情,這麼沒信心嗎?

嚴竟樓要她問的問題只有一個,不過她沒那麼呆,當真問了這個問題就走人,舉一反三這點小聰明她還是有的,多問幾個應付那個難纏的男人總是有備無患。

「你最喜歡他哪裡呢?」

「當然是他的大方啊!」她那日在電話裡不是告訴過她了?「還有他長得不錯,沒有禿頭也沒有肥胖,身材保養得宜,在朋友面前不丟臉。」

不過她的朋友到現在也沒幾個看過他就是了,除非是剛好偶然遇到,否則誰知他尊容啊!

他實在很忙,忙得她想要帶出去炫耀的日子只能在婚禮那天,不過每次與朋友聚會,朋友驚奇的詢問她身上族新的名牌衣物飾品是哪來的,當她說出「全都是我男朋友送的」時,她可驕傲了。

因為她的朋友中無人擁有這麼一個大方的男朋友,不要勸告別花錢買名牌包就不錯了,送?有幾個男人做得到?想都不要想!

「還有呢?」

「還有?」戴姝麗微微瞪眼。

「譬如他的個性啊,或者生活上的一些小細節啊,等等之類的,有嗎?」

她愛他的原因是因為大方跟帶得出場?樓臨意對這兩點十分贊同,不過她認為這不是打動人心的要點,應該要有更深層的、能讓人從心底由衷說出口的答案才是呀。

她不相信就這兩樣答案,堵得住嚴竟樓那張犀利的嘴。

「嗯……」戴姝麗思考了好一會兒,仍是想不出其他答案,「有這兩點就很夠了,可以給他十分了,另外三十分只要他肯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還有用心對我,這樣就可以給滿分了。」

「那、那他有沒有曾經做過讓你很感動的事?」

「有啊!」戴姝麗忽然情緒有些激動的放下蹺起的右腳,傾身面對著她。

「是什麼?」樓臨意也感染了這股興奮之情,以同樣的姿勢與她對坐。

「我們認識第三天,他就送了我一個名牌包。」

「喔……」她想聽到的不是這個啊。「還有呢?」

「有次我跟我朋友去歐洲玩,費用全部他出的,而且我還問他能不能順便出一下我朋友的機票費,他也OK耶!」

「還有其他的嗎?」怎麼都是跟錢有關的呢?

「他在我生日的時候為我包下整間餐廳,讓我宴請我所有的朋友。」只不過他沒出席,這點是唯一的遺憾。

「還有其他的嗎?」她想聽說的啊。

「我說出門沒車子很不方便,他就買了台車子給我。」不過那大木頭根本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還是她直接說開的。

想想,他根本是個大笨蛋吧,不直說就聽不懂,要不是看在他有錢的份上,誰想嫁個大木頭啊!

不懂風花雪月、不解風情,無趣透了!

不過還好她也不是傻傻的將她美麗的青春葬送在一個無聊的男人身上……

戴姝麗抬起媚眼,一名身材魁梧壯碩的健身教練走過,朝她輕揚了下嘴角,她以眼神示意,要他再等一會兒,等她把這辦事不力、拖拖拉拉的菜鳥婚顧解決再說。

「還、還有呢?」樓臨意感到有些無力了。

「還有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29 PM

第五章

上回離開前,秘書小姐給了樓臨意一張名片,交代若是有事要找嚴竟樓,可以先打電話過來預約,或確定他人是否在辦公室,以免撲了個空。

說實在的,對於這樣的「特別待遇」,她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想想,才不久前她可是被推拒在門外的耶,現在竟然擁有可以預約的「特權」,實在太令人開心了,這也表示說,讓嚴竟樓跟戴姝麗復合之日指日可待,拿下這case,是十拿九穩了。

她打電話過去預約時,嗓音跟人一樣甜美的秘書小姐說嚴竟樓當天只有中午休息時間才有空,問她方不方便那個時候過去。

欸,這還需要問嗎?就算他三更半夜才有空,她也方便啊!

「那請你十二點十分的時候過來吧。」秘書小姐吩咐道。

在十二點過五分的時候,樓臨意來到嚴竟樓的公司。

因為休息時間到了,整間辦公室的人都活動了起來,偌大的空間十分熱鬧,像是脫離了公事的桎梏,氣氛十分活絡。

她熟門熟路的來到總經理辦公室,秘書小姐朝她微笑了下,「請稍等。」拿起內線電話通知。

「謝謝。」她靜靜的在一旁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嚴竟樓打開門走出來,樓臨意忙迎上去。

「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時間,我會很快的把你上次要我詢問的答案告訴你的。」她從肩背的包包內拿出筆記本來,「有關於……」

「這個時間該吃飯了。」他低聲提醒道。

他的意思是要她等他吃完飯嗎?

「好,沒問題。」她放筆記本,「那我等你用完餐,我去前面的會客室等你……」

「吃飯的時候講。」

「喔……」她這才恍然大悟他要跟她一起用午餐。「好!」她忙答應。

跟著他來到附近一家專賣簡餐的餐廳,點好餐之後,樓臨意立即挪過擱置在一旁桌上的筆記本,翻起特別夾了書籤的那一頁。「戴小姐說……」

「你平常有看書的習慣?」

聞言,她訝異抬頭,「有呀,你怎麼知道?」

「你有使用書籤。」嚴竟樓抽走還夾在她指尖的米白色和紙製成,上頭有漂亮橘色渦旋紋路的長型書籤。

他還挺細心,且觀察力入微的啊。

樓臨意覺得這男人怎麼好像跟她印象中有些出入了?

「看什麼書?」他問。

「小說、漫畫、散文之類的,還有偉人傳記。」

「偉人傳記?」他抬起染有淡淡興味的眼。

「偉人傳記很有勵志效果,他們那麼努力才得到那樣的偉大成就,讓人想起而傚尤,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實踐目標!」

水眸一片生意盎然,熊熊燃著對生活的充滿希望,果然如賴斐恩所說,是個激情、熱血的……傻瓜。

要不是賴斐恩對樓臨意讚譽有加,眸中流露出有如對親妹妹般的疼愛之色讓他對這名女孩起了興趣,光是看到她一古腦兒幫戴姝麗跑腿的勤奮樣,他早在櫃檯那設下重重關卡,貼上照片禁止這人入內。

與她幾次接觸之後,他覺得,她是有點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嗯,笨,但笨得可愛,無怪乎賴斐恩老喊她「小可愛」。

「很多偉人的故事都是編出來的。」他很惡劣的想戳破她的美夢泡泡。

看到她呆呆的一愣,有趣極了。

「有嗎?」

「像蔣中正根本沒看過鮭魚逆流而上。」

「真的假的?那個故事讓我認為人應該要突破困難,才能成大功、立大業的耶!」難道小學課本也會作假?

成大功、立大業?她那副認真的模樣讓他胸口又鼓起想笑的衝動了。

「華盛頓也沒確櫻桃樹。」

「騙人的吧!」連砍櫻桃樹都是假的,那世上還有啥可信的?

「沒錯,書上寫的都是騙人的。」他壓抑情緒平聲道,「就連阿姆斯特朗上月球都可能是美國那方為了贏過俄羅斯,宣揚自己在太空科技方面的成就所推出的一個大謊言。」

阿姆斯特朗上月球是假的?!樓臨意吃驚瞪眼。

他怎麼可以表情那麼平靜的摧毀她心中的美好景象啊?

這個人根本是惡魔、是鬼,難怪戴姝麗一說分手,他就可以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打死不回頭!

「不好意思,送餐。」服務生將兩人所點的餐點送上,嚴竟樓也在這個時候把書籤還給她。

放在托盤中的餐點有濃湯、色拉、兩樣配菜、主菜跟米飯,樓臨意點的是豬排飯,而嚴竟樓點的是紅酒燉牛肉飯。

「我們言歸正傳。」樓臨意拿起湯匙,但忙著說話的她並未放入濃湯內。「我問過戴小姐了,她說她當然是因為愛你才願意跟你步入婚姻的。」

「你是別人告訴你什麼,你就信什麼?」所以才會這麼積極努力的替戴姝麗辦事情,也把偉人傳記內的故事照單全收?

「你不會又想要告訴我,戴小姐說的是騙人的了吧?」樓臨意有些不悅道,「嚴先生,我覺得你這樣很會懷疑別人說的話,尤其是枕邊人說的話真的很不好,這麼多疑,會在兩人之間埋下不定時炸彈的。」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

「我不是貴人,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她可不健忘。

「戴姝麗是放羊的孩子。」

「她也不過就一次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喊分手而已啊。」

「我有說過只有一次嗎?」

她愣住了。

對喔,他之前好像有暗示過不只一次。

「的確只有一次。」她微垂粉頸拚命回想,而嚴竟樓故意等了五秒鐘才揭露答案。

「那你還……」他故意挖陷阱讓她跳?

她果然又是大受震驚的表情。

這麼單純,怎麼在險惡的社會生存?

不過或許是傻人有傻福,所以吸引了像賴斐恩那樣,對她產生疼惜的老析。

「一次就夠了,不能讓她成為習慣。」

「你根本就沒有給她成為習慣的機會,就把她fire了啊!」做人要有良心,不能睜眼說瞎話。

「能不能從牛棚裡出來,就要看你了。」他好整以暇低頭喝湯。

「看我?」她察覺到希望,「那我該怎麼做?」

「自己想。」

「嚴先生……」喪氣尾音拖得很長,「你不要這樣,我是真的很用心的想要讓你們兩個復合……」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不是好處的問題,而是因為你們是我接洽的第一個case,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意義非凡。若是我能力不足接不下來,所以你們另找婚顧,那我心頭還舒服點,可是你們是用分手作終子,不僅沒結婚還分手……」她難以承受的兩手抱頭,「這好像在預言我的婚顧之路困難重重,我不僅是能力不足,還是衰星,害原本感情好好的一對儷人分手,這樣的我怎麼有資格做婚顧呢!我根本是破壞人家幸福的大魔王嘛!」

「那又如何?」有這麼嚴重嗎?

「什麼叫那又如何?」樓臨意氣鼓鼓的嘟起雙頰,「當一個婚顧,就是希望親自經手的新郎新娘能夠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白頭偕老、永浴愛河,只要看著新人幸福的笑靨,我就好像也沾染到那份幸福一樣,快樂極了!」她露出神往的表情。

「你也很想結婚?」

她一愣,不自覺的露出嬌羞的表情,爽朗大方的女孩變得扭捏不自在起來,「當、當然呀!」

「你喜歡什麼樣的對象?」嚴竟樓淡瞥她盤中的餐食,發現她忙著講話,一口未動,手中的湯匙連湯碗的邊緣都未碰到。

「我喜歡陽光型的男生,笑起來很燦爛的那種。」

「那你希望他從事哪方面的工作,月收入多少,可否有房貸車貸,存款多少,父母感情如何,家裡兄弟姊示幾個,對未來有什麼規畫跟志向,擁有什麼樣的優點?」

「呃……」她愣住,「我沒想過這個。」

「只要是個帥哥,其他無所謂?」

「沒有啊,只要他人品好,沒有惡習,有正當的工作就可以啦,生活的花費是兩個人一起打拚的嘛。」

「若有孩子怎麼辦?生養孩子的費用是很高的,你認為你們一個月要賺多少,才能夠負擔得起台北市養著孩子的生活?」

「這……」

「你全都沒想過?」

雖然他沒什麼表情變化,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到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愧是老闆級的人物,不怒自威啊。

「我現在想這些好像還太早,我才二十五歲耶……」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存到你人生的第一桶金?」

「這個我有計劃。」總算不被壓著打的樓臨意興致勃勃道:「我現在月薪四萬,這是不包括獎金的喔,因為四萬在生活上已經夠用,所以我會把我獎金的一半去投資定額基金,另外一半存起來,預計我二十八歲的時候就可以存到第一桶金。」她很驕傲的宣佈。

「你對自己的未來有規畫,但是對兩人生活沒有規畫,你這樣要怎麼去幫別人規畫婚禮?」

「我又不是娶妻包生子,蜜月之後的生活是屬於夫妻兩個的,怎麼可以全部推到我頭上呢,這很不公平耶!」

「那我給你一個功課,去想想,你要一個什麼樣的丈夫、什麼樣的家庭。」

「喔。」樓臨意悶聲答應,後又覺得不對,「怎麼現在是討論我的人生規畫?我的人生怎樣都跟嚴先生無關啊,我們要討論的應該是你跟戴小姐的事才對,她……」

「先把飯吃了。」嚴竟樓語氣溫和的命令。

他一點都不想聽到戴姝麗的名字,原本熱絡的氣氛只要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整個冷下來了。

跟她唇槍舌劍還挺有意思的,至少她不是腦中只有名牌的草包。

「沒關係,我可以等下再吃。」正事要緊。

「我快吃完了,難不成你還要我等你?」

樓臨意忙低頭望向他的餐盤,赫然發現他還真的只剩下兩口飯就吃完了。

「對不起,我現在馬上吃。」她連忙拿起筷子,快速將色拉塞入口中。

她那著急的模樣令人發噱,好像再不快點吃,時間一時到服務生就要將餐盤收走,讓她餓肚子了。

見她咬沒兩下就吞下肚,這不只會消化不良,還容易鬧肚子疼吧?

嚴竟樓雖然是個工作狂,但他也明白沒有健康的身體,賺再多的錢將來也不見得有那個資本花,所以他忙歸忙,運動、飲食都十分注意,再餓再趕時間也不會狼吞虎嚥。

「你可以吃慢點,我吃完會休息一下,不會馬上走。」他出聲要滿嘴食物的樓臨意別那緊張。

不過,她看起來似乎是個愛惜食物的女孩,不會東西點了卻為了形象或身材只吃一點點,其他全都浪費掉了。

即便她吃得快,但給人的觀感也比推開不吃要來得好太多了。

「好,謝謝。」對於可避免繼續大口塞的窘境,她感激的一笑。

用餐間,她透過長睫偷看對面那個男人,已經吃完飯的他手持本雜誌,一臉平靜樣的翻閱。

她覺得,她真的搞不懂這個人,他有時感覺很無情,很嚴厲、很難以親近,但有時她又覺得,他其實有他的細心、體貼之處,只是他不會很明白的表現出來。

有沒有可能,他其實已經把他心中的想法,譬如「愛」這種事,在平常相處間,透露給戴姝麗知曉了,只是她沒察覺?

也許,她該提點她一下。

用過餐,她喝了半杯常溫紅茶後,再次進入「正事」。

「我跟戴小姐談過後,覺得她真的很珍惜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她對你們交往時發生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很清楚喔,尤其你做過不少讓她感動的事,她都有告訴我了。」

嚴竟樓放低手上的財經雜誌,「感動的事?」

「嗯啊。」她低頭看著筆記本上的記錄。

認識第三天,他就送了我一個名牌包。

「戴小姐說,你是個大方又貼心的情人,才剛認識就送她名貴的禮物,讓她非常開心又感動。」她自作主張的加油添醋,希望也能讓他「感動」。

「所有的禮物都是她開口要求的。」他淡聲道,「沒有一樣是我主動送的。」

「呃……」她嘴角抽搐了下,「但就是因為你都有滿足她的願意,所以對戴小姐而言,你就像聖誕老公公一樣。」

「聖誕老公公一年只送一次禮物。」

她說不過她,還是別研究禮物這件事吧。

她繼續看下一條。

歐洲遊玩,費用全出,連同朋友的機票費。

「她說她在歐洲玩得很開心,這都要感謝你,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快樂的回憶。」

「一生中最重要?」嚴竟樓語氣略帶輕蔑。

「對啊!」樓臨意因為不祥的預感浮起而背脊生寒。

「那她後來去美國、加拿大,都不夠重要不夠快樂?」

「呃……還有去美國跟加拿大?」戴姝麗竟然都沒說。

「你知道我跟她交往多久?」

「半年多。」她清楚得很呢。

「那她出國幾次是我買單的?」

她搖頭。

「三次。」

她傻眼怔了怔,手心冒汗的她再次中止這個話題,低頭繼續往下看。

生日包下整間餐廳,宴請所有朋友。

出門沒車子不方便,買車送。

這些全都是跟「錢」有關,也就是說,讓戴姝麗感動的事都跟錢脫不了關係。

錢……

「我知道了!」她合上本子,「嚴先生跟戴小姐之間的問題,出在你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

「是我的問題?」意思是說,錯在他身上?她還真有膽敢如此狂妄發言,他就聽聽她怎麼說。

「對。」她非常肯定的點頭,「就如同戴小姐所說,你用錢滿足了她所有的願望,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不然她想要什麼?」嚴竟樓黑眸微瞇。

這小妮子一開始的立場就偏頗了吧,她完全是站在戴姝麗那邊,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你的關心與疼愛。」

這根戴姝麗那天跟他「盧」的內容有啥差別?

這小妮子根本不瞭解戴姝麗,她太容易滿足、自得其樂,與戴姝麗那貪婪的動物截然兩樣。

她也太過善良,沒想過這世上是有壞人,所以戴姝麗假惺惺哭上兩句,她就覺得她有義務兩肋插刀了吧。

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鈔票的笨蛋。

一股怒意揚起,此時此刻的他心中露骨的浮現一個想法--他要讓這個女孩子站在他這邊,別再為該死的戴姝麗說上半句好好!

「言下之意,我不用再給她一毛錢囉?」嚴竟樓已經將財經雜誌放到一旁,集中精神與她對談。

「應該是說,請你不要再用錢打發她。你知道嗎,愛這個字是由心跟受所組成,而心事被受給包圍起來的,也就是說,愛是要讓人能用心感受到的才叫愛,心若不在,就不叫愛了呀。」說完,樓臨意立即繃緊神經嚴陣以待。

與他交手幾次,哪次不是她敗下陣來?

就算她覺得自己講得很有道理了,但他就是有辦法駁倒她,讓她張口結舌、啞口無言,還得拜託人家給她時間,回家重新培蓄戰力。

總而言之就是--她太不會吵架啦,嗚嗚……

嚴竟樓本想反駁她,話到嘴邊又轉念,「不然你教教我把。」

「教?」張起是滿身刺的她反應不及、

「怎麼,」他頓了下,「愛一個人。」抿緊的嘴角非常非常細微的揚起一個興味的角度。

他又給了她功課。

他為什麼一天到晚給她功課,而又是為什麼她都得把功課做完啊?

不過想想,他終於肯放下身段「虛心求教:,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這也表示說,他是肯用心思去對待戴姝麗只不過他不知道方法嘛!

太好了太好了,他們兩個之間即將有轉圜了!

走在嚴竟樓身後,兀自開心的樓臨意忽然覺得有什麼力量狠狠的將她的腳跟箝制住,她錯愕用力想抽回右腳,

還是無法移動,納悶的低頭一瞧--

她的高跟鞋鞋跟竟然卡在排水溝蓋了?!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她努力的用力再用力,還是沒有辦法讓鞋跟離開水溝蓋的細縫,她不得已只好有些尷尬狼狽的蹲下,兩手抓著右腳踝想拔出鞋跟,卻還是沒辦法。

怎麼辦?

她是不是該叫嚴竟樓來幫她的忙?

可是這樣感覺很丟臉耶……

對了,她可以模仿某廣告那樣,把鞋跟折斷嘛!

雖然報廢了一雙鞋很可惜,但此時此刻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於是樓臨意改換施力方向,將指尖用力翹起,想藉此弄斷鞋跟,可任她費盡吃奶之力,鞋跟還是牢牢的黏在鞋子上。

她是不是該感動做鞋師傅的用心,把鞋跟黏得這麼牢靠?

忽然,一道陰影遮住她頂上的天空,她下意識抬頭,慘見嚴竟樓一臉莫名的看著她的蠢樣。

」你在幹嘛?「為什麼蹲在路邊?

」呃,我……鞋跟卡主了。「她僵著難為情的笑回答。

他望著她窘迫的摸樣,接著四顧張望,忽然不發一語的走開。

樓臨意錯愕的看著他離去的高身兆影,心想,他……他不管她了嗎?

好吧,他的確也沒什麼義務幫她,她又不是他的誰,連朋友都稱不上,要叫堂堂大老闆蹲在路邊的確也不大好看,所以……她還是自力救濟吧。

她脫下鞋,人跪在地上,兩手抓著鞋子用力再用力,可那鞋跟就是卡得死緊,她怎麼努力都沒用。

她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赤腳走回去。

有時看電視劇裡頭,女豬腳手提著鞋子,惦著赤裸的腳坐在路面感覺挺帥氣的,但她很清楚知道,現實裡若這麼做,只有腳底板被炸疼的份,可是一點都帥氣不起來啊。

不過沒就算腳痛得要死,表面上也是要裝開心,要不然感覺會更尷尬的。

樓臨意解開左腳腳踝的扣環,脫下鞋正要起身,陰影再次覆蓋了她,並迅速縮小了面積。

她訝異的看著去而復回的嚴竟樓將一雙涼鞋放在她腳前。

「我是不可能幫你拔這鞋的。」他說。

她也沒那個膽子請他幫她拔鞋啊,那畫面有多尷尬難看,她自個兒也很清楚的,可她沒想到他並非拋棄她離去,而是去幫她買雙新鞋了!

「謝謝。」她感動萬分的道謝。

「我只會用錢解決事情。」他話中不無譏嘲之意。

一時之間,樓臨意尷尬極了。

他不將她往死裡打心不爽就是了?

算了,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誰叫她剛就錢方面一事教訓了他一頓呢,這就叫現世現報啊!

可即便如此,她心裡還是很感激他的,畢竟他不只為丟下她不管,還好心的幫她買了雙鞋來。

站起身,一時姿勢的變化讓她的頭一陣暈,連忙抓住身邊的男人的胳膊穩住,他在同時間反肘反轉,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是在暈眩感過去後,才發現他扶穩了她,熱燙的溫度穿透皮膚,竟暈紅了小臉。

「謝、謝謝。」她結結巴巴的道謝。

「把鞋穿好。」嚴竟樓沒有馬上放開她,而是等她雙腳套入涼鞋後,才鬆開。

「這鞋多少錢?我給你。」她拿出錢包來。

「不用。」

「不行啦,我不能……」

「這雙鞋五九九。」

「好,那我拿六百給你……」

「這不過是戴姝麗買一雙鞋的零頭而已。」他淡瞥了下嘴角,「我身上不擺零錢的。」說完,邁步離開。

零錢?五九九是零錢?

這男人好令人生氣啊!

可氣歸氣,又無法恨起他來。

她挫敗的大歎口氣,收起錢包。

「愛花就讓你花,反正這不過是戴小姐買一雙鞋的零頭而已。」她學他的語氣自嘲。

兩人一起走到辦公大樓門口,預備分道揚鑣時,樓臨意忽爾想起她的「功課」,揚聲對他喊道:「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再約?」

嚴竟樓頭也不回的回,「問秘書。」

「喔。」大老闆恐怕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行程吧!

她聳了下肩,往捷運站方向走,踩著好走的平地涼鞋,口中輕快的哼著歌。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30 PM

第六章

回到宿舍洗過澡,樓臨意硬擠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辛季英跟元傲伶之間。

「很熱耶,你不會坐旁邊喔?」元傲伶瞪她一眼。

「我有事要問你們嘛。」樓臨意兩手各勾住一個。

「什麼事?」辛季英往旁邊挪了下臀,讓出空間給樓臨意。

「怎麼教人學會愛人的方式?」

「心裡有殘缺的是怎麼都教不會的。」元傲伶邊用銼刀銼指甲邊惡毒的回。

「你怎麼可以說人家有殘缺呢?」

樓臨意覺得元傲伶真該修修口德才是。

「讓我來猜猜,這個不知道怎麼愛人的,一定是那個解除婚姻的男人吧?叫嚴竟樓是不是?」

樓臨意驚訝的看著猜對的元傲伶,「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不是花了很多時間在那一對身上?八九不離十啦!」傻子都猜得中。

「你還在忙他們的事喔?」辛季英不予認同道:「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沒有浪費時間,那個男的態度有轉換了喔,他已經開始想要學習怎麼愛人了。」樓臨意振振有詞。

「真的嗎?」元傲伶嗤笑了聲,「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我才不信呢!」

「真的!」樓臨意將下午與嚴竟樓的對話概述了一遍。「他叫我教他愛人的方法耶!你們說,這不是很大的一個進步嗎?我覺得他們復合之日指日可待了,我這個意義重大的第一個case也可以拿起來並圓滿完成了。」

「有進步就好,若一直原地踏步,那你真的還是放棄比較划算。」辛季英道。

「拜託,你們真的相信他是虛心求教嗎?」元傲伶哈哈大笑,「他根本是故意在整你的好不好?」

「怎麼說?」樓臨意不解蹙眉。

「你一個二十五歲的女生,是談過多少次刻骨銘心的戀愛?你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又要怎麼教人愛人?他是故意找你喳、整你、看你出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小妹妹實在太單純了,雖然她只大了樓臨意一歲,卻常覺得她大了三四歲。

「才不會呢,我認為他是真的有改變了,是我這段時間的用心讓他感受到了,所以他覺得自己也有錯,願意重新學習正確的愛人方式,好跟戴小姐白頭偕老。」樓臨意一廂情願的說。

「他想知道怎麼愛人,幹嘛要你教?光是年紀你就小他九歲,他別倚老賣老就不錯了。而且,若他真是想學,他應該先去問他那個未婚妻……前未婚妻,問你幹嘛?」元傲伶才不像她那麼天真,將別人說的話毫不懷疑的照單全收。

「也許他覺得這樣直接去問被他解除婚約的對象,面子掛不住啊,所以他先在我這邊學好愛人的方法,等他們復合之後,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了。」樓臨意盡往好的一面想。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元傲伶搖頭。

「是你把事情想複雜了啦!」樓臨意轉頭問辛季英的一件,「季英姐,你覺得呢?」

「老實說,我跟那位先生沒交手過,所以無法判定,傲伶也是,而你已經跟他對話多次,應該你的判斷比較準吧。」

「看吧,季英姐也覺得我說得對。」樓臨意得意的下巴微昂。

「當局者迷。」元傲伶輕哼了聲。

「哼,我不問你了,沃恩季英姐就好。」

「你的問題我也沒法回答。」辛季英攤了下手,「我已經又三年沒叫過男朋友了,連怎麼談戀愛都忘了。」

「啊?怎麼這樣?」於是她只好又轉頭看向元傲伶。

「不要問我。」元傲伶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我對戀愛沒興趣。」

「厚--」樓臨意沮喪的歎了口大氣。

「我覺得你也不用想得那麼複雜。」辛季英笑道,「其實一個人希望對方怎麼愛他,是見仁見智的,有的喜歡自由一點,有的喜歡緊迫盯人,正所謂一個鍋配一個蓋,所以找到一個適合的人去愛,我認為比怎麼去推銷自己的愛重要,強迫自己投其所好,也無法維持太久。」

「找到一個適合的人去愛,比怎麼推銷自己的愛重要……」樓臨意喃喃複述。

「對啦!」元傲伶停下銼指甲的動作,「這點我也贊同。」

「我懂了。」樓臨意豁然開朗,「謝謝季英姐。」

「……這是給飯店的確認單,我們到時會有些木作裝潢必須在現場施工裝配,務必要讓飯店人員確認並簽名。」樓臨意筆頭在幾個重要項目上點了點,叮囑婚顧助理何天情一定得辦好。

「我知道了。」何天情點頭。

「這是婚禮現場裝潢設計圖。」樓臨意將設計圖迭在確認單上,「一併請對方作確認,在下方這個簽名處簽名。」

「好。」

「那你等等就去辦吧。」

「好的。」何天情拿著單子走開。

叮囑完助理辦事,樓臨意旋轉椅子面對計算機,馬不停蹄的打了數通電話,在半小時後,終於可以趴在桌上喘一口氣。

「很忙呀。」宋相燕經過她座位時,朝那疲憊的肩拍了拍。

「喜娘懷孕了,所以很趕咩。」她轉轉僵硬的頸子,「不過還好走準備得差不多了。」

「婚禮是什麼時候?」

「下個月。」樓臨意吐了下舌。

「難怪你趕得像銀行要關門了。」宋相燕笑道。

「是啊。」樓臨意抬手敲敲酸緊的肩膀,表情雖然有些疲憊,可嘴角揚著的是開心的笑。

像這樣忙有所成,是最讓人歡欣的了,這個月她已經簽訂了兩個case,與婚禮相關事務也都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可她那具有重大意義的「NO.1」,卻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啊,嗚嗚……

這幾天因為實在太忙,也沒空去找嚴竟樓,答覆他交代的「功課」,真怕這火力沒有接續,他好不容易才被激起的一點點似乎有所轉圜,可能跟戴姝麗復合的機會又破滅了。

輕則重新再來,重則這個case就廢掉了,成為她婚顧歷程中,難以抹滅的污痕!

嚴禁樓真的好機車好難搞喔,怎麼有人可以心這麼狠,才一次被鬧分手,就當真不回頭的?

說實在的,戴姝麗也實在太不瞭解她未婚夫了,還是一位兩人就要結婚,所以就鬆懈了?

其實戴上求婚戒指可不代表未來就萬無一失,尤其結婚這事十分繁瑣,很多未婚夫就是因為婚事擺不平,搞到最後竟然直接作罷的,還有准新人喜帖都發了,萬事皆備了,就在要步入禮堂前,忽然福至心靈,覺得身邊的親密愛人並不是最適合自己的或是最愛的,於是悔婚,鬧到法庭上的都有。

她當了一年婚顧助理,什麼狗皮倒灶的情況都看過,所以不到履行完契約的最後一條,她可是都無法放鬆的。

她輕歎口氣,心想,明天就是週末了,也不好再去約時間打擾嚴竟樓,恐怕得等到禮拜一了……

手機突響,令陷入深思中的樓臨意嚇了一跳,拿起手機一看,赫然是嚴禁樓的秘書打來的。

這……這實在太出人意表了,嚴禁樓竟然會主動找她,這可是打從認識冰山冷酷男以來,頭一遭啊。

慘了,人家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該不會是來傳達噩耗的電話吧?就好像每次她一看到手機出現戴姝麗的好嗎,她就全身緊繃,心臟砰砰跳得快又猛烈,可預料接通後將會是一連串的斥責與質問。

她真是辦事不力啊,誰能行行好告訴她,要怎麼才能辦好和事佬的角色呢?

樓臨意戰戰兢兢的接起手機,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喂,您好。」

拜託,千萬別是判她死刑。

「請問是樓臨意小姐嗎?」木梳小姐甜甜的嗓音傳過來。

他的秘書跟櫃檯小姐必是百里挑一之選,不僅人美嗓音又甜,害得她也忍不住跟著語氣甜甜的回,「我是。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樓小姐,你好。敝公司嚴總說,他明天有空,可以見你。」

明天……有空,可以見她?

樓臨意納悶的回想她什麼時候跟他約了自己卻不知道的?

她不記得有這回事啊……奇怪了……

「明天早上十點,請到藍海潛水俱樂部找他,千萬不要遲到喔。」

「喔,好。」還好她要幫忙的婚禮是在星期日,明天她沒事,臨時排休也沒關係,否則萬一她拒絕了,狗頭側恐怕就搬過來了吧。「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通知。」

「不客氣,Bye--bye!」

放下手機,樓臨意苦惱的兩手環胸低首沉思。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主動去跟嚴竟樓的秘書約時間要見他,難不成她哪日的中午午睡時,夢遊打了電話?

她忙拿起手機檢查,可是不管她怎麼重複看了幾次。上回的打電話過去的時間都是五天前啊!

算了!不管了,能約到人也是好事,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的讓這個case起死回生!

藍海潛水俱樂部,是一家俬人潛水俱樂部,同樣是采會員制的。據說嚴禁樓買了艘遊艇放在此處,方便他出海潛水時使用。

這個男的並不是真的忙到腦子裡只有工作,而沒有其他呀……

在往潛水俱樂部的路上,樓臨意回望著這段日子為了替戴姝麗挽回他,所經歷過的點點滴滴,以及逐漸認識瞭解的他。

他在辦公室旁邊還設置了間交誼室,那可不是擺張床來睡覺的,而是放了撞球桌、高爾夫推桿練習器,以及一張桌球檯和一些健身器材,那些應該是屬於他個人專用的吧……

那天她見到他是時,他就在交誼室內撞球,技術還挺好,都是一桿入袋,這要不是他是個天才,就是常常練習所致,也就是說,他根本很注重休閒跟生活質量的呀,周某假日還會去潛水哩,誰敢說他沒時間啊!

可是戴姝麗卻一直說他沒有陪她的時間,所以不管出國逛街都是跟朋友去,就算來公司討論婚事,他也只出現一兩次而已……

她猜想他八成是個很自私的人,拿工作當借口,不肯陪女朋友。

這樣一想,那日,她因為鞋跟卡水溝蓋,他買了雙鞋子替她解圍一事,好像就沒那麼令人感動了……她好像又不該這麼想,人家解除她的困境了耶,他並沒有義務這麼做,卻還是幫了忙,所以他其實是體貼的,只是戴姝麗感覺不出來而已……吧?

胡思亂想時,時間總是過得快,很快的,樓臨意就來到了藍海潛水俱樂部。

那是一家依著海岸而建的建築物躍水而出的馬賽克瓷磚,裡頭的設備分別有兩座室內游泳池、一座室外游泳池、一座深達二十公尺的室內潛水池、三座兒童遊樂池、兩間教室,除了與游泳潛水相關的以外,其他尚有更衣室、三溫暖、烤箱、按摩室、餐廳、迷你電影院等等,應有盡有。

因為是搭公交車,怕遲到的樓臨意提早時間出門,她到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尚有二十分鐘,還以為自己德等一會兒,沒想到才踏入大廳,就看到站在櫃檯前的嚴竟樓。

他著一身體閒服飾,米白色短袖針織衫搭上藍色牛仔褲,腳踩牛皮棕色夾腳涼鞋,肩上背著LouisVuitto色大方格紋包,與平常西裝革履的他感覺不同,多了分親近感,連臉部的線條也不那麼淡漠充滿距離,不過她很清楚明白,那都是幻覺。

她絕不會因為他今天的輕鬆打扮,就鬆懈緊繃的精神狀態的。

張開掌心,在上頭寫了數個「人」字,再狼吞虎嚥,替自己增加信心後,她大踏步前進。

「嚴先生,你好。」

轉過頭來的嚴竟樓迅速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在瞧見她一身上班套裝時,很輕微很輕微的眉頭蹙起。

即使是那麼微妙的小變化,一直都很注意他面部表情的樓臨意馬上發覺到了。

完了,她是不是哪個地方不對勁?

裙子拉鏈忘了拉嗎?

還是襯衫鈕子沒扣好?

她可以感覺得到,她的額際又隱隱冒出冷汗了。

「呃……嚴先生,我有哪裡不對嗎?」她趁這個機會低頭巡視自己衣著一遍。

襯衫,沒問題;裙子,沒問題;中跟鞋,擦得很乾淨;絲襪,沒破掉……

那到底是哪個地方惹他不滿意?

還是……她的人讓他不爽了?

嚴竟樓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而是過頭跟櫃檯人員道:「租用一套。」

這時,換櫃檯人員偏過頭來看她了,一樣是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的視線,害得她的冷汗真的冒出來了。

「我明白了。」櫃檯人員在計算機上寫下記錄,接著將一個號碼牌拿給嚴竟樓。

嚴竟樓轉身將號碼牌塞入樓臨意的手中,她忙穩穩接好。

「樓先生,很謝謝你今天願意見我,我……」

「走吧。」他領頭往左邊方向走。

這個人怎麼老是不等她把話說完,就無禮的插嘴打斷,並自顧自的做他自己的事?

她真想朝前方的臀部狠狠踢下去,讓他捧個狗吃屎,好讓他懂得「尊重」兩字怎麼寫,可惜,她也只敢想,沒那個膽子付諸實行。

他們來到另一個大廳,這時,他忽然停下腳來,轉頭看她。

「會潛水嗎?」他問。

「不會。」她連忙搖頭。

「會游泳嗎?」

「會。」她用力點頭。

「泳技好不好?」

「還不錯。」這可不是她自誇了,她自由式還曾經在大學比賽時得過名次呢。

「那好。」嚴竟樓旋深轉往右邊的通道,被問得一頭霧水的她只能跟上。

來到一間很像是教室的房間,他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並以眼神指示她坐在他旁邊。

教室裡頭已經有幾個人,看上去一臉性質盎然樣,好像正期待著什麼,就只有樓臨意滿腦子都是漿糊。

「那個嚴先生,我們是要在這邊討論你跟戴……」

「我們今天是來潛水的,除此以外的事,都不准提。」今天別再讓他聽到那煩人的三個字。

這小妮子無端端失蹤五天,過去從不曾這麼長的時間未曾看到她的蹤影,是忙什麼去了?他交代的功課是不想交了?還是她膽敢將他冷落在旁,自顧忙自己的事?

五天的沒消沒息,他莫名的心裡不是滋味,那份奇特的感覺他很快的察覺到了,靜下心來思考,他發現一個驚人的事--他在意起這個小妮子了。

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有些錯愕,他疑心思考,懷疑這不過是種表面上的心緒,就像他當初對戴姝麗的外表一眼驚艷,是種維持不了多久就淡掉的感覺。

想他以前認為,結婚就是時間對了,又遇到一個分數不錯的對象,就順理成章結了,但經由戴姝麗事件,他認到,婚姻,可不比經營企業來得輕鬆,它的變量不見得比較少,他應該話費同等心力去觀察、去研究他的對象,最後方能確定是否可簽訂「婚姻契約」。

於是他決定,他要來研究樓臨意這個人。

但他已經很習慣一頭熱的女孩經常打電話來詢問可見面的時間,要他轉變態度,由他主動,恐怕會被看出端倪。

他要不動聲色的觀察她,所以才叫秘書打了那通電話,約了今天的行程。

「什麼?潛水?」樓臨意困惑的眨了眨眼,「可是昨天秘書小姐並沒有告訴我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會潛水呀,我……」

「學了就會了。」

她傻眼。

說得好像易如反掌似的。

「為什麼嚴先生要帶……要叫我來潛水?」不明白啊不明白。

「你今天沒事。」

「對啊。」所以她才會過來的嘛。

「那就對了。」

那就……不對吧!

不讓她有提正事的機會,卻把她叫來潛水?

這……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十點老師會進來上課,認真學。」說完,他自包包裡拿出一本書。

一看到書本的封面跟熟悉的書名,樓臨意就將心底的困惑暫且拋到九霄雲外,喜孜孜的欲跟他討論書籍內容。

「這本我有看過。」她指著封面,「男主角一個是FBI的警探,一個是警察副隊長,女主角則是……」她忽然發現他才剛開始看,連忙改口:「呃,我還是不要劇透,畢竟像這種推理懸疑小說,還是要你自己看下去才不會破會抽絲剝繭的樂趣。」她差點興奮過度了。

她萬萬沒想到嚴禁樓竟然也會看小說,而且還挑了一本她也看過的小說,這不就表示兩人有相同的興趣跟嗜好嗎?

太好了,這樣兩人的互動應該就可以更深入,她就更有機會推動他跟戴姝麗和好了。

「好看嗎?」他問。

他知道她喜歡看書,尤其是偉人傳記那種杜撰比真實還要多的偽造品,而她也說過她喜歡看小說,他本來以為是愛情相關,沒想到她對於推理懸疑故事同樣有著興趣,而他,最鍾愛的書籍類型就是此類。

他們,興趣相仿。

「很精采啊,裡頭有很多專門知識,剛開始可能有些冗長沉悶,不過越後面越精采,讓人欲罷不能,它還有另一本續集喔,你也一定要看。」

他合上書,「你平常也看這類型的書?」

「看啊。」她用力點頭,「我比較驚訝樓先生也會看。」

「不然呢?」她該不會以為他只看跟「錢」有關的讀物吧?

「我以為你只會看財經雜誌之類的東西。」說直白的,及時她以為他腦袋裡只有錢嘛,除了錢以外的事物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果然如他所料。

他真想敲敲那顆單純的小腦袋。

「我興趣很多,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他語帶雙關。

「喔。」

「等我看完再跟你討論。」

「好啊!」她很興奮的答應了。

「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書單,可以開給我。」

「可以嗎?」她很怕班門弄斧耶。

「當然可以。」

「好,那我晚上回去想想。」

嚴竟樓望著那張已經迫不及待在腦子裡想書單的興奮面容,嘴角微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覺得--」

「嗯?」她回過神來。

「男女朋友之間是否該有共同興趣?」

「我覺得應該有。」她點頭,「這樣才有一些活動是兩個人可以共同參與的,平常也比較有話題可聊,越多興趣相同,可共同創造的回憶越多,感情也會更堅固。」她如此堅信。

「你跟你男朋友也是這樣?」對了,他好像還不清楚她身邊是否有其他對象。

「我男朋友?」她怔了怔,「他喔……」

「他怎樣?」嚴竟樓將書放到桌上,看著她的眼神專注,似在等待一個重要的答案。

「其實我們興趣差很多。」她微垮了肩,「他覺得上班很累,所以放假喜歡在家看電視打電動,但我覺得生活不該只有兩點移動,所以假日喜歡出去玩,兩人在這方面沒有共識,所以……他後來在一個網絡遊戲認識了有共同興趣的女網友,我們就分手了。」她落寞的垂下眼。

誰叫她對網絡遊戲沒興趣呢,若她也喜歡在線遊戲,說不定他們就不會走向分手了吧。

胸口的心臟鼓噪著,嚴竟樓用力咬緊下顎。

她也愛戶外休息,與他相同?

「所以你才覺得有共同興趣很重要?」他現在也開始覺得這點的確重要了。

「是啊。」她聳了聳肩,「對了,嚴先生到底為什麼要帶我來潛水啊?」經過他們剛才「融洽」的交談,這次他應該會回答了吧?

「我每個月都會來潛水一兩次。」

「喔。」那所以呢?這跟帶她來潛水有啥關係啊?

再說下去,有些尚不該表現出來的心緒就會昭然若揭了,於是他未回應那雙等待的水眸。

她等了一會兒,他卻沒再往下說,反而拿起小說翻閱。

樓臨意摸摸鼻子,心想他還是一樣的難搞啊,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這時,老師進來了,十分活潑的打過招呼,要大家一一自我介紹後,就開始上課了。

那老師似乎跟嚴竟樓也是熟人,所以兩人點了下頭算打過招呼,也沒叫嚴竟樓自我介紹。

嚴竟樓應該是這家潛水俱樂部的超級VIP吧!樓臨意猜。

上完課後,他們來到室內潛水池旁,著裝練習降壓技巧、如何使用氣管面罩,以及名對突發狀況時的處理方法。

嚴竟樓已經幫她租好重裝潛水服,拿到衣服時她才知道,原來他在櫃檯前的打量就是為了幫她租衣服。

她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他是個將一切安排完善的人,跟在他身邊根本什麼也不用擔心,更不需要特別提醒

或發問,在提問之前,他早就安排好了,有一種很奇特的安心感。

可是這樣謹慎的人卻對婚禮的事撒手不管,任由未婚妻自己去處理,形象實在衝突。

到底哪一種才是他的真實個性?

或者只是因為對像或地點不同,所以才會有了不一樣的表現?

樓臨意越想越迷糊,索性不想了,對著眼前二十公尺深的潛水池,她興奮得微微顫抖。

上課時她就已經充滿躍躍欲試的急切了,如果她學會潛水的話,她就可以潛入海裡欣賞海底奇景耶,可以親眼甚至親手碰觸魚啊、蝦啊、海龜啊、珊瑚、海葵……說不定還可以看到小丑魚Nemo呢!呵呵……

練習完後,綁樓臨意檢查完身上所有的裝備,嚴竟樓低聲說了句:「不用擔心,我在你旁邊。」

聞言,樓臨意朝他綻露一個大大的笑容,「有你在,我不怕的。」她已經知道嚴竟樓有教練執照,有個教練在旁邊,她有啥好怕的呢。

接著,她發現,他似乎微微的笑了。

他笑了?她沒看錯吧?

溫煦的笑容徹底融解千年藏冰,她瞪著眼恍神。

「各位!」教練的聲音換回了她的神智。「我們要下去了。」

「來吧。」嚴禁樓拉起她的手,來到池邊,以往後躺的方式,摔下水裡……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31 PM

第七章

紙條上,寫著她細心列出的書單,再三確定書名沒錯後,樓臨意撥了電話到嚴竟樓的秘書辦公室去。

「秘書小姐你好,我是婚禮顧問公司的樓臨意,有事要找嚴總經理,請問他現在有空聽電話嗎?」

「樓小姐,不好意思,嚴總目前不在,他大概要過兩點才會回來。」

「那我晚點再打過去,謝謝。」

「我給你嚴總的手機號碼,你直接聯絡他吧。」

「什麼?」她要給她嚴竟樓的手機號碼?「呃……這……我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不用給我手機號碼,我晚點再打就好。」秘書小姐擅自給她手機號碼,萬一被罵怎麼辦?

「嚴總的手機號碼是……」秘書小姐不管她的推辭,逕自念起號碼來了。

「請、請等一下,我拿筆……」她急忙拿來便條紙跟筆,「好了,請說。」

「九三二……」念完手機號碼後,秘書小姐不忘再確定一次才掛電話。

瞪著寫著手機號碼的便條紙,那十個數字就像燙手山芋一般讓樓臨意兩難。

雖然她之前的確千方百計要見上嚴竟樓一面,盯梢、變裝闖辦公室等蠢事都做過,但這些行徑出了問題,也是她一個人的問題,這秘書小姐擅自把他的手機號碼給她,如果她真打了出去,人家不爽的質問誰給她電話的,豈不是要害了秘書小姐?

可是她好想打喔!她想告訴他,她已經列了書單要給他,這些都是她看過很喜歡的書籍,希望他也會喜歡……

「你在發什麼呆啊?」元傲伶一把抽走她手上的便條紙,「誰的電話?」

「就客戶的……」

「要打電話就快點打,雖然現在沒什麼事很閒,但你也不要真的很閒的被老闆看到。」上班要懂得打混的技巧啊。

「不是啦,我很猶豫要不要打這個電話。」

「猶豫什麼?電話會吃人喔?」

「不是啦,因為這個電話可能是沒經過授權給我的。我剛打電話要去找我第一個case的那個未婚夫,秘書小姐說他不在,然後竟然主動給我手機號碼,我很怕是秘書小姐自己做的決定,萬一我真打了,事後害她被罵就不好了。」樓臨意十分為難的說明。

「這是那個難搞又機車的。、時間比乳溝還難擠的好野人的手機號碼?」

「對啊。」

「我看這是一個陰謀。」元傲伶臀靠著辦公桌桌沿,用便條中搧風。

「陰謀?」

「你若真大了這個電話,人家就可以投訴啦,說你一直在騷擾人家,要上面的主管負責任!」

「這麼嚴重?」她都沒想會被投訴。

「當然嚴重。我若是那個好野人,打第一次你來我辦公室囉嗦,我就跟主管投訴了,才不會容忍到現在。」

「那我還是不要打好了。」她剛沒立刻打過去的選擇果然是對的。

「我還是那句老話,」元傲伶彎下腰在她耳邊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小心惹得一身腥喔。」

「我知道,但我受人之托……」

「她是有跟你簽契約嗎?你像個丫鬟被人家這樣差遣,又不是命賤!」丫鬟也有薪水的,這傻子一直在做白工。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啦!」樓臨意苦惱過的蹙氣眉頭,「這個case對我來說這真的很重要,而且我越來越覺得嚴竟樓其實沒有那麼難搞,他可能……可能是有一些原因才會這樣,所以我想去瞭解這些原因是什麼。」

元傲伶斜眼睨視她,「別自己陷進去了。」她將便條紙「啪」的一聲放回桌上。

「你說什麼?」她不明其意。

「好話不說第二遍囉……」元傲伶裝模作樣哼著歌離開,

要說難搞,樓臨意覺得元傲伶也不逞多讓啊。

捏起便條紙,她放棄的輕歎口氣,將紙條塞入抽屜裡。

過了一會兒,思索再三的她將紙條拿出來,在手機內鍵入號碼之後,才再次放回去。

她這麼做是預防萬一。她如此告訴自己。

說不定哪天會需要使用這個號碼,萬一便條紙弄丟了,那就沒救了,所以最保險的方式就是先輸入手機再說。

話說,她昨天一直到離開那家潛水俱樂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嚴禁樓要把她叫到那去,「正事」都沒討論,而是一直在潛水。

在室內潛水池練習過後,他們就搭乘快艇來到潛水地點,由嚴竟樓當她的導潛,一塊兒進入繽紛絢燦的海中世界。

那兒的海水清澈,景觀艷麗,不時游過身邊的海底生物讓初次潛水的她驚喜連連,忘情優遊不想回家。

回到船上,他也沒問她觀感,只告訴她可以趁假日去考個潛水執照,她還欣悅的點頭答應了,根本把正事忘得一乾二淨。

回到家、洗完澡,一身疲累的躺在床上,她才想起她還沒回復他上次的功課--怎麼愛一人。

她還得幫戴姝麗想辦法扭轉他的想法,讓他從一個淡漠的、一板一眼、不知溫柔體貼為何物、不懂包容與遷就的冷酷情人轉成一個好情人。

可其實,她覺得他並不是那麼差勁、一身缺點啊……

當這句浮現腦海時,她莫名的胸口有些窒悶。

她揉揉發悶的胸口,猜測是不是昨天活動量太大,以致氣血瘀滯,得來吃點「鐵牛運功散」……

「意、意!」有股力道推上她肩頭,將發呆中的她搖醒。

「什麼?」她有些恍神的轉頭看搖她的宋相燕。

「你的手機。」宋相燕指著震動中的手機,「是不是有電話?」

「對耶。」該不會是嚴竟樓打來的吧?

樓臨意嘴角彎起一抹笑,伸手將手機拿起,水眸一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笑容僵在嘴角。

是戴姝麗。

慘了慘了,她這邊可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啊。

「喂,戴小姐你好。」她戰戰兢兢接起手機。

「你最近在幹什麼,都沒有跟我聯絡。竟樓那邊怎樣?都這麼久了,是要拖到什麼時候?我朋友一直在問我有關結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們說了,你拖拖拉拉的讓我很為難耶。」戴姝麗丟來一連串的抱怨。

「對不起,因為我最近比較忙,所以嚴先生那……」

「你比較忙?」戴姝麗難以置信的尖銳嗓音刺進樓臨意耳裡。「你比較忙就可以把我的事排到後面去嗎?你知道不知道自從我們決定結婚後,我就把工作辭了,他這樣臨時毀婚,我的生機會陷入問題耶,你再拖下去,是要負擔我的生活費用嗎?你知不知道你造成我多大的困擾?」就連跟朋友出門逛街買東西都不能盡情的刷卡,也不能上高級餐廳,借口找了一堆,朋友也開始納悶起疑了,這事再不解決,她的面子要往哪擺啊?

每個朋友都很羨慕她即將嫁給一個大方、有錢的男人,她也因為有嚴竟樓的金援,時常請客,在朋友面前擺闊,看著她們欣羨的眼神,她多得意啊,萬萬沒料到今日的困境。

可惡!戴姝麗惱恨的咬著指甲。

誰曉得那男人的心真麼硬,她只不過鬧了一次脾氣,想用「分手」嚇唬他,好讓他對她更百依百順,誰知他還真的分手了,也公告周知了,她父母不站在她這邊也就算了,還責備她不該那麼任性、愛鬧小孩子脾氣,把人家氣到了,連婚都不結了。

她的要求有很多嗎?

想聽句「我愛你」,想要他用心想一個她要的禮物給她而已啊!

問題是出在他身上,不是她的錯!

一條健壯的手臂自翼狀沙發背後繞來她的胸口,指節明顯的大掌直接罩住豐滿的左乳。

戴姝麗回頭,看著她英俊帥氣、身材健美的教練情人,做了要他噤聲的手勢。

她的情人是知道她有未婚夫的,兩人幽會的地點主要在健身俱樂部,跟他在市區租賃的小套房。

她環顧了這小小的空間一下,大小也不過嚴竟樓家中的一間房間大而已,放了傢俱之後,十分侷促。

她的情人什麼都好,就是沒錢。

這世上果然沒有完美的情人嗎?

手機另一頭,被她斥責的女孩還以徑的在道歉,說明她一定會加速促進他們復合的。

想到那個婚顧的窮酸樣,為了五斗米任她差遣、任她責罵、發洩不滿的情緒,戴姝麗的壞心情才稍稍舒坦了些。

「我給你最後期限,這個禮拜一定要讓竟樓回到我身邊,否則我就去投訴你辦事不力,害我們關係破裂。」她知道女孩只會誠惶誠恐答應,故不等她響應就把電話掛了。

抬頭,她問她的教練情人,「你愛我嗎?」

「我最愛你了。」滿嘴像塗了蜂蜜的教練情人低頭給她一個熱辣辣的吻。

「這個禮拜?」聽到期限,又聽到將被投訴,樓臨意大驚失色,「戴小姐,我一定會努力的協助你們復合,可是……」 「喀拉」一聲,電話掛了。「戴小姐?戴小姐?」

確定電話真的被掛的樓臨意挫敗的放下手來。

她完了她完了,她要被投訴了啦!怎麼辦怎麼辦?

樓臨意抱著頭,覺得她的頭很脹很燙,真正所謂的一個頭兩個大了!

「你在幹嘛?」隔壁座位的宋相燕納悶詢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看她十分苦惱的恨不得去撞牆自殺的養子?

「怎麼辦?相燕。」樓臨意激動的握著她的手,「戴小姐說我這禮拜如果沒有讓她跟嚴先生和好,她要投訴我。」

「那就讓她去投訴啊。」有什麼好怕的。

「啊?」讓她去投訴?這怎麼可以啊!

「意,你姓樓又不姓張,幹嘛自己去設立一九八零張老師專線,而且你也不是什麼助人和好的義工,你只是一個婚顧,那女人要吵架要分手、反悔想復合,都是她個人私事,與哦我們公司的業務無關啊。」宋相燕甜甜笑道,「你領不到業務獎金的。」

「怎麼會無關呢,這樣他們就結不了婚了耶。」

「他們結不了婚又不是你害的,你幹嘛把別人的事當自己的事在忙?」宋相燕搖搖頭,「你是不是下輩子相當隻雞啊?」所以才這麼雞婆愛管閒事。

樓臨意才剛升上婚顧,鬥志高昂、精力旺盛,凡事全力以赴,一整個是熱血青年的代表,雖然這不是什麼壞事,但看到她被那個自己捅出漏子還推給別人收拾的公主病患者呼來喝去,宋相燕覺得這一點都不值。

「但這是我的第一個case,我希望能讓他圓滿完成……」第一個case就砸鍋,這會在她心裡蒙下陰影。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般。此話她奉為圭臬。

回顧她這二十五年的人生經歷,幾乎只要開頭不順利,就會如骨牌效應般,這個倒成一片。

就像她讀高中時,第一次的考試不理想,那一年,她就像被下了魔咒似的,一整個學期的學習都有障礙。

她第一交男朋友,滿心歡喜的充滿愛的幻想,勾勒甜蜜的藍圖,可是最終以劈腿收場,沒想到第二個、第三個男友也都劈腿……

所以對她來說,「開頭」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好的開始,連成功的邊邊都摸不到。

「好吧。」宋相燕輕歎口氣。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樓臨意有別於討喜、親切外表的固執。「人家既然給你期限了,那你就忙到那天吧。」

「嗯。」樓臨意悶悶的點頭。

「意,你是不是不舒服?」宋相燕偏頭打量她。

「沒有啊。」樓臨意眨了眨眼,搖頭。

「可是我看你臉紅紅的。」宋相燕纖手輕摸她的臉,「好像有點熱。」

「我是覺得頭脹脹的,可能是因為太煩惱的關係,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她露出泫然欲泣的苦瓜表情。

「傻瓜。」宋相燕捏捏她的手臂。「凡事盡力而為,無愧於心就好。」她很難得的講一句勵志箴言。

「我知道,謝謝。」所以她一定要用力努力勸動嚴竟樓回頭。

巴巴等到兩點,怕嚴竟樓可能還有事在忙,不會那麼準時回辦公室,於是樓臨意又再撐了半個小時,才打電話過去。

「你怎麼沒直接打手機給嚴總呢?」秘書小姐甜笑問。

「我怕他在忙,不好打擾他。」她的可不想害秘書小姐被罵,然後自己還被冰塊冰。「請問嚴先生回來了嗎?」

「他回來了,你要跟他約嗎?」

「可以嗎?」她大喜過望。

「嚴總五點的時候會有空。」

「五點嗎?好的好的。」她三點跟客戶有約,只是做最後的細節討論,應該趕得及。「我會準時到的。」

掛掉電話,樓臨意忙碌的招收準備資料。

她得快馬加鞭,不能再拖拖拉拉了,尤其不能老是讓嚴竟樓牽著鼻子走,她想說的話都沒說成,反而是屢屢受到他的質問還有派功課。

將所有的數據放入肩背包包內,她對宋相燕道:「我去跟客戶談事情,應該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了。」宋相燕點頭,「祝好運。」願上帝保佑雞婆的小呆瓜。

慘了慘了,完了完了,死定了!

樓臨意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衝上大樓前的台階,在管理處填了訪客登記,纖指不停的拍擊電梯按鈕,好像這麼做,它就會下降的飛快一樣。

可是電梯像在跟她唱反調,幾乎每一層樓都停,可能是大樓內的人們都要下班搭電梯了吧,她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幾乎快變成青蛙綠了。

都快五點半了,她再這樣等下午也不是辦法,於是她轉而衝到安全梯,手抓著扶手,盡其所能快速爬上去。

「人可以對自己說的話不負責任嗎?」嚴竟樓曾提出的質問在她耳邊迴響。

無……她自己一口承諾一定會準時到的,沒想到卻很「不負責任」的遲到了快半個小時。

雖然她在五點終於跟聊寵物經聊到興致盎然,渾然不覺她已經緊張到快昏倒,笑容超級僵硬的客戶結束談話,也在一與客戶道別就馬上撥電話給嚴竟樓的秘書說她會晚點到,但她很清楚那男人有多嚴厲,遲到是他絕對不容許的。

一個禮拜讓他跟戴姝麗復合……她含淚想著這恐怕已經變成不可能的任務了。

她不管對嚴竟樓還是戴姝麗都未負到責任,她怎麼那麼失職啊?

一邊懊惱一邊爬樓梯,樓臨意越爬越喘,胸腔幾乎快爆炸;越爬腿越不聽使喚,膝蓋幾乎快無力了。

天啊!為什麼他們辦公室在那麼高的樓層啊?

才爬到十樓,樓臨意的腿已經發抖了。

她手抓著扶手,兩手撐著膝蓋,半蹲在平台上喘氣。

還有九層樓,她一定得加油。

從包包內拿出礦泉水,喝了幾口,抹掉唇邊的水漬,她用力握緊拳頭,使勁抬起大腿……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駕鶴西歸時,她終於上了十九樓。

好遙遠的一段路途啊……

她邊喘氣邊喝水,拂開額前微濕的劉海,手順了順頭髮,確定儀容沒啥問題,才走向櫃檯。

櫃檯小姐看到她,有些訝異的說:「我們要下班了耶。」她正忙著收拾櫃檯上的物品。

「我知道,對不起,我跟貴公司嚴總有約。」

「請稍等一下。」櫃檯小姐撥了內線道秘書室去。「

好我知道了。」她對樓臨意道:「請進,總經理已經在等你了。」

聽到「已經在等你」這五個字,樓臨意心陡地一跳。面色微微發白。

道過謝後,她踩著像是即將赴刑場的沉重步伐,卻又怕走太慢要加重刑責,快步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不、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樓臨意充滿羞愧的說。

「你還好吧,你臉色看起來好難看。」秘書小姐關心問道。

「我……我剛走樓梯上來的,所以有點喘。」她難為情一笑,「嚴總在嗎?」

「在。」秘書小姐微笑點頭,「他在等你。」

「好、好……謝謝。」嗚……她準備上死刑場了。

秘書小姐走上前來,敲了兩下門,得到響應後,手握上大門把手,用力將其推開。

「嚴總,樓小姐到了。」

擋住樓臨意視線的纖細高身兆各自往左移開,辦公桌後的男人緩緩抬起頭來,與她四目相對,剎那件,她的胸口一陣緊繃,接著,她看到他的表情似乎起了變化,眼上的那兩道濃眉,是不是微微的凝蹙起來了?

他果然生氣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慌慌上前,開口解釋,「跟客戶的會談有些delay,所以……」他起身,她連忙住口。

輕微的關門聲響讓樓臨意心跳更為急促,緊張到手心冒汗卻沒有膽量去擦拭。

眼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來,越走近她的腦子就越是昏眩,心跳撞擊胸膛,怦怦聲響在耳裡迴盪,渾身發冷,幾乎要顫抖起來。

她知道自己絕對完成不了這個case了,即使她後來接的五個case都很順利的簽約,進入籌備階段,但就只有這個遺憾是永遠也沒辦法改變了。

他抬起手,她下意識用力閉上眼睛,不料那手竟是貼在她額上,接著,她聽到那如奶油絲滑醇厚的嗓音,以她從沒聽過的急躁語氣,道:「你發燒了。」

「什麼?」她才抬頭想詢問,地板卻像有自己的意識浮動了起來,她沒有辦法平衡,整個人往旁摔了下去。

強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將她扶住,她在失去意識之前,仍喃喃自語:「對不起,我遲到了%」

打她一出現在門口,嚴竟樓就發現她面色不自然的潮紅,唇色卻是發白,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額上還冒著冷汗,劉海因此微濕。

她說話時的嗓音是漂浮微顫的,連行走的腳步都那麼不穩,即使像他這樣平常甚少關心週遭變化的人,也很輕易的就發現她的不對。

更別說,這是唯一讓他有興趣的女人。

手一覆上她的額頭,他就因為驚人的熱度而心口一緊,當她昏倒之際,嘴上還喃喃掛慮著遲到一事,他驀地有種莫非他逼迫她太甚的遲疑。

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沙發上,撥了內線電話給外頭的秘書,要她請他的家庭醫生過來,並叮囑有發燒的病人,請他帶些退繞的藥物或物品過來。

秘書小姐在打過電話後敲門進入,看到坐在白色鑲黑色大理石的方形大茶几上,一臉憂慮地端凝著沙發上昏睡過去的女孩的嚴竟樓,嘴角揚起興味的弧度。

「總經理。」她舉高手上的物品,「我用袋子裝了些冰塊,還有毛巾,要不要幫樓小姐降溫?」

嚴竟樓在她的訝異之中接過,看著那兩樣物品,「這要怎麼用?」

沒想到總經理還真想親自照顧樓小姐呢。秘書小姐抿唇微笑。

打總經理之前交代她打電話給樓小姐,要樓小姐到潛水俱樂部找他,她就發現這兩個人不簡單,果真被她料中了。

「讓我來。」秘書小姐拿回冰塊與毛巾,蹲在沙發前,先將折好的毛巾放在樓臨意的額頭,再將冰塊放上去,「不直接用冰塊,怕被凍傷。」她轉頭面對嚴竟樓,微笑道:「需要我留下來嗎?醫生大概要二十分鐘才會到。」

「他人在哪?為什麼要這麼久?」嚴竟樓不悅蹙眉。

「醫生手上還有病人,所以要等一下。」秘書小姐輕聲解釋。「需要我留下來幫忙嗎?」

「不用。」嚴竟樓猶豫一會兒才道:「你先下班吧。」

「好。」秘書小姐起身,「請小心不要讓冰塊掉下去了。」

「這我知道。」這點小事他還做得來,他並非什麼生活白癡。

「那我先走了。」秘書小姐離開,留下一室靜寂,除了樓臨意明顯不順的呼吸聲。

他猜,一定是她昨天離開潛水俱樂部時,濕發沒有完全吹乾,又在開著冷氣的公交車上饒了大半個台北市,才會生病發燒。

早知道他當時該堅持送她回去,而不是故做姿態的順從她的意思,放她自己去搭公交車。

平常明明很幹練、彷彿無事能難倒她,竟連自己發燒都沒察覺。

「笨蛋。」掐了掐圓潤潤的臉頰,軟而富有彈性的頰肉掐起來的觸感十分順手,他的手因此流連不走了。

「這個禮拜……沒辦法……」慘白的小嘴喃喃。

又在夢囈。他輕蹙眉頭。

「嚴先生……很難……」

在說他?

很難?什麼很難?

「很難搞……」

他面色一僵。

「他都不聽我說話……」她喘了兩口氣,「不聽……都不聽……」

他霍地起身,雙手負於身後,走到沙發另一端。

她眼中的他,難搞從不聆聽別人說話。

他微垂雙眸。

自己的強勢霸氣,他比誰都清楚,他不喜歡廢話,也討厭被盧,錢能解決的事,他不會費心去浪費時間,公事以外,費神的事他不碰,感情亦同。所以他啊當初跟戴姝麗的交往其實就是他看透這個女人愛錢,給她揮霍的好日子,她就會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一步遠處,當個乖巧的小女人,不給他惹麻煩,加上她上得廳堂,進得了廚房,床上表現火辣,這筆與交易類似的婚姻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可他忘了人類的感情沒有那麼簡單,更忘了人性的貪婪,就算他給了戴姝麗自由與揮霍無度的金錢,但她還想要更多,她甚至開始想要操控他這個人。

他冷笑。

就他的標準來說,樓臨意也不是出色的女孩。

她外表清秀甜美,是中上之色,但還差了戴姝麗一大截。

她很愚笨,立定目標就一頭熱的向前衝,不懂看到石頭要轉彎,狠狠摔了一跤後,再努力不懈的爬起,鎖定目標繼續前進,不像戴姝麗懂得利用天生的優勢,挑輕鬆的路走。

她很呆,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卻還傻愣愣的不知情,但也因此,她同樣被戴姝麗利用來做說客,千方百計想促使他們復合。

他跟戴姝麗之間,關她什麼事?!

他很想撫額歎息她的蠢,卻又擦覺他被她所感動。

感動。

一個奇妙的字眼。

但他不是感動於她的努力,決定跟前未婚妻復合,而是感動她的傻勁,想將她的純真保有起來,打造一個千年不壞的堡壘,將其小心的愛護收藏。

這是一個他自己也說不透的心境變化。

沙發上的女孩晃了下頭,額上的冰塊因此掉落,他快步走過去撿起,用面紙擦掉隱約的灰塵,再小心放上。

望著她圓圓的小臉,還真是百看不膩。

嚴竟樓輕捏了捏,低聲道:「等你好了,我再聽你說話。」前提是,與戴姝麗無關之事。

門上傳來敲聲響,他知道是家庭醫生來了,迅速走上前替他開門。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32 PM

第八章

睜開眼,頭昏腦脹的不適感又讓樓臨意忍不住閉上,決定繼續一覺到地老天荒……忽地,她心口一驚。

她不是去嚴竟樓的辦公室找他嗎?怎麼人會在家裡睡覺?

悠地起身,頭上的冰塊與毛巾齊齊落入她手中,在她還沒辨清自己所在何處,就聽到不遠處有道清冷的嗓音傳來--

「醒了?」

她大驚失色,霍地轉頭。

如果現下有道雷劈下,直接打在她頭頂,不知有多好。

她怎麼會……怎麼會在嚴竟樓的辦公室睡著了?

「那個……嚴總……」

「桌上有藥,先吃了。」嚴竟樓自計算機屏幕前抬起頭來。

藥?

她的視線移往旁邊的茶几,果然看到一個白色藥包跟一杯水。

「我是……」

「你發燒了,你沒發現?」

「發燒?」樓臨意詫異的撫著額頭,因為冰塊的關係,額頭現在冰冰涼涼的,感覺不到熱度。

「你不會覺得冷?」

「呃……是有一點……」她一直覺得冷氣開太強。

「快把藥吃了。」他命令。

「是!」她連忙拿起藥包打開,將裡頭的藥丸塞入口中,再搭配開水仰首一口吞下。

藥丸的苦味讓她五官皺在一塊兒,打了一個冷顫才有辦法舒緩。

張眸,赫見嚴竟樓已來到她面前,一樣是看不出心思的面無表情。

「對不起,嚴總,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現在不知道幾點了,希望不會太晚才好。

她抬手看表時,溫熱的大掌忽然貼上她的額,她因此全身僵凝,時針分針都分不清了。

嚴竟樓摸摸她的額頭,掌心下感覺不到實際熱度,手往下移觸碰小臉,又撫了下頸。

「好一點了。」她說,收回手來。

樓臨意整個人傻愣,回不過神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呃……她要說「謝謝」,還是說「對不起」,或者抗議他怎麼可以隨便碰她的臉?

可是他剛是在確認她的體溫……他在關心她的熱度嗎?

想到桌上的藥,想到額上的冰塊,她恍然大悟自己是受人照顧了。

怎、怎麼會?

眨了眨錯愕的眼,等她意識到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時,更是大吃一驚。

九點多了?

她竟然在人家的辦公室昏睡了將近四個小時?

「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嚴竟樓走到角落的衣架前,拿起西裝外套穿上。

「嚴、嚴總……」

「嗯?」穿好外套的他走回來。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能走嗎?」他低頭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她。

「可以!」她連忙點頭,迅速掀起蓋在身上的薄毯,雙腳落地站起身。

一陣暈眩驀地襲來,她失去重心的倒向他的懷裡。

頰面碰上硬實的胸膛,她簡直快嚇死了。

「對不……」

道歉尚未說完,樓臨意感覺到有股力量環上她的肩,似乎把她壓進懷裡更深了。

「我叫外賣好了。」嚴竟樓放她坐回沙發,走到辦公桌後,脫下外套掛回衣架。

剛發生了什麼事?

她腦子一片混亂。

他剛……是不是抱了她一下?

不!不可能!她迅速否決掉這個答案。

一定是她弄錯了,拜託,人家堂堂大公司總經理,未婚妻又那麼出色亮麗,她在人家面前根本是不起眼的醜小鴨一隻,她大概是燒昏頭了,才會錯覺自己忽然變成天鵝了。

但即使如此告訴自己,樓臨意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快,比她爬上十九層樓還要快速,「怦怦」聲一陣一陣撞擊著她的耳膜,血氣上湧,小臉難以控制的發熱起來。

與他相處機會越多,越覺得他並非想像中那樣冷酷無情、難以相處,好吧,他的確有些難搞,要抓他心思很不容易,或許也是因為如此,他的體貼照顧更像是意外之喜,發現他並非沒有溫柔的一面。

嚴竟樓站在辦公桌前,突然發現他不知道去哪叫外賣。

平常這些事都有秘書代勞,他已經習慣這些瑣事有人處理,當要自個兒來時,就變成一件困難的任務。

「你,」嚴竟樓的視線轉向還怔怔發愣的樓臨意,問道:「知道哪裡有外賣可叫?」

「啊?」樓臨意恍然回過神來,「外賣?喔……外賣……」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字眼的意思,連忙道:「這附近的我不知道。那個、那個我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不用勞煩嚴總叫外賣,我自己……我自己回去吃就好。」她緊張得結結巴巴。

他沒有理會她的推辭,乾脆拿起電話打給已經下班回家的秘書,「給我現在還有營業的外賣電話。」

電話另一端的秘書心底困惑但沒問出口,僅告訴他,在她辦公桌右邊第二格抽屜,可以找到外賣電話。

「「喜鄉樓港式飲茶」現在應該還有送,不過金額要五百以上。」秘書如此說道。

「嗯,謝了。」

嚴竟樓來到秘書辦公桌,找出外賣的數據,那是一張菜單,他瞄了一眼,交給樓臨意。

「想吃什麼,點吧。」

「呃……那個……什錦炒麵。」她將菜單還給他,「謝謝。」她不敢拒絕,怕被他瞪,到頭來還是得點菜,倒不如乾脆點。

要知道他可是不給人拒絕的,她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

他將菜單又塞給她。「滿五百才有送。」炒麵才一百六。

五百才能送喔?樓臨意瞪著密密麻麻的菜單,沒有膽子真的將菜色點到五百以上。

他不會要她付錢的,所以更不能隨便亂點一通。

「嚴總要吃什麼?」

「跟你一樣就好。」

她心想兩份炒麵三百二,目光迅速在價錢上瞄了一遍,「燙娃娃菜?」剛好五百。

嚴竟樓輕蹙了下眉頭。

慘,他又蹙眉了。

「算了,我點。」他將菜單拿回去,撥了電話過去,

「請推薦比較清淡的菜色。」考慮到她身體不舒服,太重口味的恐怕難以下嚥,故特別交代。「嗯……那哪些菜色可以調味得清淡一點?」他專注聆聽對方的答覆,「好,都送過來,我這邊是……」

都送過來?是幾樣菜都送過來?樓臨意吃驚瞪眼。

等嚴竟樓掛了電話,他才敢弱弱的問:「請問有幾樣菜?」

「五六樣吧。」他不在意的坐到她旁邊的位子。

「去哪?」厲眸斜睞。

「我、我想說這樣位子比較大。」挨在他身旁,她很緊張好嗎?「那、那個……上次嚴總不是問我,怎樣愛一個人?」她連忙找話題,以免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嗯。」

「我詢問了我室友們的意見,她們說……」

「室友?你跟朋友一起住?」

「是公司的同事。我們公司有宿舍,只要是外地來的,都可以住在宿舍裡,一個月只要交三千塊的管理費用就好。」

「你老家在哪?」

「在南投。」

「集集?」

「埔裡。」怎麼會講到她老家去了?「她們說……」

「你幾歲上來台北的?」

「讀大學時上來的。」怎麼好像都在聊她的事?「我室友……」

「沒打算會南投?」

「我在台北住習慣了,而且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如果可以,我想跟我們主任一樣,一直從事婚顧這個工作。」

「為什麼?」

「看人家幸福是件很快樂的事啊。快樂的心情是會被感染的,打從做這個工作,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那你一定很後悔接了我這個case.」

「呃……」她面色微僵。

「說中了。」

「沒有啦,怎麼會呢,如果說,我能夠幫助你跟戴小姐復合的話,那麼……」

「你室友怎麼說?」他打斷她,不想再聽到舊話重提。

「啊?」話題怎麼又被跳開,而且轉回到她一直想說卻一直被打斷的話題上了?

「你剛才不是說你室友說?」

「喔,她們說啊,這問題其實是因人而異的,因為每個人想要的不同,希望被愛的方式也不同,所以應該要找適合的對象,而不是太過勉強自己去做力所不能及之事,這樣恐怕也維持不長久。」

不錯,這點他們兩個已經有共識了。嚴竟樓喜歡這個答案。

「那你想要說什麼?」他問。

「我想要?」

「你想怎麼被愛?」

被這樣直接的詢問,樓臨意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我喔……我……」她囁嚅,「我只要他專心對我就好。」

「我聽不清楚。」說著,他不知是為了好聽清楚,臀部朝她移過去。

她驚喘了口氣,為著倏地被縮短的距離。

他幾乎是挨著她坐,而她的右手邊就是扶手,她根本無法再移動。

壓力……超超超超超超超超超超極大!

她簡直不能呼吸了。

「再說一次。」他催促。

「我……我只要……只要他專情……於我……就好……」她結巴更嚴重了。

「你以前的男友劈腿過!」

她像被食物噎到般的整個人頓住。

「這點我沒問題。」他對感情上的事本來就興趣不大,會惹麻煩的事更沒興趣,所以他這輩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劈腿。

他沒問題?

他為什麼會接--「他沒問題」?呃……她剛剛是不是又想太多了?

她是怎麼了,完全處於自我感覺良好的想太多狀態,人家隨口應一句也擺心上頭了。

鎮定鎮定……

可他的氣息整個將她籠罩,她想鎮定無異是緣木求魚。

「還有呢?」他又問。

「還有……」

「不需要陪伴?帶你出去玩?發展共同興趣?用心為你挑選禮物?說……」他有些故意的一頓,「我愛你?」

她吃驚的看著他。

她明白了,他是在藉由戴姝麗的事挖苦她啊。

她對此時此刻,自己那跳得急促的心臟而感到啼笑皆非。

他怎麼會受到他的強烈影響呢?

這個人很喜歡欺負她,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意圖讓她打退堂鼓又不是今天才明白。

她剛剛在想什麼啊?

她根本忘了她來此的目的了嘛!

強烈的羞愧感讓樓臨意勇氣頓生,抬首大膽仰視,雖然開頭還是很不爭氣的結巴了一下。

「當然……當然有是最好囉。」她忙吸了口氣,好讓心神能更鎮定。「嚴先生,雖然我也覺得設謎題讓對方猜心,感覺是有點無理取鬧,但從另一個角度想,這也是情侶之間的情趣啊,戴小姐她可能……」

「你也喜歡這種情趣?」只要聽到「戴小姐」這三個關鍵詞,嚴竟樓就會立刻打斷她。

搞什麼只有兩人的時候提那女人來煞風景!

「我?我不會耶,我的頭腦比較簡單,常常是想什麼就說什麼了……」她一頓,遲疑的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我不太會撒嬌嗎?」所以歷任男朋友才會向外求發展?

莫非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否則沒道理她交往三個男友,都是以對方有了第三者收場啊。

她不善於跟人吵架,對方只要氣勢比她強,卻很沒用的無法大吵一頓,所以她從來也沒弄清楚真正的原因。

看著她苦惱的摸樣,嚴竟樓隱約可猜出她在想什麼。

「你剛說,每個人想要的不同,希望被愛的方式也不同。」

「嗯啊。」她點頭,「就是所謂的一個鍋配一個蓋。」

「這點我同意。」

他同意?

樓臨意喜出望外。

這可是他頭一次同意她的觀點耶。

「那……」

「所以戴姝麗不是我要的。」他說出結論。

不會吧,她把事情完全搞砸了?

「嚴先生……」

「謝謝你讓我明白,工作不能偷懶,感情事也不能偷懶。」

「那樣的話,你跟戴小姐……」

「我應該挪點心思找尋適合我的另一半,而不是因為時間到了,就找個外在有七十分的湊數。」

戴姝麗那樣的外表竟然只有七十分?

他的標準會不會太嚴苛了?

「其實我很注重休閒,不是個真正的工作狂,我只是沒想過會有一個人可以跟我分享。」

她僵硬點頭。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人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

說不定,也跟戴姝麗以為的,是兩個人。

「也許是自己一個人久了,就忘了那種感覺了。」他感歎。

她不知道該怎麼響應。

此時此刻,在她的心口,只有無力可回天的失落。

「這個週末你要幹嘛?」他忽問。

「我?我星期六有場婚禮要補辦。」

「星期天呢?」

「星期天我記得沒事。」

「那好,我們去綠島潛水吧。」他想跟她來個假日約會。

「咦?」他在約她?

「早上六點就要出發,起得來嗎?」

「可以啊。」她用力壓下剛剛不該浮起的胡思亂想。

她想,他應該只是願意把她當成一個朋友或活動夥伴吧,這其實就讓她很意外了。

但是,他們的角色分當起朋友很奇怪耶,上次他無端把她找去潛水俱樂部,就讓她一頭霧水了,也沒那個膽子告訴戴姝麗,現在他又約她去綠島潛水,萬一被戴姝麗知道那還得了。

她有種背叛了對方信任的深深罪惡感。

「嚴先生……」

「你可以叫我名字就好。」

她可以叫他名字?!樓臨意大吃一驚。

這又是什麼超意外的展開?

「為什麼要……找我呢?」她差點就說出「約」字了,還好她有及時改口。

「你對潛水也有興趣,不是嗎?」

「對、對啊!」原來是這樣。

她尷尬的想找面牆把頭撞上去。

電話適時響起,嚴竟樓起身去接電話,讓樓臨意得到了一個喘息的空間。

她真是個混蛋混蛋大混蛋!

她剛在想什麼?

她竟然有那麼一點點的懷疑嚴竟樓該不會有那麼一點點點的喜歡她吧!

她是哪根蔥蒜啊,戴姝麗那樣出色亮麗的外表在他的標準裡只有七十分,那她八成只有三十分……不,說不定是鴨蛋呢。

因為她是個零分女,所以對他而言,既然不可能放在心,自然就可以當個潛水的夥伴囉。

他一定也認為說,她正積極努力當和事佬,所以不可能也不敢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換言之,她就是個臉上寫著「安全牌」的女人。

她對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恥,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那麼卑劣的一個人,竟然會去「肖想」他。

雖然在行動上沒動作,但在心理上,她已經是個背叛者了。

「東西送來了。」嚴竟樓放下電話道。

那通電話是樓下警衛打來的通知。

「嗯……好……謝謝……」她低垂粉項,不敢與他對視,就怕一個不小心,心思流露了。

「你是不是又發燒了?」他察覺她的雙頰有不尋常的緋紅。

「我、我不知道……」她無措的捏緊大腿上的薄被,「可能吧……」

她同時也察覺自己臉頰的發燙,可只有她知道理由何來。

還好他以為她發燒了,真是上天保佑,若是讓他知道她剛剛心裡在想什麼,那他一定……她搖頭不敢交殘酷的畫面想像下去。

全世辦有三十億個男人,就只有這個,她不能碰、不能遐想、不能要……同時,她也是最最不可能被看上的。

「我看看。」坐在茶几上的他伸掌撥開她的劉海,貼上額面。

他的手蓋住了她半張臉,讓她無法視物,也因上,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

他並不粗心,也不是眼中只有自己的自大狂,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個不錯的男人啊……

「不太燙。」他有些納悶的放下手,「那你臉怎麼那麼紅?」

她像被說中心事般的低下頭,水眸一閃而逝的羞怯,嚴竟樓在剎那間捕捉到了。

「我看一下。」食指強硬的勾起纖細的下巴,手撫上她的臉,見她緊張得像要休克,他忍不住打趣道:「你現在的臉好像紅豆麵包。」

紅豆……麵包?

意思是說她的臉很圓嗎?

該不會在他的眼中,她也是個胖子吧?

樓臨意正要開口抗議,門板上傳來敲門聲。

「人來了。」

他起身進,臉忽然靠得她好近,她下意識閉上眼,忽然間,她感覺有什麼掃過她和額心。

訝異張眼,男人已經往大門走去,她猜測,可能是衣角掃到了……不對呀,他的襯衫是扎進西裝褲裡頭的,那……那應該就是衣袖吧。

一定是衣袖,雖然那柔軟的觸感不太像衣袖……不!一定是衣袖,發什麼神經啊,一直在胡思亂想是怎樣?如果不是嚴竟樓人也在,樓臨意一定狠狠打自己兩巴掌好清醒點。

她一定是發燒太嚴重把腦袋燒壞了,才會完全不受控制啊……

外送小弟小心翼翼的將臘味三拼、橙汁排骨、燙娃娃菜、干貝大白菜、竹笙蛤蜊湯加兩盤什錦炒麵放上桌,除此以外還有蝦仁腸粉、糖醋鳳爪、荷葉糯米雞等小點,以及甜椰果西米露。

滿滿一桌十會豐盛,看得樓臨意幾乎傻眼。

他竟然點了可餵飽五個人的菜量?

「我們有特別做得清淡一點。」外送小弟討好的說,「若是有什麼意見歡迎告訴我們。」

「好。」嚴竟樓自皮夾裡掏出紙鈔,「不用找了。」

「謝謝。」得到小費的小弟開心離去。

「你喜歡吃清淡一點的?」樓臨意好奇的問,主動將碗筷分好。

「你身體不舒服,清淡點意義應該比較好入口吧?」回話時,他很故意的直盯著那雙圓潤的水眸。

果然,樓臨意只有一個想法--

她完蛋了。

真的完蛋了!

「謝……謝謝。」他直視的眼神太逼迫,她完全沒有辦法坦然回視,只好別開眼,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不好意思讓你為了我……我好像帶給你太多麻煩,還讓你這麼晚還不能回家……」

「不用那麼客套。」那張嫣紅的小臉蛋,像朵嬌艷的紅花,讓人升起一股想採擷的衝動,嚴竟樓也不客氣的伸出手來,讓大掌托住她的下顎,她像是受到驚嚇般顫了一下,慌亂不知把措的雙眸羞怯抬起,四目相交的那一瞬,他上身傾前,準確貼上紅潤雙唇。

樓臨意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這……這不是錯覺吧……

他……他是在親吻她?

啊!不行不行--

她猛地將他推開。

「我、我感冒,會傳染給你的。」擔憂下意識脫口而出。

嚴竟樓微揚嘴角,是一種獵物入手的得意,攻擊性更為強烈的,兩掌夾住小小的頭顱,不僅吻了她的唇,火舌更狂傲的侵犯熱燙的唇齒空間,抵上羞怯的小舌,再糾纏不休。

樓臨意完全被他吻得毫無招架之力,不知是因為生病的關係,還是那從四面八方包攏而來的男性氣息太過強烈,她整個人虛虛軟軟的,力氣就在他的纏吻之中被他吸--小手無助的抓著他的大腿,在迷迷糊糊中,回應了他。

他將她的芳甜心情品嚐個夠才有些戀戀不捨的放開。

「吃飯吧。」他說,將筷子放入她手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33 PM

第九章

樓臨意覺得一切都像在作夢。

昨晚,嚴竟樓吻了她。

有可能嗎?

他吻了她?!

纖指撫唇,他的柔軟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頭,她的鼻尖似乎還有溫熱的鼻息盤旋,而她的身子,還有被他摟擁的緊窒……

啊哈哈……她忍不住掩嘴笑出聲來。

她一定是發燒燒過頭,腦子燒出幻覺了,才會在昨晚的情景中補入根本沒發生過的場景。

人家堂堂一間大公司的老闆,而且在感情方面又是個異常冷情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上她啊,天上掉隕石的機率都還比較高!

因為感冒而臨時請假在家休息的樓臨意,小臉湊往旁邊的梳妝台,拿出檢視儀容用的方鏡,左右端詳後,對著鏡上倒映的小巧略圓的臉蛋做了個鬼臉。

不說別的,她光是跟戴姝麗在外型上分數就相差太遠了,那樣一個絕色佳麗在他眼中不過七十分,她這個零分醜小鴨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才不會做那種無稽大夢。

而且--她用力凝緊眉心--再怎樣都不該對客戶的男人有遐想,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幫助復合之路依然荊棘重重,而她竟有心思跟閒暇發神經!

身為一個婚禮顧問,她犯的可是個重大錯誤。

還好,她的理智是在的,這種糊塗想法可不能被別人看穿了。

可是再靜心想想,她是不是真該如同事們的勸導,收手了?

為了幫助戴姝麗,她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去接近、去勸導嚴竟傑,更多時間的相處,必定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等到時親手送他們入禮堂,唯一一個痛苦的只有自己啊!

貝齒苦惱的咬住下唇,腦子驀地又浮現她「夢」中的情景--那個男人既激狂又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她已經發春發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嗎?

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不收手,真的不行了。

她一直執著於身為婚顧的第一次必須圓滿,後續的路途才會平坦平順,但此時此刻,這個缺憾是無力回天了,否則再繼續下去,若是被他人發現了她的心思,恐怕,她連婚顧都不能當了。

別說平坦平順了,而是根本不給路走了呀!

梳整了一下耳際有些粉亂的頭髮,樓臨意收起鏡子塞入抽屜裡,正要拉起軟被睡覺休養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在那剎那,衝入腦子裡的是「嚴竟樓」三個字。

啊……她真是病入膏肓了。

隨興的拿起手機,一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整個人像是做了場噩夢驚醒般的震顫了一下,霍地坐起。

是戴姝麗!

她給的期限應該還沒到吧,怎麼昨天才下指令今天就又來電話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是該跟她道歉自己的辦事不力,要刮要宰,任由人家了。

按下通話鍵,她輕輕的餵了聲,「戴小姐你好,我……」

「我覺得全交給你實在不妥。」戴姝麗人正坐在家裡,張著五指,欣賞稍早美甲師替她畫上的水晶指甲,「這麼多天了,你一點績效都沒有,我嚴重懷疑你的能力。」

「對不起,戴小姐,有關於你跟嚴先生方面,我想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那些道歉我已經聽得很厭煩。」戴姝麗露出嫌惡的語氣,「也不想想這場婚禮的費用高達千萬,你能抽出多少業績啊!結果一點用也沒有,到頭來還是要我自己出主意。」

被責罵的樓臨意啞口無言,僅能噤聲。

她的確是辦事不力,事實勝於雄辯,她無話可說。

戴姝麗越想心頭就越火。

昨日她思索再三,猜測說不定嚴竟傑只是因為她起頭冷戰,那心高氣傲的男人也就跟她冷戰到底,她怕再拖下去夜長夢多,雖然百般不願,還是暫且放下堅持,給嚴竟樓一個機會,親自打了電話過去,想說軟言甜語幾句,把他的心哄軟了,就天下太平了,誰知那混賬臭男人竟然不接也不回,更可惡的是,她改打到秘書辦公室去,秘書以一句輕輕巧巧的--「很抱歉,嚴總正在開會,不克接您電話」就將她打發掉。

連那個卑微、領人薪水的臭秘書都敢爬到她頭上了,這社會還有沒有公理啊!

本想親自登門找人,可是她的自尊僅能空話她主動打電話求和,要她人到他面前折腰低聲,已超過她的容忍極限。

向來只有男人寵她、疼她、讓她的份,要不是看在嚴竟樓實在有錢,又大方任她揮霍,那種怪裡怪氣的冷淡個性,誰受得了!

她相信全天下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也無怪乎他條件那麼好,卻無法周旋於女人堆中,得靠長輩介紹才能有個結婚對象。

她不能再這麼被動的等待下去了,她得找個方法讓跟冰塊沒兩樣的男人融化才行,這除了讓他真正的擔心起來,知道事情大條了,恐怕沒別的方法了。

她本來想拉樓臨意一起做她的幫手,可再想想那女人辦事如此不力,萬一不小心走漏口風不就功虧一簣,於是決定連笨蛋婚顧一起騙了。

「哇……」戴姝麗忽然大哭一聲,將樓臨意嚇了一大跳。

「戴小姐,你怎麼了?」她急問,納悶戴姝麗的情緒怎麼如夏日午後的天氣,說變就變。

「我不要活了!」她抽抽噎噎道:「竟樓竟然這麼狠心……這麼狠心當真要跟我解除婚約,你又表面敷衍我,一點忙都不幫,你說,我還能靠誰,我除了去死以外還能怎辦?」

死?!

樓臨意大驚失色,「戴小姐,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有幫你,我真的有在幫你……」

「你胡說!」

「我是說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就在我的血染滿浴缸之前,把竟樓帶過來!」

「戴小姐,你不要想不開,戴……」嘟嘟聲響起,電話已被掛斷。

不會吧,她要割腕自殺嗎?樓臨意面如土色。

她匆匆忙忙拔電話到嚴意樓秘書辦公室去。

「請問嚴總在嗎?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嚴總目前不在辦公室,他出外跟客戶談事情去了。」

怎麼會這麼巧,他人在外頭忙?

「那……那我可以直接打手機找他嗎?」

「當然可以啊。」

太好了,她可以打手機給他。

「那請問手機號碼是……」

「樓小姐,我已經把手機號碼給你了,你忘了嗎?」秘書輕聲一笑。

對喔,秘書小姐之前已經「私自」將嚴竟樓的手機號碼給她了,她竟然忘了。

昨天本來打算去公司的時候,詢問一下這事,但因這遲到又發燒感冒的關係,就全忘光了。

雖然她還是對未經主人授術就撥打對方手機感到憂慮,但此時此刻人命關天,也無法管那麼多了。

「那我打給他,謝謝。」切斷通話,樓臨意連忙自手機聯絡簿中找出嚴竟樓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等待通話的時間,她不知吞了多少口唾沫,一顆心怦怦怦怦不斷撞擊胸口。

「快接啊!」她急得冒冷汗,感冒好像也因此加重,頭開始有點昏了。

「喂?」手機裡傳來一道愉悅的嗓音,「找我?」

他聽起來好像很開心,好難得竟然可以在他的語氣裡感覺到這樣的情緒,該不會他誤以為這通電話是他正在等待的人打來的吧?

真抱歉她得潑他冷水了。

「不好意思,我是斐恩婚禮企……」

「我知道你是誰。」那麼冗長的介紹詞可以省省了。

他知道?怎麼可能?

不不不,現在可不是揣測他為什麼會知道她是誰的原因,事情大條了呀。

「嚴先生……」

「你現在人在公司?」

「沒有啊,我感冒請假。」

「旁邊有誰?」

「沒人。」他為什麼一直問她問題?「那個……」

又是一個「?」在她頭頂閃呀閃。

現在不是在頭上堆積問號的時候,有更重要更重要更重要的事要講啊。

「我跟你說,戴小姐割腕自殺了,你快去救她!」

「不可能。」嚴竟樓斬釘截鐵道。

「我是說真的,她剛打電話給我,說她不知道該怎麼挽回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割腕自殺了。」

「不可能。」

「嚴先生,這人命關天,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戴姝麗不可能在身上留下疤痕。」即使他對戴姝麗的認識再表面,他也曉得她對自己的外表有多偏執。

她運動不是因為她真的喜愛,或是為了健康因素著想,而是為了讓身材、曲線、體態保持在最完美狀態,好接受眾人的欣羨眼神。

她出門所有的防曬工具一應俱全,包得像種菜的阿桑一樣只露出半張臉。

她為了減一天只吃一次正餐,每次出門吃飯,吃沒兩口說她不吃了,嚴重影響他的食慾,後來他甚至也懶得跟她一起在外用餐,而是要她自個兒找朋友約會去。

像這樣對美有深刻執著的人,就算真的要自殺,也絕不會選擇會在身上留下傷口的那種。

樓臨意心想他說得的確有道理。

割腕會在手腕上留下傷痕,這樣夏天可就無法穿著情感服飾,也很容易被發現傷痕,對於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可是也不能因此推斷,戴姝麗就不可能自殺啊,說不過她因為太過心灰意冷,連這最強烈的執著也放棄了。

「嚴先生,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好不好?不管有沒有可能,都拜託你去看看她。」她哀求。

「辦不到。」還有,她為什麼又用這麼客套的態度面對他,難道是因為戴姝麗的影響?

「嚴先生……」

「你別再理她的事了,去睡覺休息,我還有事要忙,晚點再說。」

「嚴……」又一個人掛她電話。

不成,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不能置之不理,她寧願白跑一趟,也不要錯失任何可能挽救一條生命的機會。

丟下手機下了床,隨意盥洗一下,換了T恤、牛仔褲,樓臨意抓起包包就衝出家門。

樓臨意記得戴姝麗居住之處的大致方向,但忘了詳細地址,欲撥電話到公司問同事時,這才發現她匆忙間竟然忘了帶手機,還好她記得公司號碼,連忙向司機先生錯了手機問個清楚。

來到戴姝麗居住的大樓,欲直接奔入的她被警衛攔擋下來,她焦急的要警衛打對講上去,可是響了老半天就是沒人接。

「戴小姐應該不在。」警衛道。

「她在的,她剛才打電話給我,拜託你讓我上去看看。」她低聲下氣請求。

「沒有得到住戶的允許,我不能這麼做。」

「可是她可能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警衛明顯大吃一驚。

「不然這樣好不好,你跟我一起上去,萬一出了什麼事,也好有人幫忙。」

警衛跟另一個警衛交換眼色,點了點頭後,帶著樓臨意走往戴姝麗居住處的電梯。

來到八樓的戴宅,這是戴姝麗成年之後,父母為她買的一間二十坪套房,兩房一廳一衛,除了主臥以外,另外一間房間被她規畫成更衣室,滿滿都是名牌服飾。

大門是虛掩的,彷彿等著誰到來。

「戴小姐!」樓臨意一進門就喳呼的喊,第一個衝往浴室,當她看到倒臥在浴缸邊緣,手垂在一缸紅色血水內的戴姝麗時,腦子一陣暈眩,差點摔跤。

「叫……叫救護車……」她手扶著門框,虛弱的喊。

「竟樓……竟樓來了嗎?」戴姝麗發出呻吟之聲。

警衛忙過去將她人扶正,正要扯下領帶幫她止血時,一臉嬌弱樣的女人忽然朝他倒了過去。

「竟樓,我好想你,你終於來了……」奇怪,竟樓怎麼變胖了?

「戴小姐,我是樓下警衛小吳。」警衛尷尬的說。

小吳?!

戴姝麗霍地瞪大小眸,一把將警衛推開。

措手不及的警衛一屁股坐在地上,褲子都濕了。

「竟樓呢?」戴姝麗左右張望,「他人呢?」

「戴小姐,我們先去醫院……」

「你沒有把他帶來?」戴姝麗氣炸了,戲也懶得演了,倏地站起身,「你也未免太沒用了吧,這麼簡單的任務都達不到,你到底還有什麼用處啊?」氣到極點,她縱聲尖叫。

「戴小姐,你的傷……」她怎麼看起來一副生龍活虎的樣?

「傷?傷什麼傷?」戴姝麗火大打開洗臉台的水龍頭,沖掉手上由番茄醬和紅色顏料做成的假血。

想到她還要清洗浴缸,就一肚子火。

「你不是要……自殺?」樓臨意詫異的瞪著她光潔的手腕。

別說傷口,連一顆斑都不復見。

戴姝麗氣急敗壞的吼:「我怎麼可能做出自殺這種蠢事?我只是要讓你有借口把竟樓帶來而已,誰知道你這麼……」吼聲戛然而止。

「我早說她不會自殺的。」

樓臨意聞聲吃驚轉頭,這才發現嚴竟樓竟然出現門口,朝她們方向走來。

他連看都未看戴姝麗一眼,黑眸定定放在樓臨意身上,好像除了她,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打手機沒人接,就知道你過來了。」她最大的優點與缺點--雞婆,「人沒事,你可以走了吧。」

「樓先……」

他瞪她一眼,樓臨意連忙住口。

「竟樓。」戴姝麗連忙跳進兩人之間,「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下一秒,她被推到一旁去。

嚴竟樓直接環住樓臨意的肩就往外帶,樓臨意因此大吃一驚,戴姝麗更是雙眼瞪突了。

「你們在幹嘛?你為什麼會摟著她?」戴姝麗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是的。」同樣錯愕的樓臨意慌忙想轉身解釋,可嚴竟樓又強硬的將她轉回來。

「放開!」戴姝麗用力拉扯嚴竟樓摟環著樓臨意的手,「不准碰我的男人。」

嚴竟樓停下腳步,轉頭冷眼注視戴姝麗,「我們早就分手,你提的。」他強調最後三字。

「我才沒有,我根本不是真心的。」

「但我是。」簡單三個字,鏗鏘有力。

「不,我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約!我不要分手!」戴姝麗失控大喊,「我要你回來,我要你回來,聽到了沒有?嚴竟樓!」

嚴竟樓不管背後的大吼大叫,硬是將全身僵硬的樓臨意帶入電梯。

「嚴先生,」樓臨意喉頭乾澀的開口,「戴小姐已經看不到了,你可以放手了。」

嚴竟樓忽然將她整個人拉過去,長指挑起下頷,雙唇覆上,像在處罰什麼似的,將蒼白的粉唇吻得略微紅腫,添了抹生氣。

直到電梯降到一樓,電梯門開啟時,他才放開她。

「你以為我利用你演戲給她看的?」

樓臨意僵硬的,微乎其微的點了下頭。

若不是因為這樣,她無法解釋剛才的一切,可是……他在電梯裡吻她?

而且那感覺為何那麼熟悉,好像不是第一次?

「我看你還在發燒。」嚴竟樓有些粗魯地將手覆上她的額頭,「體溫很正常,怎麼腦子還是那麼鈍?」

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她,張著一雙圓泣水眸,眼裡寫滿不解、納悶、難以置信、震驚、錯愕……種種情緒,由於充塞的問號太多,以至於眼神看起來渙散而呆滯。

「昨晚的事你忘了?」

昨晚……樓臨意大吃一驚。

難道那並不是她因為發燒過度而混混沌沌作的怪夢,是真實發生的?

他的確在他的辦公室內吻了她,吃過晚飯後親自開車送她回家,在她下車之前,又是了一陣唇上纏綿。

「怎麼……可能……」她腦子好亂,「為、為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她想問他為什麼會看上她……是看上嗎?他是看上她嗎?

這怎麼可能呢?她長得這麼路人,從外在到內在,都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出色之處,就算把她倒吊起來,她也不相信他會喜歡上她……

不對,他是個將感情看得很淡漠的人,當初他也說得明白了,他會選中戴姝麗不過是因為適婚年齡到了,家中長輩希望他結婚,所以他就順應他們的意思,與長輩介紹的女孩交往,並走向結婚的路。

他要的是一個乖巧、聽話,不會作亂,安靜無聲守在家裡,但也僅只於此而已,其他想要的,尤其是一顆喜歡的心,他不會給。

他都不喜歡戴姝麗了,在其要求給予愛情與用心時,毫不留情的將人fire掉,而她,一個小小的婚禮顧問,剛好在這個時間點闖入,所以就順理成章拿她來填空缺?

她才不是什麼替代品呢?

更不是什麼填空缺的!

他實在太看不起好了,她才不是有男人就好,完全不挑的!

她更不會為了過奢侈揮霍的生活,去將就一個眼裡根本沒有她存在,只被當成煮飯、帶小孩的工具人。

樓臨意用力將他推開。

嚴竟樓未料到她會突然來這招,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看不起人了!」她生氣的吼,「我……」不,她應該把話撂得狠一瞇,學學元傲伶,這樣他才會知道女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老娘不稀罕你!」用盡全力吼出,腦子因為缺氧而一陣昏茫,纖軀搖晃了一下,跪坐在地,掌心撐著發錯的額頭,覺得自己好遜,連罵個人都會出糗。

嚴竟樓朝前步了一步,蹲下身。

「你是怎麼了?」態度為何變得這麼莫名其妙,還說他看不起她?

她抬起含淚的眼質問:「你為什麼要親我,為什麼?是想抓我去填空缺嗎?」

抓她去填空缺?嚴竟樓不知為何想起台語的「抓交替」,他覺得好笑,一點都惱怒不起來。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忍俊不住,以為他在這個時候還態度輕率輕率,故用掌掩住了嘴。

他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是吧?樓臨意既難過又憤怒的想。

「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很貪心很貪心的女人,我要的比戴小姐還多,而且都是你沒辦法給我的東西,至於你唯一有辦法給的,我一點都不稀罕,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不可能會成功的!」罵人讓她全身緊繃,心跳得好急耳際嗡嗡作響。

她曉得這男人的自負與自傲,他無法原諒別人用言語衝撞他,經過他一頓痛罵,他就會立刻變得無情起來,亦對她不屑一顧。

她手撐著地欲起身,不料嚴竟樓竟抓起她的上臂,將她人帶起,在那瞬間,她十分驚恐,懼怕他的意圖。

他會不會因為她竟然好大膽敢罵他,所以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要什麼?貪心的女人。」他平聲問。

他要弄清楚,她態度改變的原因。

「我、我要……我才不告訴你,放開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請不要隨便碰我!你敢再碰我,我就大喊變態、色狼,讓你被抓去關!」

她看到,他的臉色僵凝了。

她覺得害怕驚慌,連忙轉身就走。

到了路口攔了出租車,開車前,樓臨意忍不住轉頭看向路的一端,他的車就直接橫停在小區的門口,龐大的車身霸道的佔據路面的一半,而車子的主人尚未走出來。

毀了,她想。

她把一切都弄砸了。

她低頭,難過的雙手掩面。

她是怎麼把一切弄成不可收拾的?

為什麼事情最後的發展會是這樣?

是哪個環節出了錯,還是說,打一開始她就不該一廂情願,不該不聽同事的勸告,最後果然惹了一身腥?

然而,回到家,腦袋放空坐下休息沒多久,樓臨意就接到元傲伶氣急敗壞的來電。

「你現在馬上來公司。」

「怎麼了?」

「你一直想挽回的那個case的女主角上門來,說你誘拐她的未婚夫,她上門來討公道啦!」她怎麼都不知道天真熱情的樓臨意竟然有當小三的能耐?

在背景音中,樓臨意聽到遠處有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她心一凜,隱約聽出那是戴姝麗的聲音。

「我、我沒有誘拐!」她急急忙忙解釋,「我跟她的未婚夫什麼事也沒有。」

「她說若不相信,她可以請大樓警衛來作證,說你們直接在她家摟摟抱抱,根本就是台語的「侵門踏戶」,超級囂張的。」

「不是的!」樓臨意咬了可取下唇,「我是被利用的。」

「利用?」元傲伶腦子轉得快,「你該不會從和事佬變成破壞者了吧?」

「我是……」她重歎了口氣,「要這麼說也可以。」

「我想你也不可能當奪人所好的小三。」樓臨意才剛感動同事這麼瞭解她,沒想到接下來元傲伶就一把利劍刺來,「你才沒有那個能耐去搶別人的男人,就算想搶也搶不贏的,才會輪到你。」

元傲伶一定要把事實真況說得這麼露骨嗎?她幹嘛每次說話都這麼毒呀,在無知中被利用的她已經夠難過了,不要落井下石了吧?

「不過,」元傲伶雙道:「那女人我覺得真是糟糕透頂,要我也寧願選你不選她。」

不好意思,她一點都未被安慰到。

「我現在馬上過去公司。」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得親自解決。

「你來能幹嘛,還不就當炮灰,吵架的事你不行,還是乖乖待在家吧,別來扯後腿了。」說完,元傲伶掛了電話。

誰說吵架的事她不行?她剛剛可是把一個男人罵得臉色大變呢。

唉,這也沒什麼好驕傲的,她又再歎口氣。

還好身上的外出服尚未換下,重新抓起包包就可以出門了。

關上門落鎖的時候,樓臨意覺得心情好沉重沉重,沉重到她好想逃避現況,將自己埋在被窩裡當鴕鳥,什麼事都不要管。

可是她不能逃避,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就該親自去解決。

宿舍離公司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還沒進辦公室,隔著玻璃大門,樓臨意就能聽到裡頭傳出的歇斯底里罵聲,公司的員工均露著好奇打探的眼神,看著她。

她覺得羞愧,頭一低,推門而入。

「……把那個賤女人叫出來!她敢搶我的男人,就不要當縮頭烏龜!」

「戴小姐,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樓臨意聽出是組長宋伊媞的勸解安撫。

「冷靜!如果你老公被外頭的女人搶了,你也能冷靜嗎?」戴姝麗憤恨咆哮,「我跟我未婚夫吵架之後,我是多用心努力的想將我們的感情挽回,是那個賤女人自告奮勇說她可以幫這個忙,我還真信了她,感謝她的好意,誰知道她竟是藉此接近我未婚夫,把人給搶走!」

「戴小姐。」樓臨意快步走進辦公室,「你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

「你來幹嘛?」辛季英連忙扯住她的手,「傲伶不是叫你別來?」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應該自己解決。」樓臨意輕輕拉下圈在上臂的手。

「我誤會?」戴姝麗快步衝來,驚人的氣勢讓樓臨意害怕的倒退兩步,「我親眼看到竟樓攬著你的肩走出我家,還不准我靠近,這是哪門子的誤會?」

「我相信這絕對是誤會的。」宋相燕輕巧走來,面上掛著職業甜笑,「你看看,這位「賤女人」跟你格調差這麼多,若她是六十分,那你一定有一百分,有長眼睛、懂得什麼樣的女人叫美麗的男人,都不可能選擇她的。」

瞬間,樓臨意被萬箭穿心。

嗚嗚……反正相燕說的也是事實,若是能因此讓戴姝麗不再發飆,要怎麼損她,她都可以忍受的。

因為宋相燕說得太符合「真相」,戴姝麗覺得心情好過了些。

「可誰知賤女人使了什麼手段,搶了我的男人!」

「那想必……」宋相燕甜笑程度增加,一旁的樓臨意跟辛季英立刻背瘠發寒,她們都很清楚宋相燕跟元傲伶的毒舌表現相反,當宋相燕笑得越甜,就表示背後所藏的刀越大把,正是所謂的口蜜腹劍啊,「那個男人懂得用心去看一個女人,而不是只注重外表的膚淺。」

差一點點,辛季英就要鼓掌叫好了,還好她手才舉起來,就馬上放下。

完蛋了,戴姝麗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樓臨意真不知她的好同事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就把她損成一百、負一萬爭都沒關係,把她貶低為下雨過後的田埂爛泥,好過讓戴姝麗刺耳至級的「讚美」啊。

「戴小姐,不是這樣的,我跟樓先生……不,是樓先生……是嚴先生,我跟嚴先生真是什麼事都沒有!」嗚嗚……她太過緊張,連人家的姓氏都說錯了。

誰教他的名字有個「樓」字呢。

「那位嚴先生願意冠妻姓,那還真不錯呢!」宋相燕拍了兩下手。

別再火上加油了!樓臨意心底在哀號。

「什麼冠妻姓!不要胡說八道!」戴姝麗怒吼。

「其實我只是被利用來氣你的,戴小姐,你可別中計啊!」怕又被打斷,樓臨意一口氣說完,「我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復合的,嚴先生會突然出那招也在我意料這外,我沒想到他會把我推入火坑,這……這說不定就是他的挑撥離間之計,他故意這麼做,好讓我跟你不再聯合將她挽回,讓他回到你身邊……」她越說越小聲,尾音完全含入嘴裡。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炮灰角色啊。

親口將真相說出來,讓她的心像被千根針刺般痛苦,疼得她無法抑制湧上眼眶。

「是這樣?」戴姝麗稍微冷靜下來。

「嗯。」樓臨意有些虛弱的點頭,喉頭發癢的咳了兩聲。

「我告訴你,以後我們的事你不用管了,反正你也沒個用處,都幾天了還是辦不成事,但我警告你!」戴姝麗貼著水晶指甲的食指惡狠狠指向她,「若讓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不會了!」她用力扔頭,「我不可能再跟他見面了,我也跟嚴先生說清楚了,不要想利用我來達到目的。」

「這還差不多。」戴姝麗昂著高傲的下巴,踩著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喀喀喀」的走了。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樓臨意連忙拉了把椅子坐下,好讓虛弱的身子有所依靠。

「你還好吧?」同事過來關心。

樓臨意搖搖頭,「我沒事……咳咳……」

「我送你回家休息好了。」元傲伶道:「我現在手上沒什麼事要忙。」

「好啊,就讓傲伶送吧。」宋伊媞點頭。

拉著病弱的樓臨意回家途中,元傲伶突問:「真的是那樣嗎?」

「什麼?」樓臨意不解的轉頭。

「我怎麼想都覺得其中有蹊蹺,那個女人沒大腦所以未發現怪怪的地方,而我呢,總覺得有個點很有問題。」

「什麼點?」樓臨意提高警覺。

「你讓那個男主角環著你的肩走出女主角家,被蒙在鼓裡、不知被利用的你一點反抗都沒有?」

「我……我那時嚇傻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樓臨意急急忙忙辯解,「所以我當下沒有反應,等進了電梯才想到的。」

「那你心裡怎麼想的?」元傲伶微偏著頭,「你其實喜歡人家,是吧?」

樓臨意一怔,「怎……你怎麼會這麼……這麼誤會?」

「很簡單啊,常理推論,就算他突然使出借刀殺人計,他跟你一開始又沒有說好,這種隨時有可能被揭穿的蠢計笨蛋才會用,而且再怎麼被嚇傻,也不可能傻到進了電梯才發現吧?」元傲伶嘴角揚起猜中的得意,「你沒有當下做出反應推開他,是因為……」她輕戳了戳好友的胸口,「你喜歡人家。」

「不要……咳……不要亂說……」她慌亂得咳嗽加劇。

「也許男主角就是因為發現你的心情,才敢這麼做的。」

樓臨意渾身一僵,「他、他發現了嗎?」原來她早被看穿了。

「嘿……」元傲伶唇邊笑容更得意張狂,「小笨蛋就是小笨蛋,三言兩語就被我套出來了。」

「傲伶!」樓臨意氣急敗壞的喊。

元傲伶拍了下手,「那兩個人都不是好人,早告訴你別混進去蹚渾水,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樣,弄個不好,你自己辭職就算,公司聲譽都要受損的!」

「我已經受到教訓了。」悔不當初啊!

「知道就好。」元傲伶環上她的肩,故意笑道:「他是這樣抱你的嗎?」

「不要取笑我啦!」她是在感情被知情的狀態下被利用,已夠難過了,就別讓她想起那令人難堪的場景吧。

「我開玩笑的。」元傲伶收回手,插入她的臂彎。

樓臨意輕瞪她一眼。

「到家了。」元傲伶將她推向宿舍樓下大門,「快回去休息吧。」

「嗯,謝謝你送我回來。」樓臨意點點頭,走進小區,搭乘電梯回到四人合住的宿舍。

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她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今天發生好多事,讓她的腦袋十分混亂。

這一切,都在嚴竟樓的計劃之中。

他昨晚故意親近她,就是為了確定她的感情吧,知道她是枚可用的棋,就先收著,等著時機到來時,來個一擊必殺。

她好蠢,在渾然未覺的情況下成了犧牲品,一頭熱的往前衝,卻不知早就掉進陷阱裡,衝撞得滿身是傷。

拉起被子,蓋住頭臉,她告訴自己,別再多管閒事了,以後的以後,都不准再雞婆了!

她只是個普通的路人甲,不可再做超過能力範圍的事。

樓臨意狠狠的咬住下唇,咬得血色盡失,無聲的淚溢出眼眶,落入枕頭裡……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6-26 08:34 PM

第十章

嚴竟樓一走進Bar,就看到坐在吧檯前獨自品酒的賴斐恩。

他直接坐上賴斐恩身邊的空位,向酒保點了杯龍舌蘭。

「找我什麼事?」因為Bar很安靜,只有輕柔的樂音流瀉,故他壓沉了嗓問。

傍晚時候,賴斐恩臨時打了電話過來,約他晚上在Bar見,語氣聽起來是有事要談,卻不在電話裡說個明白,但他今晚與客戶有約,僅能答應他,公事一處理完就給他電話,賴斐恩自然答應。

賴斐恩將裝有點心的盤子推向他的方向,略帶責備的語氣道:「你為什麼要欺負我們家的小可愛?」

「什麼?」拿點心的心僵在半空中。

「今天戴姝麗來公司大吵大鬧,指責我家小可愛誘拐了你,但我家小可愛說那是你的計策。」賴斐恩半轉過身來,「你利用我家小可愛去激怒戴姝麗,好讓她不再對你糾纏,這事是真是假?」

「她這麼說?」他凜聲問。

「你口中的「她」是指誰?」他沒那麼厲害會猜心。

「樓臨意。」

「沒錯,她是這麼說。」

餅乾瞬間在嚴竟樓指間粉碎。

「事實不是這樣?」賴斐恩微挑單眉。

「我在追她?」他換了個新的小點放入口中,輕描淡寫道。

只是單純的女孩一開始沒發現他的意圖,後來卻是拒絕他的追求,認為他另有目的--一個卑劣的目的。

他當下十分生氣,難以置信在她心中,他的形象竟然如此敗壞,因此氣惱的決定不理她,端著一身火氣回公司,還把秘書給嚇傻了。

樓臨意啊樓臨意,就只有你有辦法讓我生氣發火!

「什麼?」賴斐恩訝異地瞪眼,「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久前吧。」他搓掉手指上的餅乾屑。

「為什麼?」

他淡瞟了好友一眼,「不需要跟你交代。」

「那是我家的小可愛,你要把人搶走當然要給我一個理由啊。」這感覺就像是親愛的妹妹被個臭男人搶走了,就算那臭男人是他好友也一樣。

「什麼你家?」嚴竟樓揮開扯住胸口衣服的手。

「就算你的對象不是我家小可愛,光是聽到你會主動去追一個女人,就是一項奇蹟了,身為好友的我當然要問個清楚。」不然朋友當假的嗎?

「不說。」他仰道將龍舌蘭一飲而盡。

「小氣。」賴斐恩撇了下嘴,「你們現在鬧成這樣,你心裡應該有主意了吧?」不然他家小可愛可就要受委屈了。

「沒有。」

「沒有?!」賴斐恩吃驚瞪眼,「你可不能放任我家小可愛被欺負喔。」

「這點我自會處理。」嚴竟樓雙手放在吧檯上,轉頭看老友,「倒是你自己的處理好了沒?」

賴斐恩露出苦笑,「還沒。」

「早叫你別談辦公室戀情。」他是絕對不碰窩邊草。

「這種事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賴斐恩一手托腮,「這種感覺或許你慢慢的就會明白。」有些苦衷與難處可是要等愛上了才懂。

「我想……」嚴竟樓又點了杯龍舌蘭,「我已經明白了。」

戴姝麗萬萬沒想到嚴竟樓竟會主動聯繫她,邀她共進午餐。

她就不信樓臨意那碗清粥小菜能滿足他的胃,了不起吃個三天就膩了,也或許,樓臨意真的只是顆被利用的倒霉棋子,現下,嚴竟樓又改變主意了,思來想去還是他們倆最匹配,所以決定吃回頭草了。

哼,這次她一定要換間婚禮顧問公司來企畫婚禮,而且要辦得更為盛大,至少要花兩千萬才足以一吐她這段時間來的怨氣。

出發時,她故意打了通電話給樓臨意。

正要與同事一起出去吃飯的樓臨意看到戴姝麗的來電,心口一窒。

難道又出了什麼狀況嗎?

擔憂害怕的她真想當作沒聽到電話鈴聲,不過想歸想,她還是很孬的接起來了。

「戴小姐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要告訴你,我確定你跟竟樓的確沒有什麼曖昧關係,所以我以後也不會找你了。」

「那就好。」聽到嚴竟樓的名字,她還是無可避免的胸口窒悶。

「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怎麼能肯定?」

「不是因為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的關係嗎?」

「才不是呢!」戴姝麗得意的笑,「因為我跟竟樓和好了,我們現在要去吃飯。」當然她也不可能那麼爽快和好,再怎麼樣也得刁他一下。

樓臨意聞言一怔,冷意遍生。

他們和好了……急轉直下的發展讓她措手不及。

「那……恭喜你們了,祝你們永浴愛河。」她覺得她的祝福好空虛、好虛偽、好言不由衷。

但她應該感到高興地對,至少這對儷人的感情並沒有毀在她手上……

她暗暗偷喘了口長氣,假裝樂觀的告訴自己,還好她當時沒有傻傻的陷進去,放任感情奔流,否則她現在就成了笑話一樁了。

「這是一定的,不過我們的婚禮是不可能再交給你去辦理了,我要換別的公司,免得一看到你的臉就晦氣。」

「我明白,戴小姐,若沒什麼事,我先掛電話了。」

「對了。」

「嗯?」

「我是好心想勸告你一句,如果你對竟樓存有非分之想的話,去買面大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吧,憑你也配!」戴姝麗得意洋洋的切斷通話。

「我又沒有……」樓臨意用力咬住下唇,「這麼想過……」

「意,好了沒?」在門口等待的宋相燕朗聲問。

樓臨意慌忙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拉起嘴角回應,「好了……」

擺去著性感的臀部曲線,戴姝麗毫不意外的吸引餐廳內眾客人的目光。

她彷彿無視眾多注目禮,其實內心得意洋洋地走向嚴竟樓等待的餐桌位子。

她本想做做傲慢的問:「找我什麼事?」可再想想嚴竟樓根本不吃這一套,萬一弄巧成拙,她的有錢少奶奶夢可就真要破碎了。

「竟樓--」她嬌嬌的喊了聲,無限嫵媚又可愛。

正在翻閱小說的嚴竟樓抬眸,以眼神示意她在對面位子坐下。

他合起小說往旁邊放,戴姝麗看也不看那本書一眼,喜孜孜的說:「你終於回頭轉意了。」

嚴竟樓低眸注視她裝飾得閃亮的十隻玉手,美麗的指甲比原來的指片還要長,小手保養得非常漂亮,白皙無暇,透明水潤,再抬頭看她一身華服,脖子上的鑽石項煉,身上的濃郁香水味,還有那張妝容精緻的完美臉蛋,他忽然發現,他根本不知道戴姝麗將妝容卸下時的真實模樣--她就算與他過夜時,也是端著漂亮的彩妝,而且,永遠比他早起。

還有,她不喜歡他摸她的臉,因為那有可能破壞她的妝容,根本不能隨意的捏著玩。

他的手指,不由得想起某個柔軟、圓潤、可愛的小臉蛋了。

樓臨意的確不是個讓人一眼驚艷的女孩,可她十分耐看,越看越可愛,認識越久越吸引人,他可以明白為什麼賴斐恩老是「我家小可愛」,「我家小可愛」的一直叫。

那明明是他的小可愛,不屬於賴斐恩的,以後絕不准他再說出那五個字!

嚴竟樓未開口回應她的一相情願與誤解,而是把放在窗口平台上的牛皮紙袋拿過來,放到戴姝麗面前。

「這是什麼?」她困惑的打開封口,「該不會是結婚證書吧?」

嚴竟樓唇邊聲起似有若無的冷笑。

纖纖柔荑伸入紙袋內,拿出一迭厚厚的物品,當她定睛看清楚後,瞬間面如土灰。

「這……這是……」她張口結舌,慌亂得不知如何解釋,「這個人我不認識!」她丟下照片,好像那些照片上頭有毒,「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是誰這麼壞心,拍這種照片陷害我?」

照片上的她與健身教練十分親匿的手挽著手,走進一棟大樓,那模樣,誰都看得出是一對恩愛情侶。

嚴竟樓將照片拔開,底下的照片尚有她與其他男人共游的情景,算了算,大概有三個男人。

「他們似乎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黑眸定定注視著她,完全讀不出心思,看不出波瀾,「曾經,我也不知情。」

「竟樓,我答應你,我會跟他們分手!」戴姝麗用力抓住他的手,他充滿嫌惡的揮開。

「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內,還有我的親友面前,否則,我就將這些照片公開。」他頓了下,在欣賞完她毫無血色的蒼白容顏後,方淡聲提醒道:「我還有更不堪入目的。」

狗急會跳牆,他不想逼人太甚,免得她反過來報復,甚至會傷害樓臨意,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不讓這個女人再度干擾他的生活,還有繼續騷擾樓臨意而已。

在他的私心裡,樓臨意已經是屬於他的了,保護她,自然是他的責任,所以早在他決定追樓臨意時,就已經派偵探去調查戴姝麗的一切,誰知,這女人竟然背著她腳踏多條船,知道真相的時候,他沒有動氣,只覺可笑。

他還真是對戴姝麗沒有半點感情啊。

戴姝麗像鬥敗的犬渾身虛軟的癱坐在椅上,欣悅的笑容早已不復見,臉色灰敗的她彷彿連臉上的彩妝都脫落了,不堪入目。

嚴竟樓毫不留情的起身離開,留下她與那些照片跟一地的懊悔。

「請問樓臨意小姐在嗎?」一名戴著鴨舌帽,身上穿著綠色圍裙的年輕男子站在辦公室門口喊道。

正埋首登載昨日婚禮費用明細的樓臨意自一堆單據中抬頭,「我就是。」

年輕男子快步走來,手上抱著一束看起來十分沉重,由白玫瑰、粉桔梗與深山櫻包束而成的花束,將其塞到樓臨意的手中。

「哇--好大一束花!」宋相燕驚訝道,其他同事亦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有幾朵啊?」元傲伶好奇問。

「九十九朵白玫瑰。」年輕男子回道,將簽收本遞歸樓臨意,「麻煩簽收一下。」

「請問這是誰送的?」樓臨意不記得自己有認識會送她花的人啊,更何況最近又沒有什麼特別節目。

「這我不太清楚。」年輕男子聳了聳肩。

「你們不會記載的嗎?」樓臨意訝異問。

「我是負責送花,其他的事情非我管轄。」他催促,「麻煩你簽下名,我還有其他的花要送。」

「可是這花來路不明,我不能收。」樓臨意將花束還回去。

年輕男子想起客人的交代,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小姐,你不收的話,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難道你希望我們把花丟掉嗎?」客人曾說過,只要裝可憐,這位好心小姐就一定會把花收下的。

「可是……」

「我們不可能做出把花轉賣的黑心事,而且你沒簽收的事萬一被客人知道了,我們會被罵的。」男子露出非常非常為難的表情。

元傲伶拿過那束花,在耳邊仔細聆聽了下,「這裡頭沒有炸彈,收下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重點又不是這個……」樓臨意扁了扁嘴,在簽收單上簽下名字。

簽名之前,她不忘仔細的看收件者名字,還真的是送給她的,一字未錯。

「謝謝。」男子道謝後走了,留下一團謎霧。

「意的春天來了。」元傲伶兩手舉高花束,「有男人送意花耶!」

全辦公室的人立刻熱烈鼓掌。

「猜得出來誰送的嗎?」辛季英問。

樓臨意搖頭,「我不記得我身邊什麼時候開桃花了。」

「傲伶,裡頭有沒有卡片?」宋相燕問。

「我看看,」元傲伶找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

「無名人士送的花耶,不知道是哪來的追求者。」辛季英雙手在胸前盤起,「該不會是什麼變態跟蹤狂吧?」

「季英姊,你不要危言聳聽,等一下意被你嚇得把花丟了,多可惜。」元傲伶橫了辛季英一眼。

「反正花是無辜的,先收下來吧。」宋相燕笑道。

「嗯。」樓臨意點頭。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再去買只花瓶。」元傲伶審視花束,「這可能要買很大的花瓶才裝得下去呢,應該叫那個人送花還要附贈花瓶才對。」

眾人都被她的話給惹笑了。

聽到外頭笑聲的賴斐恩走出來,一看到元傲伶手上的那束花,臉立刻僵凝了。

他迅速走過去,裝作不經意的問:「哪來的花,誰送的?」

元傲伶聞言笑嘻嘻回道:「愛慕者呀。」

「愛慕者?」賴斐恩哼笑了聲,「我也會有愛慕者?」

元傲伶微變了臉色,「不是我的,是意的啦,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沒人追。」

「總經理開玩笑的,」宋相燕扯扯元傲伶的衣服,「別生氣。」

「是意的?」賴斐恩訝異轉頭,「誰送的?」難道嚴竟樓尚未出手就有情敵出現了?

「我也不知道。」樓臨意聳肩,「沒有卡片,送花的人也說不知道。」

「嗯……」賴斐恩若有所思摸摸下顎,然後就走開了。

「怪人!」元傲伶在他背後輕罵了聲。

「不要這樣。」宋相燕搖頭。

沒人知道為什麼元傲伶與賴斐恩會這麼不對盤,幾乎只要見面鬥嘴或互相嘲諷,根本是天生冤家。

「我先把花收起來吧。」樓臨意拿過花束,心想這一大束花把整個辦公桌都塞滿了,還是暫且拿去會客室放吧,也替會客室增加點花的芬芳與妍麗。

接下來,不具名的愛慕者依然在除了週末的工作天,每日都送象徵「愛你久久」的九十九內花束來,第二天是香檳玫瑰加紫桔梗、繡球花與可愛的小泰迪熊玩偶,第三天是深紅玫瑰與格子紋小免子玩偶,第四天是海芋加銀河葉與拖鞋蘭,第五天是白玫瑰回藍繡球與葉蘭,第六天是粉紅玫瑰回馬可百合與百子蓮,第七天是九十九隻小熊包裝而成的花束,第八天是十分昂貴的藍玫瑰九十九朵,第九天是白玫瑰加香水百合加臘梅。

不具名的花束一直送到第九天,第十天就沒了蹤跡。

花不一向固定在十點送來,所以大伙習慣一到那個時候就引頸盼望,哪知分針一路滑滑滑,滑到了下方的「6」了,仍是未看到花束。

「那個人怎麼沒送啦?」先出聲詢問的是快被好奇心淹死的元傲伶,「該不會那個人出什麼事了吧?」

「你不要亂講話!」坐在元傲伶旁邊的辛季英賞了她一肘子。

「我打電話去問問看好了。」一聽元傲伶這麼說,樓臨意不由得也擔心起來。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大伙驚呼。

「不是啦,我是打去花店問問看。」樓臨意連忙解釋。

簽收單上有花店的電話,打去問問說不定可以得到一些訊息。

「還以為真相終於要水落石出了。」元傲伶一臉失落的靠向椅背。

樓臨意撥了通電話到花店,然則花店那邊的人也說不曉得為何對方未再訂購花束。

「因為他要的花材數量比較多,所以都是前三天就訂購的,這兩天都接到訂購電話。」花店人員如此說道。

「那請問一下,訂花的人長什麼樣呢?」

「他都是打電話來訂的,所以我不清楚。」

「是女生訂的嗎?」

他忽然想起了嚴竟樓,雖然很可笑,但最近與她有關聯的男人就只有他了,若是女生打去的電話,也就是他的秘書代為訂購,說不定就是他了。

他的所有大大小小瑣事都是秘書在處理的,戴姝麗也說過,所有送她的禮物,除了她自己挑選的以外,也都是秘書挑的。

「不是喔,是男人。」花店人員笑道:「那些都是情人花束,當然是男生訂的囉。」除非這位小姐的性向跟一般人不同,那就是例外了。

不是他。

樓臨意覺得自己剛冒出的想法實在好愚蠢,人家都跟戴姝麗復合了,說不定婚禮日期、場地什麼的早就訂下了,她大白天在發什麼夢啊。

收拾起落寞的心情,她跟花店人員道謝後掛了電話。

「別太難過。」宋相燕拍拍她的纖肩,「也許人家只是移情別戀了,人還頭好壯壯的活著。」

「相燕,你這不叫安慰好唄。」元傲伶白了她一眼。

「我只是希望意早點放下嘛。」她可是一片好意呢。

「我沒事啦!」樓臨意有些好笑道:「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也是啊,再送下去,宿舍的客廳都沒地方放了。」辛季英聳了下肩。

「是啊,對咱們三個單身女郎可是非常的刺眼呢!」元傲伶撲哧笑道:「尤其季英姊受傷最深……哎喲!」

辛季英非常不客氣地揍了她肩頭一拳。

「開玩笑的嘛,幹嘛當真。」元傲伶扁嘴揉著發疼的肩頭。

不管那個人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再送花,樓臨意心裡祈禱他是安好健在的,只是收了九天的花束,無法道謝,仍是個遺憾。

下了班後,她與昔日的同學共進晚餐,約略九點左右才盡興回家。

拐進宿舍大樓門口的那條巷子,她意外發現有束花懸浮在半空中……不,那不是懸浮,是有個人捧著。

難道是……那個人?

謎底即將揭曉?

她小跑步上前,急切的喊:「請問……」花束在她開口時移了下來,然後她看到一張日思夜想,就算作夢也不放過,可惜現實中無法……以為無法再相遇的俊顏,「嚴先……生?」

「這符合你的期待嗎?」嚴竟樓將花束遞向前。

「花……你送的?」她詫異的看著得用兩手方能環抱的花束,「為什麼?你不是跟戴姝麗……」

「追求女孩不是要送花?還是我誤解了什麼?」他微整點苦惱神色,「這花是我到店裡挑選訂購,你喜歡嗎?」

前九天送的花是他親自上網挑選,電話下打的,目的就是不要讓樓臨意知道送花者是誰,就等著第十天給她驚喜。

樓臨意驀然發現,他還是如往常一樣,一聽到戴姝麗的名字,就迅速打斷她,彷彿只要聽到她的名字,就會髒了耳朵似的。

「你跟她又分手了?」這次她故意跳過名字。

他端凝了她半秒鐘,方道:「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們復合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上上個禮拜三……」她連忙住嘴,懊惱那記得太清楚的傷心日竟這麼容易就脫口而出。

「那日我的確與她有約。」

她蹙起眉心,望著那好像眉眼略帶笑意的男人。

「很在意嗎?」他問。

「我才不……」她氣惱的將花丟回去,「不要愚弄我!」又氣又惱的推開他,大踏步走向小區大門。

見她難過,看她尷尬不知所措,有這麼有趣嗎?

為什麼他們要三番兩次輪流來羞辱人?

「我沒愚弄你,」他一把將她拉回來,「我那日約她,是要斬斷後顧之憂。」

「什麼意思?」她不解回頭。

嚴竟樓自西裝口袋拿出一張照片,上頭是戴姝麗跟健身教練親密走在一塊兒的畫面。

「她再也不會來糾纏我,也不會找你麻煩了。」

她驚愕抬頭。

「告訴我,我的追求方法可以嗎?是否還要再多做點什麼?」他抿了下嘴,笑道:「我是愛情生手,還請大師多指導。」

「你……要……追求……我?」她提著心,弱弱的問。

「擺在眼前的事實。」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她震驚得整個人都傻了。

他竟然說「喜歡」?

他竟然對她說「喜歡」?

她以為這個動詞永遠不可能從他嘴裡吐出來。

「怎麼……怎麼可能?」她會不會聽錯了?

「我經由愛情大師的指導而有了頓悟,明白我該找的是個適合自己的女人。」他拉起她的左手握著,「能與我一起分享、感動,有共同的嗜好與興趣,與我個性互補又有諸多地方相似,可以走上一輩子的結婚對象。」

他說的是她嗎?

他想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嗎?

感到的淚水盈上眼眶,不過--

「我跟你哪裡相似了?」他們的確有些喜好是相同的,譬如愛看同類型的書籍,對戶外活動興趣十足,但他們個性可是天差地別。

「我喜歡你有話就說的個性。」不用讓他處處疑猜。

「但你不是啊。」

「我也是一樣乾脆的。」

「哪有?」完全看不出來。

「我剛不就說「我喜歡你」了嗎?是事實我才說的。」

「但是……」

「對,你這點不乾脆,還好,我還是懂得觀察的。」即使還是曾經被氣得跳腳過。

可他後來想明白了,她的身份處境,真有愛意也不可能說出口,她是站在幫助者的立場,怎麼可能反過來奪人所愛。

嚴竟樓輕撫她柔潤的雙頰,一滴帶著感動的眼淚跌出眼眶,沒入他的指縫中。

這小巧臉蛋的軟嫩嫩觸感,他可是想好久了。

「我剛又想,也許不是「喜歡你」。」想擁有她的渴望,在碰觸到她的瞬間強烈得幾乎將他淹沒。

她倏地渾身一僵。

「想聽嗎?」俊容傾近,未給予她太多想歪的機會,「我愛你。」

他說了……那三個字?

樓臨意吃驚掩嘴,欣喜的淚水掉得更凶。

認識他多日,她曉得這三個字有多寶貴,比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都還要來得珍稀。

薄唇在幾乎貼近嫩唇忽道:「回應啊。」

「回應?」水眸寫滿困惑。

他直起身,不太高興地說:「你才是不解風情的吧?」

樓臨意瞬間明白了。

「我……」她難掩欣喜的扭捏道:「我也……很……喜歡……你……」

「多了好多字。」嚴竟樓輕蹙眉頭,「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想去計較這種無聊的芝麻小事,他是看得透的,這女孩的心。

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好好品嚐她的甜蜜,而他,也在下一瞬間,如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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